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接下来的日子,丁兰心不那么担心了,她相信日久见人心,祁峥是个好人,只要他好好工作,努力向上,她的父母终会理解他、接纳他。
在健身中心没有练过瘾的祁峥看着一群学生打球打得热火朝天,忍不住手痒了,揽着丁兰心的肩,低声问:“想不想看你男人露一手?”
丁兰心抿嘴笑:“牛皮不要吹得太早,万一打不过人家岂不是很丢脸?”
“你对我就这点儿信心?”说着,祁峥就站了起来,脱下外套,挽起t恤的袖子,三两步地跑到了场上。
他冲着一块场地上几个打三对三的男生打招呼,说了几句后,一个男生就退了下来,临走还和祁峥击了一下掌。
祁峥很快就加入了他们,站到篮下,微微弯腰,双腿岔开膝盖放松,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对手。
球一动,场上的六个人都动了,祁峥的身形快如闪电,他司职中锋,镇守篮下,丁兰心看到他高高地跃起,轻而易举地就送给对方一个盖帽,收获了一片叫好声。
他果然没有吹牛,篮球水平真的很好,又因为个子高,力量强,基本没人撞得过他。
因为有外来力量的加入,这一场三对三打得精彩纷呈,渐渐的,边上围观的人也多起来了,甚至还有几个女生,小声地议论着那个高个子男生好帅。
祁峥打到后来也发了疯,一把脱掉了t恤,也不顾冬末季节的冷风,光着上身打球。这样的动作引得场边女生们尖叫起来,祁峥却浑然不觉,大声地招呼队友,挥动手臂排兵布阵,碰到对方犯规,他和队友据理力争,几个人吵得就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丁兰心一直托着下巴看着他,学校里打球的都是些二十左右的男孩子,祁峥混在他们中间毫无违和感,但是丁兰心看看那几个小女生,穿着卡通棉衣,小脚牛仔裤,脚上蹬一双糖果色的运动鞋,笑着回头时,她看到她们眼睛里的美瞳,灰色的瞳仁儿,在夜色中很是醒目。
这大概就是代沟。丁兰心想,以后甜甜长大了,她一定要教她不要胡乱使用这种可能会损伤眼睛的东西。
大半个小时后,祁峥退场,跑到场边穿衣服时,有两个女生跑过来和他说话。
“嗨,帅哥,你是哪个系的?”一个女孩胆子挺大,冲着祁峥笑嘻嘻,“你身材好好哦,是怎么练的呀?”
祁峥三下五除二套上t恤,咧嘴一笑:“我不是这学校的,我就是个路人甲。”
女孩不罢休:“那,路人甲帅哥,加个微信呗。”
“不了。”祁峥接过丁兰心手里的外套,穿上,一把把丁兰心拉到身边,“我女朋友在呢,我可不想回家跪键盘。”
两个女孩都傻眼了,好像这时候才看到丁兰心。丁兰心对她们笑笑,两个女孩表情讪讪的,很快就走了。
丁兰心瞪了祁峥一眼,噘嘴说:“干吗不加人家微信呀?小姑娘都自己开口了,你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祁峥无辜地瞪大眼睛:“你同意吗?你瞧她还没走远,我去叫她回来。”
他作势要走,丁兰心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拉住了他:“好啦,回家了,你都不担心祁嵘吗?”
祁峥哈哈大笑,转身就抱住了她,在她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你真的比我更操心祁嵘,你知道祁嵘有和我说多少遍他想要你做他妈妈吗?”
丁兰心脸有些烧:“小孩子的话,你还当真啊。”
“没错,所以我和他说,你永远都不会做他妈妈。”
丁兰心一怔,祁峥就笑了,咬住她的耳朵说,“你要做,也是做他嫂子。”
两个人正在亲亲我我,突然有人开口:“祁峥?”
祁峥回身,看到一个高高胖胖、戴副眼镜的男人站在不远处,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欣喜地叫起来:“真的是你啊,祁峥!多少年没见了呀,你都没变哎,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侯亮啊,你室友,大一的时候!”
祁峥惊讶地瞪大眼睛:“猴子?你是猴子?卧槽,你以前竹竿一样的啊,怎么胖那么多?”
侯亮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宅呗,念了个研究生,跑到这个烂学校来做辅导员,我是打算再读博的。你呢,你现在怎么样?”
祁峥也不多说:“混着呗。”
侯亮看一眼一直安静站在祁峥身边的丁兰心,欲言又止,丁兰心一下子就明白了,对祁峥说:“你们好久不见,聊一会儿吧,我去车上等你。”
祁峥点点头,见丁兰心走远,侯亮问他:“这是你女朋友吗?”
“嗯。”
“没有叶冰漂亮啊。”
“猴子!”祁峥打断他,“以前的事不要再说了。”
侯亮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口:“祁峥,你知道吗?叶冰回国了,过年的时候还找我们几个聚了聚,问我们…知不知道你的消息,能不能联系到你。”
祁峥愣在那里。
“我们说都六七年没见过你了,也没你的电话,叶冰知道后,很失望。她还是单身,好像一直都在记挂你,你后来再也没和她联系过吗?”
祁峥皱眉,突然很认真地对侯亮说:“猴子,算我求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叶冰,你见过我。”
侯亮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到,小心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
祁峥转头,去往学校后门的路上已经看不到丁兰心,他拍拍侯亮的肩:“拜托了,绝对不要告诉她。我得走了,我女朋友在等我,拜拜。”
丁兰心站在车边等祁峥,车钥匙在他身上,她进不了车,干脆抬头看起了天。
远离灯光球场,夜色更浓重了一些,丁兰心看到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缀在空中。夜风凉凉的,但已经不冻人,丁兰心双手插在兜里,无聊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头。
有人快速地跑来,她回头看,就看到祁峥,跑得气喘吁吁的,一直到她面前才停下脚步。
丁兰心对着他笑起来,温婉恬静的笑,春风一般地吹皱了祁峥心里的一片湖,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叫他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跑那么快干吗?”丁兰心向他伸手,祁峥握住她的手,将之贴到了左胸处。
他低声说:“怕你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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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嵘转学后的第一个家长会在三月初举行,那一天恰好祁峥有应酬,丁兰心把甜甜托在了父母家,作为祁嵘同学的家长,去参加家长会。
她又一次碰到程四季,如果说上一次在校门口碰到丁兰心接孩子,程四季还觉得没什么,这一次看到丁兰心来帮那小男孩开家长会,程四季心里是真的冒出一个问号来了。
丁兰心坐在祁嵘的位子上,小学生的桌椅又矮又窄,大人们坐着就显得很挤,家长会还没开始,她低头玩着手机,微信里突然传来一条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程四季。
程四季就坐在她后面呢,丁兰心觉得好笑,通过了申请,程四季立刻发了一张笑脸过来。
【^_^你怎么会来开家长会?】
丁兰心答:【帮朋友来的。】
【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很疏忽孩子?我儿子说,祁嵘一直说你是他妈妈。】
程四季和丁介莉那么熟,肯定是知道丁兰心的私人情况的,况且,他还见过甜甜。丁兰心咬唇,回答:【祁嵘的父母都去世了,所以我偶尔会假扮一下他的妈妈,还请你保守这个秘密,连你儿子都不要告诉,谢谢。】
程四季好久没回微信,这时,班主任老师走进了教室,对着一屋子孩子家长说起了开场白。丁兰心不再看手机,专心地听着老师讲话,十分钟后,手机突然一振,她低头看,是程四季的回答:【我儿子和祁嵘很要好的,我没想到祁嵘的身世居然是这样,什么时候你带他来我家玩,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程铿的妈妈去世很多年了,小孩子从小没了妈的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看到这句话,丁兰心脑子里想起的居然是祁峥,从认识他到现在,祁峥都是以祁嵘“监护人”的身份出现的,祁嵘从小就没有爹妈的确是很可怜,但仔细想想,祁峥似乎也是这么过来的。
她回程四季:【好,有机会我一定带祁嵘去做客。】
家长会开了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很多家长围住了老师,丁兰心没什么问题要问,收拾东西准备走,背上包的时候才发现,程四季似乎在等她。
她只能和他一起下楼,因为路很近,丁兰心就没开车,程四季问:“你住哪儿?我送你。”
丁兰心摇头:“我住得很近,走回去就行。”
程四季不依:“不行不行,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家不安全的,我送你吧,就是踩一脚油门的事。”
丁兰心没有再推辞,上了程四季的车,是一辆黑色大奔,车里很乱,显然车主人也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丁兰心想坐后座,但是后座丢着外套、程铿的玩具和程四季的一个双肩包,她愣在那里,程四季已经替她把副驾驶室门打开了:“乱了一点,抱歉抱歉,你坐前面吧,记得系上安全带。”
他绕去驾驶室开车,还从仪表盘上拿了一副近视眼镜戴上,见丁兰心在看他,他笑起来:“我有四百多度近视,不戴眼镜开不了车。”
丁兰心说:“那你平时都不戴吗?”
“不戴不戴,我是个大老粗,戴着眼镜和那帮工人说话,人家会笑我酸。”
程四季倒说得不假,不戴眼镜时他给人感觉沉稳踏实,一戴上眼镜,就有了一种古板男老师的即视感。丁兰心失笑:“你可以戴隐形眼镜呀。”
“什么呀,快四十岁的人了,都要戴老花眼镜了,还戴什么隐形眼镜,不像你们年纪轻,还要好看。”
丁兰心小声说:“谁年轻啊,我都三十了。”
“三十还不年轻啊?小得很。”
程四季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喂,哎哎,老高你好你好…方便的,你说。…哪批板材啊?哦哦哦,前天发货的那批,没有问题的呀,绝对没有问题!这样,我在开车,你给我手底下的小沈打电话,这个事情他负责,对,对,好,有问题你再来联系我。”
电话挂断还没过两秒,又响了,程四季接通:“喂,你个王八蛋我就知道你今天会给我打电话,哈哈哈哈…今天股票里赚翻了吧?你不打过来还好,打过来你别想跑,龙宫海鲜城订座去,叫上老毛那几个…谁买单?当然是连吃了几天涨停板的人买单!这几天你赚的钱够买一套房了吧。滚!我开车呢,哎不说了,我有电话来。”
他快速地切换通话:“喂,小沈,老高给你打电话了是吗?嗯…啧!这么简单的事都搞不定?你就和他说货绝对没有问题,我做了十几年了我还去坑他这点钱?真是笑话,行行行,你自己去处理吧,这种小事不要再来问我。”
他挂下电话,丁兰心说:“你好忙啊。”
“瞎忙。”程四季摇头,“都是些酒肉朋友,生意上的又不敢得罪,喏,刚才那个炒股票的,倒是我关系很铁的一个哥们儿,这家伙,眼光贼准,之前是做卫浴陶瓷生意的,赚了一笔后开始炒股,现在生意都转掉了,做了职业股神,一年也有几百万进账,牛逼。”
丁兰心接了一句:“好厉害。”
“你炒股票吗?”
“不炒的。”丁兰心说,“不过我有买一些理财产品,年化收益率也还行。”
“我猜你一定是选的保本型,那种的利息钱都是小钱。”程四季突然想起什么,说,“你怎么不跟着你姑姑一起炒股票呢?她很厉害的,也赚了不少了,我上次和她一起打麻将,她还告诉我,家里很多亲戚都有把钱交给她去炒股票。”
丁兰心笑:“我这么一点钱,我姑姑哪里看得上。”
程四季哈哈大笑:“这倒也是。”
这样的话题对丁兰心来说很陌生,但是程四季却似乎乐在其中,还给丁兰心分析了最近的沪指大盘走势,丁兰心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听得快走神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祁峥——只是看到他的名字,丁兰心就笑了。
她接起来:“喂,你陪完客户啦?”
哪料到,祁峥却在那边重重地喘气,身后还有嘈杂的背景音,丁兰心叫他:“祁峥?”
“丁兰心!”他大声地喊,生怕她听不到似的,“你在哪?你…你现在来一下九院好吗?带一点钱,银..行..卡也行,我…丹姐你先去挂号,我看着云云,我打电话想办法…喂,丁兰心,你在听吗?钟哥昏迷了,刚救护车送到医院急救,大概要做手术,我…我钱不够了,丹姐也没有钱了。”
丁兰心垂下眼眸,说:“你先别急,我马上就来。”
“嗯,我等你!”
他把电话挂了,丁兰心扭头看程四季,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严肃,祁峥的声音很大,程四季什么都听到了,他本来是在一个转弯道的,一拉方向盘就卡到了直道上去,丁兰心叫起来:“要拍照的!”
“人命关天的,还计较这些干啥。”他瞟一眼丁兰心,“安全带系好了,九院是吧?你钱带了吗?没带我有。”
丁兰心靠在座椅上发呆,捏着自己的斜挎包,喃喃道:“不用,我带钱了。”


第五十章

赋江第九医院是一家综合性的三甲医院,因为地处闹市,所以晚上的急诊室依旧是人来人往。丁兰心和程四季赶到医院时,祁峥已经在急诊室门口等她,见到程四季,他愣了一下,但这时已无暇去管这人是谁,他迎上来,神情焦急:“丁兰心!”
丁兰心问:“钟黎明的情况怎么样?”
“脑出血,急性的。”祁峥语气低落,“现在还在抢救,情况很严重,医生已经叫我们做好思想准备。”
丁兰心和程四季跟着祁峥往里走,急诊icu门口,江丹呆呆地靠墙站着,目光呆滞,钟韵云坐在边上的休息椅上,小脸上满是惊恐。
边上还有两三个中年人,约摸是钟黎明的亲属,看到祁峥就走过来,问:“钱有了吗?”
祁峥的表情很尴尬,江丹也走了过来,看看他,再看看丁兰心和程四季,惨白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期望,抖动着嘴唇问:“祁峥,钱、钱有了,是吗?”
丁兰心转头看祁峥,他一张脸绷得跟铁块似的,祁峥想了想,说:“丹姐,你先别急,我一会儿给你答复。”
钟黎明的一个男性亲属叫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一会儿给答复?祁峥!这本来就是该你管的!你别忘了你还欠着五十万呢!”
江丹喝止了他:“哥!别说了!”
祁峥脸色铁青,看了程四季一眼,低声对丁兰心说:“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话,好吗?”
丁兰心点点头,跟着他去到了医院的安全出口处。
他们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祁峥点起一支烟,丁兰心发现他手都有些抖,好不容易打着了火,祁峥狠狠地吸了一口,才抬眸看她,很直白地开口:“丁兰心,你能不能先借我二十万。”
丁兰心无言地看着他。
“我问你借,写借条,我一定还,算利息。”祁峥闭了闭眼睛,又摇了摇头,“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这些年,丹姐把房子都卖掉了,他们现在住的那间房还是租的,亲戚朋友全都借遍了,有好些都还没还清。我…你知道的,我还欠她一大笔钱,算上利息真有五十万,我本来以为钟哥情况会越来越好,所以丹姐也答应让我慢慢还,再辛苦几年,我也能还清了。可是现在,钟哥突然这样子,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你帮我一次,好吗?”
丁兰心垂下头,一会儿后,问:“医生有没有说,二十万,确定能把钟黎明救活?”
祁峥一怔,回答:“没有哪个医生会做这样的保证,你自己也是做药的,更应该清楚,开颅手术,就是往鬼门关走一遭,完全是靠运气,说不定连手术台都下不了。但如果不救,他就死定了!”
“那如果…”丁兰心说,“这一次救活了,下一次又发病,怎么办?”
祁峥望着丁兰心,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丁兰心眼神清淡地看他:“下一次再发病,又要十几二十万,你怎么办?”
“我没想那么多。”祁峥又吸了一口烟,抹了把脸,“我只想着这一次先把他救活。丁兰心,我就问你借这一次,不管他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再麻烦你。我会想办法赚钱,多存点钱,只是我现在真的一点存款都没有了,走投无路了,当我求你。”
丁兰心眨眨眼睛,问:“你赚钱,存钱,都是为了钟黎明,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那你有没有为祁嵘想过,还有,我?”
祁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那是我原本就欠着他的。”
彼此对视,一阵沉默。
“也是哦。”终于,丁兰心点点头,“我带了银行卡,现在去取,今天只能取四万,晚上应该够用。我活期的钱没那么多,明天去银行把定期的钱取出来,剩下的都明天给你。”
她的神情异常得平静,语速也很缓慢,似乎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这样的状态令祁峥心中不安,他熄灭香烟,握住了丁兰心的手:“你…是不是生气了?”
丁兰心摇头,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快走吧,取钱也要花些时间的。”
她和祁峥去到医院的一台atm机前,分两张银行卡,各取了两万现金。
丁兰心把钱交给祁峥,祁峥说:“谢谢,我给你写个借条。”
“不用了。”丁兰心笑笑,“我信得过你。”
他们回到icu门口,祁峥把四万块钱交给江丹,江丹拿到钱,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冲到丁兰心面前,泣不成声:“丁小姐,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程四季一直沉默着站在边上,祁峥陪着江丹去缴费,程四季走去丁兰心身边,问:“刚才那个小伙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
“那那个生病的,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债主。”丁兰心说。
上了一天班,晚上去开家长会,现在又来了医院,丁兰心觉得有点累,干脆也靠在了墙壁上,两只手抱在胸前,像是有点冷似的,“程铿爸爸,我想请你帮个忙,我知道你认得我姑姑,但是今晚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
程四季是个聪明人,问:“你和你男朋友的事,家里不同意?”
“嗯,他比我小四岁。”丁兰心有些无力,“经济条件也不太好,你也看到了,欠着债呢。”
“放心,我不会说的。”程四季点头,又皱起眉,“不过,说实话啊,你别怪我多嘴,你条件不差的,你男朋友又是这么个情况,你和他在一起,肯定会吃亏。”
丁兰心微微一笑:“我心里有数的。”
她给祝敏打了个电话,祝敏认得九院心脑血管科的主任,丁兰心简单地对她说了这件事,等祁峥和江丹回来,她拉过祁峥,轻声说:“我和祝敏说好了,她明天一早会来医院,你和她一起去拜访一下心脑血管科的方主任,需要打点的,你直接让祝敏去操作,这样子手术的成功率兴许会高一点,万一…结果不好,你也应该明白,不是医生的责任。”
祁峥点头:“我懂的。”
“那…今晚,你还回家吗?”
“我晚一点,现在还走不了。”祁峥回头看一眼江丹,“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其他的亲属,钟哥伤了七八年了,这些人晚上都不会陪夜,最多就是把云云带回家去照顾,我想留下来,万一有意外情况,我怕丹姐一个人会扛不下来。”
“好。”丁兰心牵起祁峥的手,捏一捏,“那我先回去,今晚祁嵘归我管,你就不用担心他了。”
“麻烦你了。”祁峥总觉得丁兰心似乎太冷静了,冷静地叫他害怕,他反手握紧她的手,加重语气说,“这笔钱,我真的是问你借的,我一定还!我知道这其实是我的事,扯上你真的是很不对,你心里要是有想法我都能理解,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也能理解我。这些年,我已经把钟哥当我亲哥看了,况且丹姐又是全心全意地在对他,他才只有三十八岁,我真的做不到看着他死,只要有一线希望,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丁兰心叹了口气:“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的,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和程四季向江丹告别,祁峥送他们去医院门口,丁兰心这时候才想起给他们互相介绍,对祁峥说:“这是程四季,是程铿的爸爸,程铿你应该听过吧,祁嵘新交的好朋友。”
转过头,又对程四季说:“这是祁峥,我男朋友,也是祁嵘的哥哥。”
“祁嵘的哥哥?”程四季有点惊讶,“你俩岁数差得有点大呀。”
祁峥这时候没心情解释太多,简单地回答:“嗯,我爸快四十才生的祁嵘。”
“怪不得。”程四季看看丁兰心和祁峥,两个人都有点闷,他笑着对丁兰心说,“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今晚祁峥得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