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只觉得颈背寒毛倏然统统立正,爽朗宜人的初秋夜晚,刹那间,变成无尽霜寒的冬夜。
这管声音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这管声音,曾经对她说出世界上最最甜蜜动人的爱语,也是这管声音,对她吐出蛇蝎般恶毒阴狠的咒骂。
这声音的主人,曾经带给她天堂,亦是这声音的主人,亲手把她推进无边地狱。
“青青,三年未见,你不准备回头和我打声招呼吗?”男音中隐隐含着一丝笑谑,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
忘月暗暗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沈忘月,你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不是吗?你准备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不要怕,沈忘月!
忘月缓缓的,缓缓的,回过头去。
淡淡如水的月光下,一个男人背光而立,他身后宴会厅里透出的明光将他周身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剪影。
忘月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一个魅暗的身影。
“我姓沈,沈忘月。”忘月突然淡定下来。“不再是过去那个肯忍辱负重,生活在你们母子淫威之下的林青。”
他是她心灵上的暗影,即使今日她不面对他,他也会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不如索性,痛快地,就此屏除他罢。
男人听了,“呵呵”一笑,说不出的诡谲。
“那是自然,你今时今日已经是偌大一个基金会的执行主席,怎可以同当年那个专打民事诉讼官司的小律师比肩?想必是更加看不起我了吧?”
忘月听得出他话里的讽刺和不甘,原本不想理会,可是,始终,她曾经爱过他。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一直都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而已。”三年过去,愤怒和冲动,痛苦和恐惧都已经渐渐沉淀,忘月希望他能听得进她的话。
男人沉默,就在忘月以为他已经将她说的话仔细咀嚼消化的时候,他猛地上前,攫住忘月的手臂,将忘月自椅子上提拎而起。
那钳制在忘月身上的手,力道大得,仿佛一把能捏碎忘月的骨头。
忘月在这一刹那,不是不骇然的。
忘月想挣扎,想呼救,各色纷乱的念头于脑海中百转千回,却终于冷静地默默凝睇眼前的男人。
以忘月此时此刻的能力,想要爆发一时之力,将男人甩脱,并非难事。可是,这里是任家的宅邸,在这样一个人人尽善的夜晚,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毕竟对不住东主。
“啧啧,果然变了呢。”男人谑笑着,面孔凑近忘月的粉脸,作势就要吻下去。
忘月捏紧了的拳慢慢放松,只等男人侵入到她无法忍受的范围,便给他的胃部狠且准的一击。
“请放开她,程律师。”海嘲的声音,就在这时,冷淡地响起。
男人身体蓦地一僵,然后慢慢地回头。
海嘲端着两杯果汁站在藤萝花架下,月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落在海嘲的脸上,为他染上一层幽魅危险的气息。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程律师。”海嘲平静地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在一旁花架的栏杆上,周身散发出冷冽凛利的杀气来。
男人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权衡了一下形势,很不甘心地放开了忘月的手臂。
“你的情人吗,青青?”顿了顿,又仿佛恍然地轻拍一下自己的额头,“哎呀,已经和我无关,不是吗?今晚我就不打扰你和你的情人了,我们下次再叙旧。”
说完,男人一转身,从花架的另一头,消失在暗影重重的夜色里。
海嘲收敛一身戾气,迅捷如豹地走到忘月身边,轻轻伸手,把忘月带进怀里。
忘月扑进这个温暖得令人觉得安全安逸的怀抱,闭上眼睛。
“我想离开这里。”
“好。”海嘲毫不迟疑地答应。
“我的同伴…”即使这样烦乱时刻,忘月也没有忘记和自己同来的文小姐。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手送她回去。”
“谢谢你,海嘲。”忘月疲惫地说。和那人短短的照面,仿佛抽尽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想谢我?那就以身相许吧。”海嘲似真似假地哼了一声。
(本章完)
第五章 回忆
有多少爱,无法重来,正如有多少泪,落下了再不能收回
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错误的人而已,非关他人
忘月心中烦乱,胸口仿佛堵着一团乱麻,不吐不快。
海嘲放慢车速,降下车窗,让晚风徐徐拂面,也不说话。
车载音响里流泻着若有似无的歌声。
They asked me how I knew my ture love was true
Oh I of course replied something here inside can not be denied
They said someday you\\\\\\\'ll find oh who love are blime
Oh oh when your heart\\\\\\\'s on fire you must realize
Somke gets in your eyes …
So I chaffed them and I gaily laughed
To think they could doubt my love
Yet today my love has flown away I am without my love
Now laughing friends deride tears I cannot hide
Oh oh so I smile and say when a magice flame dies
Smoke gets in your eyes … smoke gets in your eyes …
So I chaffed them and I gaily laughed
To think they could doubt my love
Yet today my love has flown away I am without my love
Now laughing friends deride tears I cannot hide
Oh oh so I smile and say when a lovely flame dies
Smoke gets in your eyes … smoke gets in your eyes …
他们问我如何知道心爱的人真爱我。
我说那当然。
有些事只存在于心,不能被否认。
哦,他们说某天你会发现
所有恋爱者都是盲眼。
当你心燃起了火焰,
你肯定会发现,烟雾弥漫你的眼
于是,我取笑他们,
他们竟怀疑我的爱,
我欢快地笑起来。
但今天我的爱飞走了,
我的爱没有了。
此刻朋友们嘲笑我。
眼泪我藏不住,
于是我笑着说,“可爱的火苗熄灭时,
烟雾弥漫你的眼。”
烟雾弥漫你的眼。
烟雾弥漫你的眼。
忘月支肘,侧耳倾听这隐约的难以捕捉的歌声,浅浅的烟雾逐渐在她眼中弥漫。
这个夜晚,所有关于旧日的人事,依稀仿佛随着这如水般飘渺的歌声,来得那么突然,将措手不及的她,整个淹没。
忘月闭上眼睛,如果,她卑劣一些,只需要静静流下两行眼泪,这个坐在自己身边,即使开车,也将泰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会即刻粗莽却不失温柔地过来拥抱她,安慰她。
可是,她是沈忘月。
忘月睁开眼来。
“有兴趣听故事吗?”
海嘲瞥了一眼忘月沉静的表情,很率性地点了一下头。
“如你不嫌弃这对耳朵。”
忘月呵呵轻笑,这人,总是有些出人意料。
忘月略微沉吟,组织措辞。
“有个女孩子,幼年失怙,一直寄住在亲戚家里。亲戚家中并不富裕,勉强能维持一家三口日常用度,年节的时候还能小小奢侈一下。无端多了一张嘴,又要读书又要置衣添床,经济上难免拮据。好在亲戚对女孩子并去刻薄,自己孩子有的,必要叫这个女孩子也有一份,很公平。女孩子初时并不知道家里景况其实这样艰难,后来偶然间听见亲戚说话,才晓得日子已经过得捉襟见肘。那时女孩子正在准备高考,至此,她已经约略领悟,想要叫亲戚替她拿出巨额学费,几成妄想。她不能教两个老好人的经济雪上加霜,所以她瞒着他们出去打工。就在这时,她认识了她后来的先生,陈生。陈生是法学院在读生,每周到律师行去当实习生,给律师整理文件一类。女孩子则是给律师行当清洁工,每天等律师们下了班,才摸上去清洁打扫。
“陈生很怜惜女孩子,常常留下来加班,只为了给女孩子买一顿晚饭或者宵夜。你知道,女孩子在那个年纪,很容易会被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男性吸引,进而动心。女孩子很快就陷入爱河,不能自拔。陈生在女孩子眼里,自然就象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白马王子。
“后来,女孩子也很争气,竟然考上了同一所法学院,成了陈生的师妹,又经陈生推荐,从清洁工一跃而成为律师行里的小助理,帮助大小律师们打打杂,处理一些琐碎事务。女孩子对陈生又是感激又是爱慕,自不在话下。女孩子拼命工作,一方面为了赚取学费,一方面为了不辜负陈生。渐渐律师行里有人开始注意到女孩子,看见她的努力与才华。
“在女孩子大学三年级时,律师行和她签了份协议,由律师行出资赞助她读完剩下的学业,而她必须保证继续名列前茅,毕业后即到律师行工作。陈生很替女孩子高兴,觉得他们未来前景美丽。
“女孩子毕业那年,她和陈生结了婚。并和陈生在同一间律师行里工作。她以为幸福的生活开始了。可是,她并不知道等在后头的,将会是什么。
“陈生亦是自幼丧父,由母亲一手抚养长大。女孩子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到母爱,工作之余,总是想方设法孝敬婆婆。谁知婆婆总嫌她不懂节省,乱花钱,事事看她不顺眼。陈生便赔笑说,以后只要把工资交到母亲手里,那就是最孝顺的。她信以为真,真的悉数把薪资都交给婆婆管理。
“日子稍微好过了几天,女孩子也得到上司赏识,将她由助理律师攫升为独立律师,办理一些民事诉讼案件。她渐渐开始有些名气。与她恰恰相反,陈生因为连输几场官司,日子并不好过。他开始酗酒,很晚回家,动辄冷嘲热讽。婆婆见了,便指桑骂槐,暗暗将一切不顺遂的源头指向她。
“女孩子以为陈生是工作上一时受窒碍,心里郁闷,所以才会如此,一直体谅迁就。哪里知道,她越是迁就,他就越是变本加厉。终于有一天,嘲讽发展成动手。他打了她,而婆婆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嘴角有得意的冷笑。
“女孩子原以为陈生是一时酒醉冲动,在他次日酒醒告罪后原谅了他。陈生和她之间的关系略改善了几天,想不到没过多久,陈又故态复萌,把她打得半死,人事不省。事后他又向她道歉,她因为爱他,爱这个家,还是原谅了他。”
忘月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嘴角有一丝迷离凄楚的笑纹。
真蠢,是不是?这样的循环往复,终至一日,连道歉都没有了,只剩下虐打。旁边始终有一个冷笑着的婆婆,仿佛旧时宅院里终生不得幸福的老婆子,看见比她年轻的女性受苦受难,心里便有一股子变态的快感。
“女孩子试图反抗。她爱陈生,但不代表她生来就要受这样的凌辱。反抗的结果是,陈生连她的脸都不放过,狠狠的打,几乎是往死里打。她鼻青脸肿,不能见人,只得请假在家。同事都关心她,想上来探望,她都推说得了流感,怕传染给他们,不让他们上门来。
“这样反反复复次数多了,总有人会怀疑。陈生就叫她不要上班,就在家里吧。可是陈生自己的工作却并没有就此上了轨道。他总是输掉官司,然后大醉一场回家象打畜生一样打她。
“他把她对他那最后一点点爱和希望都打得涓滴不留。
“最后一次,陈生打女孩子的时候,女孩子昏死过去,陈生和她母亲迟钝地发现,她身下流了好多血。那血,几乎流成了一条河。女孩子失去了她的孩子,而她甚至都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忘月说不下去,她所失去的,又何止是那个小小的,还未成形的生命?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至今记忆犹新。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即使接受了专业的心理辅导,即使她以为她已经可以直面。
不不不!那种深沉黑暗的痛苦,已经镌刻在骨血里。
连再世为人,都抹不去前世的记忆。
海嘲蓦地把车停在路边,也不管后头车辆里司机气急败坏的咒骂,然后隔着手排挡,一把抱住了忘月。
他的动作看上去粗野狂莽,可是,手里的劲道却是温柔的。
海嘲一只手捧着忘月的后脑勺,使忘月不能闪躲他的注视。
“这是什么鬼故事?还记着它做什么?早应该统统忘记!这世上还多得是幸福美好的事!走,我领你去看!”
似是恶狠狠的语气,眼神偏偏温朗无比。
连心情暗沉的忘月,都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驱散了她身上那彻骨的寒意,让她不想就此结束这一晚。
“好。”
这个男人,看上去总是带着难以洗去的粗犷,锦衣玉食,也不改一身不羁。但不知恁的,就是这个男人,让忘月发自肺腑地哭,也让忘月发自肺腑地笑。
倒是海嘲,愣了一愣。
海嘲没料到忘月这样痛快就答应了他。
“不怕我把你拐去卖了?”海嘲挑高一边眉毛,问。
“似我这等姿色,只怕你也卖不了几个钱,还要背上一个拐卖妇女的罪名,任四少爷还是斟酌一下的好。”忘月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愿意同他脑力激荡,唇枪舌剑。
“嗯,有胆识。”海嘲微挑的眼里有难掩的笑意,“坐好了!”
海嘲发动引擎,在流光如海的夜街车阵里急速飚驰,左右穿梭。
那种速度和紧张刺激,真真叫忘月一时忘却万千烦恼。
海嘲停下车时,忘月的手心里已经有些微汗水。
闹市飙车,于法不容,可是却使人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忘月暗暗吐舌,哎呀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飙车成瘾,那可糟糕。
海嘲不是没看见忘月的小动作,也不来拆穿她,只是引着忘月在一条静静的小巷里前行。
忘月跟在海嘲身后,发现他步伐虽大,节奏却慢,竟是有意无意地缓下脚步,等她跟上来。
忘月看着海嘲的背影,不禁浅笑。
这样的男人,有多少女人,愿意天涯海角跟随他去。
如果,她不是现在的她,忘月也愿意就此随他而去。
这样一想,忘月不是不怅然的。
她,人未老,身心却已经残破不堪,即使几经修补,亦再不复从前。
“我们到了。”海嘲在寂静的深巷尽头,停下脚步,回过头对忘月说。
忘月勉力扬起笑靥,抬头望去。
巷弄尽头,是一幢两层小楼,底楼门廊上亮着一盏暖黄色夜灯,照亮一方。
门楣上方有一块班驳的匾额,漆着“江湖郎中”四个金字。
忘月立刻知道此间主人不凡。
“小西,是我,小北。”海嘲对着门边的对讲器说。
“咔哒”一声,看似老旧不堪的前门轻轻地打开。
“走吧。”海嘲向忘月伸出手来。
牵着忘月,海嘲熟门熟路,在微微幽暗的底楼找到楼梯,盘旋而上。
上了二楼,忘月还没来得及适应温暖的光线,一个瘦高男人已经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与海嘲拥抱,互相拍打对方的胸膛肩背,拍得“嘭嘭”作响。
“小北,你怎么想起来要上来?”瘦高男人看起来白净斯文,但手劲似乎不小。
海嘲捂住胸口,做痛苦状。
“小西,我老了,可受不了你的铁砂掌。”
“嘿嘿,我有上好的伤药,保证你吃了还想吃。”高瘦男人听了,嘿嘿一笑。
有一名温柔如水的少妇端着一个放有两碗酒酿小圆子的托盘走出来,看见海嘲带着忘月,并没有显得太诧异,只是浅笑怡然。
“你们男人,怎么尽顾着说话?也不招呼小姐。”说完,把托盘放在开放式客厅里的茶几上,过来拉住忘月的手。“这么晚了,一定饿了罢?来,尝尝我的手艺。”
少妇嘴角有一朵白花般恬静的笑,竟将她不甚出色的容貌映得美丽无匹。
忘月毫不抗拒地任由少妇领她坐下,接过少妇递来的碗盏。
小小的青花瓷碗里盛着温热的酒酿小圆子,上头漂浮着几缕桂花,香气芬芳,诱人食欲。
忘月倏忽觉得饿,埋头将一碗酒酿圆子吃个精光。
海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朋友叙完了旧,看见忘月吃得如此香甜,便轻轻地,把属于自己的那一碗,也推到忘月跟前。
忘月看见那小小一碗的圆子,不知恁地,眼眶微微发热。
“海嘲叔叔!海嘲叔叔!”有小男孩欢天喜地奔过来,也不管大人在座,一把拽过海嘲的手,“我的系统崩溃了啊,你要救救我的小笔。”
海嘲摇头失笑,向忘月轻一颌首。
“忘月,你随便坐一会儿,我去救他的电脑。”
“恩。”忘月低低应声,以掩饰自己淡淡的鼻音。
“哎呀,真不好意思,那是我们的儿子天天,他最近沉迷骇客游戏,系统时常濒临崩溃。”少妇笑得极恬雅,“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是我先生,安西,我是夏静。
“沈忘月。“忘月压抑下那直冲鼻骨的酸意,也微笑着自我介绍。
夏静温朗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流光,与瘦高的安西交换了一下只有他们才能明白的眼神。
沈忘月呵,那个传说里的女子。
“我去看看天天的终极破坏力有多强,要劳动小北出手相救。”安西向妻子和忘月点点头,笃悠悠踱进里间去了。
留下忘月和夏静。
忘月再迟钝,也明白这是要留下她们单独说话。
夏静嘴角的笑纹始终恬静如水。
“沈小姐一看便知道是聪明人,我也不同你转弯抹角,让我们有话直说。”
忘月端坐在沙发里。“我洗耳恭听。”
“这话,就我们两人知道,即使海嘲以后问起来,我也会矢口否认。”夏静温柔的笑容后却是犀利的眼神。
“我明白。”忘月突然觉得,这个温雅的少妇,决不是一个寻常女子。
“小北,安西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不是亲兄弟姐妹,却胜似亲人。我们都出生在穷街陋巷,想要每日温饱,就要不择手段。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人在那种景况里,实在并不比野兽文明多少。后来小北被任家收养,渐渐有能力接济过去的朋友,可惜,却大半都走上不归路,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夏静声音低沉,语调徐缓,即使如此,忘月也从中听出了当时的惊心动魄,挣扎谋生来。
“只有安西和我,比较幸运,能摆脱过往那段决不令人愉快的历史,在小北的帮助下,才有了今天安稳平和的生活。”夏静的眼光柔和下来,“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沈小姐的同情,而是想告诉你,如果不是小北把你放在心里,把你当成可以信任的人,他不会夤夜带你上来,只为了让我们看看你。而你,如果不喜欢小北,我希望你尽早退出他的生命。”
说到这里时,夏静眼里是忘月不会错认的,冷酷肃杀的利芒,象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射入忘月的眼睛里。
忘月却笑了。
“海嘲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福。”
“咦,在说什么,这么严肃?”这时安西和海嘲并肩走了出来,看见两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安西状似不经意地问。
“我在向夏小姐请教,怎样才能做出这样好吃的酒酿小圆子,让人连吃两碗也不过瘾。”忘月清朗地笑,脸上不露一点痕迹。
“你若是喜欢吃,我以后经常带你来。”海嘲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话音方落,安西和夏静已经交换了一个眼神。
海嘲,已经太喜欢这个女子了呵。
反倒是忘月,俏皮地抿了抿唇。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至要紧是让我再吃一碗。”
“真这样好吃?那我也要吃一碗,才不枉此行。”海嘲过来,坐在忘月身边。
夏静突然,无法直面一脸开心颜色的海嘲,不自觉站起身,回避海嘲的笑脸。
“我去给你们盛去。”
她这样做,究竟是帮了海嘲,还是害了海嘲?
她突然,万分不确定起来。
自安西和夏静那挂着“江湖郎中”匾额的小楼出来,海嘲驱车送忘月回家。
“他们是我少时的朋友,经历过很多波折,几近绝望。不过他们终于没有放开对方的手,还是走到了一起。安西现在从医,而小静则在政府部门里担任顾问,生活平静幸福。”海嘲目视前方,仿佛自言自语。
可是忘月知道,这些话,都是他对她的开解和安慰。
“我没事,海嘲。只是这样的夜里,碰见故人,难免回忆如水,潮涌而至。”
“好的回忆,多多益善;不好的,你索性当我是垃圾桶,都倒在我这里,从此扔掉。”海嘲把忘月送回住处,在忘月下车的时候,蓦地拉住忘月的手腕,将一张银黑色卡片塞进忘月手心里,然后合拢忘月的手指。“寂寞伤心也好,开心快乐也好,记得你不是一个人,总有我,愿意分担分享。”
忘月深深看了海嘲一眼,微微点头,上楼去了。
海嘲注视着忘月的身影消失在公寓厚重的大门里,才发动引擎,驱车回海燃园。
回到海燃园,晚宴已经散了,园子里的仆佣内侍正在清理打扫宴会厅。
管家全叔看见海嘲回来,笑容里带着一些探询意味。
“四少回来了?玩得可开心?”
海嘲挑眉瞪眼,想了想,又把挑起的眉舒展开来。
“死小七呢?我有事问他。”
“七少已经回房间休息了。”全叔笑眯眯地指了指楼上。“四少也早点歇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