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对友人说:“等一下。”
随后对龙七说:“等一等。”
午自修开始前的休息时间挺长的,董西和龙七在大操场的看台上谈话,董西坐着,龙七靠着栏杆。
头是由董西先开的,她慢慢地说:“我给你发过信息,说我今天复课。”
龙七点头:“我收到了。”
收到后就删了。
董西长久地看着她包着纱布的手腕部位,后来站了起来,轻轻去握她的手腕,龙七特意将手往背后放,董西的手落了空。
寒风里,头发间的香味和柔软针织衣上的香味交杂在一起,混成一种只有董西有的味道,龙七将双手放进大衣口袋中,靠着栏杆低着头,用鞋尖磨着地板,董西看着她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了有一会儿的时间,才轻轻问:“我哪里不对?”
她不问“你哪里变了”,而是问“我哪里不对”,她知道学校里近来的“丑闻”,却只字不提,把注意力全放在龙七对她的态度变化上,归咎为自己的原因。龙七因此沉静了一会儿,吸了一下鼻子,抬头迎着风说:“没。”
接着说:“对了,我想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别人都还不知道。”
“什么消息?”
“我交男朋友了。”
董西看着她,现在是龙七坐到座位上,而她在栏杆旁背风而站,龙七用手掌撑着下巴,食指轻轻地点着脸颊:“所以以后不能总跟你在一起了,总要空出点时间给他的,对了,学习的事情你也不用帮我了,他会帮我的,之前承蒙你照顾,以后你可以专心致志备考了。”
董西的沉默并没有保持很久,她的长发在风里扬啊扬,声音也被这寒风吹散了一些,轻细地发出来:“他,在学习上帮得到你吗?”
“嗯,他成绩很好。”
“他是卓清吗?”
“不是。”
操场之外的教学楼,午自修铃声遥遥响起,龙七说:“再过几天就要跨年了,提前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节节攀升。好了,我要去上课了,一起吗?”
“他是谁?”
董西问了这句,但是龙七对着她微笑。
“我会在跨年的最后一秒告诉你,现在我还不想说。”
说完后起身准备走了,董西的声音却再次淡淡地响起,在她的身后问她:“是靳译肯吗?”
龙七停顿。
停顿五秒后,回过身看向她的眼睛:“答对啦。”
董西那一刻是有些许怔神的,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眉心有一点点褶皱,龙七则整个回过身子:“大概是从他追你的时候,我开始追他的,没错,就是因为待在你身边才开始跟他接触起来,确定关系是在两天前,嗯,就是闹出事那会儿,当时跟他起了点别扭,不小心被老师看见了,倒霉。”
董西往后退了一点,腰碰上栏杆,因为龙七正一步步走向她,逼近她跟前,第一次以一个不良少女的姿态低头看着她,淡淡说:“所以不能再跟你好了,因为怕他把注意力转回到你身上,前段日子真心谢谢你照顾我,新的一年里,祝你再也不要碰到我这种人渣。”
***
与董西摊牌之后,一个人孤独过了平安夜与圣诞节,再好不容易熬到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天,龙七实在撑不住了,下午请假早退,去药局买了点药后准备回公寓睡一觉。
快傍晚的时候,舅妈打电话叫她过去吃团圆饭,她说她不去,龙信义还抢过手机说你不要红包啦,紧接着降低声音劝她:“傻不傻,团圆饭就是派红包的时候,咱们家大人多,收到你手软好吗?”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龙七嘶哑着声音回他,他避重就轻地喊:“哇靠你鼻音这么重,别来了,别传染咱们一家子,这都有小孩呢。”
他说完把电话掐了,龙七也挂断电话,顺手关机。
回到公寓后洗了个热水澡,彼时客厅的电视开着,放着地方台的元旦晚会,小区楼外有连绵不绝的烟花爆竹声,她用浴巾裹着头发坐沙发上,开笔记本刷校园网,这会儿网上也是一片合家团圆的气氛,不少人po了团圆饭的照片,也有不少人在自己的主页AT至亲好友共跨年,这会儿最容易看出各个小团体间的亲昵程度与分界线,比如班里的女班长AT了几乎整个班的女生,唯独没有龙七,她附的文字是:提前祝亲爱的们新年快乐,明年我们还要一起疯~
当然咯,有她才怪了。
白艾庭的账号也更新了状态。
此刻她的主页应该是校内浏览量最高,靳译肯失联近一个星期,谁都认为是在避风头,白艾庭却在此时上传两张照片,一张是在靳家客厅摆团圆饭的照片,另一张是和靳译肯母亲的合照,靳译肯母亲的气质与钟楚红一脉相承,一看就是把日子过得精致又从容的那种女人,龙七在靳译肯家时看过不少她的相片,在白艾庭的相册里也看到过一两回,每回的合照都被白艾庭用来公关与靳译肯之间的感情危机,这一回又有点做公关的意思,龙七却看出另一层意思,那就是靳译肯现在被自家和白家的两家长辈给压得牢牢的了。
她关掉网页,捋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把脑袋埋到膝中长久屏息着,最后呼出一口气,合上笔记本去卧室睡觉。
当时她忘了自己的手机从傍晚就关机着。
要不是接近十二点的时候被越来越频繁的烟花声吵醒,根本不会想起来开机看时间,那时候头是最晕的时候,她三步两颠地到客厅倒水喝,不久就听到卧室冒出十几个未接来电的提示声,喝完水后回去看了看,全是靳译肯的。
把杯子放床头柜,她回拨给靳译肯,窗外烟花连绵,细雪飞扬,时间正是十一点五十八分,全国各地都准备好倒数跨新年,电话响两声后被接起,隐约听到一阵只有楼梯通风口才有的风声,龙七在停顿一小会儿后,问:“靳译肯?”
“嗯。”
他的声音冰冰凉凉的,有些疲态。
龙七说:“我睡着了,刚开机。”
接着问:“你们吃完晚饭了没?”
“嗯。”
“白艾庭还在吗?”
“不在。”
“家里人呢?”
靳译肯没有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只到第三个问题时就不说话了,随后,过了有一些时候,他问:“你在不在家?”
“在。在我租的公寓里,你以前……”
他说:“开门。”
龙七愣了那么一两秒,转身出卧室,她刚把公寓门打开,就看见候在楼梯口的靳译肯,室内有空调暖气,室外确是实打实的寒风凛冽,她只穿着短袖和家居裤,冷得一哆嗦,而靳译肯坐在她家前面的楼梯阶上,室内的光打在他的肩上。
他不回身,她就只看到他的背,她喊他,他却仍一声不吭地待在那儿。
龙七把着门站在门口,等着他。
后来他终于开口,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徐徐地告诉她:“家里商量过了,我可以和白艾庭分手。”
“但让我做准备,去英国念书。”
“白艾庭也去。”
龙七一句话都没回。
靳译肯说话的口气不太像从前,特别沉静,有一种“这回真没办法了”的命中注定感,她不知道他们家商量出的这个结果到底有什么深意,看他的样子有稍许落寞,她凝视着他,但是这个煽情的场面并没有维持超过三秒,他在说完后突然起了身。
前一刻的话仿佛只是为了这一刻的铺垫,他带着一种决心踏入这个公寓,龙七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听到烟花高绽声,听到自己背部撞墙的闷声,有一秒间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没来得及说她在发烧,嘴唇就猝不及防地跟靳译肯的紧贴,一个辗转,整个儿被他占了便宜。
当时是十一点五十九分,离新年到来还差一分钟,礼花响彻天穹,钟声遥遥传来,龙七的手被靳译肯抓得牢牢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她心底的觉悟还没准备彻底,被他按在墙上激吻,他在外面冒了几个小时的寒风,行动却丝毫没有迟钝,装饰柜上的玻璃制品落了一地,踩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后来他离开了一秒,龙七一阵咳嗽,靳译肯趁那一秒把手探进她T恤里面,紧接着腰部被他一个托起,她离了地,还没干透的长发落到他肩上,因没有平衡力而搂住他的脖子,被他二话不说地掳进卧室。


第四十二章 新年夜

所以跨年夜,龙七是跟靳译肯一起度过的。
她没拒绝。
似乎因为关系变了,感觉才变得不一样,虽然一开始浑浑噩噩不在状态,但说实话,到后来就半推半就了,靳译肯的手臂总是压在她的头发旁,压得她掉了好几根头发丝,她那时进状态了,就没说,靳译肯倒是说过一句话,说她身体比以前在床上时烫。
傻,到那会儿都没看出来她高烧。
本来以为经过这一次洗礼,他的性格会变,整个人都会变沉稳,但其实靳译肯的低落情绪只保持了一个晚上,从龙七这儿占尽便宜后,到早上又开始一副浑然天成的公子哥模样了。
他照例给她煎了个蛋,那会儿龙七刚从卧室出来,看见他已经翘着二郎腿在客厅吃早饭,他看见她,还用筷子敲了敲装着荷包蛋的碟子,示意自己的厉害。
他每次煎完荷包蛋都像做完一桌满汉全席一样,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爆棚感。
不过可能是来自她冰箱里整包整包的速热餐包和面包片吧。
但龙七头昏得厉害,没理他,靠着墙走,偏这时门铃响,她慢悠悠地踩着地上的玻璃渣子走过去,往猫眼看了一眼,看到房东。
她回头瞥靳译肯,靳译肯看也不看她,吃早饭吃得慢慢悠悠的,一幅爷样儿,一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龙七开门时,将门虚掩到自己身子的一半处,很窄很窄,向外面的房东对视上一眼,房东先喊:“你在家啊!”
随后喊:“我来收这个月房租,你说过上个月的也会一起给我,对吧龙七?”
她点点头。
房东看着她。
她没有动作。
房东于是说:“姑娘啊,再推到下个月就不太可能了,你就说你现在交不交得出,给阿姨我一个爽快点的回答,行吗?”
龙七还没想出如何组织语言,但也不想显得自己太霸王,她换了换站姿,地上随即发出吱嘎吱嘎响,房东低头一看,整个嗓门响起来:“哦哟!这怎么回事啊?”
“哦,刚摔破两个杯子。”
房东随即想推门而入,龙七挡得紧,没让进,这就让一个中年女人看出苗头来了,她往缝隙中斜一眼,颇有深意地问:“你带人来了?”
“带人来了”这四个字还真有意思,龙七住这儿许久,从没跟房东聊过自己的生活,房东看她是个学生才将公寓半价租给她,后来见她平时放课后总是晚归,以为她有零工在打,后来又见她偶尔带妆回来,对她的看法就有些变了,有一次还拉着她问她打什么工,龙七从她眼神里就看出她以为自己在打什么工,当时敷衍着回答是便利超市的销售员,但房东显然不信。
现在又问得越来越明显了。
靳译肯看她的戏看了有一会儿,现在终于愿意挪一下身子,他走到龙七身后拉开门,房东立刻看到他,他一边慢慢地折到龙七跟前,一边挡住房东看她的眼神,从裤兜中掏钱包,说:“多少?我付。”
“对,找他付,”龙七趁机说。
所以前面的一声不吭就是在等靳译肯的反应,他昨天爽了,弄得她现在一副狼狈样,就该替她受点罪,龙七说完后,靳译肯还笑了,一边抽卡一边摇头的那种笑,对她说:“你进去吃早饭,我去刷卡。”
末了,他不忘跟房东说一声:“我是她男朋友。”
本来以为按照正常剧本发展,靳译肯这时候的卡就该被冻结了,但谁知道他刷溜一下就付完房钱回来了,侧面证明他家里也没怎么把她当回事,仍旧放纵靳译肯在她身上花钱。
龙七后来也就谈了这个问题,她先问:“你家里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不可能不知道,猜也猜得出是你。”
按这回答的意思就是早就知道了,只是放纵他到现在,而现在这局面大概是因为他头一次提了跟白艾庭的事,他家里惊了一下,不过也就那么一小下,随后云淡风轻地将他和白艾庭一同扔往了国外,口头上顺着他,实际上让他和未婚妻在异国寂寞中处着处着就发生点事儿,什么旧情复燃,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什么浪子回头,全都一样一样来。
反正龙七过不去,远水解不了近渴,感情也无法进展,说不定过个几年靳译肯对她的激情就淡了。
“你家里不了解你,”龙七直说,“你即使不跟我培养感情,也有排着队的辣妹要跟你培养,你这种条件不缺人陪,顶多你真把我淡忘了,但总有第二个我跟着来,怪就怪你的心思不在白艾庭身上。”
“没第二个。”靳译肯说了一句不在重点的话。
龙七说:“得了,我真不信我们能走到最后,顶多也就交往个两三年。”
说这话时,她坐在桌子前,膝盖抵着桌沿,手里刷着手机,靳译肯看她一点也不专心,直接把手机拿掉,她立刻不耐烦:“干嘛呀,拿来。”
他这会儿看她的手机,从她刷过的校园网主页继续往下翻,看到的全是每个学生在一大早AT好友送新年祝福,他边看边说:“无不无聊。”
“我也挺想收到的啊。”她拿回手机,继续摆出之前一副一心两用的腔调往下刷,“但没人给……”
靳译肯侧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她的话被打断,斜他一眼:“哟,终于来反应了,你免疫力也不怎么强嘛。”
“水乳交融过了还怎么强。”
龙七因为靳译肯这句特别露骨又恶心的回答,拿筷子掷他,他别了一下身子,没被打到,随后起身去茶几那边吃药。
她继续看手机,手指徐徐在屏幕上滑着,不久,滑到董西的状态。
手指停顿了一会儿,董西没有删除她的好友,这次她上传了一条状态,没有图片也没有文字,只是一个“,”的标点符号。
她静静看着。
是逗号,为什么不是句号呢。
这会儿,靳译肯看过她所有的药后,摇了摇头,淡淡地低喃:“药都不会买。”
龙七瞬间收回思绪,把第二双筷子掷过去:“你自己去买!吃我的干嘛!”
靳译肯则把她买的药丢进垃圾桶,从沙发上拿外套,经过桌子时带上手机和钱包,顺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她迅速把头别开,他继续抚着她的后脑勺说:“你去睡会儿,我给你买药回来。”
她当然没听他的话,仍旧坐在原位刷网页。
靳译肯出门了。
而龙七嘴里叼着筷子,不嫌无聊地往下滑着手机页面,校园网真热闹呀,每一家都很热闹的感觉,虽然昨夜大雪纷飞,但一大早上又满满朝气蓬勃的样子,每一个人都在互相道着新年好,一副新的一年真的能充满新希望新机遇的样子。
这种喜庆虽然虚浮,但她挺喜欢的。
而刚想将手指往上移,回到董西那条状态去细细研究的时候,网页突然闪出一条AT提示,她慢悠悠地打开,但是一打开,手指就停住,身子麻了一下。
才刚出门不久的靳译肯在自己的主页AT了她的账号,附四个字:
新年快乐。


第四十三章 一月一

两人的账号之间互相不是好友,所以这一条“非好友”的状态,龙七看不到留言,但看得到浏览量,而从她接收到它开始,这条状态的浏览量就在以每秒几十个数字的幅度……飙升。
靳译肯这是变着法子把她给曝光了。
只不过龙七还没回味足够这四个字,屏幕就被龙信义的来电占据,她倒吸一口气,划开锁接电话。
龙信义的第一句话是:“我靠!我就知道你跟靳译肯有一腿!你把他都弄到手了!牛!”
龙信义的第二句话是:“对了,你现在自己住还是跟他住?”
“还钱。”
龙信义当没听见,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龙七摁着额头听,听得头越来越疼,即将做出挂电话的举动时被他察觉到,隔着电话大喊:“别挂!我有事儿求你!”
龙信义的事绝对没好事,他又偏偏选在靳译肯曝光她的浪尖风口打电话来,指不定是变相求靳译肯帮他办事,龙七直接说:“没门。”
“十万火急,真的,真挺急的,是这样的我上次认识的那个……”
“我说没门。”
“我上次认识的那个女生,就一起吃牛排的那个你还记得吗?就是她的事儿,”龙信义根本不管她的回答,劈头盖脸地把事情原委丢过来,“她最近跟家里闹翻了,闹离家出走呢,现在没地方住,你这不是租着房子吗,你就帮我一个忙暂时收留她一会儿,行吧你看这事儿?”
“龙信义我跟你也闹翻了,你怎么还舔着脸来找我办事?”
“哪有闹翻,你跟我感情好着呢,昨天你的红包我也帮你收了,待会儿我让那女生带给你。”
“没门,我房租刚到期。”
“你不是有靳译肯吗,他身上哪怕一件衣服的消费就够你多租一个月了吧,你暗示一下呗,他在你身上砸钱那是分分钟的事,上次他送我那台电脑配置我也查过了,我靠,好几万呢。”
“龙信义,”她夹了一筷子靳译肯做的煎蛋,明明白白告诉他,“我跟你有亲缘关系,舅妈把我养大供我吃供我住,所以你那些破事儿能原谅的我都原谅了,你当我傻可以,但你别当靳译肯傻,也别拿我当幌子去找他要钱,他精着呢,你想把他当钱袋,他能反过来玩儿死你,懂了没?”
龙信义半响不吭声,良久,详装弱势地说:“我没有那意思,你误会了,我就是求你收留一下那个女生,是这事儿。”
“不留,那女生我不喜欢,放我屋子里我不高兴。”
“她性格脾气都很好,真的,特文静!”
龙七沉默了一会儿,皱起眉:“龙信义,你别不是把人家?”
“没有!”他秒懂,大吼出声,“真没有!她跟家里闹了矛盾!真的只是闹了矛盾!”
龙信义特别缠人,在她没答应之前死活不肯挂电话,不久,玄关处有开门声,离这儿最近的药房在小区外面,靳译肯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买完药回来了,龙七听见他进门的声音,听见他把她家钥匙放柜子边的声音,随后就看见了他的人。
他看她在打电话,没跟她说话,拎着药袋子去厨房间倒水。
这会儿,龙信义还在求她。
不多时,靳译肯从厨房出来,拿着一杯水走到她桌前,低头拆药盒子,一边是龙信义的絮絮叨叨声,一边是他手指间慢条斯理的动作,她一口一口咬着煎蛋,三心二意地把注意力移到他的衣服上。
要是龙信义不提的话还差点忘了这事儿,靳译肯是属于很会穿衣服的那类男生,就是即使他没长这张脸,单看穿着也会觉得是个帅咖,现在龙信义提起来了,她也就想起这方面的事来了,懒得再听电话里的噪音,挂了电话后叫他:“靳译肯。”
“嗯。”
“出门逛街去,我想给你挑几套衣服,你买单。”
“好,”他在态度上很爽快,语气上则慢悠悠地应,“你先吃药。”
龙七看了他一会儿,接着说:“祝你也新年快乐。”
他说:“好。”
龙七给靳译肯挑衣服的理由挺有心机的。
她要在他的风格里揉进她的喜好,但她不屑于情侣服之类的东西,所以就根据自己的衣服颜色及风格去找相匹配的男款,比如她有条栗梅色的短裙,那就给他配件相同色系的毛衣,她有双涂鸦系的靴子,就给他弄个相同元素的钱包,靳译肯可以继续帅下去,但从风格来看得像明里暗里跟随着她,要人一看就知道这个男人是由她经营的。
这就是她对自己“男朋友”的掌控欲之一。
白艾庭肯定也干过相同的事。
可是白艾庭一定做得没她好,既然靳译肯现在把她给曝光了,那她也就没什么矜持的意义了,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该狠时就狠,一刀子斩断各种丝。
靳译肯仿佛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没说别的,就一个要求:衣服得挂在她衣橱里。
“凭什么?”那会儿龙七刚用他的卡付完单,随口这么一附和。
“方便。”他说。
“哟,方便什么?”龙七手插衣袋,用手肘撞他的手肘,“靳译肯我先跟你说明白了,以前那回事儿是看你心情,现在那回事儿得看我心情,过不过夜不是你说了算,懂吗?”
他笑了笑。
这种笑有别一种含义,他手插裤兜,另一手拎着购物袋,边走边瞥她一眼,就好像在透过现在的她去看昨天晚上的她。龙七伸脚往他的方向斜踹了一下,没踹着,她又用指头指他,眼神暗示他不要再开脑洞,两人间一句话都没说,也一直没停下走路的脚步,但他总是一副贱贱的样子,龙七总想打他。
这期间龙信义一直在拨打她的电话,她不接。
购物结束后,靳译肯带龙七去了一个老地方,就沿海的灯塔那儿,那地方对他来说似乎特别有回忆,从这方面来看靳译肯确实比她多一些感性的地方,龙七闲着无聊刷手机,他坐着看海,两人在那边留到了傍晚,没讲多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