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自口袋里取出个墨蓝色小盒子,递给连默,“这是同事们一起凑份子给你买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连默忙将纸杯蛋糕放在餐桌上,伸出双手接过盒子,“谢谢大家!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同事们纷纷表示不用连默破费,“哎呦就是不想你破费嘛!”
实习生笑,“连医生拆开看看,喜欢不喜欢,我可是挑了好久呢!”
连默遂将小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根项链,链坠是一颗镶嵌在银质底座上的蓝宝石。
连默轻轻拈起宝石,手指摸到底座背面浮凸的纹路,翻过来一看,是代表正义和秩序的女神忒弥斯的头像。
“很喜欢。”连默微笑着对满脸期待的实习生说。
她挑这件礼物,真的很花了一番心思。正义女神忒弥斯正是她的生日星座天秤座的守护神,蓝宝石则是天秤座的幸运石,这样的组合堪称完美。
“我帮你戴起来。”实习生自告奋勇,一边帮连默将项链戴在脖子上,一边还嘀咕,“连医生不能偷偷摘下来哦,否则大家会以为你不喜欢我们送的礼物,会伤心哦!”
连默有点小无奈地点点头,“好,我不会偷偷摘下来。”
幸而锁骨项链不会影响到平时的法医工作,连默暗忖。
第二十九章 连环(12)陷阱
随着破案期限的日益临近,刑侦队每个成员的神经也日趋紧绷。
有了第一个受害者的肖像,她的身份很快得到了确认。第一名死者是一个出入城中高级会所,向有钱又寂寞的中老年男性提供.性.服务的妓.女。其中两间高级会所的妈妈桑承认认识死者,也知道她最近去向不明。
“你晓得的,年轻女孩子,生得漂亮,又有大学文凭,做什么工作不能做?既然能出来伺候老人家,自然是因为钱来得快,活儿又轻松啦。”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公司里高层女主管模样的妈妈桑朝青空豁了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那些到城里打工的年轻人能有多少钱?攒够了钱出来找小姐,不折腾到回本不肯罢休。老人家就不同了,体力一般,持久性差,又愿意在年轻姑娘身上花钱,哄一哄就什么都有了。
“她忽然这么久不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妈妈桑闻言“咯咯咯”笑起来,“奇怪?谁会留意她们?有人愿意出钱养着,哪个还愿意在外头做皮肉生意?等缺钱花了,自然会来。”
“她在这里有没有什么熟客?”青空听不惯妈妈桑这种冷漠的口吻。
“说起来倒是有一个,岁数也不算太老,保养得非常好,听说是做水产生意的。她一直想让他给她买房子,把她包养起来。”妈妈桑“嗤”了一声,“可惜,他还没老糊涂到那个地步。”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青空继续问。
“稍等。”妈妈桑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在里面翻找了片刻,取出一张名片来,弹指,“就是他了,王百发。”
“谢谢配合调查。”青空接过名片,起身告辞。
妈妈桑在青空身后笑眯眯地说:“有空来玩,给你打折。”
一旁的小刘只管压低了脑袋,忍笑到内伤。
从会所里出来,青空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那金碧辉煌的会所,明明高端洋气,他身处其中,却觉得深深的压抑。
小刘拍拍他肩膀,“走罢,还要继续查案呢。”
两人又联系了王百发。
王百发在电话里一听是警方找他问话,忙压低了声音,“我现在不方便讲话,一个小时以后,我在蓬莱宫酒店幺八八包房恭候警官大驾。”
青空小刘遂驱车赶往蓬莱宫酒店。
蓬莱宫是本埠最着名的海鲜大酒店之一,电视台曾经专门做过一期介绍蓬莱宫的美食节目。小刘和青空开玩笑,“以咱们的工资,大约每个月的收入只够在蓬莱宫吃一桌席面的。”
青空点点头,“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两个年轻警.官在警.车里齐齐沉默。
到了酒店包房,王百发如约而来。
见到王百发本人,青空和小刘俱是一怔。他看起来四十出头模样,眉目周正,身材强健,全然不是想象中脑满肠肥的生意人形象。
王百发一俟进得门来,立刻从一袋中取出名片夹,将名片递上,“两位警.官好,鄙人王百发。不知道警.方找我有什么事?鄙人一定知无不言。”
小刘从公文夹里取出女死者的肖像画来,展示给王百发看,“想请问王先生认识这位女士吗?”
王百发看到肖像画,略迟疑了一下,“看上去,像是我认识的路离离。”
说罢显得有些焦急,“离离出什么事了?”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当时她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王百发颓然拉开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上去。
“实不相瞒,我和离离最后一次见面是不欢而散。”王百发撸了撸头顶,“外人看我都觉得我年轻,其实我已经五十岁的人了,大女儿今年刚结婚,不久之前怀了孩子。我老婆全副心思就都用在女儿和未来金孙身上了,天天跑到女儿女婿家去。她过去有什么用?还是不阿姨在做事?”
青空咳嗽一声,提醒他别走题。
王百发摆摆手,表示自己马上要进入正题了,“老婆不在家,我就觉得有些寂寞,恰好生意上的朋友推荐我去会所消遣,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离离。离离年轻,充满热情,嘴甜,懂得撒娇,和家里的老太婆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我在她身上,仿佛能找到失去已久的青春,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中年人王百发说起路离离时,脸上不自觉地焕发出光彩来。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路离离。
“她说看中一只铂金包,我就托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给她;她喜欢金项链,我就买最新颖的款式给她…她喜欢什么,只要我能满足她的,我都答应。可是…她叫我买房子给她,和她双宿双.飞,我终究是有老婆孩子,马上要作外公的人了,所以就迟疑了一下。她当时就不高兴了,说我敷衍她,对她根本不是真心的…”
王百发长叹一声,“我试图和她解释,几万块钱的包或者珠宝,这点钱我随便就能给她,可是一千多万元的房子,我老婆不可能毫无察觉。可是离离不肯听,拎着包就跑了。我事后一直尝试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会想办法。”
“她接了么?”小刘接口问。
“最初两天她没接,第三天她忽然接了我的电话,告诉我,既然我这么为难,那就算了,自然有别人愿意给她买房,带她出国。”说到这里,王百发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人要带她出国。”
“比我年轻,比我出手大方,比我更爱她的人。”王百发苦笑。
“你有没有可能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还能怎么认识,无非是在会所里认识的。”王百发站起身,“请告诉我,离离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是警.方目前还在侦.办的一起刑.事案件,暂时还不便透露。”
王百发不再追问,只是又坐回椅子里,不知想些什么心事。
青空小刘从蓬莱宫出来,“走,我们回会所去!”青空对小刘说。
妈妈桑见两人去而复返,有点点意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帮到警.方的?”
青空将嫌犯的肖像再次出示给她看,“你再仔细回忆回忆,认不认识这个人?”
妈妈桑一摊手,“我这里每天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哪能个个都记得?这人看着面生,即使来过,也不是常客。两位不如问问门童,他们比我接触到客人的机会更多。”
青空和小刘转而又去询问门童。
门口的门童已不是他们来时的那个,见他们取出肖像来,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好像是来过的…想起来了,三个礼拜前有一群海归在会所里聚会,他好像就在里面,叫詹姆斯.庞还是查尔斯.庞,为人挺阔绰的,出手很大方。”
两人立刻向费队汇报进展。
费永年拿着詹姆斯.庞和查尔斯.庞这两个名字以及肖像,再与出入境管理中心的入境人员名单、照片做比对,终于在两个月前的入境的名单当中找到美籍华裔詹姆斯.庞的名字。
护照上的照片与嫌犯肖像画有七八分相像。
市局立刻向下辖所有分局,连同机场铁路公路港口等部门发出协查通知,凡发现詹姆斯.庞的踪迹,务必向市局汇报。
“希望能在他再次行凶前抓获他。”
两天后的下午,郊区一个以临山面水小威尼斯为宣传噱头的高档会员制度假村向所属派.出.所汇报说,有人持詹姆斯.庞的护照登记入住度假村的一幢独立别墅,同行的还有一位年轻女子,两人看似情侣。
派出所接报后立即向上级汇报,费永年当即指示当地刑.侦.队派便衣警.察布.控,以免教詹姆斯.庞逃出警.方视线,一面组织市局刑侦队人手,赶往度假村实施抓捕。
连默下班出来,见楼上紧张压抑的气氛仿佛消散了些,心想终于快要抓到嫌犯了,大家都能松一口气,她也不用天天麻烦同事接送了。
只是主任仍不放心,亲自在门口叫了出租车,送连默坐上车,又将出租车司机的车号和营运执照统统抄下来,这才放行。
出租车司机笑着问坐在后座的连默,“那是令尊吧?女儿都这么大了还不放心啊?”
连默笑一笑。
出租车将连默送到小区大门口,连默付过车钱下车,路过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进去为自己买了一大桶山泉纯净水,打算拎回去。
天气热,她水喝得多,一桶两三天就喝光了。
从日夜超市出来,连默走了没两步,迎面碰上个男人。
对方和她打招呼,“嗨!”
连默抬眼一看,又是在书店遇到过的那个娃娃脸,遂朝他点点头,继续往小区大门方向走去。
娃娃脸男人跟上她,“沉不沉,我帮你拎罢?”
说着伸出手来。
连默摇摇头,微微戒备地向后让了让,“不用,我拎得动,不麻烦你了。”
娃娃脸一笑,“没关系,不麻烦。”
说着长手朝连默颈上一揽。
连默警觉地将整桶纯净水往他身上砸去,还是迟了一步,只觉得颈间短暂的刺痛后,就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章 连环(13)杀机
连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香古色的楠木攒百结丁香花柱拔步床,抬眼能见垂花牙子上镂锼精致的丁香花串。灯光透过花与花之间镂空的缝隙,洒落在覆盖在她身上的杏花纹缎子面儿夏被上头,斑斑驳驳,亦真亦幻。如果不是窗外隐隐传来汽车驶过时偶尔响起的喇叭声,简直让人产生一夕穿越的错觉。
连默觉得头疼,浑身无力,她努力向从床上坐起来,通身的每一块肌肉却仿佛都不受大脑指挥,只能软软陷在床垫里。
窗口传来低沉的笑声,“醒了?”
随后从窗口缓步走到床前,微微弯腰,俯视连默,“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连默努力忽视头疼,教自己集中注意力,哑声问笑容可掬的娃娃脸,“你给我注射了什么?立布龙?地西泮?”
这些是市售最常见抗抑郁治疗躁狂症的药物里,容易导致四肢发力和头疼的药物。
娃娃脸闻言又是一笑,顺势坐在床边,伸手温柔地抚摸连默的眉眼,“有时候太聪明,会失去很多乐趣,你说是不是,连医生?”
连默强自镇定,不让自己露出惊惧厌恶的颜色来。
“你快放了我,你现在的行为是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
“嘘…”娃娃脸将手指压在连默嘴唇上,“我准备了这么久的精彩演出,怎么能缺少了你这个观众呢?乖,等演出落幕,我自然会答应你的要求。”
说着,伸手将连默整个人打横抱起来,轻轻松松地向外走去。
连默抿紧嘴唇,默默地留意周围环境,注意到这是一幢两层楼的老式建筑,他将她由楼上抱到楼下,一间空旷的大厅里。
大厅的地面和墙面上,都铺着透明塑料布,在大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椅子,上面赫然绑坐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女子。
她看见娃娃脸抱着连默走进大厅,竭力想要挣扎,却力不从心地软瘫在椅子里。
娃娃脸将连默的双脚轻轻放下,任她绵软地依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嘲弄地对椅子里赤.裸的年轻女孩笑了笑,“虽然老头子的钱比较好赚,但你还是希望能遇到白马王子罢?啧啧,放心,我对你肮脏的身体没兴趣,不会玩变态游戏…”
女郎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喉音,显然肌肉松弛药物使得她连发音讲话都困难。
连默侧眼,看着娃娃,这还不变态?
他似觉知她心声,拍拍她手背,“你同情她?”
也不等连默回答,他揽着连默靠近一点那女郎,扳住连默的下巴,教她直面赤.条.条的女子。
老式建筑里没装空调,九月的天气仍热辣辣的让人吃不消,女郎即便全身j□j,这会儿也已经汗出如浆,长发粘腻地搭在脸颊上,脸上的浓妆也早被汗水洇开,糊成一团,早看不出原本的精致与美丽。
“今天你和她,只能有一个活下来,不是你,就是她。”娃娃脸的声音平缓,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冷酷,“你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她一条贱命么?”
连默愕然。
他不理会连默,又略垂头,俯瞰那女郎,如同对待蝼蚁,“不是她死,就是你亡,你愿意让她替你死吗?”
求生的意志令女郎勉力地点了点头,仿佛怕他看不清一样,又竭尽全力地从喉咙发出模糊的“愿意”两字。
他“嗤”地一笑,搂着连默退后,“看,这就是你想救的人,肮.脏的肉体和无耻的灵魂——啊,我说错了,她哪里有灵魂?不过是承载着享乐欲.望的躯壳罢了。你看,你在犹豫的时候,她已经毫不迟疑地愿意用你的性命换取她自己的苟活了。”
那是因为你的提问方式,你设置了言语的陷阱。
娃娃脸读懂连默的眼神,拧一拧她鼻尖,“你是好孩子,就在这里乖乖的,看我导演的这场戏罢。”
他将连默扶坐在塑料布边沿的一张圈椅上,然后走到另一侧,取出一个大大的黑色防水旅行袋,以及一个工具箱来。随后慢条斯理地打开工具箱,取出医用一次性手套戴上,拿消消毒棉花蘸取酒精,仔仔细细地将手术刀消毒一遍。这才一步步走近绑在椅子上的赤.裸女郎。
女郎见他手持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慢慢逼近,惊恐得拼命挣扎,最后竟然连人带椅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他微笑,“放心,我会刺得很准,不会让你承受过多痛苦。”
年轻女子嘴里“呜呜”着,想要蠕动身体,逃离死亡的逼近。
娃娃脸轻笑,扶正椅子,缓慢而鉴定地掰开她的双腿。
女郎绝望地流泪。她的双腿修长笔直,曾经一次又一次缠绕在或者苍老,或者精装的身体上,为他们的主人提供极致的快.感,也为自己带来物质的满足。而现在从她足踝一点点摸上来的手,却如同阴冷滑腻的毒蛇,吐着蛇信,爬到她的大腿上。
“不!不!”她绝望地,含混不清地哀求。
“放心,这个过程很快,你会觉得冷,视力模糊,然后就失去知觉,很快停止心跳。你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相信我。”娃娃脸表情温柔,“这是我对你的慈悲。”
说完,他起身走到女郎身后,手起刀落。
银色的手术刀泛起冷冷的刀光,刺痛连默的眼。
连默猛地阖上眼帘。
空气中有利刃划破皮肤与肌肉的声响,然后血液从直直刺穿股动脉的刀口喷射而出的“嗤嗤”声,大量动脉血喷洒在塑料布上的啪嗒啪嗒声,血液聚成一摊,沿着地势,由高而低缓缓蜿蜒流淌的声音,交织成死亡的乐曲。
“很美妙,不是么?”娃娃脸回到连默身边,蹲下.身,
“为…什么…”连默这时候已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啊…”娃娃脸握住连默的一只手,看着修长干净的手指,“因为她该死啊。”
不远处的女郎已经因为股动脉失血过多而休克,如同离开了水的游鱼,张着嘴,努力呼吸,却越来越接近死亡。
“她们每个人都希望不劳而获。这种想法也没什么错,谁不想呢?可是,她们不该怂恿老男人离开共同奋斗了一辈子,帮他分担了一辈子的老婆,转而投向她们的怀抱。”娃娃脸神色冷淡迢遥,“妻子重病在床,医生说有瘫痪的可能,老男人却被无耻的妓.女留在床上,对妻子的病情不闻不问。呵呵,现在,轮到妻子对他的死活不闻不问了。”
连默的手指倏忽一颤。
“她死了。”娃娃脸淡淡说。
“…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肢解她?”他仰头注视连默的双眼。
他在喷泉广场外观察案发后警方的动向时,第一眼就注意到她。
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原罪一样。
只不过,他的原罪是黑暗而堕落的,她却仿佛光明的彼岸,遥不可及。
他看着她,冷静自持,不惊不惧,看着她疏淡有礼,进退得宜。他想,如果是她,一定能理解他的想法,宽宥他的罪孽。
所以,他把她掳来,禁锢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完成最后的一次牺牲。
“她们都是肮脏罪恶的,你不必同情她们。”他继续握着连默的手,“同样的境地,她会毫不犹豫地用你的生命换取她自己的,并且丝毫不觉得内疚,转眼就又去骗老男人抛妻弃子,和她双宿双.飞了。你太善良了。”
忽然,老式建筑的大门被撞开,颀长英挺的陈况大步走进来。
陈况瞥一眼脚边一摊喷射血迹,蜿蜒如溪的赤.裸尸体,便直直越过女尸,来到连默和娃娃脸跟前。
娃娃脸手里的手术刀抵在连默的颈动脉上,慢慢站起身来,嗤嗤一笑,“想不到猎犬这么快就追来了,真教人讨厌。”
“放了她,谢易然。”陈况看到抵在连默颈侧的手术刀,没有试图再接近,只是在三步之遥外站定,对娃娃脸说。
“谢易然?谢易然早就死了。”娃娃脸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那老东西起的名字,听着都叫人恶心。”
“他给你的血肉,也叫你恶心?”陈况淡声问。
“是!他给我的血肉也叫我恶心!”娃娃脸不自觉提高声音,仿佛这样就能在气势上压倒陈况。
“那你该杀的不是这些诱惑他的妓.女,而是抵受不住诱惑的,你的父亲!”陈况冷喝。
娃娃脸先是一愣,随后一笑,“差点被你诳了,你是不是想说,还有继承了我父亲血脉的我自己?”
陈况摊手,“试试又何妨?”
娃娃脸警觉地退到连默身后,“不要靠近,否则,有她陪我下地狱,总不会太寂寞。”
陈况垂睫,进屋以来,第一次注视连默双眼,“你没事罢?”
娃娃脸猛地抵紧了手术刀,刀尖已然刺破了连默的皮肤,“不许和他说话!”
连默却读懂了陈况眼里的颜色,忍着颈上的疼痛,使出全身力气,学死去的女郎稍早时的样子,猛地连人带椅,朝另一侧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陈况趁机揉身飞扑上来,一手擒住娃娃脸持刀的手腕,一手成拳,将拇指扣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又快又准又狠地直击他的太阳穴。
娃娃脸在继续挟持连默与反击之间只略微迟疑了那么短暂的一秒钟,便错失机会,被陈况一击而中,轰然倒地,昏迷不醒。
陈况在他左胸侧用脚尖猛踢一脚,确保他不会醒来,这才跪在地上,抱起瘫软无力的连默,将她的脑袋狠狠按在自己的胸口,下巴重重压在她的头顶,一遍遍抚摸她的后背。
“没事了,连默,没事了…”
一直压抑自己情绪,努力让自己不要害怕的连默,听着他浑厚低沉的声音,终于慢慢流下泪来。
第三十一章 连环(14)余波
虽然连默一再向陈况和随后赶来的费永年青空一众人表示自己没有大碍,但费永年还是坚持将她送到武.警总医院接受全面检查。
武.警总院的神经科主任为连默做了详细的检查,表示除了地西泮在血液中的浓度还偏高以外,其他一切指标均显示为正常。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以排除可能产生的其他不良反应。
连默想回家休息的微弱声音被淹没在众人坚定的赞同声中,只好老老实实躺在医院的单人病房中。
费永年和青空带陈况回刑侦队做笔录去了,留下闻讯赶来的法医实验室主任。
老好人匆匆而来,身上还穿着居家时的领口带洞眼的旧老头衫,又肥又大的黄绿格子沙滩裤,趿拉着路边摊十元一双买的山寨洞洞鞋。一走进病房,看到连默半躺半靠在病床上,小脸惨白惨白,闭着眼整个人仿佛陷在被褥里。床对面的墙上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联播的片头曲,更显得整个病房空旷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