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姐想了想,叫我稍候片刻,等她把方案给领导过目一下,再与我谈一会。

我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坐在小会议室里等着她。

20分钟后,关小姐回来,对我说叶先生很满意我们的方案,只要小做修改即可,然后叫我尽快把详尽的报价给她。

我点头记下,听到关小姐说:“这次是叶先生亲自拍板,挺少见的呢,他平时要求很高,事事都力求完美,但是这一次好像根本没要求似的,陈小姐,也许是你们的开业活动做得很令他满意吧,接下来,也请你们继续努力,祝我们合作愉快。”

“一定。”我笑,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关小姐,叶先生不回意大利主持工作么?”

“哦,他这段时间都会留在国内吧,我们的工厂还在建,需要一些时间,目前是租用的工厂,你知道,我们开业非常紧急,真的是很多事都没有准备好。”

“那意大利是谁在负责啊?”

“刘经理,你见过的呀,好像是你校友吧。”

“是的。那…叶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意大利呀?”

关小姐疑惑地看着我,也许觉得我的问题很冒昧吧,但她还是做了回答:“等这里的一切都上了正轨,会从意大利总部派一个新的负责人过来,也许是刘经理,也许是其他人,到时,叶先生就该回去了。”

“哦…”我咬着嘴唇,终于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A.R.筹备了这大半年,叶先生,他回来过吗?”

关小姐眼里浮起一丝“与你无关吧”的神情,但她还是礼貌地回答了我:“当然回来过,还不止一次。”

我像是被兜头砸了一盆冰块,坚硬的冰刺伤了我的心,令我从头冷到脚。

真是…无话可说。

一直到我离开,我都没有见到叶思远,我知道他在公司尽头的那间大办公室里,大门紧闭,隔离开的不止是我和他两个人,还有我与他数年来的牵连,我曾经对他的挂念,以及现在的心死。

之后,我又去了数次A.R.,从没和叶思远照过面。我不再惊慌,不再害怕,每一次都能坦坦荡荡地进门,潇潇洒洒地离开,我觉得,这样很好。

10月下旬,我终于找妥了一间房子,离我公司5站公交车路程,骑电动车的话只需要20分钟。那个小区是80年代的,房子的外立面已经有些斑驳,楼间距窄,小区环境也挺糟糕,但它胜在价格低廉,在我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位于顶楼的两室一厅,冬冷夏热,建面49平,两个房间朝南,厨房与客厅连在一起,有个超小的卫生间,月租只需要2000块,虽然房子里连空调都没有装,电视机也都是雪花,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签了合同。

我开始准备搬家,可是独居几年来我的东西已经积了许多,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想着要11月中旬才搬过去,我就有些懈怠,每天下班回家就在凌乱不堪、箱子遍地的小屋里走来走去,也不嫌那些东西碍眼。

一个周三,下午3点,我忙完了工作,捧着咖啡杯在逛淘宝,手机突然响了。

是关小姐:“陈小姐,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

“有什么事吗?”

“有一些资料要补给你,容量挺大,网上传会很慢,你要是方便的话就过来拷一下可以吗?”

我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说:“行,我半小时后到。”

我抓起包准备出门,小章叫住了我:“JOJO,这个点儿你去哪?”

“A.R.”

“别忘了5点前赶回来哦!”

“放心,忘不了。”

我到了A.R.,找关小姐拷了资料,她拉着我又聊起了宣传册的事,我突然有些好奇,问她:“我一直不明白,A.R.的展开拼写是什么意思?”

关小姐笑:“Arancione Ragazza,是意大利语,翻译成中文是——桔子女孩。”

我愣住了。

“我们的消费群是20至30岁的年轻女性,服装的设计理念是朝气、阳光、温暖,希望穿上我们衣服的每一个女孩都像黄澄澄的桔子一样,鲜明又有活力。”

我半张着嘴,无法呼吸。

关小姐对我笑:“等会儿我送你一张VIP卡,在我们店里买衣服可以在活动折扣后再打7折,陈小姐,我们的服装很衬你的气质,相信你穿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数据已经全部导进了我的移动硬盘,我把硬盘拔下,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穿衣服很随便的,对了,我该走了,有事我们电话联系。”

一番好意被我拒绝,关小姐有些不高兴,但她还是扬起职业微笑,与我告别。

她把我送出办公室,一抬头间,我就见到了叶思远。

只是他的背影,但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的背脊侧对着我,我无法看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后脑勺上浓密的黑发。

他依旧穿着一身深色西服,不过并没有戴假肢,西服袖子静静地垂在身侧,正站在过道上和沈知及另一个男人交代什么。

员工们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想必对他的残缺已经习惯。

我刻意放轻脚步,往大门走去。

关小姐却开了口:“陈小姐,那我就不送了,你慢走。”

我连头都没回:“好的,再见。”然后我勾着背拎着包就往大门急急走去。

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陈小姐,请留步。”

没办法,我停下了脚步,回头时脸上已经挂起了笑,尽管这笑容又假又勉强,可我总归是在笑。

叶思远面色沉静地看着我,一双眼睛平和到近乎无欲。

“叶先生,有什么事吗?”我眨着眼睛,相信自己一脸纯真。

“陈小姐现在去哪里?”

“回公司。”

“我也刚好要出去,可以顺路送送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揣测着他的意图,嘴里却已经拒绝:“不用了,叶先生,您那么忙,我打车回去就行。”

“真的顺路,而且,趁还没下班,我想去你们公司与余总谈谈,我们计划要做一些杂志广告,覆盖范围很广,我想与他当面交流一下。”

我拒绝不了啊!谁来教教我该怎么拒绝他啊!!

我瞟到他的身边,沈知和关小姐有些异样的眼光,只得点头:“好吧,那我就搭下您的顺风车喽。”

车上,我就像那个雨夜与他同车一样,坐得离他远远的,扭头望着窗外。

开到半路,叶思远突然淡淡地开了口:“已经下班了,还要回公司,你晚上要加班吗?”

我只得坐正身子,低着头回答:“不加班,晚上和同事们有活动。”

“哦,叫你过来,会不会耽误你?”

“不会,工作嘛,客户就是上帝。”

他闭了口,一会儿之后又问:“晚上…去哪里活动?”

嗬!你管得也未免太宽了吧!不过我还是回答了他:“同事聚餐,之后也许去泡吧。”

“泡吧?小…陈小姐,少喝一点酒,当心身体。”

“…”我有点生气了,耐住性子回答,“叶先生,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有分寸。”

我的语气很冷,扭转头决定不再理他,我在心里冷笑,叶思远,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关心,我需要你关心的时候你不在,现在在这边装什么好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没有再说话,但是我听到了一丝极轻微极轻微的叹气声,悠悠地从我身边传来。

车子到了公司楼下,没等沈知下车,我已经开门走了下去。沈知绕到叶思远那边,替他开了车门,我们三个人一起往大厦里走去。

下班时分,大厦里都是匆匆离开的职员,我们迎着他们走去,有些人注意到了叶思远的异样,惊异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瞟去。叶思远只是昂着头,走得很从容。我在边上看着他,心里不禁有些唏嘘。

这些年,他是不是接受了无数这样的眼光。正想着,我的电话响了,是小章:“在哪儿啦?都快5点了!大家等你呢!”

“在楼下呢,上来了。”

“哦!”她一下子把电话挂了,我奇怪地看着手机,耸了耸肩。

叶思远一直沉默地跟在我身边,我们三人一同坐电梯上楼。

到了我们公司门口,我刷了门禁卡进去,公司里的灯都关着,显得有些暗,我也没听见同事们的声音。

我没有多想,刚迈进办公大厅,突然灯光大亮,耳边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JOJO,Happy birthday!!”

“砰砰”两声巨响,一片五颜六色的拉炮碎片从天而降,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一堆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今天是11月2号,我25周岁的生日。

还没等我回神,同事们已经静了下来,拿着拉炮的两个男同事姿势僵硬,紧张地望着我身边,我扭头一看,叶思远的头上和西服上满是碎片,正静静地望着大家,面上并没有尴尬的神情。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伸出手拂他身上的小亮片儿,初冬季节,天干物燥,那些小东西粘在他的西服上,竟然顽固地拂不掉。拂到他的袖子时,我干脆把空袖子拉了起来,一点点地抠。

我忍不住抬头看到他一塌糊涂的头发,想也没想就抬手去掸,沈知也走了过来,帮着我一起为他掸头发掸衣服。

有几个同事知道叶思远是A.R.的老板,明白闯了祸,赶紧上来赔不是。

“没关系的。”他对他们笑笑。

“头低一点。”我对他说,他顺从地低下头来,我一片一片地捻着他头顶的亮片,终于清理得差不多了。

我呼出一口气,瞪了小章一眼,她苦着脸看我,小心翼翼地问:“叶先生,您来是?”

“我…找余总。”

“余总已经出去啦,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

“哦,不用,今天是陈小姐生日,你们有活动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低着头站在一边,这时说:“明天我和余总说一下,到时我和他一起去拜访您。”

“不用,再约时间好了,不急。”叶思远对着大家一笑,“那我先走了,你们晚上玩得愉快。只是…”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下面这句话,“陈小姐酒量不好,请你们监督她少喝一点酒,最好是不喝。”

大家都傻了,我也傻了,小章扯起笑:“叶先生,您放心,JOJO不能喝太多酒我们都知道,我们会照顾她的。”

“那就好,谢谢你们,我走了,再见。”他转过身,突然扭脸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你身上头上也都是碎片,别忘了去洗手间掸一下。”

“我会的,谢谢。”

他笑了一下,笑得有点苦,转身就和沈知一起走出了大门,小章推了我一把,小声说:“送送他呀。”

“送什么呀,好了,咱们走吧,当心一会儿定的包厢都没位置了。”

“好耶!”叶思远一离开,他们立刻放松起来,Alice挽着我的胳膊问:“刚才的Surprise够劲爆吧!”

“劲爆个鬼啦!客户都被你们吓死!”

“本来想晚上给你搞得High一点的,谁叫你下午出去,我们就想让你惊喜一下嘛!”

我笑了:“好啦,谢谢你们了,赶紧收拾东西走吧。”

赶到餐厅时,程旭已经到了。他准备了一大束香槟玫瑰,还送了我一瓶香水做生日礼物。

同事们纷纷把礼物递给我,开心地说着“生日快乐”,我很感动,一遍又一遍地和他们说谢谢。我们一起吃了饭,饭后,同事们欢呼着捧出了生日蛋糕,围在我身边为我唱了生日歌,我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同事们起哄要我把第一块蛋糕递给程旭,我照做了,心里很平静,程旭的脸却微微地红了起来。

吃过饭,大家依原计划向夜店出发。我们的目的地是——Olive。

它即将停业,我想把我的25岁生日狂欢,留在那里。

我还是喝了酒。

越来越兴奋。

虽然不是周末,Olive的生意还是很好,许多老主顾都知道它即将停业,这几个月来都会来旧梦重温,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的同事们都是一群20多岁的年轻人,喝过酒就放得特别开,玩得特起劲。

我脱掉粗毛线外套,随着劲爆的音乐,和程旭在拥挤的舞池里跳得很High。

我们几乎是在跳贴面舞,我跳舞向来不错,哪怕是受过伤,也影响不了我的尽情发挥。

程旭对着我叫:“我都没发现!你很会玩!”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你还不了解我!没发现的事还多着呢!”

“我在等你给我机会!让我仔细了解你啊!”

我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更狂热地跳起来。

跳着跳着,我的心突然“砰砰”地急跳了几下,我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总觉得,有个人——在看我。

越过舞池里无数陌生人的脸,我看到了舞池外面,叶思远沉静的眼神。

我渐渐地停下了动作,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程旭发现了我的异常,问:“怎么了?”

“没事。”我掠了下头发,“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我走出舞池,来到我们的大卡座边,同事们在喝酒玩骰子。

小章看到我,站起来朝不远处努努嘴:“JOJO,那是叶先生吗?”

我转头看去,当然是他。

程旭顺着我的目光也向那边看去,他不解地看着我,问:“你认识?”

我想了想,回答他:“前男友。”

程旭一怔,又一次看向了叶思远。

我坐下来,拿起一瓶啤酒仰头就猛喝起来,才喝了几口,就有一个人站在了我面前。

我抬头看他,觉得眼睛里都起了一层雾,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小桔,别喝了。”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顺着他英俊白皙的脸颊,移到他空垂的袖子上,我哼了一声,继续喝起来。

叶思远,有本事,你就抢走我的瓶子呀!

我手里的酒瓶真的被人夺走,是程旭,他有些急:“你干什么?你忘了去年酒精中毒送医院的事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叶思远,他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深深的伤,我冲他笑:“叶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

程旭的面色有些尴尬,他终于发现了叶思远身体的与众不同,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就带了些诧异和不解。

他扭头看我,眼神里又多了一丝疑问。

我肯定地看着他,没错,程旭,他就是我的前男友,他是个残疾人,他没有双臂,就是这么一个人,我曾经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许多年。

同事们已经为叶思远让出了一个座位:“叶先生,坐坐坐,在这里碰到你,好巧。”

叶思远居然真的坐了下来,小章问他要喝什么,他摇头:“不用,谢谢。”

我没再理他,拉着程旭一起坐下,和小郭玩起骰子来。

气氛很诡异,我相信同事们都发现了我与叶思远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他们没敢乱说话,直到舞池中升起的舞台上出现了几个钢管舞女郎,男同事们才兴奋起来。

小蒙吹起口哨:“嚯!身材真好!”

小郭也附和着:“跳得真带劲!”

小蒙笑起来:“不过远远没有我们JOJO姐漂亮。”

小蒙只有23岁,大学毕业才一年,我笑:“少拍马屁!”

“我说真的,JOJO姐,你说过过了25岁会谈恋爱哦,我可不可以先报个名?”

小郭喝得有点多,也叫:“我也报名!”

小章搂着我的肩冲他们挥手:“去去去,没见着程哥在么,哪儿轮得到你们!”

我没吭声,眼角余光瞄到叶思远,他坐在角落里,身体笔直,一直安静地听着我们说话,神情静谧,令我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说:“今儿我寿星,你们都少他妈给我胡说八道!”

程旭一直都没说话,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小蒙和小郭被我一句话顶了回去,有些不服气,两个人一起讨论起舞台上的钢管舞女郎来。

“跳得真好。”

“一会儿去要要电话,我喜欢短头发那个。”

“看那腰扭的,真是软。”

我顺着他们的眼光看去,突然“哧”了一声。

小郭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

“这也叫跳得好?你们真是没见过世面!”

“哈!这跳得不好吗?多来劲啦!”

我凑到小郭面前,伸出手指勾他的下巴:“你JOJO姐曾经是钢管舞之花,知道不?”

几个男同事爆笑起来。小郭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别逗了你!少吹牛啦!”

“不信?”我“嚯”地站起身来,“好!姐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我喝了酒,却没到醉的程度,只是身体很兴奋很兴奋,叶思远在这里,似乎就像助燃剂一样,令我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我拆掉了脑后的蜈蚣辫,让头发随意地散了下来,我解开了宽松的白色亚麻衬衫下摆的几颗纽扣,然后将下摆在胸下扎了个结,露出了纤细的腰肢。

同事们一个个都惊讶地瞪着我,程旭一言不发,叶思远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小腹。

在左腹的手术刀疤上,有一个小小的刺青。

一片弯曲的小叶子,后面跟着几个花体英文字——Si Yuan。

那是大四在应鹤鸣店里打工时,跟着一个女模特一起去刺青店刺的。

我看着叶思远,牵起了嘴角。

我拿起桌面上的一杯冰水,兜头浇下,头发立刻变得半湿,衬衫也成了半透明色。我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露出我的黑色抹胸,我最后看了叶思远一眼,随着音乐,踩着猫步,扭着胯,一步,一步,一步…向舞池走去。

除了音乐,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那一个人存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在这里,向炸我霸王票的妹纸们鞠躬,说声谢谢!!

含含与你们素不相识,却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和鼓励,真心感动。

对手戏逐渐展开,从现在开始,后面绝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交锋了。

我真的觉得…离结局不远了,大家希望知道的一些事,慢慢都会讲出来吧。

皮埃斯,过一会儿我把思远定制书的封面放到文案里,大家先瞅瞅,我很喜欢,希望你们也喜欢。

爱你们~~留言要晚点儿回,抱歉!


82、That place in your hear

“In your heart

In your heart

Walk with me…”

飘渺的女声慵懒地唱起来,这原本是一首慢摇,现在改成了适合迪吧用的舞曲版,节奏适中,歌声温柔如天籁。

我拨开舞池里蠕蠕而动的人群,沿着台阶走上了舞台。

凑到一个钢管舞女郎耳边,我告诉她我是水手哥的朋友,要借她的场地一用,她与我击了下掌,就扭着腰肢下了台。

我抓住钢管,看向人群外的那个人,身子随着音乐慢慢地扭了起来。

“Who are you?

What did I do to you?

Wish I knew

Why can’t I live with you?”

我的身体像水蛇一样扭动,随着音乐的逐渐激昂而做起各种动作。

头发甩起来,发上的水珠四溅,我一手抓着钢管,一手抚着自己的脸颊,沿着脖颈缓缓往下,经过胸部时,我的手停留片刻,手指轻柔地掠过自己的双峰,接着继续往下,抚弄着自己柔软的腰肢。

小腹上青蓝色的刺青非常显眼,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躺在刺青店的床上,酷酷的刺青师问我:“你这里是个手术刀疤,刺青在这个部位,以后是洗不掉的了,你要刺的可是个人名,决定了么?”

“决定了。”我闭上眼睛,就听见他慢慢地准备起来。

纹身机开动的声音很陌生,当纹身针刺进我的皮肤,我能感受到针尖的震动,细微的痛感如被蚂蚁一口一口噬咬,我麻木地瞪着眼睛,觉得这种痛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个小小的图腾会跟随我一辈子,可是我知道,我不会后悔。

“Done is done

Why can’t we live as one”

我穿着有弹力的紧身牛仔裤,脚上是7厘米高的高跟鞋,我撩起大腿,风情万种地绕着钢管旋转、劈叉,我的脚下是随着音乐摆动的密密人群,他们神情亢奋地抬头看着我,或许是在猜测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跳钢管舞了,有多久了?

七年。七年了。

七年的时光,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稚嫩的小女孩,对着台下笔直站立的叶思远,手忙脚乱,面红耳赤。

我相信现在的自己眼神一定万分妩媚,表情也是极尽挑逗之能事。我舔着嘴唇,双手紧握钢管就上了杆。杆上动作曾经是我的弱项,可是今天晚上,我的身体里似乎有着无穷力量,我的双腿牢牢地夹着钢管,身子一下子就往后仰去。

我的头发都垂了下来,我舒展着身体、手臂,开始在杆上旋转,任由长发尽情甩动,转了一圈又一圈后,我下了杆,继续舞动起来。

我越来越High,呼吸也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急促起来,我的胸口起伏着,满身是汗,却一刻也不想停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