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她终于出来,一抬头就看到阿岳的手摸在墙上,正在慢慢地往房间里走。
他肩上还背着包,此时微微地弯着腰,走得小心翼翼,手碰到家具后,他会上下摸索一番,绕过家具继续往前走。
童希贝呆呆地看着他,发现自己从未见过阿岳这样走路。
在Shining Coffee,他很少走动,唐飞、弯弯和几个服务员都会为他带路;
在他家里,他对环境已经熟悉,也不会显出这样的姿态;
出门在外,童希贝一直跟在他身边,到了宾馆房间也会带着他进出卫生间。
这是第一次,她松开了他的手,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门口。
阿岳知道童希贝心里不高兴,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可是听到她的声音后,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站直了身体,向着童希贝转过身来。
阿岳等了片刻,居然笑了起来,说:“很晚了,洗个澡早点睡吧。”
童希贝注视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帮他把背包卸下,又打开空调,帮阿岳脱了外套。
她带着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帮他熟悉环境,最后把阿岳送进卫生间,让他先洗澡。
阿岳洗澡时,童希贝坐在床沿边继续发呆,她开始后悔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事已至此,她还能与他自然相处吗?往后的行程是不是会变得很尴尬?
尤其——她看向身后那张大床,还要与拒绝自己的男人睡一张床,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阿岳洗完澡时已是凌晨3点半,童希贝把他带到床边,阿岳爬上床就发现不对,问:“不是标准间?”
“…”童希贝点头,“恩,大床房。”
阿岳不做声了,想了想,他坐起来,说:“反正这房间有地毯,我打地铺吧,衣柜里应该有备用被子。”
“不用了,床挺大的。”童希贝按住他的肩,“也没几个小时好睡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去洗澡。”
可是,等她洗完澡走出房间时,发现床上已经没了人影。
童希贝快步过去一看,阿岳真的躺在了床边的地毯上,枕头直接搁在地上,身下垫着他的外套,身上盖着衣柜里的备用被子,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出来的。
“阿岳,阿岳…”童希贝蹲在他身边,轻声叫他。
阿岳侧着身子,似乎已经睡着了,童希贝拍了拍他的肩,男人没有动静,童希贝只得站了起来,爬到床上。
关灯前,她探出脑袋看一眼地下的阿岳,他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脸上依旧戴着墨镜,童希贝小声说:“阿岳,晚安,我关灯了。”
她关了灯,一会儿以后,就听到了地上细微的声音,她知道那是阿岳摘了墨镜。
童希贝累极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阿岳却没有睡意,他仰躺在地上,双臂枕在脑后发呆。
睁开眼睛,漆黑一片。
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将近四年。
很多人都对他说,他应该接受现实,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
阿岳知道他们说得有道理,他也已经接受了现实,正在适应这一成不变的黑暗生活。
只是,他实在不知道,他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6点叫早,电话铃一响,童希贝就像只警醒的兔子般,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她往地上看,只有散乱的枕头、被子和外套,洗手间里传来洗漱的声音,阿岳已经起床了。
童希贝根本没睡够,但因为睡得实在太晚,这时候身体上的感觉已经麻木,她只是想,绝对不能再迟到。
阿岳没有出来,童希贝就收拾起了她的小背包,带上了一些必要的东西,一边整理,她一边想,要在这个酒店睡两晚,是不是该换个标准间,让阿岳可以好好地睡觉,可又觉得没有时间。
跟团游就是各种悲催,每天都像打仗一样。
阿岳出来的时候,童希贝走去他身边,发现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童希贝把他带到床边坐下,自己要去洗漱,阿岳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童希贝回头看他,阿岳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慢慢往上,触到她的脸颊后,最终停留在额头。
他暖暖的手掌试着童希贝的体温,低声说:“烧退了。”
童希贝笑起来:“我说了我很健康的。你等我会儿,我去洗脸刷牙,然后去吃早餐。”
官房酒店虽说是个五星级宾馆,但主做团队生意,自助餐厅里密密麻麻全是人,一点儿也没有五星级酒店餐厅的高雅幽静,嘈杂的环境像极了大学食堂。
童希贝安顿阿岳坐下,一趟一趟地去取早餐,阿岳不挑食,她拿什么他就吃什么,还吃得很多。童希贝胃口不佳,只吃了一点稀饭油条就不想再吃,阿岳劝她:“吃不下也要吃,早餐也许是一天里最好的伙食了。”
童希贝知道他说得对,团队餐根本就不用期待,于是她又硬吞了一些食物下肚。
带着阿岳到了车上时,童希贝发现只有寥寥几个人。
前一晚,大家都太累了。
本来约定7点出发,等到人全部到齐,已是7点半。
阿岳监督童希贝吞了两颗退烧药,童希贝强打精神,想着这天是去登玉龙雪山,逛丽江古城,心里不由地就激动起来。
可是车子启动后,导游告诉了大家一个最糟糕的消息——因为玉龙雪山发生了山体火灾,上雪山的大索道关闭了,意味着他们这个团队不能登山。
童希贝失望极了,整个人靠在阿岳身上,像个霜打了的茄子般沉默不语。
不能登山,大家只能在雪山下的甘海子远观雪山。
甘海子是一片辽阔的草甸,视线异常开阔,冬日的玉龙雪山气势磅礴,最是壮观,连绵的峰顶覆盖着厚厚积雪,在碧蓝天空的映衬下,晶莹耀眼。
大片的云絮缓缓飘移着,身边风势很大,童希贝的长发随着风儿丝丝缕缕地飞起来,她望着雪山,心中虽然遗憾,但觉得能站在山下看这壮美景象,也算不虚此行。
导游让大家自由活动片刻,拍照留影,童希贝拉过阿岳,以雪山为背景,为他拍了几张照。
阿岳很听话,童希贝喊他张开手臂,他就张开手臂,喊他双手插袋,他就双手插袋。
他的站姿很随意,并不见紧张,童希贝看拍下的照片,发现这样子的阿岳几乎看不出是个盲人,他戴着墨镜,穿着冲锋衣,悠闲惬意,脸上还挂着笑,与普通游客并没区别,只有在拍完照后,他才会显示出与别人的不一样。
他会向童希贝伸出手,叫她的名字,让她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走。
童希贝也想留影。
她张望着寻找小林和萍姐,发现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不禁叹了口气。
阿岳听到了她的叹气声,说:“希贝,我帮你拍照吧。”
“恩?”童希贝抬头看他,有些怀疑,“你…能拍吗?”
阿岳笑了:“傻瓜卡片机,应该没问题。”
童希贝想了想,就把相机交到他手里,告诉他按哪个键,先按一下,听到“滴”的一声后就是对焦成功,再按下快门就行。
阿岳点头,叫童希贝走去他前方四、五米远处,童希贝站好姿势看着他,大喊:“OK了!”
阿岳拿起相机,移到下巴的位置,说:“我喊一二三。”
“好!”
“一,二,三。”
童希贝笑靥如花,举起手比了个V手势。
“卡擦”一声,阿岳放下相机,童希贝立刻跑了回来,拿过相机看回放。
令她惊讶的是,阿岳居然拍得非常好,地平线在照片下方三分之一处,完全没有倾斜,背后的雪山完整清晰,人物对焦准确,童希贝傻乎乎的样子位于照片中间,笑得很开心。
“哇——拍得很不错嘛!”童希贝放心了,又把相机交到阿岳手里,“快快快,再帮我拍几张。”
她摆了许多自以为美美的姿势,最后还要跳起来拍,阿岳说没问题。他喊到“三”的时候,就已经按下了快门,正好捕捉到了童希贝张开双臂跃起的瞬间。
看着这些照片,童希贝高兴坏了,之前她的确有顾虑,与阿岳出来玩,他不能替她拍照,现在看来这完全不是问题,阿岳拍得很好,他的手很稳,居然没有一张拍糊,童希贝甚至觉得他拍得比自己都好。
还没有兴奋多久,童希贝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一下子觉得胸闷难耐,呼吸困难,仿佛气都喘不上来。她抓着阿岳的手臂,慢慢地蹲下了身,全身酸软无力,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阿岳心里一惊,急忙蹲下抱住了她,童希贝脸色惨白,死死地揪着他的衣领,连蹲都蹲不住。
阿岳想到了她之前的几次跳跃,知道她是缺氧了。他坐到草甸上,让童希贝靠着他的身子,手掌顺着她的背,侧头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阿岳说:“是我不好,刚才没想到,在高原不能这样跳的,希贝,你这是高原反应。”
童希贝觉得自己心跳得格外快,手足无力,连坐都坐不住了,只想赖到地上,阿岳紧紧地抱着她,知道她身体难受,在她耳边小声说:“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很快就没事了,你不要怕…”
“阿…岳。”童希贝抓住他的手,只是叫了一声,肺里的空气就好像都被抽离了,她开始咳嗽,咳得很大声。
阿岳马上替她拍起背来,一边拍一边说:“没事的,我在这儿呢,你先别说话,过一会儿就好了。”
童希贝难受得快要哭了,靠在阿岳胸前,抓着他的手,她觉得自己就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点也不愿松开。
足足休息了十分钟,童希贝才缓过气来,阿岳搂着她的肩帮她站起来,童希贝挺不直腰杆,只能任阿岳半抱着她,在她的指引下往大巴走去。
其他人都还没上车,童希贝坐不住,干脆弯下腰躺在了阿岳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阿岳摸着她的脑袋,好像在摸一只温顺的小猫,他将她的长发绕在指尖,一下一下地卷着玩。
童希贝拿出数码相机翻着看,抬起头看他的脸,说:“阿岳,你照片拍得很好哎。”
“是吗?”阿岳继续绕弄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拍照有没有什么诀窍呀,为什么我拍的时候经常会拍糊呢?有时构图也很不好,看着特好的风景,被我拍下来就一点看点都没有了,而有些人,可以把普通的景色拍得特别美。”
“多练就行。”阿岳语气很淡。
“你练过?”童希贝瞪大眼睛往上看,能看到阿岳翘翘的下巴,还有下巴上一片青色的胡茬。
“我…”阿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下去。
童希贝好奇了,问:“你什么?”
阿岳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眼睛看得见的时候,摄影,曾经是我的工作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三更啊,真把我搞死了。。。我还是觉得质量第一,于是下次更新,是9.23晚或9.24凌晨。
9.22晚或9.23凌晨更青春。
夜猫党的每一天和姑娘们是不一样的,于是每次预告都要加个或凌晨,自己也觉得很囧。。。
VIP章节 2220、有故事的人
【20、奇葩】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童希贝盯着阿岳的脸,问,“是记者吗?”
“不是。”
阿岳轻轻摇头,他的语速很慢,声音也很低,但语气却是异常平淡,平淡到丝毫听不出他的内心情感,“摄影不是我的主业,应该算是我的爱好吧。有一段时间,我走了许多地方,只为能拍到心目中的照片,我说不清我到底想拍什么,也许只是一只奔跑的羚羊,或者是一张孩子的笑脸,甚至于,只是一片刚抽芽的绿叶,我喜欢有生命力的东西,一直想用相机去捕捉,希望能捕捉到令我感动的瞬间。那段时间,我很穷,却很快乐,那样的生活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天高云淡,我一个人背着相机,走在沙漠上,走在森林里,走在大海边,走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没有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但是身边很普通的一个人,一个物,都会令我忍不住拿起相机记录下来,那样的生活啊…”
阿岳侧了侧头,把脸转向了窗外,他坐在窗边,脸庞能感受到高原炙热的阳光,他笑了一下,突然低下头,戴着墨镜的眼睛似乎对上了童希贝的视线。
他继续说,“再也不会有了。”
阿岳一直在笑,他宽大又温暖的手掌轻柔地抚过童希贝的长发,童希贝放下相机,不知为何,鼻头就开始发酸,眼睛也湿了起来。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因为阿岳不会喜欢看到她哭。
他不需要同情与怜悯,童希贝牢牢地记得与盲人相处守则上说过,要以一种平等的态度给予盲人帮助,而不是以一种悲悯和慈善的心态去与他们相处。
失明,对健全人来说,是一种残酷至极的残疾,尤其是像阿岳这样后天失明,并且是全盲的,人们看到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报以一种消极的态度,认为他可怜,可悲,后半生都已无望,可是童希贝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阿岳看过这个世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他脑中鲜明的记忆,即使再也看不见,他依旧是阿岳,依旧是一个人格独立健全的男人,虽然平时的他表现出来的状态有些令人担心,但是童希贝明白,阿岳并没有被残酷的现实打倒。
他不是还愿意跟着她出来旅游么?对阿岳来说,童希贝只能算一个普通朋友,但是他却大胆地把手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并没有龟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童希贝很确信这一点,然后,她就觉得,回到杭州后,她应该为阿岳做些什么。
童希贝一直没出声,阿岳静候片刻,问:“你怎么了?”
童希贝吸吸鼻子,一副哭腔:“我被你弄哭了。”
阿岳面色一沉,手就探上了她的脸,摸到她的眼角,指腹极轻极轻地掠过,他心中疑惑,面上也显出了不解的神情。
童希贝“噗”一声就笑出来,说:“逗你的。”
阿岳淡淡一笑,手离开了她的脸,一下子无处安放,又抚上了她的发。
童希贝瞅瞅他,说:“你生气啦?”
“没有啊。”阿岳笑得很温柔,“你不哭才好,我最怕女孩子哭了。”
童希贝慢慢地坐起身,感觉呼吸已经平顺了不少,她的脑袋靠上阿岳的肩,说:“阿岳,回到杭州后,能给我看看你以前拍的照片吗?”
“你想看?”
童希贝点头:“恩。”
“好,回去以后我给你看,我还能给你讲每张照片的故事。只要你告诉我照片的内容,我就会想起拍摄时的情景,我是怎样的心情。其实那些照片都是好多年前的了,但不知为什么,我似乎每张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的。”
“恩。”童希贝说,“我超想看的。”
团友们陆陆续续地上了车,走马观花地游览了玉水寨后,导游安排团队午餐。玉龙雪山的火灾还引起大景区部分景点停电,事先说好的盒饭午餐就变成了八宝粥或各种口味的方便面。
童希贝的身体还是有些不适,拉着阿岳的手过去选择方便面的品种时,她闻到边上已泡好的方便面味,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她急忙靠在阿岳身上,额头抵着他的手臂,一下一下地咽气。
“怎么了?”阿岳担心地揽住她的肩,着急地问。
童希贝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后才脸色发白地摇头,说:“没什么,有点恶心,想吐。”
阿岳叹气,摸摸她的脑袋,知道这也是高原反应的症状之一,他说:“你去坐一下吧,想吃什么?一会儿我给你端过去。”
“什么都不想吃。”童希贝有气无力,“你想吃哪个面?辣的还是不辣的?”
“你必须要吃,不然会挺不住的。”阿岳想了想,说,“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打个点滴会好一点。”
童希贝摇头挥手:“不去,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等下他们去逛古城,我陪你回宾馆吧。”
“不行…”童希贝咬牙坚持,“大老远地来这儿,不就是为了逛古城么,昨天坐车都坐了一天,我一定要逛古城!”
“逛古城要紧,还是身体要紧?”阿岳的脸色有些严肃,他抓着童希贝的肩,“帮我指路,你找个地方去坐下,我给你泡面。”
“阿岳…”童希贝苦着脸。
“听话。”
童希贝叹气,只得找过边上的小林,叫他帮阿岳泡面,自己去找了桌子坐下。
小林帮阿岳泡完两碗面,一人端着一碗,走了过来。
阿岳一只手要搭着小林的肩,只能单手托碗,一路走来,滚烫的汤水难免洒出了一些,淋到了他的手上。
童希贝已经难受地趴在了桌上,听到声音后抬起头,一眼就看到阿岳的右手湿淋淋的,还红了一片。
她抓过他的手,拿出餐巾纸替他擦拭,担心地问:“烫到了?”
“没事。”阿岳抚着自己的手,摸到桌上的碗,推到童希贝面前,“趁热吃吧,吃了能恢复些力气。”
童希贝毫无胃口,但看到阿岳红红的手,她还是乖乖吃起了面。
阿岳也开始吃,童希贝抬头看他,心里郁闷得不行。这是什么旅游呀!堵车,火灾,停电,大年初五的,又是吃方便面!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那么不争气,居然会有严重的高原反应,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去三亚晒太阳过暖冬了,留在杭州宅家里也比来这里遭罪强。
还连累了阿岳…童希贝心里很愧疚,她本想和阿岳好好游玩的,可是现在的状况,真是有点叫她欲哭无泪。
吃完方便面,大家去游览蓝月谷、白水河。白水河很美,玉龙雪山的冰川化成河水,沿着层层山谷跃阶而下,河水清澈见底,一眼望去是碧绿色的,像一潭绿宝石,周围群山树木倒映在水中,美不胜收。
团友们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一个个都在河边拍照留影,还有女孩子穿起纳西族的鲜艳服饰,骑着牦牛感受边陲风情。
童希贝却像个木偶一般赖在阿岳身边,她没有力气走路,没有力气说话,甚至连喘气都没了力气。
在看印象丽江的表演时,童希贝真正达到了难受的临界点。在玉龙雪山的天然背景下,质朴的纳西族汉子们骑着马在舞台上纵情驰骋,纳西族姑娘们大声地唱着听不懂的歌,歌声如同天籁,可是,童希贝却实在撑不住了,听着那悠扬的歌声,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童希贝根本没法给阿岳讲解表演的内容,一开始,她硬撑着坐得直直地看,后来就闭着眼睛靠到了阿岳身上,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整个人躺在了阿岳腿上,吃力地喘着气。
“希贝,你脸好冰。”阿岳摸着她的脸,急了,“我陪你去医院。”
“不…阿岳,我…我想吐。”童希贝一句话才说完,就捂着嘴站了起来,飞快地往出口跑去。
身后传来阿岳的喊声:“希贝!”
周围天旋地转,童希贝好不容易找到洗手间,一冲进去对着盥洗台就吐了起来。
早餐和中午刚吃的半碗方便面一下子吐得精光,直吐得冒胃酸,她才抓着台面,无力地蹲到地上。
童希贝休息了几分钟,才抓着台面爬了起来,她洗脸漱口,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蜡黄,毫无血色,眼圈发黑,完全没了从杭州出发时的生龙活虎气息。
童希贝往观众席走,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阿岳在一个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背着她的双肩包,慢慢地走过来。
他的左手搭在那人的肩头,右手抬起,手掌伸在前方轻微地挥动着,似乎在探寻什么。
童希贝叫他:“阿岳!”
听到她的声音,他紧绷的脸色才放松下来,童希贝快步走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问:“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找你,你怎么样?吐了吗?”
阿岳的神情带着担心,童希贝点头,顺着自己的胸说:“吐过了,感觉好多了。”
她谢过那个工作人员,与阿岳一起走出了演出大厅,他们都知道,属于他们的丽江行也许已经结束了,童希贝的身体根本就难以支持接下来的行程。
两个人在外面晒着太阳,阿岳把童希贝搂在怀里,为她挡风,童希贝眯了一会儿,直到演出结束,团友们都出来,阿岳才扶着她站起来。
大巴把他们带去了束河古镇,童希贝已经连路都走不稳,导游在古镇入口为大家讲解时,她瞅哪儿坐哪儿,实在没地方坐就一屁股坐地上。
阿岳被她拖来拖去,却也没办法,等到导游说了自由活动,童希贝才来了精神。
她还是不死心。
她信心十足地对阿岳说要逛古镇,阿岳一口就拒绝了她。
“我带你回宾馆,你昨天睡太少了,今天又吃得不好,必须马上回去睡觉。”
“我不要!”
童希贝已是强弩之末,可是望着古镇里纵横交错的小路,琳琅满目的店铺,青灰色的石板路,还有淙淙流过的小溪,她有种拼死一搏的勇气。
“我好不容易来丽江,我就是要逛古镇!”
“不行!回宾馆!”阿岳的语气很严厉,他扣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走了一步,“找到出口,我们打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