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一直知道林渊家世背景深厚,这其中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旧事。所以他不提,她也不问。那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到她这里,从来听过算数,并不往心里去。然而此时此刻站在林氏“三代一品”的御赐匾额下面,明月才发现那些传闻,恐怕比起真相来,实在微不足道。
天涯示意司机上前敲门。
隔了片刻,才有人吱呀呀拉开角门,探出半个头来:“什么人?找谁?”
天涯将盖有自己印信的名片交给司机递进去,“请交给你家的主事。”
那人双手接过名片,说一声“稍等”,就缩回头去,“嘭”地关上角门。听里头的响动,仿佛还落了锁。
天涯给了明月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
没过多久,古老而巨大的宅院里人声沸腾起来,紧闭的朱漆铜钉大门向左右两边吱嘎嘎缓缓打开。一马当先是个四十岁上下壮年发福的男子,后头跟着男女老少一群人。
明月没有在里头看见林渊或者卫一。
那一身肥肉走动起来一抖三颤的壮年男子来到天涯跟前,微微弯腰,张口想叫“殿下”,却被天涯阻止。
“我此来,只有一件事。”
“您尽管吩咐!尽管吩咐!”
“叫林渊出来见我。”天涯淡淡说。
那壮年男人露出为难的颜色来,“这…”
天涯微笑,“无妨,我也可以亲自进去见他。”
壮年男子哪里敢教他“亲自进去”见林渊,回头低声吩咐两句,随后冲天涯一揖,“他稍后就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好一会儿,身材高大的卫一才抱着林渊走出林家的大门。
看见和天涯站并肩站在一起的明月,卫一紧绷着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直直走向停在两人身后的汽车。
司机见状,立刻上前替卫一拉开车门,帮他护着林渊头顶,将林渊送进汽车里。卫一随即朝明月和天涯微微颌首,“麻烦两位了。”
天涯点点头,向壮年男子伸出右手,“林渊是我未婚妻的义兄,她想接兄长过去小住,想必您没有意见罢?”
壮年男子与天涯握手,怎样也无法说出个“不”字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告辞了。”天涯护着明月上了车,吩咐司机,“直接去机场。”

直到顺利登上飞机,看着舷窗外清江机场的跑道越来越远,越来越细,终至消失在视线中,卫一才长出一口气,松懈下来。
明月细细打量林渊,见他除了看起来有些虚弱,整个人精神还不错,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阿渊,这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是回家探望生病昏迷的父亲,怎么到最后竟变成一场失去联系的软禁?“你的轮椅呢?”
林渊的轮椅是在荷兰特别定制的,虽然不是全世界只此一辆,但在国内一时还找不到相同的。
林渊微微闭着眼睛,眼下一片青痕,竟是已经睡去。
卫一轻轻上前,为他盖上一张毯子,然后坐回自己的位子,“他们抢走了他的轮椅。”
因为害怕他能带着他逃离那幢古老的宅院。
“林潮生…没醒过来?”天涯猜测。
卫一冷哼一声,“没有。我们到的当天晚上,就去世了。留下遗嘱,要将所有财产都留给林渊。林海生当场就翻了脸,我投鼠忌器,没办法兼顾林渊和夫人,又不敢把他留林家自己跑出来求救。我怕一旦他不在我的视线内,他们就会对他动手。”
以林渊的情况,制造一场意外,实在太过容易。
“就为了钱?”明月轻声问。
“就为了钱!”卫一眸光一冷,“林渊何曾在乎过钱?接受与否,不过是一念之间。可是林海生欺人太甚!为了钱软禁我们,想拖垮林渊的精神。”
天涯听了,也渐渐冷肃了颜色。
自古为财帛父子反目、兄弟阎墙的事,屡见不鲜。
但林海生的手段,已不仅仅是卑劣。
一旦法定继承人有精神问题,没有行为能力,经由法院裁定,可以由其监护人代为管理遗产。常年在外演出的林渊母亲恐怕未必能争得赢在闽州极有势力的林海生。
到时候法院裁定对瘫痪又精神崩溃的林渊无疑极其不利。
“你们有什么打算?”天涯问卫一。
卫一展眉一笑。
明月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明显的表情,忍不住打个寒噤。
“林渊说他本不稀罕林潮生留给他的遗产,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既然留给他,自然由他决定这笔遗产如何使用。”卫一向明月挑眉,“你毕业后有什么计划?他打算将所有遗产都捐出来,成立一个基金,交由你来支配。”
明月愕然,随即微笑,倘使这是林渊的愿望,她会全力支持。
就在这一天,这一刻,在天涯的飞机上,职业运动员服务及心理咨询机构由一个隐隐的念头,正式成为日后明月为之服务的毕生事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节都快乐么?
圣诞过完了,元旦还会远么?

 


70

70、第70章 七夕 ...


林渊到王都后,被安排在天涯在王都的一处私人宅院中修养。
天涯的私人医生在给他进行过全面检查后,认为他目前身体比较虚弱,不宜进行长途旅行,还是等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以后,再返回荷兰较为稳妥。
“他在荷兰还有一项临床实验在进行中,现在因故中断,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卫一问医生。
医生微笑。当年奥运跳水金童林渊因意外导致瘫痪的消息并不是秘密,国内颇多著名神经外科的专家曾经专门就他的病情进行过会诊,结论都大同小异。
但事隔十三年之久,重新见到这位世界冠军,他的情况,远远好过当初专家们的预期。这无疑是仰赖了荷兰先进的医学科技和临床实验之故。
“停几天,不要紧。但不能停止对神经的刺激。其实有个极简单易行的方法,可以达到刺激神经,帮助手臂进行运动的目的。”
医生做一个夹筷子的动作,“使用筷子,夹花生、黄豆等食物,就可以达到锻炼手臂肌肉和关节的目的,增加其灵活性。一开始可以用大一点的物体,随着手臂和手腕、手指关节、肌肉的灵活度的增强,换用小一点的、圆滑一点的物体,进一步刺激神经对肌肉的控制。成本非常低,但效果很显著。”
“谢谢您,医生!”卫一向医生道谢。
两天以后,林渊母亲也赶到王都,被接到天涯的宅子来。
她比明月最初见到时,仿佛老了很多,但仍保持优雅。见到明月,她露出一点点释然的微笑,随后问:“林渊,还好吗?”
“比前两天好一些了。”明月轻轻说。
她随即轻轻叹息,“他们软禁了我们母子,使出百般手段折磨我们,就为了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阿堵物。”
两母子在谈及金钱时,口吻出奇的像。
“阿姨,我有事要先回荷兰去,麻烦您,好好照顾林渊。”明月对她说。
她伸出手,握住明月的手,“谢谢你,这些年陪在他身边。”
明月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不,阿姨,应该是我谢谢他,这些年陪伴在我的身边,指引我,帮助我。”
林渊母亲不以为忤地笑一笑,“我去看看林渊。”
“我不会像她。”天涯在送明月去机场的路上,没头没脑地对明月说。
明月却听得懂他。
“我相信。”明月望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他是那种即使去到天涯海角,也会牵挂着家人的男人。
“我舍不得这么快就让你回代尔夫特…”天涯以拇指一点点摩娑明月的手背,温柔得像风掠过皮肤,“但是我必须暂时先让你离我一段时间。”
“我们七夕的时候见。”在把明月送上飞机前,他埋头亲吻她。

明月回到代尔夫特家中,阿爸阿妈以热烈的拥抱欢迎她回家。
“一切都顺利吗?天涯的阿爸阿妈人怎么样?喜欢不喜欢你?”阿妈拉着明月的手,忙不迭问。
阿爸一边把女儿的行李往屋里拎,一边忍不住望着老妻摇了摇头。
女儿才离开没几天,她就像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
明月挽起阿妈的手,“一切都很顺利。天涯的阿爸阿妈都很和气。我们以前见过,他们应该还满喜欢我。”
阿妈睁大眼睛:“这么巧?以前见过?”
明月想一想,还是给阿妈打预防针,“天涯的父母…在国内比较有地位。”
阿妈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拍拍女儿的手,“我和你阿爸自己能照顾自己,也没有什么事要依仗亲家的,他们有地位是他们的事,我和你阿爸自在这里过我们的日子,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明月闻言,微笑起来,把头靠在娇小的阿妈肩膀上,“阿妈,我爱你。”
阿妈不习惯地猛拍女儿后背,“肉麻!”
“阿妈。”
“嗯?”
“天涯是华国王储,未来的国王。”明月轻轻在阿妈耳边说。
“哦…”阿妈先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眼神却有茫然,隔了好一会儿才仿佛从被施了定身咒的魔法当中解脱出来,猛地高声叫唤阿爸:“阿海!阿海!你快点下来!”
阿爸跌跌冲冲地从楼上跑下来,“怎么了?怎么了?”
“阿海你掐我一下!”阿妈对阿爸说。
阿爸莫名其妙地看了老妻一眼,象征性地在她手臂上掐了一下。
“一点也不疼。”阿妈摸了摸被掐的地方,然后放开女儿的手,“我一定在做梦!我要回床上去…”
“阿妈…”明月啼笑皆非。
“这是怎么了?”阿爸问女儿。
“阿妈有点接受不了你们的未来女婿,是王储的事实。”明月摊手。
“Wat?”阿爸惊得冒出句荷兰语来。
明月一左一右,挽住阿爸阿妈的手臂,“天涯无论是王储,亦或是普通人,他都是那个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幻觉又来了,阿海…”阿妈喃喃道。
“阿妈,你刚才还对我说,叫我不要有心理压力,”明月搂住阿妈肩膀,“你也一样。”
足足过去三五天,阿妈才慢慢接受女儿将嫁进王室的事实。
“其实,你嫁给谁,阿妈都没有意见,只要他对你好,珍惜你,你过得幸福,那就够了。”
阿妈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女儿,“阿爸阿妈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转背,便和阿爸商量,“我们给明月的这点陪嫁,是否太少?嫁给王储,明月以后要是受了委屈,可怎么办?”
又嘀咕:“以后生了孩子,一年到头,也不晓得能见上几面?总不如平头百姓家那么自由。”
阿爸安抚阿妈。
“现在科技发达,在电话里就能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你以后想女儿,只要打个电话就能见到她,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明月又是个孝敬乖顺的孩子,没有不喜欢她的。”
晚上趁阿妈洗碗的时候,阿爸对女儿说起阿妈的担心来,“将来你嫁出去,有空就多给她打几个电话。实在不方便,寄多几张明信片回来也好,总要教你阿妈有个念想。”
明月心间微微酸楚。
阿爸阿妈的期望,只是她能多打几个电话,连一句“常回家看看”的要求都没有。
“我会的,阿爸。”明月轻轻对已经两鬓花白的阿爸说。

到农历七月初二,天涯特地赶到代尔夫特,与他同来的,有两位女眷。
天涯向阿爸阿妈介绍了两位全福人的身份:颐亲王世子夫人英夫人、颐亲王孙媳妇陈夫人。
与两位全福人一道来的,还有王后给未来媳妇的礼物。
王后送给明月的是一只扁扁的蓝色丝绒盒子,不到一尺见方大小,连同一本黑色皮面记事夹。
英夫人笑着对阿爸阿妈说:“陛下和殿下盼天涯结婚盼了好多年,如今终于盼到他找了这么个好姑娘,此来之前,王后殿下再三叮嘱,请二位放心,一定会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对待明月,不教她受一丁点委屈。”
两位全福人这样客气,阿爸阿妈颇不习惯。
他们总当王家来的人,难免会显得盛气凌人高高在上,不料这两位都和和气气的。
“陛下和殿下希望两位能一起参加一年一度的七夕焰火燃放晚会,到时将向全国宣布他们订婚的消息。”英夫人慢慢地向阿爸阿妈解说王室的计划,“然后开始准备他们的婚礼。亲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会尽力配合。”
阿爸看了阿妈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相同的讯息。
“谢谢国王和王后这么为我们考虑。我们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女儿开心就好。”阿爸慢慢地说,“王都的风俗我们也不太了解,一切由你们安排罢。”
婚礼说来说去,不过是个仪式。幸福与否,同婚礼盛大还是简单无关。

农历七月初七,一年一度的七夕节焰火表演开始前夕,明月穿着传统服饰,与天涯携手,一步一步走上承天门二楼。
当她和天涯在国王和王后身侧站定,随着国王与往后向承天门前的民众挥手致意,焰火表演开始。
漫天如同火树银花的焰火在天空绽放,人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有情侣借着烂漫的烟花,拥抱接吻。
摄像机捕捉到承天门二楼,站在国王与王后身后,穿着华国传统服饰的一双璧人。
在电视机前观看当天焰火表演直播的观众,都注意到了这对站在国王夫妇身后的年轻人。
媒体争先恐后地彼此追问。
“他们是谁?”
少后王室新闻发言官将一份官方新闻稿发放给所有媒体。
英帝十三年七月初七,天涯王储与孟明月小姐,宣布订婚。
媒体顿时一片哗然。
林渊在电视机前,望着屏幕上沉静美丽的明月,露出微笑。
孟英,你看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结文在即,有千言万语想和大家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勾心斗角也不是。
我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罢,孩子都老大了,还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美好的人同事。
不过我能接受不同的意见哦~
欢迎大家飞砖走石~嘿嘿~

 


71

71、第71章 如水 ...


宣布订婚以后,明月回到代尔夫特,继续求学。
林渊同卫一也一道返回荷兰,一度中断的临床实验在他接受过严密精细的检查后,得以继续。
“医生们都很意外,中断四十天之久,他被激活生长的神经元并没有萎缩,相反生长得非常好。”卫一很得意。他们在国内根据天涯的王室私人医生建议,每天练习使用筷子,一个月时间下来,林渊已经可以熟练使用筷子吃饭。
“以后家里吃饭,就给我准备双筷子罢。”林渊笑眯眯的。
明月大力点头。以前给他准备的都是汤匙或者叉子,要是早晓得用筷子对锻炼肌肉和神经还有关节有好处,早就给他换用筷子了。
“清江的事,都处理好了?”明月问。
她本以为林海生被迫放林渊离开林氏大宅,关于遗产继承的事就算告一段落,哪晓得林海生竟铁心不放弃争夺遗产,一纸诉状入禀法院,要求法院裁定遗嘱无效,理由是林潮生立下遗嘱时神志不清。
叔侄争产,一时成为闽州乃至全国最轰动的话题,其劲爆程度决不亚于王储与前奥运跳水冠军订婚的消息。
林渊微微一笑,“已经交给律师全权处理。”
媒体已经预测,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争产官司。他不打算把自己的精力都投入进去,所以一切都交由律师代为处理,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呢?”
“我?”明月想一想,“还在适应期中。”
她和天涯商量,王室也认可,一致决定到明年暑假再举行婚礼。双方都留有缓冲期,适应未来的生活。
明月觉得她的确需要这样的缓冲期,来面对和适应身边的一些改变。
国内主流媒体相对比较克制,王室新闻发言人请媒体保持距离,留给王储和未来王妃私人空间,让王妃完成学业,主流媒体即使对他们之间的故事充满好奇,也仅止于王室发布的新闻通稿。
但个别小报同网站则对王室的请求置若罔闻,派出记者追至代尔夫特做跟踪报道,甚至设法潜入校园,采访她周围的同学。虽然不久即被校园保安发现,但引其的连锁反应却教明月十分头疼。
金发的海茵里希碰到她时,碧蓝的眼眸里充满忧伤:“小月亮,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所以不接受我对你的爱,是吗?”
明月无语。
高高在上的公主?
不不不!她从来不是什么公主!
她是从碧波深处来的渔家女。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王妃。
忧郁的金发青年等不到答案,只能离去。
这场景被小报记者拍个正着,次日国内就有未来王妃孟明月在荷兰不乏追求者的消息刊登出来。
明月后知后觉,晚三秋才晓得此事,只是摊手一笑。
“这是做公众人物的代价。”林渊开解明月。
明月耸肩,“我只是怕阿爸阿妈看见这样的新闻,为我担心。”
她自己早已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悲欢离合,倒并不十分在意报纸上这些无的放矢的小道消息。何况,作为娱乐大众的媒体,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制造噱头,提高销量。要是她同女同学过往甚密,他们又要在头条位置用大标题说:未来王妃性取向成谜,与同性亲热…
明月简直可以想像得到。
天涯的身份在国内公开后,并没有多做停留,又开始他一边领略不同国度的风景,一边学习先进理念、引进先进技术的游历。
每到一处,他都会将拍下的照片,制作成明信片,以当地语言写上两句话,然后通过航空邮件,寄到代尔夫特来。
他的第一张明信片寄自肯尼亚,明信片正面,他穿着卡其色猎装,站在悬崖峭壁旁,伸展双臂,在他身后,是绵延起伏,峰峦叠翠的东非大裂谷。明信片背后用难懂的语言写着两句话。
两人保持每隔几天,进行视频通话的习惯。
天涯晒得皮肤略略发红,整个人却很有精神,带着一种广阔的大自然赋予他的坦荡感觉:“…真希望你就在我身边,和我一起乘飞机俯瞰下面的风景。这条地球的伤疤上,孕育了人类最古老的文明,覆盖着茂盛的植被,遍布珍珠般美丽的湖泊…它的美丽,语言难以描述…”
明月微笑,看就天涯熠熠生辉的双眼,那些小报带来的淡淡不快,悉数烟消云散。“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
天涯凑近镜头,“有没有想我?”
不等明月回答,他朝明月抛飞吻,“我想你了,明月!肯尼亚的夜空明月朗朗,繁星闪烁,从借住的小木屋望出去,月光皎洁如水,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得…这样的夜里,我格外地想你…”
天涯英俊的脸上浮起一个微笑,“所以如果不给我个晚安吻,我不去睡觉!”
明月要忍一忍,一句“幼稚”才没有脱口而出。
“晚安,天涯。”明月在中断视频通话前的最后一刻,对着镜头轻轻一吻,然后飞速终止通话,在天涯来得及做出反应前,下线。
晚上洗漱完毕,上.床睡觉时,明月不由得把头蒙在被子里,嘿嘿嘿傻笑了一会儿。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接近华人的农历新年。
孟家的小杂货店生意忙碌,所有留在代尔夫特过年的华人都会到店里来置办年货。阿爸阿妈自制的咸肉咸鱼干货销路出奇的好,大有供不应求的趋势。连邻居太太都跑来凑热闹,指着吊在店里的风鸡腊鸭说:
“小月亮,这个好吃吗?给我切一点回去试试看。”
明月切了条腊鸭腿给邻居太太,“回去洒一点点酒,蒸熟吃就好。”
送走邻居太太,有个眼生的华人男子穿着羽绒服,背一只满是铆钉的机车包走进杂货店,先在店内四下张望,见除了明月,暂时并无旁人,忽然凑近了明月,压低声音道:“孟小姐,据我所知,你早年曾经和一个叫骆理是的美华混血儿有过一段恋情,这件事…恐怕王室并不知情罢?”
明月望着这个陌生男子,微微同他拉开距离,淡声问:“请问想买什么?”
男人呵呵笑了笑,“如果孟小姐不想让王室知道你以往的恋情…”
他伸出左手,拇指食指连连搓动,做出数钞票的姿势来,提高了声音,“我想你懂的。”
“她不懂!你再不走,我们就要报警了!”忽然一把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红!”明月惊喜地循声望去。
乔小红一伸手指,气势如虹,“你什么都别说!这种人如果不是来敲诈勒索,就是想从你这里套取消息。大棒子打出去就好!”
她身后一名英俊的异国男子纵容地微笑。
陌生华国男人见一时讨不到便宜,只好溜之大吉。
乔小红大步走到明月跟前,戳她额角:“见过呆的,没见过你这么呆的!”
晚上,孟家的餐桌旁,除了乔小红和她的未婚夫,还添多一张椅子。
林渊母亲从国内赶来,与林渊团聚。
“我已经将舞蹈团的事务,统统移交给新任团长。”她柔和地微笑,“是时候退下来,好好和家人在一起。”
明月望着眼前的这一切,由衷微笑。
可惜天涯不在。
这样的时候,就像天涯说的那样,她格外想念他。
吃过晚饭,阿爸阿妈,林渊母亲,还有乔小红未婚夫,这四个人竟意外地凑齐一桌麻将,卫一推了林渊,在一旁观战。
乔小红拉着明月,在前头杂货店里讲悄悄话。
“你不看着他?”明月调侃老友,“我阿爸阿妈搓麻将可是行家。”
乔小红挥挥手,“他最近痴迷麻将,一听说三缺一,立刻自告奋勇。让他输几局,他才晓得麻将有多高深。”
随即瞪明月,“你别转移话题!今后这样拿着你过去的事做文章的人,恐怕陆续有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给他们可乘之机。”
“我没什么可隐瞒遮掩的,理是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过往,他是我生命里一段美好的回忆。”明月轻而坚定地说,“你别担心,小红。”
乔小红恨铁不成钢地又戳她额角:“小人长戚戚,懂不懂?”
明月点头如捣蒜:“懂!”
随后伸手拥抱老友,“谢谢你,小红!”
乔小红任由明月抱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推开她,“我去看看内森安尼尔有没有把裤子都输光!”
明月望着老友落荒而逃的背影,哑然失笑。
得友至此,夫复何求?
等晚上明月关了店门,回到客厅里,结果却大出她所料,竟然是内森安尼尔一人独吃三方的局面。乔小红站在阿妈身后,急得恨不能亲自上阵。
明月悄悄退出客厅,回到自己房间,上网同天涯聊天。
“…看到他们热闹的凑在一起,我有些想念你了,天涯。”
“有些?”天涯发个噘嘴的表情,“我对你的想念,有如玛里亚纳海沟那么深…”
“…”明月忍不住发了个笑脸的表情,“我爱你,天涯。”
“我也爱你,明月。”天涯发来一颗爱心,“八月快点到来罢!”
他们的婚礼,定在八月。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喜欢仗义执言的小红,她也许态度有时不好,但她是真朋友。

儿子有点扁桃体发炎,早起熬了粥,有亲眼盯着他一口一口把粥白煮蛋统统吃下去。
拖延到现在才来更新,抱歉啦~
现在偶要去觅食鸟~

 


72

72、第72章 港湾 ...


当明月收到天涯最后一张明信片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迈向七月。
她在代尔夫特理工大学的学业已经基本结束,取得了除实习以外的所有学分。
教授约略晓得她将要回国完婚,半是打趣,并是叮嘱,“可别让蜜月影响你的实习啊。”
明月向银白头发的教授鞠躬:“谢谢您的教导。”
她在代尔夫特理工大学的这三年时间,获益匪浅,如今她要走出校园,去实现自己当初报考运动人体科学专业的怀抱的理想,要感谢教授们传道授业解惑,为她打开通往知识领域的大门。
教授微笑,“生命科学和技术的探索,永无止境。我希望你以后,仍坚持不懈学习,提高自己。”
明月回以微笑,“是。”
从学校步行回到家门口,看见捧着一大把灿烂花束站在杂货店门前的天涯,明月先是放慢了脚步,透过眼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再忍不住思念的心情,奔向天涯。
天涯迎上来,一手捧着浓郁灿烂如同燃烧着的火焰的红色风信子,一手张开,将明月搂在怀里。
他轻轻亲吻她的发顶,“我想念你。”
“我也想你。”
太多思念,言语无法形容,只化做缠.绵的亲吻。
一吻终了,天涯挽了明月的手,“走罢,我们进去,接阿爸阿妈,还有林渊一起,回国去。”
因闽州有农历七月不嫁不娶的习俗,王室考虑到尊重王妃家乡风俗的缘故,将婚礼的时间,定在八月的第一个星期六,还没有进入华国的农历七月。
所以留给女方在王都的准备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好在明月家里人员简单,阿爸阿妈也没有任何刁钻的要求。他们最大的希望,是女儿平安幸福,其他的,不过多是形式罢了。

乘天涯的私人飞机回到王都,天涯将他们安排在王都郊区的别宫中小住。
王室礼官次日带同工作人员在早餐后抵达别宫,就婚礼流程和婚宴布置方案进行商讨修改。
而明月则被天涯拉着,去试婚纱,试妆,试婚礼当日的礼服和婚鞋,预约次日拍摄婚纱照。
一天折腾下来,明月虽然还不至于叫苦不迭,但是已经明显体力不支。
回到房间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脚上足足六英寸高的高跟鞋。
“以前看模特走天桥觉得风光无限,今天才晓得她们的工作何其不易。”明月一边轻轻活动脚踝,一边对天涯说。“真是摧残女性身心。”
天涯失笑,“要是不喜欢,我们换一双平底鞋罢。”
这双婚鞋是按明月的脚型特别定制的软羊皮高跟鞋,上面镶嵌着璀璨的水晶,设计师匠心独具地在上面用一小颗一小颗的钻石拼出两弯月亮的形状。天海公主看见这双婚鞋,甚至忍不住轻呼:“这就是我想要的婚鞋!”
然而明月不喜欢,天涯不想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何况是穿一双她觉得摧残身心的鞋。
明月闻言,笑着睁大眼睛,“真的可以?”
“真的可以!”天涯点点头。
“谢谢你,天涯!”明月凑过去,在天涯脸上吻一吻,继续垂头检视脚踝。
天涯哪里肯就这样放过她?
扑过去搂住未婚妻,“可以原谅我了罢?原谅我罢!原谅我罢!”
明月一边推开他的脸,一边哈哈笑,“我还在考虑怎样惩罚你!”
“这都不原谅我?!”天涯捂住胸口。
明月微笑。
他从世界各地寄来的明信片她都一一珍藏着,那些文字,有些她看得懂,有些她看不懂,明月相信,所有的字句,都是同一句话:
我爱你,明月!原谅我罢,明月!
明月想,她其实,只是坏心眼地,喜欢看天涯耍赖的样子罢?

婚礼前夜,乔小红特地从意大利赶来,只为陪着明月,度过出嫁前的最后一晚。
天海公主也跑到别宫来凑热闹。
三个女孩子挤在一张床上,穿着真丝睡袍,聊起各自的年少时光,无不唏嘘。
“我小时候一直在想,有一天王兄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做王妃。可是看到你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啊,就是她呵!’的感觉,忽然就浮现在脑海里。”天海轻叹,“命运多神奇?”
是是是!命运多神奇!
如同洪流,使人身不由己,遇见碰撞纠缠分开…没有人知道在命运的彼端,会在什么时候,遇见谁,爱上谁。
明月入睡前的最后记忆,是乔小红举着香槟酒杯,向天花板敬酒,嘴里呢喃着:祝我们彼此都幸福!
那之后,明月知道自己睡着了。
耳边有大海的潮汐声,起起落落。
明月垂眸,看见脚下有珍珠般雪白的浪花卷过,仿佛轻柔的羽毛拂过脚背,带来一丝阴凉的感觉。
明月认得出,她正站在孟家村的海滩上。
远处,是碧蓝清澈的孟家湾。
蓝天高远,大海广阔,有海鸟在天空中迅捷地掠过,发出扑棱棱振翅的声音。
海滩上空无一人。
明月望着自己的脚丫陷进细洁柔软的沙子里,浅淡的细沙从脚趾缝里钻出来,随即被潮水冲走。
忽然身后传来清脆的笑声,明月忍不住转身望去,只见两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儿,穿着土布衣服和阔腿裤,远远地跑了过来。
她看得那么清楚,那两个孩子是小小的自己,还有——比她略大一点的阿英。
她们在沙滩上奔跑追逐,双手掬起海水,泼向彼此,然后发出欢快的惊叫和笑声。突然一波.大浪掀过来,阿英猛地抱住了小小她,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那波汹涌的海浪。她在姐姐的胸膛前头,咯咯笑着。
她们在欢笑嬉闹中渐渐走得近了,褪去了孩童的天真,变成少女的青涩。
姐姐…
明月在梦里,轻轻呼唤。
刹那间那两个青涩的少女,如同烟一般,消失在梦境里。
站在她跟前的,只有温柔美好的孟英。
明月试图伸手,去触摸梦里的孟英,可是,隔着一臂之遥的距离,却怎么也碰不到。
阿英…
孟英冲明月微笑,温柔得,一如曾经。
明月,要幸福呵。她轻轻说。
明月泪如雨下,拼命点头。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好好照顾阿爸阿妈。告诉他们,我爱他们。孟英的身影,一点点淡去。
阿英!不要走!明月在梦里高声呼叫。
终是无法挽留,只余一片洁净细腻,空旷无人的沙滩。
明月猛地睁开眼。
窗外天光渐亮,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明月轻轻抬手,触摸自己的脸颊,上面一片未干的泪痕。
天光渐白中,她轻轻对着虚空,微笑。

英帝十四年,农历六月二十八,清晨。
明月自睡梦中醒来,洗漱更衣吃早饭。
稍后乔小红和天海公主才打着哈欠先后下楼来。
而明月已经在礼官的帮助下,换上传统服饰,正由发型师为她梳头。
当鎏金嵌宝的冠冕加在她头上的刹那,周遭传来赞叹声。
明月并不比其他青春正盛的女孩子更美丽漂亮,可是璀璨贵重的宝石金冠戴在她头上,同她皎皎如月的温和气质,相得益彰,使人无法移开视线。
前来迎接新娘,去太庙祭祀祖先的天涯,在看到明月时,有片刻失神,直到礼官扬声请王储和王妃移驾,他才回过神来,上前挽起明月的手,一同走向汽车。
前往太庙的路上,早有热情的民众等在街道两旁,向王储和未来的王妃发出欢呼。
明月轻轻朝车窗外挥手致意,掀起民众一波又一波的欢呼。
天涯轻轻握紧了明月的一只手,从今以后,他们将携手走完剩下的人生。
两人一同在太庙,祭拜祖先。
随后驱车缓缓驶向承天门。
当明月与天涯站在承天门二楼,向下朝民众挥手致意时,礼炮声随之响起。
人群发出热烈的欢呼。
天涯侧头,伸手扶住明月肩膀,亲吻明月脸颊。
礼官提示两人,到时间换装,进行下一环节。
天涯和明月走下承天门,分别被带开,换下传统服饰,换上西装礼服与婚纱。
当孟海看到女儿被引至自己跟前,穿着美丽得如梦似幻的婚纱,他的双眼顿时被水雾笼罩。
他将女儿的手,轻轻放进自己的臂弯,挽着女儿,一步步走向红毯的彼端。
在红毯的尽头,有一个年轻人,将要接过女儿的手,也接过他的祝福与嘱托。
天涯站在红毯的另一端,望着明月挽着阿爸的手,一步步,向他走来。
她的脸被掩在薄薄的轻纱后头,如烟似雾般轻薄的一层头纱,遮去了她此时的表情,他只能看见她穿着象牙白色曳地婚纱,慢慢地,慢慢地,走近他。
每走一步,缀在裙摆上的万千蓝色细碎宝石,在洁白神圣的薄纱之下,如同大海翻卷的碧波,涌起又落下,带起一层层浪花…

明月透过头纱,看见观礼席上有面孔熟悉的各国政要、王室成员、体育明星…还有,微笑着的阿妈和林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乔小红和内森安尼尔,两鬓斑白的孟校长、孙教练,笑容和蔼的曲医生,以及,同一位美丽金发女郎抱着孩子坐在观礼席上的理是,笑眯眯试图和小红讲话的理非…
当阿爸停下脚步,将她的手,交到天涯的手里时,明月含泪微笑。
从此以后,他们是彼此幸福的港湾,一生栖息之所…

 

 

73

73、第73章 生活 ...


女官微微上前,提醒新闻官,采访时间将尽。
明月自回忆中省过神来,向邵紫樱微笑,“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王妃。”
邵紫樱还想再深入地问下去,新闻官已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宣布采访到此为止。
明月礼貌地起身,同采访摄制组一行握手道别。当她与邵紫樱握手时,明丽得有些咄咄逼人的女郎忽然道:“我堂姐说得对,王妃殿下您看似温柔随和,可是其实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
“?”明月挑眉。
“我堂姐是邵明敏。”邵紫樱不顾随行人员的暗暗拉扯,继续说。
啊,邵明敏。那个骄傲的邵明敏,那个永远不肯服输的邵明敏,那个为了林渊,放□段跑到荷兰,只为了问一声“林渊,他有女朋友了吗”的邵明敏。
明月笑起来,“请代我向她问好。”
邵紫樱还想再说些什么,明月却已经顺势同其他人握手道别,然后由女官和随行人员陪同,先行离开听涛水榭。
等明月一行离开,摄影师过来拍了拍邵紫樱肩头,“王妃已经走了,你就别看了!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没能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见王储。你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怎么向台长解释采访偏离采访大纲的事罢。”
邵紫樱咬了咬嘴唇,默默跟收拾好器材的同事一道走出听涛水榭,由专人送出王宫。
当她走出宫墙,回首遥望,仿佛仍能看见王妃站在高远处,那垂眸一笑的温柔。
她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中心。
她掌管着由闽州林氏捐出的巨额财产成立的英林基金会,为全国体育运动员提供运动伤害治疗与康复、运动员心理干预、退役运动员就业与安置方面的服务。
即使身为王妃,她仍保持着很多身为平民时养成的习惯。王都的民众经常能看见她骑着脚踏车从王宫侧门出来,骑行数公里,到英林基金会总部所在的大厦上班。她和员工一道,在大厦里的食堂吃饭,偶尔还会带王储亲手做的爱心饭盒到基金会去,惹得一干已婚未婚女性尖叫连连,羡慕不已。
她最热爱的运动仍是跳水,媒体曾经跟踪拍摄到她和王储在非洲度蜜月时,以完美的姿势跃入酒店游泳池的画面。连最恶毒的小报记者都不得不承认,王妃在跳水的时候,浑身上下都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事后王室不得不再一次请求媒体,给两位新人一点私人空间,让他们度过一个愉快而美好的蜜月。
但她适应得非常好。
她从不对记者怒目而视,或者埋头匆匆前行,她一直意态从容,淡定沉稳。
有善于解读微表情的专家曾经在电视节目上拿王妃的照片,十分详细地解读她:“她没有皱眉纹,微笑的时候面部肌肉放松,处在一种很轻松的状态。”
专家解释说,经历过高强度高密度高难度的训练和比赛,王妃殿下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很难被轻易动摇。她有着常人难以超越的良好的心理素质,也有着非同寻常的平和心态,并不因为自己已经成为王妃而自觉高人一等。
民众喜欢王妃,即便小报制造这样或者那样的新闻,也无法动摇王妃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
邵紫樱挺起胸膛,继续前行。她被八卦小报将她和王妃放在一起比较的报道激起了争强好胜的心,可是直到面对王妃本人,她才知道,那不过是小报的无端揣测,制造的卖点罢了。她输给王妃的,不仅仅是那几岁的年龄差距,更多则是历练上的悬殊。
将来,她会遇见一个适合自己的人,但,不是现在。
邵紫樱知道,自己不会像堂姐邵明敏那样,一眼误终身。即使嫁了人,仍对林渊念念不忘,最后和丈夫分手,搬到荷兰去与林渊毗邻而居,只为离喜欢的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明月并不晓得女记者心中百转千回的念头,她回寝宫,换下希腊蓝色过膝裙,换上简约便捷的白衬衫和浅驼色长裤,去与天涯共进午餐。
与他们共进午餐的还有数位内阁大臣。
天涯婚后,开始逐渐在公众面前增加露面次数。他主要负责环保与新能源开发项目,首先在沿海一带推行风力发电试运行,以期将从荷兰引进的风力发电技术在国内进行推广。而他下一步的计划则是海洋资源的开发与保护,这需要得到内阁的肯定同支持。他打算趁共进午餐的机会,说服内阁大臣,在内阁会议上通过他提出的方案。
明月知道他为了这个方案,先期做了多少调查准备工作。
“会成功的,即便他们一时不能接受,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令他们接受的一天。”
内阁大臣们更关注经济效益的增长,国内生产总值的提高,而不是减少水土流失,降低二氧化碳排放和环境污染。
日益增长的国民生产总值和日渐污浊的空气成正比,可惜内阁大臣们极少注意到这些。
但天涯注意到了,并且将改善环境,研发使用高效清洁的新能源作为他的目标。就算他是王储,这条路走来也将会无比艰难,阻碍重重。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支持天涯,别无其他。
下午她和天涯各自工作,直到晚餐时才再度碰头。
当两人在晚餐后步上承天门二楼,携手站在楼上,抬头仰望天空中盛放的焰火,五彩斑斓的光芒明明灭灭,将整个天空染成瑰丽颜色时,天涯趁焰火光影绚烂的机会,侧脸亲吻明月。
结婚已经一年之久,她已经正式从代尔夫特理工大学毕业,成为英林基金的管理者,每周至少去基金办公大厦上班三天,另有两天留在王宫中处理事务,有时两人经常忙得一天都碰不上一次面。
可是每到夜深人静,他翻身时感觉她静静睡在他的身边,那份安心与宁和的感觉,都会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新婚之夜,她轻轻对他说:“天涯,我要罚你,有生之年,每天早晨,送我一朵你亲手采的鲜花。”
他亲吻她,“不,明月,这不是惩罚…”
天涯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吻了明月一下。
“过了七夕,我们找个长周末,去看阿爸阿妈罢。”他在明月耳边低语,“约二三好友,一起去看风景…”
阿爸阿妈还有林渊,留在代尔夫特。
阿爸说,什么时候觉得做不动,不想做了,就把杂货店收起来,买两张邮轮的船票,和阿妈一起去环游世界,给孙子满世界淘买有趣的纪念品。
林渊要陪着阿爸阿妈,还有他母亲。
明月笑着点点头,她想念阿爸阿妈,林渊和乔小红。
乔小红四月里刚生下一个漂亮的混血儿子,和内森安尼尔视儿子如珠如宝,每次通话到最后都会变成育儿经验讨论会。
镜头里,那小小婴孩有一双宝石般清澈湛蓝的眼睛,粉白、粉白的,如同安琪儿。
只是这样想着,明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们,拥抱他们。
天涯看见她眼里的渴切期待,忍不住又吻一吻她额角。
他的明月呵,只一个短短同家人朋友相聚的假期,已能教她露出灿烂欢颜。

晚上,白天的繁华喧闹散尽,当寝宫中只得天涯和明月的时候,抛开那些身份与义务,他同她只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
天涯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明月已经先他一步上了床,正借着床头灯,在读一本关于教育心理学的书籍。
“好看吗?”天涯掀开丝被,躺到床上,侧身问明月。
“是曲医生编写的,儿童运动员心理生理成长丛书,获益良多。”
天涯轻轻从明月手中抽走书,反手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强烈要求王妃殿下关心一下我的心理和生理成长…”
一边伸手拥抱明月。
她细瘦的腰肢在他掌下,透过如水般阴凉的真丝睡袍,传来温热的温度。
他将面孔埋在她散发洗发水清香的乌黑长发中,掌下用力,把她捞进自己的怀中,然后拨开她的长发,亲吻她。
她伸手攀住他的后背,回应他的亲吻。
一切来得迅猛而热烈,激荡起层层涟。
他们给予同接纳,仿佛置身在惊涛骇浪中。
直到浪潮退却,她在他怀中睡去,他望着她沉静的容颜,微笑,亲吻她的额角。
晚安,吾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