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性美少女点了点头,随绝情一起走到操场边上,挑了一处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台阶坐了下来。
绝情看了看中性美少女明显粗壮了的二头肌,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手感十分紧实。
“你最近的日子一定很难熬。”绝情约略知道一些任流浪的故事。
任六的出现,绝对是尚德学院本年度十大热门话题之一。
任家现任家主有收养孩子的癖好,并不是一个秘密,上流社会也都知道,任家除了任大任二公子是任远山己出,其他任三任四任五都是收养的。只是任三任四任五都是自小已经被收养,而这个仿佛天上掉下来的任六,却是十五岁才被收养的。这之间,究竟有什么故事,将永远是一个谜,一如任家其他被收养的孩子的身世一般。
任远山是极护短的。哪怕是收养的孩子,也视如己出。
然而任远山也是严厉的,据说任家所有的孩子都要通过武术等级测试,如果不能顺利通过,就只有不停挨打,直到下一次测试的时候。
啧啧,真是地狱般的训练,将一个那么清冷中性的任流浪,训练得有些肌肉男的感觉了呢。
任流浪看了一眼绝情手腕上以遮瑕膏掩盖的淤痕,给了绝情一个“彼此彼此”的眼神。
绝情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是她疯狂搓洗身体时,留下的痕迹。
只是——没必要教流浪知道,替她担心。
绝情只是向着任流浪微笑,流浪也微笑起来。
“流浪,绝情,说什么悄悄话?笑得这么开心。”这时候,有同班的女孩子走过来,状似友好热情地同两人打招呼。
绝情当然没有错过流浪眼睛深处,淡而又淡的抗拒颜色。
绝情微不可觉地勾起嘴角。
身为朋友,是绝对不可以欺骗对方的。因为一旦被对方获悉了朋友的欺骗,那么,就会丧失最基本的信任。
又或者,永远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受了欺骗。
偏偏,眼前的这个汤葭靓,这两条大忌,她都犯了。
而且,明明流浪已经用这样冷淡的颜色对她,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这是太过迟钝,亦或是太过自以为是?
绝情将嘴角的那一点点浅笑,泛开成明亮的涟漪。
“我们在说日子难捱呢。”
汤葭靓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以一种略显夸张的声音说:“开玩笑?!如果你们的日子难捱,那我们岂不是统统要去跳楼?”
平民子女出身的汤葭靓,是靠优异的成绩,考取尚德学院初中部的,一切费用靠学校提供的奖学金,但仍不免有捉襟见肘的感觉。
“是啦,玩笑,玩笑而已。”绝情耸了耸肩膀,朝流浪眨眨眼睛,“你看,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我们日子难捱,都当我们整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钟鼎美馔不食人间烟火呢。”
流浪只是面无表情。
绝情却几乎要笑破肚肠。
流浪越是这样,汤葭靓越是不死心罢?
想要拉拢身世不明被任家收养的唯一的女孩儿,看来,汤葭靓同她动一样的脑筋呢。
只可惜,汤葭靓不够坦白。
像她这样,直接告诉任流浪,我们交个朋友罢,因为很可能我以后会用得着你,比打着交朋友的幌子,行欺骗利用朋友之实,要来得高明得多。
然而显然地,汤葭靓没有看懂流浪的沉默,以及绝情戏谑表情之下的真实情绪。
“不知道你们本周六有没有空?我想请你们参加我的生日晚会。”
汤葭靓的本意,其实并不想请月绝情,但是月绝情基本上总是会和流浪在一起,不得以,只能把她也算进去。
绝情看见流浪摇头,显然是不想去的。
“好的,我们一定到场。”绝情却笑吟吟地,大方接受了邀请。
你越是不情愿,不希望我去,我却越是想去看一看,你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呢。绝情心中有些恶劣地想。
“那么说定了,周六晚上六点,地点在朗梵大酒店阿提密丝厅。恭候两位大驾。”说完,汤葭靓翩然走开。
流浪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汤葭靓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绝情。
她——怎么——
阿提密丝是希腊的狩猎女神,阿拉伯人称她Lat,埃及人称她依西斯(Isis),而罗马人则称她为黛安娜(Diana),在古代的希腊,阿提密丝女神深受敬仰,因此兴建了七大奇观之一——阿提密丝神殿。
朗梵大酒店的宴会厅,起名阿提密丝,想必一定恢弘磅礴如阿提密丝神殿
以汤葭靓单亲工薪阶层的家庭收入,怎么可能负担得起那么庞大的一笔费用?
绝情又想笑了,这个善良的流浪,人家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替她担心?
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流浪的肩膀,绝情替流浪解惑。
“她后面有人替她付帐,你不用替她担心。”绝情微不可觉地停顿了一下,“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流浪的眼神这时看起来分外迷茫。
绝情几乎想要仰天长叹。
任家那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人精似的,没听说过任家孩子在外头吃哑巴亏的,怎么眼前这个,却仿佛小白兔般,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继续为流浪解惑。
“她请你去,自然是要在你身上得到好处。我指的不是物质上的。她很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你是她竞选班子的一员,甚至是她的副手。”
新的初中部学生会主席正在如火如荼地选举中,汤葭靓自身成绩不错,又颇懂得经营人脉,兼之背后有一股势力,想入主学生会,并非没有可能。
绝情观察流浪的反应,显然,伊除了有些少讶然,已经能接受这个并不教人好受的事实。
那么——绝情挑眉而笑,灿若骄阳。
“所以,我们一起,祝贺她生日快乐,然后当面告诉她,我们已经联手。”月绝情挑眉,笑得艳若骄阳,“没有什么比当面粉碎对手的企图,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同你联手了?”轮到流浪挑眉。
“难道你不答应?”绝情以双手捧住脸颊,假装尖叫。
流浪沉吟片刻,然后扬起眼睫,笑若昙花。
为什么不呢?
绝情当然看得懂流浪此时眼里的笑意。
两个少女,击掌为誓。

第十章 十年之前(6)
海燃园,任家的老宅里,任海喧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完成生物老师留下的作业。
任海喧一直不太确定,自己对生物学的这种热爱,是源于后天的兴趣培养,亦或,是源自基因物质强大到教人无法抗拒的遗传。
任家其他的孩子,都并不喜欢生物学,当任四看见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是“探讨细胞的衰老和凋亡与人类健康之间的关系”时,仅仅是冷冷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以为然。
任海喧却立即想到了家里那间设施先进完善的实验室,里头从最基础的CO2培养箱,倒置显微镜,超净工作台,流式细胞仪,微生物自动分析系统,生化分析仪,血气分析仪,尿液分析仪,临床药物浓度仪到更高级的原子发射光谱仪,凝胶渗透色谱仪,核磁共振波谱仪…这间庞大的实验室里简直应有尽有。
实验室并不是为他而建,而是为了海燃园内的所有人的健康,家庭医生可以在采样后,当即得出结果。
然而,这里却成了任海喧的乐园,当暴力宣泄都不能使他平静下来的时候,这些需要精密操作的仪器,竟成了他唯一可以平静恶劣情绪,放松身心的地方。
任四曾经挑着一双狭长的眼睛说,变态。
那就祈祷你自己没有需要用上它们的一天罢,小四。任海喧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任四的。
任海喧摇了摇头,父亲不晓得懂不懂,其实有时候打架也是一种表达兄弟爱的方式呢。
不过,或者父亲是不会懂的,任家到父亲那一辈,只得父亲一人。
任海喧有时候难免会想,也许正因为父亲是独子,度过了一个相对孤单少年时光,所以才产生这种代偿心理,不断收养孩子,以期让他的孩子有一个丰富多彩的青少年时代。
“三哥,快来看美人。”对讲器里传出任五兴奋的声音。
任海喧头也不抬,继续做他的实验,只在心里嘀咕,简直是太过丰富多彩了。
“三哥,美人诶,而且要拐我们小六出门去了哦。”任五得不到任海喧的回复,也不气馁,自管独自对着对讲器喋喋不休,“不晓得小六会不会吃亏上当?月家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是易相与的,这个月绝情更是不容小觑…”
月——绝情?
听见这个耳熟的名字,海喧自显微镜后抬起头来,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
小六新交的朋友么?
“她来做什么?”
传奇的月家出来的女孩子,又怎么会是简单人物?
“伊要带小六去买参加生日宴会穿的礼服。”任五颇哀怨地叹息,“为什么是月绝情?难道我这个五哥的眼光小六信不过么?”
任海喧忍不住嗤笑,“小五,什么时候你变性做了女生,我相信小六肯定会很乐意由你陪同她一起去买礼服。”
“三哥,难道我的眼光你还不相信?我几时看错过?你要相信我灵敏的时尚嗅觉——”
“的确与猎兔犬不相上下。”任海喧不轻不重地说。
对讲器里,任五仿佛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任五长声叹息,“三哥,你们统共都领会不了我的好处。你上不上来?再不来,美人就要把小六拐出门了。”
任海喧略想了一想,将载玻片从显微镜下抽出来,放进回收盒内,将密封盖盖好。“这就来。”
任五在任海喧看不见的那头鬼祟地笑,又有好戏看了,他就知道三哥护短到恐怖,只是三哥自己从不承认。三哥大抵当别人不晓得,每次他找四哥打架,都是四哥的情绪最黑暗的时候。而打过一架之后,那种黑暗负面的情绪会大大削弱。
啧啧,外表魁梧的三哥,其实,是一只老母鸡罢?
任海喧换下身上的无菌服,换上居家服,乘电梯回到地面,并没有直接走正门,而是自偏门,直上二楼。
二楼,任五毫无形象可言地挂在栏杆上,看见自家哥哥走过来,也仅仅是动了动腿,给海喧让出一个位置来。
任海喧本不打算凑这个热闹,可是,总要给妹妹把一下关,所以没有异议地走到任五左近,一同挂在栏杆上,往下看。
楼下客厅里,两个少女并排坐在沙发上,正翻看时尚杂志。
流浪对时尚并不敏感,伊是可以将一套校服穿得极舒服的人。
“这套很适合小流你呢。”绝情伸出纤细的长指,点了点一套月白色希腊风格的小礼服,“有一点点中性,然而却不失妩媚,像希腊神话中的狩猎女神。”
这声音很好听。这是任海喧的第一印象,清澈却柔和,有一种淡而又淡的坚韧感,并不矫揉造作。
客厅里的任流浪看了一眼裙子,再看了一眼自己明显发育不良的胸部,微笑。
“绝情,我不以为自己撑得起这条礼服裙。”
绝情顺着流浪的实现瞥了一眼伊的前胸,随后叹息。
“是我疏忽了,小流。”
“不,很显然不是你的错,绝情。”
两个少女有片刻的静默,旋即相对而笑。
这对话真没技术含量。
“那么,不喜欢逛街如你,小流,也只有走最后途径了。”绝情站起身来,“走,我们出门扫货去。”
看见绝情捏紧双拳,两眼放光的模样,流浪几乎想打退堂鼓。
扫货?
听上去就是一个很不祥的词眼。
“亲爱的小流,当你扫过一次货后,你就会爱上这种感觉,我保证。”绝情勾住流浪的脖子,拍打流浪的肩膀。
奇怪的是,这样草莽的动作,伊做起来,亦十分优雅。
在二楼听壁角的任五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月绝情的说法。
扫货,多么亲切的词啊。
任海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小流被这个叫月绝情的女孩子引导出在兄长们面前不会显露出来的情绪,眼神深幽。
“走吧,小流,我保证你不虚此行。”绝情放开流浪的脖子,抬眸,看见二楼栏杆旁的两个男孩儿。
一个自己是认识的,任五海唏,与流浪和自己同班。
另一个…
高大魁梧,沉默深邃。
绝情的记忆里,忽然泛起不久之前的那个夜晚,以及那个她连面目都未曾来得及看清的男子。
微微甩了甩头,甩去那阴暗的记忆,绝情朝着二楼的两人,露出一个明丽的笑来。
任海喧蓦然被这个微笑击中。
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然则这世界上并不缺少美丽的少女,电视广告上铺天盖地,都是青春正盛的美少女。
可是,这个女孩子的眼睛里,有一种,他难以形容的东西
倘使那些美少女的眼波,恰似春水,荡漾流淌,那么——月绝情的眼神,却仿佛钢铁一般,坚硬,并且拥有黯阖的灵魂。
然伊的笑容,却那样明亮灿烂美丽。
多么矛盾!
直到十年后,任海喧同月绝情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之间的第一眼相见。

第十一章 我们都寂寞(1)
我们都寂寞
绝情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月氏古老的宅院。
外婆着人替她收拾了短少的行李,派司机送她到机场。
母亲没有前来送行,因为伊要到法国参加时装周,早几日已经飞赴巴黎。
来机场送行的,只得任流浪一个。
绝情同流浪拥抱,两个女孩子都忍住了眼泪。
哭泣有什么用呢?
只有让自己更加强大,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欺负逼迫。
“要加油哦,流浪,学生会的事务我不在时,麻烦你多多照管,我到了美国,会第一时间同你联系。”绝情抓紧入闸前的最后时间,同流浪喁喁交谈。
流浪点了点头,她明白,这是绝情的战争,无论绝情的对手是谁,至少目前他们占了上风,所以绝情才不得不避走美国。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替绝情坚守这一块得之不易的学生会势力,不使之旁落。
绝情微笑,“流浪,谢谢你。”
谢谢你,即使知道我利用你和你背后的任家,以培植属于我自己的势力,也始终站在我的一边。
流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一次拥抱笑得决绝而美丽的绝情。
“我等你有朝一日,荣耀归来。”
两个少女在海关闸口分别,带着离情。
月绝情毅然踏上一条再没有退路的征途。
飞机上,绝情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周围已经有乘客安然入睡的时候,才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已经有些皱巴巴的信封来。
信封是她临下车时,送她来机场的司机交到她手里的。
绝情细细看了看手中的信封,白色,没有任何看见的标志,并不见月氏的弦月族徽。在手里轻轻掂了掂,轻飘飘,没有多少分量,显然也不是什么物件。
想了一想,绝情取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抽出里头的信纸。
折成豆腐块似的一张信纸,自信封里被抽了出来。
绝情抖开信纸,看见抬头上写着斗大两个字:玖姐。
然后,微笑不自觉地浮现在她的脸上。
是十一。
家里会这样叫她的,除了十一,再没有别人。
月十同她不过相差几个月,平日里最恨叫她,常常公然说,我们是同一年的,为什么要叫她姐姐?
绝情想到这里,又露出一丝淡淡地嘲讽来。
月家从来不是以资历辈分出身论英雄的家族,外婆已经说得很直白:只有强者,才堪重用。
可惜总有人,不懂得使自己变得更强更出色更无可取代,只一味动歪脑筋,铲除强敌。
然而,这亦是一种本事。
绝情自问做不出这种事来。
所以,她还不够狠绝,不是么?
绝情自嘲,然后仔细阅读月十一给她的信。
十岁的月十一,已经懂得许多事,只是字写得还不够好看,遣词用句却已然老到。
玖姐,见字如面。
绝情先便笑了,伊从哪儿学来的?见字如面,嗯?这样正经八百,倒教人不好当伊是孩子对待了。
我听见四姐同五姐说,玖姐你要被流放去美国。
流放?这个词用得真好,绝情想,继续往下看。
伊们总当我长不大,讲话也不避忌我——又或者其实她们是故意说给我听,也未可知——伊们说,家里有人担心玖姐你的势力成形,到时恐怕难以铲除,不如趁你还未成气候的时候,尽早连根拔起。
绝情抬头,向经过身边的空姐要了一杯冰水,她现在需要一些些东西,冷静头脑。
她本没有进入核心决策层的野心,为什么这些人,一次又一次,要把她逼上绝路呢?是因为她同十一亲厚,还是因为,她没有明确表态,支持三伯父亦或大姐二姐?他们宁可联手铲除她这个不确定因素,也不想冒险,使得她投到对方的阵营里去?
看起来,他们还真看得起自己呢。绝情抿一口冰凉的矿泉水,任那凉意滑过咽喉,直入肚腹。
惟有如此,心间那仿佛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才不至将她燃成灰烬。
平复了一下情绪,绝情才继续读信。
玖姐,如果是你,继承了月家,你会怎样做呢?像以往的每一任族长一样,守着那古老的传统同预言,将自己的余生都奉献给这个能吞食青春与良善的家族?还是,你会做出改变?
可是,如果是我,玖姐,我是不会背负这个家族的。
绝情明媚的眼,一点点眯了起来。
这是十岁的月十一会说的话么?是她的真心话么?
千百年来守护着的传统和预言?为什么她没有听说过?为什么十岁的十一却会知道?
绝情心中的疑问,渐渐深重。
十一,你在信中透露给我的,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玖姐,月家培养了无数杰出女性,在各个不同领域,上至政府高官,下至无国界医生,每一个都是他们领域之中,出类拔萃人物。其实,离开了月氏自身的家族企业同生意,他们能成为更引人瞩目的人。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月家的女孩子,为了一个束缚了青春和自由,困囿了意志与抱负的族长头衔,相互厮杀构陷?
等我长大了,玖姐,我绝对不要陷入这样的窘境。
我要离开月家,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我虽然舍不得玖姐你离开我,可是,玖姐,离开了,就不要回来,去过你所喜欢的生活罢。
玖姐,去飞罢。
十一辛容。
绝情看得,几乎落下泪来。
偌大一个家族里,竟然只有这个小小孩子,懂得对她说,玖姐,去飞罢。
而她最初的愿望,也仅仅是离开那渐渐腐烂崩溃的月家,去做一个自由无拘的月绝情罢了。
可是——
绝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那几乎生生被绳索勒断的疼痛,仿佛已经融入了骨血,至今隐隐作痛,时时提醒着绝情,她所遭受的屈辱苦痛。
轻轻将信纸按原样折好,放回信封里,绝情将信封小心地收好。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第十二章 我们都寂寞(2)
任海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发现小六情绪低落的人,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两个哥哥已经开始大学生活,相对忙碌,任四一贯扮锯嘴葫芦,闷声不响,任五成天为了自己的形象是否完美而揽镜自照,同女人已经无甚区别,任七——新来的小七,是个一板一眼的孩子,虽然已经同大家渐渐熟络起来,可是,终究不是一个可以同流浪谈心的好人选,那么——这个任务,只有落在自己身上了。
寻了一个晚饭后,大哥二哥出门约会,任四赶读书报告而任五又在房间里试验美容秘方,任七陪全叔下棋的时候,任海喧叫住了任六。
“流浪,陪三哥过两招罢?”
流浪骇笑,望住自己的兄长。
这个家里,功夫最好的,除了四哥,就是三哥,她怎么招架得住?
“放心,三哥不会打女孩子的脸。”任海喧向流浪笑出一口白牙。
其他地方就可以打么?任六在心里嘀咕,但还是随同兄长一起走进主屋畅翠居后面的道场。
在更衣室里各自换了衣服出来,双方相对而立,鞠躬敬礼,随后各自后撤半步,摆开架势。
任流浪于武术,是半路出家,迫于家规,不得不学。
任海喧,却是从小已经修习。
武术于他,仿佛呼吸一般,是极自然的事。
观察流浪的呼吸,任海喧看得出,流浪并不自信,能赢得了他。
“来,小六,攻击我。”任海喧朝流浪勾了勾手,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流浪太息,然后出其不意,侧身起脚,直踢任海喧的胸口,任海喧忍不住笑了。他家小六,可不是什么小白兔呢。伸手,以右手小臂格挡来势迅猛的侧踢,左手随即抓住小六的脚踝,用力一拧。
流浪想收腿自是来不及,为了不使足踝被拧伤,只能肩腰和着力腿顺势用力,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另一条腿蹬向任海喧的小腹。任海喧已经来不及伸手格挡,只能松开流浪的脚腕,向后下腰,躲过这一脚,又就势团身站起。
两兄妹开始无差别格斗。
在保安室里下棋的一老一小,被监控录像上的影象吸引,放下手里的围棋,与当日保安组的几名任家内侍,一起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