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梁秦手一用力把林暮扯到自己腿上还没动手动脚手机铃声就催命一样响了起来,伸手拿过手机梁秦目光落在屏幕上有些深沉…
###
这个冬天的雪似乎特别大,林暮站在路边冻得手脚冰凉,这样的天气就算是林暮这种自行车技逆天的人也没胆骑自行车,在连续被三辆的士拒载时候林暮一边亲切问候着司机的亲戚,一边拿出手机准备给梁秦打电话,电话还没拨通一辆出租车就在自己眼前停了下来,坐上出租车后林暮犹豫再三还是报了那个地名,出租车停在半山腰,林暮走下车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沐园的方向走,也许是荒废已久,沐园处处都是一种衰败的景象,红瓦从白色的积雪种露出一丁点痕迹,大门也有些斑驳。
林暮站在沐园门口抬头仰视那座高大的建筑,它的繁华她不曾经历,而她终于有机会走近的时候,它已经满目疮痍。
院落里的野草在无人的地方肆意疯长,而未被清扫过的院落里积雪厚重得让林暮连迈步都有些不稳,听到门口的刹车声林暮莫名的慌张,一个迈步不稳不小心就摔得趴在了地上,身后皮鞋踩在积雪里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双黑色皮鞋深深地踩进积雪里在自己面前站定,面对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修长的手,林暮狠狠地拍掉自己伸手按进雪里支撑着想爬起来,奈何穿得太厚行动就有些不便刚艰难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吧唧一下就又摔了回去,林暮尴尬地爬起来伸手揪了一把面前沐朝的大衣才在雪地里站定。
“小暮,我第一次带你来这里的时候,你也摔倒了,也是这样打掉我的手,像一只骄傲的小兽。”沐朝的语气颇有些怀念的味道,转过身狭长的眼睛带着点点笑意,“最后,也是自己拽着我爬起来的。”
林暮“呵呵”了一声没有接话,只是娴熟地跟在沐朝身后,每一脚都踩进沐朝踩过的脚印里,总算走得稳稳地。
第一次来沐园,在她摔了一跤之后沐朝弯下腰扶住她肩膀对她说,小暮,你可以踩着我的脚印走,这样就不会摔倒了。那个时候,十六岁的少年声音清浅,镜片后的眸子温润而清澈,弯起来的时候盛满了笑意,也许就是这样,在经历了林虞的死亡之后,林暮开始记不住任何一个人的脸,却惟独沐朝,是那个特例,对于年幼时被给予的温暖总是最刻骨铭心的。
林暮回头远远地看过去,入目是一片白色,而雪地上的两对脚印在一个地方融成一个不断往前延伸,而她知道,终将分离。
不远处沉稳而倨傲的男人终不是那个搂着她教她念“朝如青丝暮成雪”的少年,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因为一丁点温暖就不顾一切的小女孩。
眼前的那个男人 ,时隔多年她依然看不懂,就像梁秦,她也看不懂,她的情商从来不足以与人周旋,但是梁秦会说婚姻是因爱而生的责任,她看不懂的他会说出来,他的温暖他的宠溺总是恰到好处地让她感受到。
正想着已经走到了主宅后面的墓园,眼前的墓碑上刻着那三个苍劲有力的字林暮却只觉得陌生。
关于沐西城,她的记忆里只有苍白一片,她和沐西城甚至连一次见面都没有过,唯一的一次最靠近的距离,是她站在报刊亭门口伸手去触摸报纸头条的那三个字,只是那三个本应最温暖的字前面却加了那样一个定语,那个几乎颠覆了六岁的林暮全部世界观的三个字。
在她的幻想里鲜活而高大的父亲在现实里也整整占据了报纸的主板,只是林暮手指移过的地方是——大毒枭,第三个字她不认识,还是踮着脚尖问报刊亭的阿姨才会念的,孩子的世界即使稚嫩却黑白分明,她第一次浅显地理解了她从未谋面的父亲,是一个大家定义里的坏人。
那个寒冷的冬天她站在漫天的风雪里,看手里的报纸被风鼓起,在一片苍凉的白色里舞出各种纠结的形状。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爷终于滚回来了嗷嗷,活着回来了,爷要虐男二了吼吼吼,话说姑娘们,爷可以虐完男二再虐虐我们梁boss吗

 


34良禽择木而妻

有时候回忆起当年林暮甚至庆幸,她那时候只有六岁,还不懂悲伤。
微微呵出一口气,看白色的雾气在空气里渐渐消散,林暮站在原地左手摩擦着右手,像是这样可以驱散那年的寒冷一样。
一言不发弯下腰把沐朝递给她的那一束雏菊放到沐西城的墓前,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轮廓很柔和,甚至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看得林暮一时间眼睛有些发酸。
她从来不是一个自怨自怜的人,即使在六岁那年同时失去了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三个人之后,林暮也可以安慰自己说,我还有舅舅,我还有舅妈,我有一个新的哥哥,他对我很好陪我打架。只是,当她终于站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才知道这些年他的不敢触碰和刻意遗忘都是出于惶恐,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她脑海里关于父亲的那一块空白,才算真的被填补了。
即使捕捉到的是一个空虚的影子,即使那只是一个凝固在冰凉墓碑上的微笑,就那样让她的回忆也圆满了,无关爱与不爱,甚至无关感情,仅仅是她回忆起过去的时候,林虞的身边那个是她父亲的位置不是空白一片,那个男人的对与错和好与坏她无权评论,也没有资格,但是她总算知道了那个让林虞那样的女人赌上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前程自己的一切飞蛾扑火的男人是这个样子的,那张她在心里勾勒过无数次的全家福也终于圆满。
林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弯腰浅浅地鞠了一躬,如释重负。
“小暮,”身后的声音淡淡地传过来打断了林暮的神游,“走吧,我送你。”
林暮下意识地想开口拒绝就想到自己没开车,这样的天气打车也不容易只好一言不发地跟在沐朝身后往沐园外面走,沐朝修长的身子裹在黑色风衣里有些单薄,黑色大衣的下摆被风鼓起来,在一片纯白里林暮自己摇摇头,无论他现在怎么样,和自己已经无关了。
在她最想知道当年的事情的时候,他不屑于给她一个解释,当她的感情遭遇到最深刻的背叛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了最终的结局。
坐在副驾驶座上林暮斜靠着车窗眯着眼睛假寐,车厢里流淌着那首《burning》,Maria Arredondo的嗓音清澈而带着浅浅的悲伤,“Passion is sweet ,Love makes weak ,You said you cherished freedom so You refuse to let it go… ”林暮记得那是当年沐朝回来之后她最喜欢的歌,那个时候她固执地认为那种朦胧的感情就是爱情,在沐朝的阴晴不定和若即若离里时而患得患失时而欣喜若狂,那时候程果嘲笑她说,有首歌里唱的说像傻瓜一样去爱吧,你丫倒好,像傻叉一样去爱了。
正想着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接起电话林暮就听到那边有些嘈杂的背景下梁秦清浅的声音,“在哪里?”
真简洁,不过听声音好像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林暮无意识地弯弯嘴角伸手无意识地划着车窗懒懒地回应,“我刚刚去沐园看了沐西城,你在哪里呢,这么吵,你不会去超市了吧,我要两大桶每日活菌,还要水晶肘花,还要泡椒凤爪,果冻和巧克力,都要最大的。”
“嗯”梁秦答应的语调有些漫不经心,“你总有一天得吃死,”不等林暮气急败坏地反驳,梁秦话锋一转就又不复刚才恶毒的语气,“天气不太好,我去接你?”
虽然是疑问句却一贯的没有什么疑问的诚意,吓得林暮连连拒绝,“不,不用了,我打车就好了,嘿嘿,嘿嘿,国际油价最近上升了啊,我打车比较划算,嘿嘿。”开玩笑,如果梁秦知道她现在坐在沐朝的车上她晚上不得死在床上,她算是摸清这个斯文败类表面风轻云淡下的波涛暗涌了。
“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嗯?”梁秦拖长声音吓得林暮侧过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沐朝果断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嘿嘿,呵呵,你乖乖做好饭等着爷回去吃哈。”
“还是你乖乖洗干净床上等我比较好…”梁秦话锋一转,“我妈回国了,她想见你和她孙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得加紧进度了?”
“呵呵,”林暮笑眯眯地伸手从包里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慢工出细活,咱们慢慢来,嘿嘿,来日方长嘛,来日方长啊,让小蝌蚪再游一会儿。”话一出口林暮就知道自己又习惯性掉节操了,“太着急了生出的孩子长大了你就会后悔无数次,当初怎么不把他射墙上!”
那边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一声轻咳后梁秦明显是逗人逗上瘾了,“可是我听说的是**苦短啊。”
“屁,那是那人他自己短。”林暮再一句话出口就无奈地承认习惯它丫的真的成自然,听到那边梁秦促狭的笑林暮尴尬地呵呵了几声地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沐朝,沐朝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像一座雕塑一样无声无息。
红灯,沐朝一个急刹车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她就这样用这么轻松的语气在他面前和梁秦调笑旁若无人,丝毫不在乎他在一旁的如坐针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沐朝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侧过脸目光直直地投向正在讲电话的林暮,而林暮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目光一样继续说着话,不知道是出于赌气还是原本如此,她的语气也愈发带着甜蜜。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说话的时候握手机握得多紧,脸上浅浅的笑又有多刺眼,沐朝冷眼旁观着林暮和别人的爱情却有种无法控制的破坏这一切的冲动,他做不到把她交到别人手里,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就算十多年前是他亲手把林暮推出他的世界,就算四年前是他亲手写下他们的结局,无论怎么说服自己放手,似乎只要看到她他就无法理智地遵从自己的决心。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狠狠地收紧,沐朝侧着脸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林暮小声交待了几个自己喜欢的零食,在她正要挂电话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侧过身去对着她手里的手机自然而然地开口,“小暮,跟谁讲电话呢,嗯?”
语气自然而亲昵,林暮当场就愣住了,她发誓自六岁起她就再没听过沐朝用这么温柔地甜出蜜的语气和她说话,此刻他的意图却显而易见,慌张地挂断电话林暮狠狠地甩开沐朝的手,一手肘狠狠地撞向沐朝的胸口语气恶狠狠地,“沐朝,你丫有病吧。”
林暮有些出离愤怒,沐朝的表现就像是根本就见不得她幸福,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沐朝,林暮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无法平静下胸口的起伏,怒火冲上来就开始口不择言,“我结婚了我要生孩子了,我喜欢梁秦很喜欢很喜欢,现在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屁不禁不值一提而且还污染空气,你丫能不能…唔”
唇上的辗转反侧完全堵住了林暮要说的话,林暮睁大眼睛狠狠地一脚踹上沐朝的大腿,一记拳头虎虎生风地挥上去打在沐朝的颧骨处,力度之大连她自己的手背都铬得生疼,伸手就去开车门却被沐朝抢先一步落了锁,林暮手指紧紧地攥着回头看着沐朝青了一块的俊脸,狠狠地又补了一拳上去却被沐朝握住了手腕。
沐朝一只手大力地握着方向盘一脚狠踩一下刹车,车子就直直地冲了出去…
林暮还没来得及惊呼就看到一辆车冲着自己的方向狠狠地撞了过来,尖利的刹车上狠狠地刺激着耳膜…
###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梁秦浅浅地笑了一下,笑意却未到达眼底,林暮这货的占有欲一向很强,这一点他自认为从不输自己老婆,从她手机里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无论如何他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儿去,更何况一上午的奔波让梁秦心情本来就降到了谷底。
随手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梁秦伸手开了车厢里的音乐,悠扬的小提琴曲让梁秦稍稍松了一下皱紧的眉头,靠在驾驶座上好久才舒缓了心情,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的浅蓝色的Tiffany手提袋上梁秦眉头微微舒展开,拿出包装盒里的对戒梁秦放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指间的钻戒精致而漂亮,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林暮这不走寻常的的货应该,也喜欢吧?
虽然林暮傻乎乎的,虽然戒指不过是华丽的装饰,但是该给的承诺他一样也不想少,他们的婚姻太过仓促,没有婚礼甚至连钻戒也没有,今天开车经过的时候梁秦一想起来就直接买了一对,甚至等不及带林暮来挑,一想到他家汉纸型小姑娘那种明明很开心却强撑着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可爱而傲娇,自己的心情就会转好。
看着躺在手心里的钻戒,梁秦有些不确定他买钻戒究竟是为了给林暮安心,还是给他自己,不把她套牢他总是不安心,总觉得自己看那个缺心眼的姑娘是个宝,那个宝也有全世界的觊觎。
正想着手机铃声就又响了起来,梁秦有些疲惫地掐着眉心伸手按下通话键,却听到秦晋急急的声音,“梁秦,林暮出车祸了,你过来一趟,路上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爷突然想到了一个新文的构思,嗷嗷,但是这次爷真的是要不存20万誓不开坑了,嗷嗷~~
话说,爷真的是个亲妈呀亲妈,不是亲丈母娘~嘿嘿

 


35良禽择木而妻

手指蓦地一紧,手心的戒指狠狠地搁着手掌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梁秦一脚狠踩上车门一路上狂飙,又一个红灯,梁秦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不顾一切地直接冲了出去,短短的一路上心乱得几乎不能思考,他一直是一个原则性极强的人,在他以往的人生里这样的慌乱和紧张从来都无迹可循,只是遇到林暮之后似乎一切都被打乱了,他怎么能冷静,那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小姑娘,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一点一点坚强,看着她倔强地咬着唇却把眼泪憋回去的样子,却从没想象过她苍白无力的样子。
赶到医院的时候那辆救护车似乎也刚刚到,梁秦顾不上把车开进停车场直接下了车连车门都没关就朝着那辆救护车跑了过去跟着人流往里跑,正要往前去看的时候被急救科的主任拉住,梁秦脑子里嗡了一片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听她说什么让自己主刀,梁秦点点头为了抓紧时间没去往担架车那里挤直接跑去急救室准备,作为一名医生,无论如何他必须先冷静下来。
戴着手套走上手术台梁秦不禁一愣,不是林暮?那种安心和庆幸在下一秒看清了病床上那个人那张脸之后…就被一阵莫名的悲哀和愤怒取代,沉重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梁秦甚至有些稳不住拿着手术刀的手,直到秦晋在他身边小声提醒了句“暮暮没事,在外面”,秦晋说着摊平手掌,“我来吧,你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
无声地点点头,梁秦把手术刀递过去自己站在一边打下手,无论如何他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还是他的第一准则,看秦晋娴熟而流畅的动作再看看病床上那张苍白的,带着熟悉的陌生的那张脸,梁秦薄唇抿成了一道线,指甲下意识地狠狠地抠着手心也无法缓解那种钝痛。
林暮,你好极了!
###
坐在急救室外面的休息椅上林暮狠狠地绞着手指抬头看着手术室的灯,看着手术中三个字林暮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地炸开了,手术室里沐朝生死未卜的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去在意门口那辆属于梁秦的车,有心情去担心他是不是看到沐朝。
她其实…是个很狠心的人吧,其实她和林虞一样任性一样死性不改,把头埋进膝盖里林暮整个人缩成一团,只剩下她一个人,一直以来她以为在友情这方面是程果依赖她,却没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她深深地依赖程果,就像现在程果和安奈都不在,她一个人靠着医院冰凉的墙壁惊慌失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情即将走进一条死胡同再也没有出路却再也无能为力。
十四年来,她的拳头越来越硬,她从来不哭从来不流露出任何脆弱,以为自己的心脏也越来越硬越来越无坚不摧的时候,才发现她一下子倒退回了原点,其实她还是像十四年前一样,一样的无能为力,除了逃避她什么都做不到。
一只温暖的手勾上自己的脖子,林暮下意识地抬眸看过去却对上了南安安那双清澈的鹿眼,南安安那二货微微张着眸子看着她手心的血迹惊喜,是惊喜地嗷了一声,一巴掌拍向她的肩膀晃晃另一只缠着纱布的爪子,“阿暮,你手也挂彩了,好巧,我也是啊,你怎么了,我是捅了别人一刀,嘿嘿,所谓为朋友插别人两刀!你呢?”
林暮本来悲从中来,却被南安安这样一打断顿时有些无言以对,愣愣地坐在原地听南安安语速极快地讲自己的丰功伟绩,顿了顿南安安疑惑地问,“哎,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急救车了,你不会就是刚才出车祸那个吧,居然只伤到手,太不科学了,急救室里躺的是谁啊,你看起来跟死了男人一样悲伤,你不会真的死了男人吧,我哥没事吧?”
林暮眨眨眼睛突然有种十四年来从没有过的哭的冲动,还好后面跟过来的安凝跟她打了个招呼后就果断地把那位缺心眼子带走了,否则,林暮那一拳就直直地挥过去了。
南安安走了以后,林暮靠着墙数着秒表心里乱得像火锅一样,看到急救室的灯一暗就直接冲了过去力道之大险些把一个护士撞倒,医生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到只是固执地伸手去沐朝鼻子下面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到了之后才终于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直接自己去顶了那个护士的位置扶着移动病床跟着他们一路狂奔得连几个护士都赶不上,几乎只用了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把沐朝一路推进了病房。
却没看到,自己身后那道修长的影子投在木质地板上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萧索,在走廊白得晃眼的灯下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身旁的一个实习医生跟在梁秦身后眉飞色舞地说着刚才的事情,“老大,我算是相信爱情的力量了,你知道吗,这次车祸受伤的居然不是坐副驾驶座上的人,而是开车的人,这得有多大的意志才能在即将撞车的那一秒把方向盘向另一边打啊,要知道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左打方向盘的,所以说副驾驶座是最危险的,这次居然,百年难遇啊!他肯定很爱很爱那个女孩子啊,太感人了,太伟大了,啧啧,你撞我干什么,什么,咱们老大的老婆?开什么国际玩笑?咱老大的老婆去推别人干吗?”小实习医生说得正起劲又被身后的小护士一撞,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捂上嘴噤若寒蝉,完了完了,得罪大BOSS了。
听到那所谓伟大的爱情,梁秦自嘲地笑笑摘了手套往病房的方向走过去,身后秦晋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了句难兄难弟,他却没心情做什么回应,林暮一个人推着担架车在走廊里跑得飞快,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却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心脏上,压抑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一向喜欢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喜欢她不顾一切的疯狂,却从没假设过,这种疯狂用到不是他的人身上 。
那时候,他还觉得是夏柒太过骄傲所以接受不了他不爱她,那时候还下定论往往太过骄傲的人在感情里总是看不清楚,主观影响判断,却没想到一语成谶,太过骄傲太过自信的人又岂止是夏柒,他自己也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一直都是这样,我站在你身后,你的目光却其实从没放在我身上,林暮,我为你停驻在我身上的目光欣喜若狂的时候,你的目光却其实一直都穿过了我投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而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到底是你伪装得太好,还是我已经陷得太深,深到连这么简单的、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都分辨不清楚,还固执地以为,那是爱情。
之所以你从来不敢让我和沐朝见面,之所以你在初中的时候就情窦初开,之所以你对我狂追不舍,之所以你固执地向我要一个承诺,一个即使你做错了什么我也不会不要你的承诺。
你从不接受任何背叛,猫如此,人…也一样。
就像十四年前那只加菲猫,你决绝地再也不碰它,却会在隔着那么久的时光之后找一个一模一样的蓝胖重新开始。
而直到亲眼看着沐朝那张和我几分相似的脸,我才彻底地承认,那像三流恶俗电视剧一样的情节,居然是你给我们的爱情设定的开始!
“砰”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带着一丝决绝的回响,梁秦收回砸在墙上的手面无表情地经过转角往沐朝的病房走。
“梁秦你疯了,不想拿手术刀了吗?”秦晋着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梁秦甩了一下右手上的血珠一言不发地站在沐朝的病房外面,隔着一条窄窄的门缝,林暮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整个病房安静地可怕。
坐在病床的一角林暮看到沐朝没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去擦眼睛才发现她根本没哭,似乎是怎样的悲伤她都已经丧失了哭的能力,扯了扯嘴角林暮拖着椅子坐过去伸手又探了探沐朝的鼻息才算真的放心,医生说的话她什么都没听清也不知道刚才沐朝除了头还伤到了哪里,呆呆地坐在病床旁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如果那时候她不和他吵,如果她没那么任性…一向倨傲的男人不会这么虚弱而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不是不爱她吗,不是不在乎她吗,不是已经抛弃了吗,为什么在那个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却坚定地往另一边打方向盘,把所有的希望都留给自己而把他自己暴露在危险里直直地撞上去?
这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