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能在一起是缘分
早知道是这样 象一场梦
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我能原谅你的荒唐
荒唐的是我没有办法遗忘
早知道是这样 如梦一场
我又何必把泪都锁在自己的眼眶
让你去疯 让你去狂
让你在没有我的地方坚强
让我在没有你的地方疗伤”(词/曲:袁惟仁)

歌声停歇,暗夜里有人轻轻鼓掌。
“二爷,即便是主人家,三更半夜不请自入,似乎也是大大的不妥。”她轻喟。
海啸毫不奇怪她会认出他来。只是伫立在她的床前,淡淡问:
“心罗,你可想同我说?”他问的突兀。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要我说?”她答得一样突兀。
“我的确拿到了关于你的详细调查报告,只是,我还未翻开过,我更想听你自己告诉我一切。不如,就从这首令你有感而发的歌说起罢。”
“这是请求,亦或是命令?”她仍然躺在床上,她知道他就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可是,她不能动。一动,她只怕身心都会输给他了。
“这只是个建议。”他也一动未动。其实,他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只不过仍然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她悠悠地太息,今夜,她势必是要将伤口揭开,重新检视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有一位身份地位非比寻常的尊贵听众。也许,他会给她最中肯的意见。
“二爷请随便坐。”她妥协。
“我还以为你准备让我罚站呢。”他轻声笑,笑声在暗夜里激荡起几丝涟漪。
心罗感觉到她的床垫向下沉了些许,晓得他是坐在了床侧。细细回想了一下,她开始讲述她那绝对称不上幸福的往事。
“我的父母,最初只是一般的佣人,所以他们一心盼我好好读书,将来可以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我从小很乖,没想过要当灰姑娘,只想做一个平凡人。可是,有时候真的是天意。一个佣人遭到辞退,憎恨起来,抓起一把刀就乱砍乱杀,象疯了一样。大少爷为了救自己的妹妹,将他引到了佣人宿舍,在众人未及制伏时,那个人的刀就劈向了大少爷。当时站在一边的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就一下子扑过去挡在大少爷身前,替他捱了一刀。”
“你受过伤?伤得重不重?有没有留下疤痕?”他急急地问。这是他绝没有猜到的一幕,他以为不外乎就是佣人之女爱上阔少的故事,却原来有这样惊心动魄的曲折。
“伤的确是伤了,不过老爷夫人见我舍命保护大少爷,自然待我极其的好,替我延请了最好的整形外科专家医治。拜科技进步之赐,我身上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疤痕。”她无所谓地解释。
“那就好。”他揪紧的心,微微放松了。
“等我伤愈之后,老爷还差人为我办理了转校的手续,和大少爷同校读书,出入都和他坐一部车。他们一家其实都是好人,甚至因为这件事还为我们请了师傅,教我们这些孩子练习拳脚功夫,还准我在大宅里自由出入,更升了我的父母做管事。
“然后,可想而知,最俗套的故事发生,大少爷情窦初开,喜欢上了我。而我,也爱上了他。老爷虽然不是刻薄人家,却也容不得我们相恋,所以就急急把他送出国去读大学。而我,则留在国内完成学业。
“这中间,我的父母代替老爷夫人送小姐去机场,在返回途中,出了车祸,双双不治身故。弥留之际,只恳请老爷照顾我到我独立。所以,老爷信守诺言,一直负担我的学费和吃住。但,就在我毕业,即将离开的那一年,大少爷学成归国。”
海啸知道她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可是这中间一定有种种的辗转辛酸,而她也一定不肯向他吐露。他不想逼她,是以只静静听下去。
“他一得知我失去双亲,又准备搬出他家独立生活,立刻不顾家人的反对,为我在市区买了一套公寓,叫我安心住进去。我尝试过拒绝他,可是他说他爱我,想给我最好的。如果我执意要出去自立,也不可以让他担心。我想我彼时仍然天真,相信他。没多久,他干脆搬来与我同居。老爷当然不同意,但知道他不会轻易罢手,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嚷着娶我就好。
“我--也始终是知道的。所以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甘心做一个影子,只要我们相爱就行。后来,他接掌了一部分家族生意,经常要应酬,带着各色不同女子出入。我一开始是相信他爱我,不会在外面风流而不予过问。时间久了,便麻木了,毕竟我没有资格干涉他的事。直至有一天,一位女子找上门来,说怀了他的孩子。我想,那一日我的心,才真正开始怀疑他罢。终究我做了他三年的情人,从来没有向人公开过自己的身份。转日,我在报上看到了那个女人公开承认怀有他的孩子,以经过医生证实三月有余。你知道吗,我甚至没有问他,反而是他自己看了报后来向我解释。”
“所以你离开了他?”海啸推测。
“不,仍未,我决定再相信他最后一次,仍天真是不是?”心罗轻声笑了起来。“却只是让我死心得更彻底罢了。又一个女人声称有了他的孩子,与上一个,隔了只得半年。无论是否是他的孩子,他在肉体上的不忠诚,是无法脱罪的。这一次,我离开了他。”
“你的人离开了他,但是你的心呢?你的心离开他了吗?”他问。
她在他的等待中沉默。
人离开了,可是心呢?她问自己。任海啸是个认真的听众,所以他几乎是立刻的,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只是,她自己又何尝知道答案?
“你只是在自己骗自己,以为离开了,就是彻底放下了,是不是?”他的声音低沉冷凝。“你可以劝靖湮去面对她的爱情问题,然而你自己却逃了。你可以说出那样惊人的言论,然而你对自己却不诚实。心罗,你一直都很介意你们两个人身份上悬殊的距离,是不是?你也一直介意他没有向家人争取与你结婚,是不是?你介意他在外面逢场作戏,介意他的彻夜不归,是不是?”
她被他的一句句“是不是”给震惊。是吗?不是吗?真的吗?
隔了好一会儿,她叹息,承认。
“是的,我介意,我介意得一塌糊涂,然而我却无能为力。”当她已经做不到眼不见为净,做不到充耳不闻,做不到听之任之的时候,她连骗自己继续麻木下去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她才走开。
“你不该逃的,你应该勇敢地面对,把他的心给夺回来,又或者,将自己遗失在他身上的心拾回。”
她在黑暗中摇头。
“我太累了,委曲求全地爱了他这么多年,早已经将我的爱情磨折得支离破碎。趁我还可以理智而优雅地走开之际,先行离去,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最好的。毕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与约束。”
海啸考虑了一会,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终于,他还是决定告诉她。
“他抽调了大批人手在找你,甚至为次不惜轻忽公司的业务。”
“我知道。”她轻浅地笑。“那天在游乐园我就知道了。”
“不准备让他找到?”他好奇她知道他在四处找她时的反应,竟然是不动声色。
“只要我一直留在海燃园里,他很难找到我。”
“你不可能一生一世也不走出去。”
“也许,等我想通透了,肯放下了,我会去面对他罢。”
海啸没做声,是,她想不通透又放不下,叫她去面对那人,不过是徒惹烦恼而已。
他站了起来,矛盾而惘然的宓心罗,不是他所乐见的。揭开一个谜之后,他才蓦然发现,他更喜欢初时的她,沉稳淡定之余,偶尔有一些小小的机智狡狯,不经意之间散发在她的言谈举止里。暗夜里自卑凄清的她,实在让他觉得心疼。心疼她这样看似自信从容的女孩子,竟然独自背负了沉重的心事这样久。
“心罗,如果你决定了重新直面他,我可以使你以与他相对等的身份再相见。”
“谢谢,二爷。”她没有出言拒绝。
“晚安,心罗。”他抑下了亲吻她的冲动。还不是时候罢,至少不是在今夜,他无意趁虚而入。他固然不是君子,却也决不是小人。

第五章 情动
一辆黑色的梅塞德斯?奔驰稳稳停在了任氏大厦的门前,司机下车为主人开门。
一位身材修长俊美的男子自车中走了出来,顶着一头深棕色乱中有序的发,穿经典法式剪裁的深灰色西服,衬一件白色衬衫,系深红色格子领带,不拘一格中又透露优雅潇洒。狭长的眼中含着性感的电流及一缕淡淡的忧郁。
一路向任氏行去,不知不觉中已经吸引了众多女性的注目。男人大抵是早已经习惯了被人瞩目的情形,是以并不以为意,然而任氏的一班女职员无不口耳相传,纷纷谈论这名英俊挺拔绝不输董事长的访客。
男人步至接待处,向接待小姐展了一个温熙如春阳的随和笑容。
“小姐,请通知任海啸先生,天王集团的王世钊来访。”
“王先生,云特助已经交代过了,请随我来。”接待小姐抓紧每分每秒贪看这英俊迷人的男子。王世钊,天王集团的长公子,风流倜傥是与东少齐名的,从来只能自报章杂志媒体上远远观看。现在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让她发现他比照片上更英俊性感。在他身上,融合了英国男人的绅士,法国男士的浪漫,意大利男子的热情,又兼具中国男性的矜持内敛,实在是令女性不由自主地倾心。
电梯向顶楼上升,接待小姐心中的小鹿也嘭嘭乱跳。
有礼地微笑了一下,在电梯到达顶楼,即将要迈出电梯的那一刻,王世钊轻声对接待小姐说:“你笑起来,很象我最爱的人,很温柔,你要保持这种笑容哦。”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电梯,留下接待小姐在电梯里为他含义不明的话泛起一抹傻笑。
“这王世钊倒的确有做花花公子的本钱,只可惜,比我还略逊了一筹。”另一厢,硬是赖在董事长办公室里不肯离开的东朕,对住监视屏撇了撇嘴。
“东朕,你若一定要留下来凑热闹,我也不反对。不过,你顶好把皮绷紧一点,我虽然多年不动手了,修理你还绰绰有余。”海啸冷冷地警告。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令心罗染上凄苦颜色的男人,才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会客室里,云澜已经接待了王世钊。
“王先生,任先生马上就来,请稍等。”
“无妨。”王世钊轻松入座,接过云澜差人冲泡的咖啡,轻轻啜饮了一口,然后眯起眼。“产自新几内亚的亚伯加,真令人惊喜,多么细致。”
“王先生果然是行家,也不枉在下特意准备了。”海啸走进会客室,东朕带着看戏的心情,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
“云澜,没你事了,先去忙你的罢。”
“是。”云澜退出去,顺便替他们带上门。
王世钊放下咖啡杯,起身同海啸握手,打量眼前同样出色的男子。他虽然从来未共任海啸有过交集,但一直都对他的事略有所闻。任家,原本是本埠最有威望的地下势力,但凡只要任家出面干涉的事,黑白两道无不卖他们的情面。然而十年前,任家前任当家主事的任老爷突然宣布不再插手江湖纷争,将一切俗事移交给了是时只得二十岁出头的次子,便是这任海啸了。也因此,江湖上权势变更,造就了今日最强的地下势力--东堂。那站在任海啸身后,俊美无俦到罪过,笑得一脸牲畜无害的白衣男子,就是东堂的少主,东朕。
今天,他也算是三生有幸,竟可以同时见到这两个素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般人物。
“王先生,请坐。”海啸收回手。
“任先生请。”
两人落座,而东朕最是厚脸皮,不用主人招呼,就赖定在海啸身侧不走了。
王世钊将这一黑一白、一冷一热两个男人的表情看了个仔细。任海啸沉冷肃杀,并不刻意掩饰,任何人靠近他,都会自然而然的因敬生畏。一般的宵小之辈在他冷厉的眼神之这,几难为非作歹。而东朕则一直笑容满面,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平静无波似两面可以映照人心的镜子。智机过人、冷清疏离才是他的真面目罢。
“我今日依约前来,是想知道,任氏为什么拒绝与天王合作,保全这一批古瓷呢?”王世钊开门见山。
“王先生想必不了解任氏保全的规矩。”海啸凉凉地说。
“我知道,但天王向贵公司提出了极其优厚的价格。”
“其实,以天王自己的保全部门的能力,应该可以应付如宜才对。”
“不瞒任先生,是我调集了部分人手,籍助他们替我找寻一个很重要的人。”王世钊苦笑一下。“我和所有不懂得珍惜的人一样,要等到失去了之后才发现她对我的重要。”
“是吗?”海啸认真审视他的表情。“能令到英雄气短的,不外乎是儿女情长之事罢。”
王世钊没有否认,他完全不在意别人怎样看他。那一日,他推掉了所有的邀约,推开家门,嘴里说着“我回来了”,回应他的却是满室的冷清寂寥时,他的心,第一次变得僵冷如死。一生之中,他从无一刻如彼时,惊惶万状,顾不得脱鞋,他奔进房中,推开一扇又一扇门,找寻她的影踪。
可是,他最终只是证实了她的离去。当他发疯了一般砸毁了一切,才绝望地意识到,她毫不留恋地走了,除了她自己的东西,她甚至没有带上一张属于他的照片。他痛苦地体认到,她是真的要离开他,结束这一段十余年的感情。
及至数日以前,有朋友说在游乐园里见到她与旁的人有说有笑走在一起,并对他四处找她的消息全无回应,他的心,已经痛到麻木。
“能被世钊兄珍视的人,想必不凡。”东朕忍不住探听。
“是,坚强、勇敢、温柔、体贴,她拥有明珠美玉般的光华。”王世钊笑,忆起那个一贯温柔似水的女子。
“因王先生如此坦诚之故,任氏就破例接下这个合作案。”海啸挥挥手。“先不必谢我,让任氏破了这个例,今后不晓得会有多少人循例而来。为杜绝不必要的麻烦,我们的合约只有你知我知,贵方的公关部门在宣传过程中请万勿提及。另外,我毕竟是商人,所以先讨一个人情,将来我若与王先生有交锋的一日,还希望王先生与我公平竞争,切莫偷跑才好。”
“那是自然。”王世钊颌首同意之余,有着淡淡的疑惑,任海啸,似话里有话。
在一旁看戏的东朕,几乎要笑出声来。海啸这老狐狸,防微杜渐,一点也不肯吃亏呢。
“王先生,预祝合作愉快。”海啸只是微笑。
下班回到畅翠居,进得门来,海啸发现偌大的宅子里,除了了佣人外,竟然唱起了空城计,老管家和任七均不在厅前。
“全叔与任七呢?”他随口问垂手肃立在旁的佣人。
“去了后园。小少爷从学校里学会了制作风筝,宓小姐找齐了材料,自制了风筝,陪小少爷到后面放风筝去了。”
“知道了。”他摆了摆手,回自己房间换了一袭烟灰色的唐装,也往后园去了。
还没有绕过道场,已经听见欢呼笑闹声。他仰头望向天空,一只样式简单朴素,绝无半点花哨的纸鸢,已经被放飞到半空中。
他淡淡的一笑,一转身,又返回了畅翠居。他可以想见儿子兴奋的小脸上开心的笑容,也可以想见心罗白皙皮肤上因奔跑而起的薄薄红晕,可以想见全叔老僧入定一样地站在一边观看,更可以想见任七面无表情地负手而立,实则心里已经笑了个半死。他不想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坏了他们的好兴致。
自心罗来了之后,他那样清楚地看到英一日渐活泼开朗。她带给海燃园的改变,都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连他自己,都动了将她留下的心思。可是,竟有人会不懂得珍惜她。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将她留住。机会,从来都只敲一次门,他不会错过。
就在这一刹那,他发觉了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且不再以好奇心为借口。
他要宓心罗,他要她留在他的生活里,他要她幸福欢笑,他要她爱他。
挂着一个势在必得的笃定微笑,他向还未知道一切都将有所改变的心罗致上万二分的祝福。

转眼,夏天便已经来了。英一在父亲的悉心传授下,拳脚功夫已经学得颇有板有眼,体魄亦健壮了起来。现在,除了心罗,他最爱跟在父亲左右。
看他们两父子渐渐相处愉快融洽,有说有笑,心罗有欣慰之外的感伤。她不是迟钝的人,海啸的转变他都看在眼里。他不再似最初那个冷硬肃杀的深沉男子,完全漠视她这个保姆,除了周末绝少在家中露面。现在,他象个标准好男人,准时下班回家,除非必要,决不外出应酬,周末就带儿子玩耍。置身在两人之间,她偶尔会有一种错觉,他们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然而,事实上,她不过是个保姆,终究是要离开的。太投入了,心罗。她暗暗警告自己,别再犯同样的错,爱上不同世界里的人。她不想再有一段没有结局的苦恋。该是她慢慢抽身,进而走开的时候了。
她自阳台的摇椅上站起身来,有些许心烦意乱。是因为逐渐燠热的天气,亦或是她对海啸父子已有了别样情愫,所以她的心无法在作出离去的决定后静下来?她不得而知,但她必须做些什么让自己纷乱的思绪沉潜下来。
下楼,心罗在厅里看见正在指挥佣人将春季的摆设撤换下来,换上应时的夏日饰物的管家。
“全叔,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是女孩子,细皮嫩肉的,做不来这些粗重的活,交给我们做就好了。”全叔挥手。
“反正我也闲得发慌。”心罗不习惯当游手好闲的观众。
“二爷不是允了你可以随时外出,不用向他请假了吗?想出去兜兜风,叫司机送你去好了。”
心罗摇头,直觉认为不妥。任海啸一点点将海燃园里的规矩自她身上撤去,告诉她,她可以随时进大书房取阅喜欢的书籍,可以支使园中的侍卫佣人,可以与外面的朋友联系,更可以随意进出海燃园。
她不喜欢这种象是呵宠的特权。
“不了,我去后园走走。”
全叔看着她的背影,摇头。二爷想要赢得美人归,只怕还要花大工夫才行。心罗太懂得“本分”这两个字的意义了,并且将之贯彻始终。二爷给她再大的权力,她也谨守本分决不越雷池半步。唉,这孩子,太善良也太死心眼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也无动于衷,真不晓得说她什么好。为什么不穿得性感妩媚一些,多往二爷的书房走动一下呢?
唉,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过,若她真有引诱二爷的举动,恐怕二爷不但不会喜欢她,还会把她赶出任家罢?男人的矛盾啊。一生从未谈情说爱结婚生子的全叔感慨着。
老人家矛盾地一会笑一会忧,看得一旁的佣人个个莫名其妙。
心罗独自往后园信步而去,蓦地,她笑了起来。
后园有一个半月形的游泳池,一直用两块可移动钢板覆着,以防止意外跌落。现在,两块钢板已经似两扇窗一样左右打开,游泳池已经被打扫干净,注满了水。清澈的池水,仿佛正在召唤她。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T-shirt 与灰色七分裤,又可了看游泳池,再看了看四周,终于,她脱下鞋,将之放在游泳池边,伸手试了试水温。唔,不冷不热。做过热身运动之后,她以一个优美的鱼跃,跳入水中。
游了几个来回后,她仰浮在水面上,眯起眼睛看着天空,想起了经典电影蓝色珊瑚礁。如果,可以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困在那样美丽的地方也是好的。然而生活一贯是现实的,即便爱情也不能令到生活得到实质性的改变,与心爱的人多年的爱欲纠缠,最后不过是落了个身心俱疲的下场。终究,单纯地去爱而不搀杂任何现实考量的岁月是一去不复返的了。
倒是现在,放下了对那人的等待,投身到海燃园里当个全职保姆,她反而真正有机会享受人生。除却了主雇之分,她并没有太多的顾忌,应守的本分,她一样未少。其余的,她不必再苦苦等候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人,亦不必担心那人工作可顺利,身体可好的日子,悠闲却也匆匆似水。她在任家,已过了快足四个月。
心罗闭上眼,微微吐出一口气,任自己沉了下去。
沉沦罢,你喜欢这种日子,悠闲自在又无压力,所以你才会烦恼。想留下来,却无理由;想走开去,又不舍得。宓心罗,你真的被这轻松清闲的生活给勾引了,再不走,只怕便走不脱了。
突然,有人跃下水池,窜至心罗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胸腹,瞬即将她带出水底托上水面。
心罗一惊,来不及挣扎已经呛了几口水在口鼻里。
“你想淹死自己吗?!”任海啸几乎是咆哮地问。他提前下班回家来,想告诉她和儿子今日是端午,他想带他们出去吃饭。一进门,全叔说她来了后园,他顾不及换衣服就来寻她。谁晓得一入眼,只看见她的一双普拉达布鞋置在游泳池边,走近一看,却是她一动不动沉在池底。一刹那,他浑身的血液凝结,来不及细想就发疯似地跳进池中把她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