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嘲把忘月带到一间位处黄金地段的俱乐部门前。
忘月看着门前那块并不刻意引人注目,极之朴素的门牌,十分好奇里面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谋杀时间俱乐部。
这是本埠顶顶有名的娱乐场所,私人会馆,绝大部分楼面都不对外开放,能升到九楼未来时间,一直是名流富豪引以为傲的地位象征。
忘月一直有所耳闻,却无缘亲历其中。
看见忘月脸上向往的表情,海嘲笑了。
他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不是吗?
“来罢,我带你进去。”海嘲一直紧拉着忘月的手不放,似怕他一松手,忘月就会象取回羽衣的天女一样,飞回天上的宫阙去。
海嘲牵着忘月的手一路走进去,虽然颇碰见几个忘月叫得出名字,在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眼里也都对海嘲牵着的忘月充满了好奇,却都很克制地,并不上来打探,只是笑眯眯地以眼神示意,任四少爷,改天一定好好拷问你。
海嘲俱回以“懒得理你”的超拽眼神。
忘月跟在海嘲身边,不由暗暗发噱。
这些大男人,无聊八卦起来,实在并不比女人好多少呢。
海嘲只是抓紧了忘月的手,以一种宣示所有权的,霸道却温柔的方式。
忘月脸上挂着一个她自己并不自觉的,傻呼呼的朦胧微笑,任凭海嘲拉着她,往不知名的地方去。脑海里有一首歌,回荡响彻成天籁。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
会不小心伤害了你
你能不能温柔提醒
我虽然心太急更害怕错过你
(《勇气 》词/光良 曲/瑞业)
海嘲拉着忘月在一扇金属门前停下脚步,回头有些奇怪地看了忘月一眼。
“怎么了?”忘月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海嘲看她的眼神好象看见了一头外星怪物,好奇而研审。
“你一路过来,嘴里嘟嘟囔囔的,在哼什么啊?”
忘月哑然片刻,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她竟忘形地唱出声来了么?
“我在唱歌。”忘月笑望着海嘲,眼底有神秘清亮的光芒。
海嘲微愣,然后收紧手劲,那么紧,却不至于弄疼忘月。
“哦——唱歌啊,我差点以为你在念经。”
这下轮到忘月微微一愣,然后微笑,进而朗然大笑。
天啊,她对着他的后背,虽然不是深情款款,但好歹唱的也是情歌一首,他竟然能听成念经?
这算不算是不解风情的最高境界?
忘月不得而知。
忘月只知道,稍早程功带来的,留在她心底的那一丝阴霾,也就此彻底被挥去,不留痕迹。
海嘲见忘月笑得那么爽朗,眼底也流露出开心的笑意来。
忘月啊,是适合在阳光下,笑得无比灿烂的女子呵。
谈得怎么样?”一间布置幽雅,光线柔和的和室中,一个女子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些令男人为之心动的渴盼和急切,低低的响起。
“还来不及和她谈。”程功扯松领带,脱下西装上衣,拎了拎裤管,盘腿坐在和室榻榻米上。“被任四横插一杠,只能再找机会了。”
“任——四?”软软的女音微冷,隐在条几阴影里的柔美身形坐直,望向了表情不豫的程功。“他——知道了什么?”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程功耙了耙梳理整齐的头发,“但是有他在林青身边,对于我们的计划,总是一大麻烦。”
柔光中,一个眉目姣好,五官深刻,带着混血儿特有的异国情调的女人淡淡皱起了修饰精致的眉,眼尾轻挑,红唇微噘。“你说过她很好搞定的,你答应过我的。”
说完,有些不依,有些挑逗地,偎进程功的怀里。
程功软玉温香在抱,英俊的脸上却只是露出一个苦笑。
“林青的确心地柔软,从来都不善于‘拒绝’,也不善于‘报复’,不然——”程功顿了顿,不然他的下场,也许比现在要落魄无数倍。“但是三年过去了,我肯定她和以前的那个女人有所不同,而且任四把她守得很紧,我一直没机会和她深入地接触。”
“有多深入?”女人纤长干净的手从程功的胸前,缓缓向下移动。
程功狭长的眼眯了眯。
有多深入?
他猛地抱紧女人,欺身压在她柔软的躯体上。
“有多深入?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瞬即,室内的光线,暗了下来,衣宽带解,肉体交缠。
女人在程功勇猛得近乎狂肆的进攻中,发出一阵阵呻吟。
而程功,却在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一张并不特别漂亮的秀气脸庞。
眼底一暗,动作几近凌虐。
青青,这一生,我决不放过你,决不!
海嘲把忘月领进门内,幽暗的房间在忘月眨眼的瞬间,亮了起来。
忘月看见一个充满未来气息的空间,冷冷的金属色,泛着暗哑光泽的流线型的吧台,悬浮在半空中椭圆的金属椅子,满地转悠造型趣致的机器人。
还有,一个穿着银灰色手工裁制薄呢西装,白色精纺亚麻布衬衫,搭配一条同色西裤,却系着一条LV格子领带,头发干净地往后梳,露出一张清俊美丽脸庞的男子。
看到海嘲和忘月前后脚进门,俊美的男子噙着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
“欢迎光临谋杀时间,沈忘月小姐,任四少爷。”
忘月发现她并不意外这个集英国乡村少年纯真气息和法国贵族男子的浪漫气质以及波西米亚的洒脱不羁灵魂于一身的男人,能未经介绍,就说出她的身份。真的,她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有些好笑,原来在这样的人面前,是谈不上所谓隐私的。
优雅与不羁在男子眼里流过,就象他看清了忘月的心。
他微笑。
“请容我自我介绍。鄙姓金,名银,此间的代总经理。沈小姐若不嫌弃,请叫我Silver。”
海嘲在一旁闷咳了一声,仿佛想笑,却不得不隐忍的样子。
忘月从善如流,叫了一声“Silver”。
金银淡淡地笑了,有些惊心动魄的美丽。
“四少请随意,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不会同金少你客气的。”海嘲隔空与金银交换了眼神,便拉着忘月往这个空间的更深处走去。
忘月仿佛被引进了异度空间,菲薄如纸的液晶显示器上下颠倒地、平滑地贴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平面上,让人产生某种空间混乱的错觉。
画面上,荷花倒影,枫林掩映,春山如画,那种让人驻足,想一看究竟的感觉,却并不让人讨厌。
海嘲的步伐不快,耐心地等,等忘月把周围的布置看个清楚。
有些男人不喜欢等,不愿意等,不耐烦等,脾气坏些的,会给女伴脸色,再坏些,破口骂,动手打,他不是没有见过。
海嘲看着忘月仰头全神贯注地注视天花板上全息立体投像的巴台农神庙的侧影,不自觉地浮起一个浅笑。
可是,他愿意等,当他遇见命运中注定的女子时,即使要他等到地老天荒,他也愿意。
“啊。”
海嘲听见忘月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拨眼望去,笑意更深。
“想进去见识一下吗?”海嘲趋近忘月身后,低头在忘月耳边问。
“可以吗?可以吗?!”忘月不是不兴奋的。海嘲说要带她来一个好地方,但是,这里已经好得超乎她的想象。
“当然可以,这是我今天带你来的目的之一。”海嘲伸手,摸了摸忘月的头顶。“进去吧,玩个痛快。”
“呵呵,那我进去了。”忘月傻呵呵地笑,有些不自觉地娇憨和不舍。
海嘲在忘月背后推了一把,促她进去。
忘月的身影,消失在墙内,洞开的门无声地滑动,瞬间恢复成平滑的暗色墙面。
“你…很紧张她啊。”灰衣如银的金银,悄无声息地,走到海嘲身边。
海嘲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眼里凝聚着一股闇色风暴,渐渐狂肆。
“呵呵,很可怕的表情啊,任四。”
“如果觉得可怕,不妨和我站在同一阵线,金银。”海嘲闇色的眼,斜睨金银。
“呵呵,我的立场,一向是中间偏左一些的。”金银不以为意地笑。
中间偏左?
偏心么?
海嘲勾起嘴角,心照不宣。
“沈小姐见过你的这一面吗?凶狠,毫不留情,一击必中,置敌于死地。她见过吗?”金银低声问,不仅仅是因为好奇,更因为他们是那种无须多说什么,就能了解对方心情的朋友。
“初次见她时,我面目凶狠。”海嘲想起在极乐天夜总会灯红酒绿的欢场中的惊鸿一瞥和他与她电光火石间的匆匆一面。他仿佛看见污浊不堪的淤泥里,一株沉静娉婷的青莲,竟使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馨起来。
所以,他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替她解围。
海嘲不知道那算不算一见钟情,海嘲只知道,再见时,他的注意力,便完全不由他的意志力主宰,悉数放在了她的身上。
一度,他以忘月是叶仰尘中意的女子为由,强迫自己,不去想她。
可是,命运果然有自己的主张。
一次,又一次,安排他们命中注定般的相遇。
海嘲不再骗自己。
无论,纠缠着的、阴暗的、不堪回首的过去,怎样扑过来,想与他争夺忘月,他都不会放手。
也,不会让过去的阴霾,波及伤害到忘月。
海嘲细长微挑的眼中,掠过凛冽凌厉的光芒。
他不是好人呢,从来都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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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我就赶稿啦,不过有了宝宝,速度一贯都是慢的,希望他快点长大啊,这样我才能全副精神地赶赶赶…

第七章 旋涡

程功从律师事务所前门出来,准备到停车场取他的法拉利跑车,然后回家陪母亲吃饭。
在事务所同事眼中,他是一个事母至孝的孝子,除开必要的应酬,从不在外流连,总是立刻下班回家去侍奉身体欠佳的母亲。
只有程功自己心里知道,他回那个家,只是要看,将他控制在手里,彼此折磨了快四十年的女人,什么时候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程功冷冷地笑,他们是母子,原应该相依为命,相亲相爱,可是,他们被生活磨折得,失去了对彼此的爱,只剩下恨,只剩下彼此折磨,直到一方先一步,被死亡所解脱。
他有耐心等待,他相信很快,他就能品尝到死亡带给他的轻松感觉。
只是这样想着,已经令程功血液沸腾,脚下步伐加快。
直到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程功微微皱眉,不想在事务所近前惹事,所以仅仅向一旁让了让,并没有与来人计较的打算。
想不到来人却迎了上来。
“程律师。”
程功有些意外,这人原来竟是来找他的。
“有什么事,请明天一早到律师事务所与我的秘书预约。”程功并不想留下来耽搁时间。
“我想程律师误会了,我不是来向你咨询法律方面的事的。”来人是一个穿褐色棉麻质料秋衣的男子,相貌平凡,只怕融入人海,便无迹可寻。男子的眉宇间有淡淡的疏懒颜色,眼底却是毋庸置疑的沉冷。“鄙人云渊,奉命来请程律师。”
程功只听见“云渊”这两个字,已经心知今天无论如何是不能轻易脱身了的。
云渊,任氏天王集团前任内侍统领,所有云风辈分的任氏弟子中,资历最深,身世最不可测,行事最低调的男人。传闻近年来一直陪伴在任老爷子左右,轻易不会露面。
由云渊亲自出马,不知是他的荣幸,还是不幸?程功笑了笑,不再设法拖延。
“程律师,请。”云渊微微抬手,一辆深色休旅车便无声无息地滑行到程功的身边。
“能允许我打个电话给家母,告诉她一声,我不回家吃晚饭吗?”程功上车后,有礼地问。
“当然。”云渊坐在程功对面,懒懒的,惜字如金。
程功打了电话回家,电话是母亲的看护接的,听说他不回去吃晚饭,看护说老夫人十分失望。
失望?程功暗暗冷笑。
的确失望。
失望又失去一次彼此攻击诅咒的机会。
休旅车平稳顺畅地行驶了一段路程,开始有小小的颠簸,程功看向窗外,景色已经渐次冷清。
不会是想要把他载到荒山野岭,杀人抛尸罢?程功不是不紧张的。
对面的云渊仿佛看穿了他的念头,邪邪地朝他一笑,并不说话。
车厢内气氛沉闷迟滞,让程功有慢慢溺水窒息的感觉。
就在程功以为自己再也沉不住气,想要开口询问云渊请他来的目的的时候,云渊却先一步,懒洋洋地问:“程律师这一生,可曾做过什么亏心事?”
程功电光火石间回想过往,只能无语。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程先生若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又何必怕,又何须怕?”
说完,云渊竟然闭上眼睛,气息绵长平稳地——假寐,再不理程功。
程功只觉得胸中憋闷,却又无可辩驳,只能呆坐着,独个儿较劲。
休旅车又在颠簸中行驶了一段路程,终于,在天色暗阖时候,抵达了一处傍山近水的别墅。
司机停了车,云渊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手心向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功暗暗平复心中的万千思绪,下得车来,抬头看着夜色之中,仿佛巨兽一般蹲伏在山水之间的精雅建筑。
如今这座城市,寸土寸金,地皮金贵到一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可以位列世界十大房价最昂贵的城市之一。
可是,此间,却有一处傍山近水,占地广阔,林荫环抱,清净宜人的雅舍,无一丝似都市中鸽子笼般的公寓楼,紧窄逼人。
此间只有平和宁静的奔放。
程功羡妒无比。
他要兢兢业业缩衣节食多久,才能攒足家当,购置这样的一个去处,醇酒佳人,晨昏不计地享乐着,一日度过一日?
不不不,即使他缩衣节食,不吃不喝,不玩不乐,终他的一生,他也买不起这样的别墅,过他梦想中的生活。
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云渊,程功只觉得命运不公。
那样一个连身世都不甚明了的人,不过是命好,被任氏收了去,便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
程功忿忿不平地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引领进别墅之内。
别墅内,是程功连想象都想象不出的景致:并不富丽奢华,只是漆着简单的白色,一式白色的古董家具,白色大理石桌面的长几上,摆放着碧绿欲滴的景观植物,雕花扶手长沙发上铺着墨蓝色暗纹垫子,四周是一扇接着一扇的拱门,门上方开有一排排拼花玻璃窗。几扇拱门和拼花玻璃窗随意地开着,仲秋的晚风,穿堂过室,卷起一阵阵漩流,撩动室内植物肥厚宽大的叶子,“簌簌”作响。
背向着程功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子,墨黑如鸦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耳朵,有些湿漉漉地,凌乱地垂在肩膀上。
“四少爷,您的客人,我已经替您请来了。”
沙发上的男子闻言,慢慢地,象一头优雅的美洲豹般,站起身,转了过来。
程功看见了任海嘲冷淡英俊的脸和吊梢眼中凉薄的颜色。
“程律师,请坐。”海嘲勾起唇角,向他对面的沙发轻扬下巴。应有的礼数,他还是不会少的。
“谢谢。”程功走过去,落座。
“程律师想喝点什么?”等程功落座,海嘲坐回沙发上,执起自己面前茶几上的长脚香槟杯,轻轻摇晃里头金色的液体,敛眉问。
“一样就好。”程功吃不准海嘲请他来的用意,一直以来,任海嘲对他,都是敌意浓重的。
“一样?”海嘲挑眉,然后狭长的眼里闪过令人难解的光芒。“风阈,麻烦你.”
程功并没有看见偌大的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只听见幽幽的回音。
“不知道任先生今天请我来,有什么事?”程功决定开门见山。
海嘲将玻璃杯凑近唇边,轻啜一口,然后朝程功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我以为以程律师的精明,应该心知肚明才对。”
“除了青青,我想我们应是没有什么交集。”程功并不回避。
海嘲放下酒杯,两手交握,放在颌下。
“程律师不愧为律师,一语中的。是,除了忘月,你我之间,并无交集。”海嘲的眼光一冷,“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程律师三思而后行,不要把忘月牵扯进你正在谋划的事当中。”
“我与青青,是我们两人的私事,我不以为任先生有权过问。”程功捏了捏手,终于还是忍声说道。
“程律师,容我提醒你,忘月只是‘沈忘月’,而不是‘林青’,”海嘲顿了顿,“你与山口组龙野三太郎的私生女明日未来之间所谋划的,是你们之间的事,即使你真的甘心做日本人的汉奸走狗,那也是你的问题。可是,只要你想打忘月的主意,哪怕只是动了这个念头,我都不会允许。”
程功脊背发冷,脑门上却沁出汗来。
他做得那么保密,竟然还会被任四查出来!
海嘲邪冷地笑。
“别越过那条线,程律师。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程功捏紧了拳,恰在此时,有脚步轻捷,存在感微弱的男子,送上一只玻璃杯来,里头是金黄色液体。
“程律师,请。”海嘲仰首,长杯见底。
程功憋着一口气,也拿起杯子,一仰而尽。
却,几乎咳了起来。
入口的,不是酒的浓醇甘冽,而是茶的清冷苦涩。
海嘲这次并没有笑,只是淡淡扬睫。
“程律师,你应该庆幸,我今日喝的是茶,不是酒。”
说完,海嘲低声说:
“云渊,送客。”
程功被原路送出别墅,车子驶出很远,程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蹲踞在夜色里,仿佛蓄势待发的暗兽的别墅,捏紧了拳头。
回过头来时,程功眼底已经是一片平静。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天任四加诸在他身上的侮辱,他将十倍奉还。
他决不会放弃他的计划,并且,他还要更周密谨慎地执行计划,以期在短时间里,让自己晋身为在这座城市里有头有脸说一不二的人物。
最最重要的是,他要让青青看见,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法给她幸福的男人。
想到这里,程功嘴角露出一线笑容。
所有妨碍他和青青破镜重圆的人,他都会一一清除。
程功闭上眼,安心而坐。
忘月得了一天空,懒得出门,看了一眼挂在墙上唐寅山水人物画挂历,已是深秋将尽,元旦在即了。
忘月回身环顾自己所处的小小两室一厅南北朝向的小套房,油然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百味杂陈的情绪来。
时间过得真快。忘月感叹。
只是短短的四个月时间,一切就仿佛过了一个轮回。
过去与现在,现在与未来,所有的人事物,都扑天盖地似的,充满她的生活。
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近来发生的每一件事。
忘月心动即刻行动,跑进储物室,找出一应清洁用品,剥衣挽袖,开始打扫房间。
忘月从厨房开始。
十平方大小的厨房里,有一体式厨柜,忘月自己忙起来,根本不怎么开伙,素日里都是交给钟点女工每周清洁一次。
忘月只偶尔在一旁看过一会儿,真正自己亲身上阵,才发觉即使那些平常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家务,到得她的手里,也是一桩十分浩大的工程,很是消耗体力。
忘月戴着橡胶手套,先把橱柜里的杯盘碗碟统统取出来,该泡在盆里的泡在盆里,该放进洗碗机的放进洗碗机里;趁着泡洗餐具的工夫,忘月把橱柜里里外外擦了个遍,然后把餐具洗干净一一抹干,放回橱柜中。
忘月捶了捶腰,果然岁月不饶人,只是在水槽前弯一会儿腰,后背就觉得有些僵硬。
稍微歇了一口气,忘月又去擦燃气灶和脱排油烟机。
正上爬下蹲,累得有些气喘吁吁时,听见门铃“丁冬”一响。
忘月支着膝盖,微用了用力,才站起身来。
“等一下,就来。”
忘月一边摘下手上的橡胶手套,一边克服起身带来的轻微眩晕感,慢慢走向大门。
打开门,门内门外的两个人,无不一愣。
忘月看着门外那个骨瘦如柴,不经人搀扶几乎无法站立的老妇人,有片刻怔忡。
她以为她们今生都不会再见彼此,她以为她会恨她直到死亡来临。
“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青青?”倒是门外瘦得仿佛只剩一身骨头的老妇先一步开口。
忘月敛睫,微微苦笑了一下,即使多年过去,还是一副慈禧老佛爷的做派呵。
侧身,忘月让出路来。
“请进,伯母。”虽然忘月不喜欢这个曾经唆使怂恿儿子虐打她的妇人,可是,她始终还是长辈。看着她颤巍巍地小步挪进来,忘月终究不忍心,上前扶住了她。“我听程功说您身体不是很好,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