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的话音落地,室内一片死寂。
江儒痕愕然地望着眼前让他熟悉的陌生女子,思绪却去得极远极远。那时,他还年轻,娶了一个家人为他安排、门当户对的妻子。两人虽然没有浓厚的感情为婚姻的基础,却还算相敬如宾。直到,他遇见了那个狂野美丽、火焰般灿烂张扬佻脱的女子。那是他生命中从未有过的遭遇,他象是瘾君子般爱上了她,无法自拔。她什么也不要,只想要自由和很多很多爱。虽然他是她的第一个爱人,但她却直言不讳地说,他不会是她最后一个爱人。当时他笑着说,他会珍惜相爱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疯狂地做爱,相拥着度过短暂的相处时光,汲取彼此的气息、体温。可是有一天,她突然自他的生命中消失,只字未留,一去不返。他怀着一颗爱她的心,回到原有的生活轨道上,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二十六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尝试过找寻那吉普塞女郎般的风样女子,只把对她的爱深埋在心里。他知道自己既背叛了婚姻,同时亦背叛了爱情。可是——
江儒痕收回自己的迢遥的思绪。眼前这个女孩,神似他深爱着的那个女子,一头似有自身生命的乌黑卷发,一样透着狂野不羁的妩媚明眸。他第一次在谋杀时间门口与她错身而过时,就已经强烈地感觉到了。
她——竟会是自己的女儿!
非佛骇然地大力抽回自己的手,扬睫望向脸色平和淡定的萨曼莎修女,满眼的难以置信。“晓荷,你——你说什么?”
非神则紧紧搂住了非佛的肩膀,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过去的帷幕,还是一层层徐徐拉开了,等在后面的,还会有什么更惊人的内幕?而,非会不会因此而受伤?他爱她到想把全世界都奉到她眼前,却也阻止不了那一段未知岁月可能带给她的伤害。他们的深入调查甚至尚来不及展开,命运便已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怎么知道?”江儒痕望着笑容始终平静似水的女儿问,突然恍然大悟似地张口结舌。沐莲恩!沐莲恩!就是因为沐莲恩的失踪,导致了女儿执意悔婚,并且加入教会当了修女,彻底离开了家的。“你——早就知道?”
修女没有否认。这就是她的罪,她独享了父亲的爱,独享了幸福,她甚至独享了优越感,直到她无意之中发现了母亲的秘密,才知道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密辛,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当她在千万人之中遇见了她,并成为她的朋友后,她自私地向所有人隐瞒了她的发现,包括母亲。她想要维系他们的家,可是,负疚感又让她放不下莲恩,所以,她央邵亦邀请莲恩一起去希腊参加研修之旅,除了想弥补莲恩,也希望邵亦可以爱上莲恩,进而给莲恩幸福的生活,给她一个她应该拥有的宽裕美好的人生。
可是,莲恩却凭空失踪。她被罪恶感啃蚀得夜不安寝、食不下咽。她发现,她没办法在明知道莲恩是自己的姐姐的情况下,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再继续自私地幸福下去。然,她也不能破坏母亲苦苦维系的婚姻。所以,她选择了上帝。只有在主的怀抱里日夜祈求宽恕,她才能得到心灵的安宁平静。
“不!”非佛倏然抽出自己的手并挣开非神的拥抱站起来,冲了出去。她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她的心纷乱如麻,无法消化这个戏剧性的事实。
非神立刻追了上去,追上踉跄仓皇的非佛,扳住她的肩,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命令道:“非,看着我,看着我!冷静!冷静!”
“我不要!我不要!大哥,带我离开这里,求你!带我离开这里!”非佛摇头,眼神狂乱。“求你,我不要留在这里!”
“好的,好的。”非神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放手。“乖,深呼吸,放松。对,就这样,你别慌,我这就带你离开。”
他心疼小非的慌乱失措与无助惶然,更痛恨令她伤心难过的始作俑者。
“为什么…为什么?”飞车回家的路上,非佛一直失神地喃喃自问。她的脸上,表情木然,全无知道自己身世之后的惊喜,只有凄惶颜色,仿佛一个迷了路的小女孩,不知何去何从,只能茫然地自语着将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等待有人向她伸出手,来救她走出困境。
非神的心狠狠地刺痛着,性格刚烈的小非,内心深处始终有不为人知的柔软脆弱角落。在孤儿院长大的她,逼迫自己坚强,也逼迫自己早熟,不去追问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为什么她没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然而在她最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心底,她一直是介意的。
回到家里,非神搂住非佛,轻轻抚摩她的头发,亲吻她的额角眉心,象安抚受惊吓的婴儿般地诱哄她发泄出来,而不是象个麻木的机器人。
“哭罢,我的非。大哭一场,把所有委屈与不满,痛苦与哀伤都哭出来罢。有我陪着你,你再也不是一个人,我永远都会在你的左右。哭累了,我们就睡上一觉,等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天。有我伴着你迎接新一日的阳光。”他低语着。
听着非神令人安心的低沉声音,非佛的喃喃自语渐悄,她仰起头来,望进非神盛满了深情与包容的眼里,原本是不想哭的,可是被他温柔似水的呵护与宠爱所蛊惑,竟仿佛一瞬之间往昔所有的不甘与委屈都涌上了心头,痛入骨髓。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前襟,不想哭泣,只是泪水却情不自禁地沿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衣服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心伤,一个又一个…
非神觉得,非佛的眼泪,每一滴,竟都仿佛似是扎在他心上的利刃,原来,那么疼;原来,那么痛。而他的非,就是带着这样深到刺骨的疼痛,一路行来。
望着她哭得有些肿的眼,红通通的鼻尖和因呼吸不顺畅而微启的唇,他珍惜爱怜地吻了下去。没关系,不要紧,过去她所受的伤,她所缺乏的爱,有他来替她治疗和弥补。就从此时此刻开始,他会让非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以自己的生命保证。
非佛震惊诧异得忘了哭泣,非神在吻她,用最最情色的方式,男人对女人的方式,深深吻她。
“闭上眼睛,我的公主。这一次,我决不会让你有机会在我醒来前逃开,我的公主。”
非佛的脸,倏忽飞红,天!他什么都知道了。
在激烈而温柔,甜蜜而缠绵,火热而难奈的折磨展开的同时,低沉的笑声与喘息声,也响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带着朝气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了地板上,也照见了一室的狼籍,四散扔在地上的衣物、鞋袜,有男性的也有女性的,还有一只枕头以及半拖在地上的一角床单。
水蓝色的大床上,非神一手环抱着非佛的肩颈,一手搂着她的腰,仿佛抱着稀世奇珍。非佛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一头卷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两人身上。大大的天蓝色被单覆盖在两人身上。
他们相依相偎,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微笑。不,不是肉体餍足的笑容,而是至灵至性的幸福笑靥,不带一丝尘世的污浊与欲望,纯粹得象两个美丽的天使,让人不忍惊扰。任何人看见他们相拥而眠的画面,也会感受到他们相属的幸福,进而发出会心的微笑罢?那么纯美洁净,那么温馨和谐。
缓缓,缓缓地,非神张开了眼睛,看着自己怀中仍睡得安然的非佛,俊美的脸上漾开一个大大的傻呼呼的笑颜,然后俯首亲吻她的发顶。
“早,公主。早,我的非。早,我的爱人。”他刚睡醒而略显得沙哑的声音性感而满足。“早安。”
非佛没有反应,似还沉浸在梦乡里,可是,她洁白细腻的皮肤,却开始泛红,从头到脚,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非神低低笑了起来,胸膛振动。天,他心爱的小女孩害羞了。难怪前两次他迷迷糊糊时她都一个人溜掉了。原来,她害起羞来,全身都会漾起美丽的淡粉色呢。
再次低头,轻轻啄吻她的眼帘,轻轻的,契而不舍的要吵醒她。
“非,非,非…”每轻唤她一声,他就吻她一下,似就想这样地老天荒,无止尽地唤着她的名字,相拥着成为永恒。
终于,非佛徐徐地睁开眼睛,却不敢抬头看头顶的非神。
这一切,美好得就象是她的一场永世之梦呵。
“非,你不对我说早安吗?”非神圈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早、早、早安。”典型做贼心虚的反应。
“就这样?”非神忍住笑,淡淡问。
“早安…大哥。”声如蚊讷,天哪!昨天她被突然而来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失了主张,所以——哦,上帝啊!她也要去当修女,她没脸见大哥了。
还叫大哥?都这个时候了。非神好笑地挑眉,这个小傻瓜小鸵鸟,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正视他们之间的感情?前两次他喝醉了,她把一切都推成“酒后乱性”,然后自说自话跑掉,他不追究。可是,昨天的一切是在他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难不成她想来个抵死不认?他可不同意。
揽在非佛肩头的手一伸,摸起床头的电话,夹在两人之间,然后拨号,等到接通之后,他朗声问:“管家,爷爷起来了没有?告诉他,我和——”
非佛一惊,连忙自被单下伸出手切断通话。
“大哥——”她扬起睫毛,今晨第一次直视非神,不过是瞪住一脸狡黠的非神。
“我打电话给爷爷,叫他过来捉奸。”非神笑眯眯道,不怕她不晓得自己的算计。
“大、哥?!”非佛几乎啼笑皆非。他们一早赤条条躺在床上讨论捉奸?真有他的!
“这样你就不会缩回去了。”非神把电话挂了回去,捧起非佛的脸,细细凝视。“如果我不挑明,你大抵一辈子也不会告诉我,是不是?”
非佛静默了一会儿,点头承认。“是,爷爷和你们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因为我爱你又和你做过爱,而向你勒索爱情。我做不来?”
勒索爱情?这是什么论调?男同女,两情相悦,哪里来的勒索?非神悠悠叹息,这个傻瓜啊,面对自己的爱情也如此的刚烈骄傲,如果他没有爱上她,她要怎么办?一个人躲起来伤心吗?真是小笨蛋一个!
“如果是这样,你更应该推开我,毫不犹豫、狠狠地,象拒绝那该死的混球一样推开我。”非神心疼她暗暗爱着他却什么也不说,害他后知后觉地兜了好大一圈冤枉路。
非佛愣了愣,然后展开绝美笑靥,带着淡淡羞赧,轻声说:
“因为,我爱你,非神。”所以,她希望拥有共他的甜蜜回忆。
非神听了,露出阳光般灿烂笑容。
“小傻瓜,我也爱你。你在十四个月前,或者两个月前,就应该揪住我的衣领到爷爷面前哭诉,要我负责。你浪费了我们十四个月的时间。天啊,我的非,你可爱到笨得让我想揍你一顿。”非神倏地又搂紧了她。“我们彼此足足浪费了十四个月,否则,搞不好连宝宝都四个月大了!你,就是你,延误了爷爷抱重孙的愿望。”
非佛轻轻笑了起来,这时的非神,可爱到了极致。
“等我们回去见过爷爷,还有爸爸妈妈、叔叔婶婶,我们就可以开始筹备婚礼了。”非神积极筹划,他有自己的私心,倘使证实了小非的身世,那么想娶她回家,就不会太容易了。所以,他想尽早让小非成为自己的妻子。
“可是——”非佛有些许的紧张,爷爷他们会同意吗?他们毕竟是名义上的堂兄妹。“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非神轻松地抱着她笑,原来她担心爷爷,他的非也是个胆小鬼。真好,他们是绝配,他在爱情的路上,又何尝不是个胆小鬼?
“放心,只要你幸福,爷爷是不会反对的。最大的变化,顶多不过是从爷爷的孙女变成了他的孙媳妇。”他伸手拧一拧她的鼻尖。“起床了,否则——我会把你困在床上三天三夜不让你起来,以弥补我们错失的十四个月,四百二十天。”
非佛羞涩而腼腆地淡淡微笑,幸福啊,不真实的让她想哭。
非神驱车送非佛去工作室,约好了晚上一起和爷爷吃饭。当车子停在工作室门口的时候,他们看见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等在那里。老的,是江儒痕;少的,是邵亦。
非佛的好心情在看见他们的一瞬间荡然无存,她怎么可以忘记昨日令她失去礼貌与理智的那一幕?昨日,晓荷宣布的事实来得太快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吗?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知道晓荷有一个爱她的父亲,满足她提出的一切要求,宠她、疼她、娇惯她。她无数次听晓荷向她描述过她父亲的慈祥、英俊、伟岸,可是,这个宠爱女儿的男人,竟然也是她——沐莲恩的父亲。这是多么可笑?这是多么的滑稽和荒谬?
当她在孤儿院里苦苦地挣扎,要靠打工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的时候,她父亲的另一个女儿却住豪宅、乘名车、穿华服、享美馔,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
这是何其不公平与讽刺的事啊!
在她理清自己的心情之前,她知道自己没办法面对这个她应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她的心情太复杂混乱茫然。此时此刻,他们不适合见面。
“暂时,还不想见他,是吗?”非神看懂了非佛眼中的矛盾与挣扎。
非佛点头,她丝毫没有父女相逢相识的临场感。她——甚至觉得难以相信。
“你先在车上坐一会,我去。”非神摸摸她的脸颊,才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向两个似乎等了很久的男人。
“邵先生,非今天有事,大抵不会有时间见你。你如果有什么话想同她说,改日可好?先打个电话上来预约,以免扑空。”
邵亦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非佛,淡淡笑了开来。“那好,请替我转告单小姐,我改日再来拜访。”说完,他潇洒地离去,并不耽搁逗留。收敛了醉鬼般的落魄,他竟恢复了旧日里的洒脱不羁。他已经找回了人生的目标,并且会认真地为实现它而努力。
非神有淡淡的愕然,然后微笑。也好,邵亦肯以理智大方的态度出现,总好过他成日醉醺醺似颗不定时的炸弹。
目送邵亦扬长而去,非神才转回身面对满脸焦灼的江儒痕。
“江先生,非她现在的心情十分混乱,暂时不想见外人。无论您有什么事,也请等她平静了之后再来罢。”
外人?江儒痕听了,眼神一黯,他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外人啊。苦笑一下,他直视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我是她父亲,我想见她,这些年——她一个人漂泊在外,受了很多委屈,吃了不少苦。我知道这一切没办法用三言两语或者金钱就可以弥补。我只是想告诉她,如果我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非神只轻嗤了一声,在调查报告未拿到手之前。他不会相信什么。“只听修女的一面之辞,江先生就认定自己是非佛的父亲了么?即使您是,非现在的生活很幸福,请不要扰乱她。请耐心等待她自己做出决定好吗?彼时她只是一个毫无自主权力的婴儿,她没办法决定自己的人生,可是现在她已经快二十六岁了,我想我们无权左右她的想法。江先生,把一切交由非自己决定罢,是要当单非佛、沐莲恩,还是您的女儿。”
非神的语气淡定,态度却坚决。一句不知道不能推卸责任,否则修女怎么会知道?可见还是有线索可循的。即使他现在面对的人,真的是小非的父亲,他的想法也决不会改变。小非的幸福才是他所关心的。
“是吗?”江儒痕微微一笑。是啊,他现在的确没资格说什么。一个女儿为了赎罪去当了修女,一副往事不堪回首、莫提从头的样子;另一个女儿,完全视他如陌路人。他还能做什么?真的只能等了。
“等她想通了,想见您了,我们自然会联系您。”
江儒痕点了点头,他不能逼迫这个只得数面之缘的女儿认他,他只有等待。
“还想进工作室吗?”回到车里,非神问坐在一旁眼光悠远的非佛。
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儿,非佛还是问了。“他说了什么?”
“他想见你。”非神没有隐瞒,虽然他对江儒痕的态度很不客气,可是,如果最后证实了他的确是小非的父亲,他没理由阻止父女相认。只要小非愿意承认,他什么也无所谓。
“非神,我应该见他吗?”非佛茫然地问。二十五年来,除了最近七年作为单家的一员,感受到了家的温馨外,她一直深刻地知道自己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然而,突然之间,她有了一个父亲,还多出一个做修女的妹妹。且,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的母亲,绝对不会是江先生的妻子。江先生的妻子,一定是那日在餐厅里见过的,眼里充满刻骨仇恨的女士。而自己的母亲——
想起了自己整容前的那張脸,非佛长声太息,伸出双手捂住面孔。
非神轻手脚将陷入了沮丧与无助中的非佛揽进怀中,声音低沉地呵哄:
“我们先回家去见爷爷,好不好?无论发生了什么,爷爷、爸爸妈妈、叔叔婶婶、我和圣都会支持你的。非,我们爱你,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每一个人都愿意分担你的烦恼,分享你的幸福。”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见她在他怀中点头,非神有些纷乱的心绪沉潜了下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当年的事查清楚,过滤一切可能伤害到小非的情形并加以防范。不知恁地,他担心着什么事的发生。
回到单家大宅,非佛一见到爷爷慈祥而睿智的眼,己忍不住扑进老人的怀中。
“爷爷!”才叫了一声,非佛的泪已经流了下来。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
单浩尘一边拍抚明显情绪不稳定的孙女儿,一边用眼神询问孙子发生了什么。非神回以一个“说来话长”的手势。老爷子立刻明白了事情的棘手性。以为即使当年非佛堕海毁容,她的情绪也决不似今日这般的失控。
“乖,怎么了?告诉爷爷,是谁欺负你了?爷爷替你去教训他!乖,不哭了。是不是非神惹你不开心?爷爷家法伺候他!”
非佛使劲地摇头,非神怎么会欺负她?
“爷爷,我爱小非都来不及了,好不好?哪里会舍得欺负她?”非神抗议祖父的偏心,同时也表明自己的决心。
“来,乖,先上楼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心情,好好睡上一觉。等睡醒了,来告诉爷爷,究竟什么事困扰得我可爱体贴坚强的孙女儿哭哭啼啼的。去罢。”
祖孙两人将非佛先送回房间里,才又返回到楼下的书房里,关上门密谈。
非神将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爷爷,也把自己想尽快娶非佛过门的心愿合盘托出。
单浩尘,沉吟良久,才直视孙子的眼,缓缓摇了摇头。“不妥。”
“为什么?您说了您不插手的。您只要我们幸福和好的。”非神大惑不解。
“爷爷不是刁难你,而是担心非佛。你们两情相悦,又是成年男女,结婚无可厚非,可是,现在的情形,匆忙结婚对非佛和她可能存在的家人都不公平。”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单老爷子太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的。“如果江儒痕真的是非佛的父亲,那么,她现在只是在情感上一时还难以接受罢了。待到她冷静下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知道了真相,她或者有一日会原谅他也说不定。我想,待嫁女儿心,总是希望得到家人朋友的祝福。你不想她一生一次的婚礼留下终生遗憾罢?”
“可我担心——”非神想反驳,“如果证实了小非的确是江先生的女儿,为了弥补父女亲情,他会想要小非多留在身边几年。”
“最后做决定的人,始终是小非,不是吗?”单老爷拍拍孙子的手背。这个从来对异性都抱持你情我愿,玩过就好态度的孩子,在面对自己的真爱时,也不免露出寻常男子的占有欲呢。恨不能早早将非娶进门。“爷爷不反对你和非佛结婚,甚至可以着手替你们准备婚礼。可是,她心里头的那一个结不解开,你们的婚礼不会完美的落幕。爷爷是过来人,你会想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包括她的家人。”
“好罢。但是,小非她——”非神仍是不放心,非佛的情绪很不稳定。
“别着急,非佛只是性格刚烈,但还不至于倔强到不通情达理的地步。她现在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她所听到的罢了。给她时间,等她想通了,和江先生把事情谈开了,就好了。你也希望你们有一个盛大隆重的婚礼,不是么?耐心一点。”单浩尘微笑,给孙子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先让她在我这里住几天,冷静一下。你如果怕相思成灾,就一起住过来好了。对了,爷爷老了,耳朵不灵光了,晚上如果有什么响动,爷爷也听不到。”
非神听了,先是一愣,然后俊朗的脸上竟然浮起几不可觉的淡淡红晕,接着起身拉开书房的门,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看看小非睡醒了没有。”
看着孙子百年难得一见的赧色,以及逃跑般的背影,单浩尘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原来,这小子还会害羞啊?
第十章
非神约了非圣一起赶赴谋杀时间之约。这几日,他把所有的工作都扔给了Evans,全不理会他“有亲情没友情”此等的抱怨。一心一意留在家里陪伴小非。她的作息很正常,每日无事就坐在后花园里画素描。虽然她决口不提江父的事,可是,她的笑容明显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