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理斟完茶,将茶杯递给王宇霖,那杯上热气氤氲,王宇霖接到手里道一声谢,听到秦理说:“这是今年的秋茶,老板娘介绍的,安溪铁观音,只是茶道我不太懂,王经理将就喝。”
王宇霖低头轻嗅,只觉茶香馥郁,他尝一口,茶汤醇厚绵密,韵味无穷,不禁赞道:“好茶。”
秦理一笑:“王经理喜欢就好。”
此时距离城南中学开标已过去一个多星期,那个项目耗费了众人诸多精力,尤其是秦理,从开标前的周六早上至周一晚上那60多个小时里,他只在周日上午小睡了一会,到了周一夜里,他把所有的事都抛到了脑后,吩咐秦勉第二天给相关员工放假一天,就早早休息了。
几天下来,他每天作息规律,饮食得当,才算是把精神调回了一些。王宇霖也是如此,尽管工作还是忙碌,但好歹不用天天废寝忘食,大家的生活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秦理终于约王宇霖见了面。
其实王宇霖并不知道秦理要对他说些什么,但是他已经无惧了,让吴慧尧带话给何棠本就是下下之策,他本意也是想扰乱秦理的视听。王宇霖对秦理有所了解,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他这么拙劣的计策,只是当时他已被逼到绝境,对于奋斗多年取得的事业,他实在不想轻易放弃,在知道了吴慧尧和施智敏的事已经暴//露以后,他就再也顾不得了。
他把电话打给吴慧尧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断了自己和何棠的关系。
正因为已经做好准备不会再与何棠有瓜葛,他也就无所谓何棠和吴慧尧的关系是否会因自己所为而破裂。
总之,彼时的王宇霖算是与何棠和秦理撕破了脸,他已经无暇考虑后果,只想着倘若有一线生机,他就不会放弃。
因此,开标那天的傍晚,接到秦理电话时,他很是惊讶。
“王经理,这几天忙不忙?”秦理问道。
王宇霖没有隐瞒:“挺忙,明年过年早,现在公司里事情就很多了。”
“城南中学何时进场施工?”
“大概年后就要进场了。”王宇霖答,“年前这一个多月要把手续都办完,时间挺赶的。”
“确实,赶了点。”秦理点点头,“盈亚大概要派一组人到D市来待几年了吧。”
王宇霖叹气:“是啊,挺麻烦的,孙董前几天才去了一趟吉林,和盈亚的老总商量事情具体怎么操作,我们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和一家不太熟的公司合作,实在是有些忐忑,现在只希望一切顺利。”
他很坦诚地和秦理说着这个项目的近况,没有隐瞒。
秦理笑一笑,说:“放心,应该没问题的。”
说罢,他端起茶杯,吹散热气,浅啜杯中茶汤,他的视线放到很远,冬日里的湖面平稳如镜,偶尔轻风拂过,掀起圈圈涟漪。
王宇霖见秦理神色慵懒惬意,也不急着开口,秦理看了一会儿湖景后,突然回过头来,说:“王经理,我听何棠说起过,你和她在大学里都是围棋社的,是吗?”
王宇霖一怔,说:“是的,不过何棠入社时,我基本已经不参加社团活动了,只是偶尔会去与他们聚餐。”
“啊,她说你是业余2段,水平很好。”秦理眼神欣喜,说,“正好我也爱下棋,你知道我身体不方便嘛,小时候玩得最多的也就是些棋牌了,听何棠说过以后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下盘棋,大家切磋一下。”
对于围棋,王宇霖心里还是有些自信的,但口气还是显得谦虚:“不瞒秦总,这几年工作忙,已经很久没动棋了,水平早已经对不起那个段位证书。不过秦总有这个兴致,我自然是会奉陪的。”
秦理微笑:“好。”
他按铃叫来服务员,撤下茶具,只余下一只茶壶和两盏茶杯,然后一个男服务员端来一套棋具,暗色红木棋盘置于桌上,两罐棋盒内分装黑白云子,秦理问:“谁先?”
王宇霖答:“秦总先手吧。”
“先手贴目。”秦理眉毛一挑,不再多说,他移过装黑棋的棋盒,左手食指和中指拈起一枚棋子,稳稳落于棋盘右上星位,快速地开了局。
先手贴目,是指黑棋先手有优势,在正式比赛中,执黑者要贴出2(3/4)子才算取胜,但是前提是对弈双方水平相当。
在民间对局和不正规比赛中,通常是由水平较低者执黑先行,最后计算胜负时不贴目,算是对水平低的先手者的一种补偿措施。
秦理对于先手并不推脱,但是他那一句不容置疑的“先手贴目”还是显出了他心中的一丝倨傲。
王宇霖右手执棋,手势娴熟,棋子落在棋盘左下星位,秦理快速拈起一子走邻角小目,用中国流开局。
棋盘为红木所制,色深质稳,秦理的左手悬在棋盘上,显得肤色更为白皙,他手指纤长清瘦,手背有青色筋脉隐隐浮现,指甲修得短而洁净,指尖拈着乌黑棋子,下子利落,入耳清脆。
王宇霖执白以三连星开局,沉着应战。对于这盘棋,他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想着秦理兴致所起,那就陪他玩一玩。
王宇霖觉得自己一定会赢。
他自幼学棋,小学时就能下赢成年人,大学时低调地入了围棋社,短短数月就下遍全社无敌手,还代表学校参加了几次全国比赛,都得了名次。
王宇霖是个典型的攻击型棋手,棋风犀利凶悍,他本就在业余棋手中难觅对手,每次开局后都是以面带点地连续攻击,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只得投子认输。
面对秦理,他心中有略略的忐忑,又是后手,一开始便没有太过嚣张,藏起锋芒见机行事,想着不要太咄咄逼人为好,得给秦理留点面子。
秦理的棋风却是厚重稳健,开局不久,两个人都不急于进攻,步步为营间,局面变得胶着起来。
这局棋不计时,秦理等候王宇霖落子时,左手在棋盒里捻起数枚棋子轻轻把玩,他淡淡地说:“说起来,何棠的棋风和王经理有些像,看似随心所欲,实则大有野心。”
王宇霖面色平静,说:“何棠入围棋社时,下棋都是野路子,她说是跟着她爸爸学的,我的确有指导过她,说起来,在社里那些女孩子里,她下得算不错了。”
秦理赞同地点头:“唔,的确,我和她下过,她挺稳的,但凶起来也是不管不顾的。”
王宇霖说:“我一直劝她再稳健一些,虽然我自己棋风也比较凶,但至少还有全局考虑,这一块是她欠缺的,有时候她眼里只有一个点,埋头狂攻后,就把身后大块的地都忘记了。”
一句话说完,王宇霖落子,只这一着,局面就起了变化。王宇霖虽是执白后手,此时却分明占了先机,他左翼攻势渐起,秦理已落入下风。
“呵…王经理果然好凶。”秦理轻笑,却是不慌不忙,又下数手,他执黑子于四九路点下,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力避开了王宇霖逼人的攻势,局面又陷入了平静。
王宇霖有些警醒,心中渐渐觉得,秦理并不是一个平庸的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对一个围棋盲来说,写这一章就是NO DO NO DIE的节奏。
从昨天开始忐忑,恶补了一整天,我几乎算围棋入门了,可是实在是写不完了,今天先这样吧,明天继续。
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今天实在没有功夫回,积着没回的留言越来越多,等我写完这局棋再回吧,其实我已经不玻璃心了,因为我自己也觉得何棠很蠢,这个女主是和我本人性格完全相左的,所以我写她完全是基于小说创作,大家可以骂她,但别骂我哈。只是吧,我一直觉得,这世上的人性格多种多样,但是存在着就是合理的,所以即使何棠不讨您喜欢,大家也不能否认就是有这样死脑筋的姑娘存在。
话说我想为她辩驳一小下,就是她相信王宇霖的动机,一个是基于数年的信赖崇拜之情,一个是基于他对她的关照呵护,还有一个是基于她担心秦理不参考王宇霖的话而导致中勤流标,说到底,她是想让中勤中标的。
然后再说下秦理,不管何棠言行如何,最后的定夺者还是秦理。秦理做了如此令人觉得“愚蠢”的行为,大家都觉得他智商被拉低。很多人都说只要秦理交A标就能让何棠认清王宇霖的欺骗。但是我想说,秦理交A标,他两次问何棠“你信他吗?”的意义何在。他交了A标就是说明他还是以利为重,还是不相信何棠。所以有位姑娘说的“不破不立”,其实最能反应秦理的用意。
其实作为一个作者,我本不该将一切说的很明,读者有读者的考量是很自然的事,只是有相左意见的姑娘太多,我在这里统一回复了,单独回留言时,这一番话我就不说了,大家能理解或不能理解都没有关系。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构思情节时,为了情节顺利往下,这一段儿我必须这么处理,这其实也是我当初非常忐忑的一段剧情,知道一定会被掐,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不这么处理,后面的情节我就无法写了。
另:关于下属员工们的辛苦问题,秦理说了,业绩照算,奖金照发,凭着这个趋势,这样的蠢事他也不会再做第二次,员工们并不知道内情,所以流标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是么?)。
好了,我继续去恶补围棋姿势了,爱你们。
94、《何秦合理》
渐至中午,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湖面上,泛起闪烁的光。即便隔着玻璃,秦理也觉得肩上披着冬日暖阳,热烘烘的舒服了许多。他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抬头看一会儿宽阔湖面,少顷,视线又回到棋盘之上。
一室安静,只听见两个男人交替落子的清脆声响。
王宇霖不再轻敌,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上的战局,已经下到一百来手,两人还是旗鼓相当。
王宇霖的白棋实地很丰,攻势也猛,但是秦理的黑棋守得也不弱,一时间还是胜负难分。
这时,秦理长考后平易地跳了一手,这一着不仅不精妙,反而更像昏招,王宇霖本已全神贯注地在应对,看到秦理这一步后,他心中叹一声“秦理也不过如此”,白子落下,形势瞬间大好,他的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这时,秦理说道:“王经理这一着走得真妙。”
王宇霖:“过奖。”
秦理一笑,黑子落下,竟又是一步怪棋。
王宇霖仔细思索,也没看出秦理这步棋的意图,不是围魏救赵,也不是暗度陈仓,他索性也不管,嘴唇紧抿,眼中精光四射,打算祭起自己的风格速战速决了。
秦理却还是老神在在地稳扎稳打,王宇霖左攻右突,他便左退右挡,只是守势总不比攻势,两人又是水平相当,一时间王宇霖两着妙手,吃掉了秦理两处黑子,他心中越发镇定,只觉得不用多久,这局棋便能见胜负了。
行到一百五十多手时,棋盘中已经不复之前势均力敌的局面,王宇霖的白色大龙气焰嚣张,秦理的黑棋却已是落入败象。
王宇霖悠哉地执杯品茶,见对面秦理依旧在凝神思索,心里的感觉便有些微妙,一方面觉得过意不去,另一方面又有些扬眉吐气。
秦理想了许久才又落下一子,局势稍稍缓解,他摇头笑道:“人家说人生如棋,棋如人生,真是不假。王经理的棋风利落决断,怪不得在生意场上也是这么一个坚韧果决的人。”
王宇霖拈着白子的手悬在棋盘上不动了,他浓眉一挑,落子后收手扶一下眼镜架,倒也不恼,说:“秦总这是在讽刺我了。”
“不敢。”秦理诚恳地微笑。
王宇霖也淡淡地笑了起来,说:“秦总,老实说吧,城南中学的项目进行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是看不起我的。”
秦理:“王经理想多了,怎么会。”
“不过没有关系,我知道自己有些事做得的确不太厚道。”王宇霖一边看着棋盘,一边说,“不知道何棠有没有和秦总说过,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以前也是吃了一些苦的。因此,这些年来,我做事也就是为了一个目标,我相信也是天下大多数男人的目标,就是出人头地,事业成功,经济上强大了,才能让自己和家人都过上更优越的生活。这,无可非议吧。”
秦理点头:“无可非议。”
他又落下一子,话锋一转说:“可是,王经理,为了你理想中的这所谓优越生活,放弃掉一些挺宝贵的东西,你真的不会觉得遗憾么?”
王宇霖不语,沉吟良久,将子落下。
他自然知道秦理在指代什么,片刻后才低低地说:“秦总,我不能和你比。”
秦理:“怎么说?”
王宇霖认真地说:“据我所知,秦总当初创业还是有家里的支持的,不管多与少,总归是少了许多压力,除去至亲,秦总还有家族势力可以依靠,但我,不是这样。”王宇霖声音低沉、缓慢,“我只能靠自己一双手,一点退路都没有。”
王宇霖的话已经很明确了,在他心里,什么东西重,什么东西轻,显而易见。
秦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手指在棋盒里把玩着棋子,没有接腔。
王宇霖环视一下这雅致平台,继续说:“秦总,这间茶楼是会员制的吧,不对外开放,它的年费需要多少?”
秦理答:“我不大记得了,大概是几万块吧。”
王宇霖又指着桌上的茶壶:“那这壶茶呢?”
秦理老实地摇头:“我没问价。”
“安溪顶级铁观音,市场价顶多几千块一斤,几百的那种也不错了。但在这种地方,它会卖得特别夸张。”王宇霖淡笑,“这壶茶,估计得要千把块。”
秦理瞪大眼:“好高的利润!”
王宇霖哈哈大笑:“是啊,可比咱们造房子的利润高得多了。”
对话间,两人执棋的手并没有停,王宇霖攻势如潮,他的白子扳、拆、跳、引,秦理的黑子见招拆招地关、刺、断、碰,屡屡于险招中死里逃生,但总归是像在苟延残喘。不到十分钟,他的黑子又被白子吃掉不少。
王宇霖接着刚才的话题:“秦总,这就是我不能和你比的地方了。你可以连价都不问就点一壶一千来块的茶,一年就来这里四、五次,就交掉几万块的年费。我目前,是做不到的。”
秦理苦笑:“王经理的意思,倒是在羡慕我了。”
王宇霖:“秦总年纪那么轻就有如今的成就,在D市自然是让人羡慕的。”
秦理乐得肩膀都抖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原来我还招人羡慕?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话毕,两个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
王宇霖的白色大龙依旧压制着秦理的黑棋,王宇霖甚至觉得秦理应该投子认输了。可就在这时,秦理目光一凛,果断地点下一子。
王宇霖心中震撼,突然发现原来秦理之前连续数步“昏招”其实都是在为这一步棋做铺垫。
局势一时间起了逆转,秦理的一颗黑子突围而出,王宇霖赶紧围堵却未成功。红木棋盘上的黑色大龙昂首嘶吼,绝地反击,很快便与白色大龙缠斗在了一起,胜负又成了一道悬念。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秦理语声清朗,须臾之间,他已做出了两个真眼,盘活了自己的黑色大龙,之前,他算是主动放弃了数片棋子,只为了此刻去围剿王宇霖的白色大龙龙头。
但王宇霖怎会轻易让他得逞,秦理反攻凶猛,他也是补救得及时又恰当,一时间战况纷乱,两人短兵相接,惊心动魄。
这时,王宇霖下了极为满意的一着,顺利护住了白色大龙,他心中得意,觉得优势又回到了他这边,可是还未等他松一口气,他愕然发现,秦理的黑子围剿他的白龙龙头只是声东击西之策,不知不觉间,秦理已经悄悄地把中腹数十目地收入了囊中。
又勉强下了数子,王宇霖见再无转机,长叹一声,投子认输。
高手对弈,结束以后都会复盘。
秦理和王宇霖就这局棋聊了许久,王宇霖虽然输了棋,倒也洒脱,他检讨着自己的失策,佩服秦理如此沉得住气。
秦理只是笑,复盘结束后,他和王宇霖一起将黑白棋子装拣进棋盒里,两个人聊起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秦理说:“今天我约王经理来,是有些计划想先和王经理通个气。D市大剧院的工程明年年后就会启动,大概十月招标,这个项目我是真的想请孙董和王经理帮忙的了。”
王宇霖一怔,说:“我得回去问问孙董。”
“哎呀,孙董不会样样都和我抢的,他胃口没有那么大。”秦理大笑起来。
王宇霖也和他一起笑,秦理又说:“这个事明年我会全权交给秦勉来操作,所以就想着年底前先和你们谈谈,毕竟我那个弟弟,架子太大,有时候请你们帮忙还要给你们脸色看,不怪孙董会不高兴。”
王宇霖问:“秦总自己不经手么?”
秦理点头,说:“我计划下个月去趟洛杉矶,回来的时间不一定,快的话也需要半年了。”
王宇霖惊讶:“去这么久?那边有项目?”
“不是。”秦理微笑,“去那里做个小手术。”
王宇霖也不便问得太细,说:“何棠会和你一起去吧?”
秦理答:“那是当然。”
又谈了一会儿以后,秦理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正色道:“说起来,有件事,倒是王经理可以做主的了。”
王宇霖疑惑:“什么事?秦总请说。”
“关于你的那位老同学。”秦理盯着王宇霖的眼睛,左手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棋盘,说,“我不想看到他去富洋。”
“…”王宇霖皱眉,“你的意思是…”
“放心,我不会对他怎样。”秦理笑了,“我只是要他在这个行业里消失。”
中午到了,秦理要留王宇霖吃午饭,王宇霖婉拒了。
他起身穿大衣的时候,秦理打了一个电话,很快,马佑杰走了进来,他和王宇霖打了招呼,推着秦理的轮椅去了洗手间,王宇霖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先走,就在那里等着。一会儿后,马佑杰推着秦理回来了,他再次退了出去。
秦理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王宇霖,说:“让王经理见笑了,我坐了一个早上,喝了不少茶,实在是内急了。”
“…”王宇霖有些尴尬,他实在没想到秦理连上个洗手间都需要旁人帮忙。
秦理又说:“其实,王经理真的不必羡慕我。倒是我,非常地羡慕你们。”
他移开视线,看向那被正午阳光晒得闪闪发亮的湖面,说:“如果可以,我才不要来这种年费几万的地方,喝这样一壶千把块的茶,我更愿意去爬爬山,打打球,找一块大草地,四仰八叉地躺下来晒太阳。中午的时候就弄点小酒花生米,叫上三五好友,席地而坐野餐一顿;如果可以,我才不要成天待在公司里没日没夜地加班,我更愿意牵着我妻子的手走遍名山大川,看尽天下风景,再不济,周末时我也能陪着她出来散散心,看场电影、逛逛商场都可以;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全部的财富去换一具健康的身体,换一双可以走路的腿,换一只可以开车的右手,真的,如果真有这样的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顿了一下,他问,“王经理,你又愿不愿意放弃这所有,用你的健康来换取这些金钱和地位呢?”
王宇霖心中震荡,一时语塞。
“人活一世,大家各有各的活法,你的选择我能理解。只是…”见王宇霖陷入了沉默,秦理重重叹一口气,“只是这些天,何棠情绪很差,这整件事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所以王经理,我是想劝你一句,往后,还是多多珍惜你身边重视你的每一个人吧,这个社会,钱是赚不完的,可是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没了就是没了。你不珍惜她,还利用了她对你的感情,你真的不觉得可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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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理回到家里的时候,何棠在看书。
这些天来,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抱一本书窝在沙发上,闷声不响地看上大半天。
她话本就不多,现在变得更少,秦理发现,她甚至不大愿意面对他。
他驱使轮椅去到何棠身边,那女人埋着头在看书,秦理伸手去拉她,轻轻地叫:“糖糖。”
何棠抬头看他一眼:“回来了?”
“嗯。”
秦理等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不问我去哪里了?”
“…”何棠,“你去哪里了?”
“不告诉你。”秦理笑嘻嘻地回答。
何棠:“…”
午后的太阳更舒服了,秦理看着何棠微红的脸颊,心里突然起了一些小情绪,他的轮椅离何棠更近了一些,把何棠的手包在掌中,柔声说:“糖糖,今天太阳很好呢。”
何棠扭头看看窗外,说:“是啊,我把被子都晒了。”
“那个…”
秦理捏着她的手指,凑到唇边吻了一下,说:“我们…很久没做那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