“人家都说挑女人就像翡翠赌石一样,一块毛料摆在那里,光看外表,水色油绿,也有‘蟒带’‘松花’,以为会赌出一块上好的冰种翡翠来,结果一刀切下去,却是随处可见、一文不值的烂石头,多少经验老到的行家都看走了眼,哥,你可要把眼睛放亮点,不要吃了这种闷头亏!”
她也懂得分寸,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中让别人看了邵家的笑话,因此声音并不甚高,外人见了还以为三人正在闲话家常联络感情,但那低低的声音却有着割人肌肤的锋芒,直冲冲扫到对面女子的脸上,只将那笑都凝固起来!
“邵婷婷你给我闭嘴!”邵唐低喝一声,甩开她的手扶住蓝蕉,这才觉得那小小的身子早就紧绷僵硬!
“对不起,婷婷可能对你有点误会,不用理她,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他把她揽进怀中,却听见邵婷婷又叫了一声:
“哥,爷爷他们出来了!”

 

 

奇珍

乐曲已经变换成欢快隆重的调子,暗金的门缓缓而开,谈笑之声很快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一处。
率先走出的是两排各六人的保镖,个个虎背熊腰不苟言笑,与这热闹欢愉的气氛很是不符,却也显示出了即将要现世的金绿石猫眼的身价。
接着出现的是邵家父子,邵氏如今的董事长,邵唐的父亲邵正明着深色西装,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邵老先生步入大厅,旁边跟着穿一身紫凤描金旗袍的邵夫人,温柔端庄,仪态万方。
邵老先生已经八十好几,几年前一次中风后只能靠轮椅行走,但精神却是矍铄,今天一身暗红万福的唐装,衬得面色极是红润,他怀中抱着六角边形的精钢铁箱,不断向各方宾客微笑致意,极具长者风范!
众人对主人的出场抱以热烈的掌声,自觉为他们分出一条路来,一直通到大厅中央早就设好的展台,随着他们慢慢从各处围拢到展台四周,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邵老爷子手上那一只奇怪的六角精钢铁箱上,暗自猜测那里面就装了价值连城的金绿石猫眼。
行至展台前,邵正明从父亲手中接过精钢铁箱置于展台之上,正和那六角展台重合,这展台铁箱显然是特别配套制造,不知启动了什么装置,六只精钢爪从展台中嗖嗖弹出,牢牢扣住了铁箱中的暗槽,将两者严丝合缝地连了起来。
众人心中都感慨,邵家不愧还是邵家,这样的人力物力配置,安保工作确实已经做到了极致!那些知道金绿石猫眼现世,早就暗中觊觎的各方势力又哪里有什么空子可钻?不禁对这世界级的奇珍更加好奇起来!
接着由邵氏董事长邵正明致欢迎辞,自是高朋满座、蓬荜生辉那些华丽大气的场面话,邵唐也没有心思去听,只是挽住了蓝蕉,脑中来来回回全是她刚才那孤单倔强如同小美人鱼般的影子,心里有无数的话想弥补妹妹的无礼,却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刻说出,只是盯着她的侧脸,眼睛一转也不转!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转头向他一笑:
“你父亲在致辞,你看哪里呢!”她知道他想说的话,笑得非常轻快,“邵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事,我很好,那些话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早就免疫了!你不要怕我中途跑掉让你难堪,既然答应和你出席,我一定陪你站到最后一刻,所以不要再看我了!”
经过一刻的调整,她已经将尴尬僵硬的表情转换过来,似乎真的没事很好的样子——如果不是挽着她,如果不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从来都没有放松过,他几乎都要信了她那无所谓的笑!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受了那样的讥讽,他以为她会用眼泪向他表示委屈,可她没有向他示弱,看似柔弱爱哭的她,居然一点点都不肯将心里的委屈向他表示出来!
他沉默了一刻,不禁低了头,嘴角泛起了自己都不知为何的一抹苦笑。
讲话已经在一片掌声中收了尾,四周的灯都调低了光线,只一束闪亮的光柱照住了六角形的展台,邵正明缓缓按下展台上的一个按钮,六角精钢铁盒面上的精钢铁收缩裂开,露出了防弹玻璃罩着的一颗绝世奇珍来!
世界八大名钻之一的金绿石猫眼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在众人面前揭开了她神秘的面纱,四周顿时起了一片惊呼之声,闪光灯咔嚓咔嚓从四面八方不断闪现!
邵唐仍是低着头,嘴边的笑嘲讽更甚,那些被宝石光芒灼了眼珠的人,又有几个真正识得什么叫绝世珍宝?虚名是珍宝,趋之若鹜的是珍宝,而那些浮华追逐的背后,或许早就失落了最宝贵的东西!
一片目不转睛的注视中,一片高高低低的惊叹中,他独自低头独自笑,却忽然听见身边的女子也一声惊喘,那是某种惊讶兴奋到了极致的声音,那脚步也跟着一个踉跄,她娇小的身子竟摇摇晃晃的似乎都站不稳了,他连忙扶住她,疑惑看过去。
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颗金绿石猫眼,脸色潮红,眼中尽是闪耀的光芒,呼吸急促起伏,似乎都有些接不上了!那怪异的样子不光是他,周围的几个人都注意到了,疑惑的眼光纷纷落了过来!
“少见多怪,丢脸到家!”旁边的邵婷婷一声轻嗤!
那女子却根本没有反应,完全目瞪口呆看丢了魂!
邵唐心里一暗,却突然发现她的眼光并不在金绿石猫眼上,而是越过那颗奇珍,牢牢盯住了对面的某个人!

 

 

梦幻

大厅中光线柔和,只有一束耀眼光柱照住了防弹玻璃笼罩的金绿石猫眼。玫瑰红的丝绒之上,白金镶制成弧形的托座,上面缀满了钻石,一片银色清辉托起了鸽蛋大小的金绿石猫眼,那世界上最富盛名的猫眼石“梦幻”,似乎是透明的薄壳裹住了深蜜黄色一汪蜂蜜,醇厚而晶莹,凝定了一片蜜色,却跃出奶白色的一道活光,盈盈流转,光华璀璨、夺人心魄,像极了强光之下猫瞳孔收缩时的眼睛!

人群中一片抽气之声,不少人都看呆了眼,邵唐看着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女子,循着她的眼光看去,却直直越过金绿石猫眼,看向了对面人群中的一对男女!

那是一对极为出色的璧人,都有着模特般的身材,仿佛衣架子一般站在人群中,极是惹眼。

那女子一身坠地细肩带礼服,上面缀满了细小的金片,柔和的光线中也灿灿生辉,是毫不掩饰的张扬,而她确实有张扬的资本,□的身材,美艳动人的脸蛋,一头浅褐色的长发从一侧的肩上懒懒舒卷下来,掠过隐隐浮现的*,说不出的风情撩人。她额间一点浅蓝,那光芒闪烁的水滴形钻饰是钻石中最昂贵的水火钻,戴在她的额头,衬着她星眸半睁,*入骨的神情,竟将不少男人的眼光都从金绿石猫眼上吸引了过去!

她柔软无骨地依在男人怀中,那男人是颇为休闲的米白色西服,领口处松松塞了根墨绿的方巾,鼻上架一副金边眼镜,潇洒又雅致。那样的服饰颜色搭配很好地柔和了他本身有些冷硬的线条,加上他嘴角那一点上流社会人士常见的无所谓的浅笑,完全是哪个集团风流倜傥的二世祖模样,除了身材引人注目一点,和这全场的男士们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然而蓝蕉的目光一触到那男人身上,竟再也移转不开!

西装、方巾、眼镜,那是与她记忆中的人完全不沾边的东西,他站在人群中,和全场所有的男人一样,怀中抱着美女,脸上是自大又虚伪的笑,可是不管怎样改变,那是他,绝对是他!

忽然时光回溯,忽然光影交错,无数的影像电影片段般在她眼前重叠闪烁!

第一次初见,他黑衣蒙面持枪闯入的样子;

丛林之中,凶神恶煞在她身上搜戒指的样子;

他冷冷地对她说交易的样子;

在甘蔗林中去而复返,满脸不耐烦的样子;

把泥土一点一点拍到她脸上,一本正经的样子;

电光之下,嘲笑她到底在怕什么的样子;

瓢泼大雨中高举双手转过身去的样子;

躺在血泊中向她怒吼不让她出来的样子;

伏在她怀中脸色惨白的样子;

捧着她受伤的手对她发火的样子;

湄公河的小船上,微笑着递给她一碗汤饭的样子

所有的影像交错重叠,凝结成他最后留在她脑海中的那一幕:

无数的小船挡在她的眼前,他坐在长尾船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那么久那么久,她以为自己已经都忘了他的样子,可是这一刻,所有的细节翻涌而出,竟如昨日般历历在目,然后,与不远处那个人一一重合!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毫无预期地出现在眼前,米白色的西装、墨绿的方巾、金边的眼镜——所有的外在都不一样了,但那还是他,是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人!

她日夜思念的T!

这是她祈求了千万次的一刻!

茫茫人海中,他们终又遇见!

她眼中迅速浮起水汽,眼泪珍珠一般坠了下来!

四周所有的喧闹好像都消失了,只有他站在那里,咫尺的距离,不是她怎样也寻不到的天涯!

咫尺的距离,中间只隔着那颗叫做“梦幻”的绝世奇珍,无数的光芒流动跃转,梦幻梦幻,一切皆如梦幻!

 

 

插曲

她忽然从邵唐的臂弯中抽出手来,目不转睛盯着那人,一步步直直向对面的人群走去!
所有的人都惊诧不已,呆呆看着那脸上挂着泪珠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穿过金绿石猫眼的展台,一直走到对面那一对情人面前!
她仰头望着那脸色诧异的男子,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衣摆,脸上在笑,却有泪珠不断滚落:
“是你,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所有的人目瞪口呆,人群中静得掉下一根针也听得见!
被拉住衣摆的男子脸上很是惊奇尴尬,但他显然也是经过大场面的,立刻便反应过来,脸上浮起了标准公子哥的笑:
“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说着,还向怀中的美人摊摊手,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邵唐已经走了过来,一手扶住蓝蕉的肩头,另一只手伸了过去:
“宋先生,你们来了!”
那人握住他的手,眼睛在镜片后面笑:
“中途耽搁了一下,来得有点晚,不过幸好没错过精彩部分!”说着,疑惑的眼光看向了蓝蕉,“邵先生,这位小姐…”
“我的女伴蓝蕉。”他介绍完,低头问她,“小蕉,你认识宋先生?”
“宋先生?”她抬起泪水迷蒙的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
“宋凯文先生,新加坡籍华侨,是新加坡景锐实业宋董事长的大公子,这一位Linda小姐是他的未婚妻!”邵唐为她介绍,同时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挽了过来。
听到他的话,周围有不少人交头接耳起来,原来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景锐实业的大公子,景锐实业这十多年几乎垄断了新加坡的运输制造业,近几年也在往中国拓展市场,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巨富!不过宋家的人一直比较低调,鲜少出席这样的场合,没想到这一次也被金绿石猫眼吸引而来!
“什么宋先生,你明明就是——”蓝蕉着急想要分辨,却又忽然住口,看着面前男人玩味笑着的表情,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他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绝对不是偶然,他也肯定不会以自己真实的身份示人,而自己乍然看到他情不自禁的举动,或许又已经给他带来了麻烦!
她愣神的一瞬间,那位Linda小姐已经娇滴滴地问了起来:
“文,她是谁,不会又是你的哪段露水情缘吧?”
“天地良心,honey,和你订婚后我再没和别的女人好过!”那宋公子立刻举起双手喊冤,“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地为你来拍这颗金绿石猫眼,这位小姐肯定是认错了人,你可千万不要冤枉我!”
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张口便来,那眼神语调一看也是花丛老手,周围不少人都暗中撇嘴,立刻断定这又是一出豪门公子新欢旧爱狭路相逢的戏码,不禁对那气质清澈的女子看白了眼!
一众看客心中正盼望着能有一出好戏,却见那蓝色礼服的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竟已经道起歉来:
“对不起宋先生,我确实是认错人了,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给你带来困扰实在抱歉!”
“Honey你看,我就说吧!”宋公子立刻得势起来!
“哼,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美人睃他一眼,还有些不依不饶的!
宋公子立刻抱了她,低眉顺目在她耳边甜言蜜语,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得那美人咯咯娇笑了起来,两人自顾自调/情,再也没看旁人一眼!
邵唐向周围的人作了个不好意思的动作,拉着她退入人群中,却见她的目光还一直在那浓情蜜意的两人身上。他挽住了她的手,没有再说话,抬头却看到了邵婷婷满脸鄙夷的神情!
虽然收尾收得马马虎虎,但豪门公子的私生活一向都不清不楚,这样的场面在场的人也早就见怪不怪,谁也没再想去深究。这小小的插曲结束后,所有人的目光依然回到了今晚的主角金绿石猫眼上,各方小声议论着三天后的拍卖会上,这颗稀世奇珍到底会花落谁家。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抱着情人温存耳语的宋公子微低着头,镜片后的眼中是一片凝重!

 

 

对峙

欣赏了宝石之后还有舞会,到场的名流们几乎个个都是舞林高手,金绿石猫眼的梦幻光芒之下,绅士淑女们翩翩起舞,舞池中一片衣裙流转,倩影香风!
Linda身材出众,娇媚动人,早让一大群男士们垂涎不已,这时便有不少人过来邀舞,顺带都夸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听得美人花枝乱颤地笑,媚眼往未婚夫脸上看去,手却已经伸了出去。
宋公子也是大度之人,在她脸上温存一吻,宠溺地笑:
“Honey,玩高兴点!”便任由那喜滋滋的男人牵着她步入舞池!
他默默看了一会儿,独自退到幔帘挡住的阳台上,点了一根烟,望向了外面沉沉的夜色!
忽然有轻轻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他没有回身,埋头吸了一口烟。
“刚才对不起,我看到你太高兴,什么都忘记了,那不会造成你的麻烦吧?”他没有答话,沉默了片刻,那个声音又问:
“呃,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轻轻柔柔的声音,似乎将幔帘外的嘈杂也沉淀了下去!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夜色,突然之间竟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那一口烟在胸腔里弥漫,似乎憋住了气,他长长吐出烟圈,慢慢转过了身。
她一身淡蓝的小礼服,站在夜色之中,仿佛是温柔的梦境,那秋水般的眼睛望着他,有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泪!
他默默扫了一眼,却又忽然一笑,姿态优雅地掸了掸烟灰,走近了她身边,缓缓说道:
“蓝小姐,我不得不承认,比起那些老套的搭讪,你这样的方式,牢牢吸引了我!”
她勉强地笑:
“你不要再这样的口气了好不好?”
“那蓝小姐认为我应该用什么样的口气?”他围着她上下打量,仿佛是在打量货架上的商品,脸上的笑渐渐傲慢轻浮:
“想对我宋凯文献殷勤的女人太多了,而我只对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感兴趣,蓝小姐,你很荣幸恰好对了我的胃口!不过不要怪我事先没说明白,Linda是我追了好久才追到手的,如果你要跟我,最多只能做个地下情人,但是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你在说什么?”她激动起来,打断他的话,不自禁抓了他的手,“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不要再装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T,我知道你这一次的目标是金绿石猫眼!”
“今晚来的所有人,目标都是金绿石猫眼!”他又吞了一口烟,反手握住她的手一拉,已经将她拉到怀中,那一口烟直直喷到她脸上来,“女人,不要再装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我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你再装模作样下去也没意思了!”
说着,掏出手机递到她面前:
“把电话号码存进去吧,合适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她满面通红,一把推开他,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你为什么非要说这样的话?我没有想怎样,我也说过不会再拖累你,不会再成为你的麻烦,从分开以后,我每一天都在乞求老天能够让我再遇到你,我只是…我只是想看到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装出这个样子说话?”
他忽然呆滞了一刻,立刻脸上又浮起了讥讽的笑:
“原来是纯情少女啊,那可算我看走了眼,既然你要装纯情,麻烦请离我远一点!”
他转身便走,却被她牢牢抓住手臂!
“T,你不要这样——”
“我是宋凯文,不是什么T,你不要再乱叫了!而且——”他忽然转头,眼睛逼住她,冷冽地笑,“我只跟敢玩的女人玩,如果装模作样玩不起的话,滚远一点,不要来招惹我!”
她抓着他的手臂,紧紧咬着牙齿,对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镜片之后,他的眼睛熟悉而又陌生,她牢牢对视着,突然间决绝一笑:
“好,电话号码给你,我陪你玩,我就看宋公子你到底敢不敢找我!”
根本没有料到她会那样回答,他的眼神骤然一暗,却马上变换过来,轻浮的笑掩盖了微微的狼狈:
“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拿过他的电话,一个键一个键地输入号码,眼中的泪水不断砸在那屏幕上,他转过头去狠狠吸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脸色!

 

 

混乱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幔帘,却发现外面就站着一身银白礼服的邵婷婷,她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捏着高脚杯,看似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杯中淡金色的香槟,一双眼睛却冷冷扫了过来。
宋凯文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一个头,面无表情地走开,耳中却清楚听到她薄如刀锋的讥诮:
“装模作样了半天,还不是把电话留给了人家?蓝小姐啊,你可真有眼光,那宋公子可是大金龟,就是当他的地下情人你也赚了!”
“哟,脸都白了,还生气了?低三下四的事情就许你自己做得,还不许别人说?有手腕的女人我见多了去,就还没见着蓝小姐这样的极品!不知我哥走了什么运气,竟然遇到了你!”

他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看那女子一眼,而那唇线却绷得笔直,还没熄灭的一截烟蒂紧紧攥进了手里!
音乐在大厅中悠扬起伏,到处是妍妍欢笑,衣香鬓影,侍者们端着托盘轻步在宾客中行走,宋凯文低头穿过重重人影,却忽然定住!
侍者打扮的男人举着银质托盘低头从他身边轻擦而过,不过是刹那间的气息接触,他全身已经直觉地紧绷!
猛然转头!
那名侍者直直向着邵婷婷走去,而邵小姐身边就站着那一身淡蓝小礼服的女子!
一切突然都像是慢镜头一般缓缓转动!
舞池中摇曳的身影!
穹顶上闪耀的灯!
金绿石猫眼展台前流连的一对男女!
直直向邵婷婷走去的侍者!

他忽然转身,也快步向邵小姐那方走去,不断撞到了往来的宾客,却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引得一路的人诧异抱怨!
舞池中的Linda从舞伴肩上抬起头来,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脸上娇媚的笑也掩不住眼中的惊讶!
“砰”的一声巨响!
大厅中的水晶灯突然炸裂,所有的照明设备刹那间全部熄灭,四周顿时黑暗,尖叫之声陡然沸腾!
“小心猫眼石!”有人在高喊,却立刻被男人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声掩盖!
一片漆黑混乱中,所有的宾客仓惶逃窜,杯碟霹雳啪啦不断落地,乱七八糟的东西空空哐哐不断被推翻,人扑通扑通不断跌倒——更尖利惊恐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厅之中翻江倒海一般乱到了极点!
什么都看不到,四周的人都在乱跑乱叫,全都疯狂了一般!蓝蕉死死攥住手袋,死死咬住嘴唇,恐惧才不会化成尖叫喊出来!“镇静、镇静…”她不断默念,却连那默念的声音都已经抖了起来,脚步惶惶的不知该移向哪边,似乎哪边都是悬崖深坑!不断有慌张的脚步声向她撞来,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闪躲,娇小的身子不断被撞来撞去!
旁边的邵婷婷不停在喊叫,叫的什么已经听不清楚,似乎正在和人扭打,她心中更加惊恐,情不自禁往后退,而那扭做一团的两个人已经扑到面前,拳脚掠起的劲风直往脸上扑来!
“啊——”她尖叫一声捂住脸,匆忙后退中不知绊到了什么,几个趔趄便要摔在混乱的人群中!
——
却突然被拉入了一具温暖的胸膛中!
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
那是…他的味道…曾经的生死关头也让她踏实心安的味道!
被那气息包围着,所有的恐惧惊慌竟然一刹那间遥远了!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从混乱的人群中穿过,他的身体护着她,再没让不断奔逃的人撞到她!
一直退到了像是墙角的地方!
他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