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就是否要在杂志社兼职,接外包稿件来翻译的事,与妈妈商量。
两母女商量半晌,若素妈妈终于狠一狠心。
女儿的能力,她一向知道,也一向自豪,若非当年事,若素得以顺利毕业,无论是选择进全球五百强,亦或出国深造,绝非难事。
可是祸从天降,一家人就此为生活苦苦挣扎,若素放弃学业,照顾她这个废人。
如今总算苦尽甘来,若素妈妈愿意看到女儿重拾信心,找回属于她的事业,而不仅仅是困囿在小小一方天地里,不得施展才华。
“…试一试…也好。”若素妈妈摸一摸女儿额头,“做得顺手…为你自己…攒些嫁妆…”
“妈…”若素扑在妈妈床边,心里百转千回,真要跑出去,谁会要她?没有正经拿得出手的工作,没有自己的房子,带着一个瘫痪在床的母亲,父亲常年在外,许久才回来一次,给两母女厚厚一叠钞票家用,隔不多久,便又要出车。
一旦结婚,整个沈家,便都成为压在男方身上的一副重担,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若素想,换成自己,也不肯找一个有这样沉重负担的人组成家庭,何况那些争强好胜爱面子的男人?!
嫁妆?不晓得安亦哲在不在乎。若素依偎在母亲身边,笑一笑,“不要我的嫁妆,也肯娶我,和我一起照顾妈妈,那我才肯嫁。”
若素妈妈怜爱地捅一捅女儿额角,“…小安很好…”
若素笑嘻嘻,“我知道。”
知道他对她好,可是不知道,那究竟是出于爱,还是出于其他。
.晚上,万国博览会开幕式准时开始。
若素与妈妈两人坐在电视机前看开幕式表演,反正也无其他台可看。
杂志社人手两张门票,帝玖发门票时,还打趣一干人,“有男朋友的带男朋友一起去看,没有男朋友的,带女朋友一起去看啊。”
小水七七听完一齐哀叫,“我们把青春都献给工作,到哪里去找男朋友?!”
若素每每听见两人高呼没有男朋友,便忍不住骇笑。
似她们这样二十三四岁,大学毕业三两年,有一份称心如意工作的女孩子都没有男朋友,难怪那么多人挤破头去参加相亲节目。
帝玖拿装着博览会门票的信封轮番拍小水七七的额角,“那是你们要求太高。”
“哪里高了?!哪里高了?!”小水朝帝玖瞪眼睛,一把抓过若素,“小素你评评理,我要求对方有车有房,相貌英俊,富有爱心,热爱运动,心胸宽广,与我志同道合,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顿时整间杂志社一片死寂,帝玖空虚被小水的强大气场震得后退数步,面露颓色。
小水犹不觉自己打击面极广,继续争取七七支持,“七七,你说对不对?”
七七大力点头,十分赞同小水观点,“以上要求,缺一不可。”
空虚英俊面孔上,浮现恍然颜色,“难怪那么多男人都跑去出柜,因为实在没法在女人跟前活下去了。”
若素听了,终于忍不住“噗哈哈”笑出声来。

.回到家里,静下心来想起上述对话,若素也不由得叹息,这些要求,在女人身上,同样适用。
这时候有电话进来,
若素扑在沙发扶手上,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便皱一皱眉。
她住在安亦哲这里,虽不是秘密,但也没有刻意向人提起过,平常来来往往的电话,安亦哲倘使在,都由他接听。他不在,安家的座机,若素很少会接起来,除非号码显示是安亦哲的手机。
电话响了片刻,停止,若素的手机铃声响起。
若素取过来一看,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想按掉不接,迟疑一下,还是接听。
.那边是一个管爽利声音,“若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经理?”若素大感意外。
英杰轻笑,“安小二没有告诉你我会打电话过来?”
若素汗笑,原来英氏都爱管安亦哲叫安小二啊。
“他这几天忙得脚不点地,大抵忘记了。”
彼端英杰“嗯”一声,“的确忙得贼死。有不少外国元-首抵埠,安全工作是重中之重,不能出一点差错。”
随后她笑,“若素你已幸好已经离开酒店,否则一样忙得翻过去。”
若素要想一想,才明白英杰的言下之意,“大嫂最近也很辛苦罢?”
英杰浑似没有注意若素人称上的变化,“我这边倒还好,客房餐饮娱乐安保部门就忙得飞起来。进出行政楼总统套房都需要经过审核搜身,十分折磨。”
若素失笑,这时候她倒庆幸,自己已经从酒店出来,否则单只她曾经的经历,如果发生点什么事情,那真是百口莫辩,跳进浦江也洗刷不清。

“大嫂有什么事?”
“啊,说正事。”英杰风风火火,“阿二说你打算带阿姨去进行康复?”
“嗯,我有这个打算。”若素不否认。
“我认识里面的一位医生,已经同他打好招呼,明天你带阿姨过去,直接找林浅誉主任,由他全程负责阿姨的康复事宜。”英杰快言快语,“车子阿二已经安排好,明晨八时三十分会在楼下等。你帮阿姨准备毛巾,替换衣物,以及做好打持久战准备,要有十二万分耐心才好。”.
“谢谢你,大嫂。”若素诚心道谢。不论英杰是看在安亦哲面子上,还是处于曾经同事一场,亦或其他原因,她的热诚,都教若素心存感激。
“傻女,一家人,谢我做什么?”英杰在彼端轻轻道,“你好好照顾阿姨,我们有时间多联系。”
“是。”
若素与英杰道再见,挂上电话,然后握住母亲双手。
“妈妈,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努力,可好?”
若素妈妈点点头。人心总难免贪婪,看见女儿有一份好工作,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朋友,便忍不住希望,自己能挽着女儿手臂,送她走进结婚礼堂。
只这样憧憬,已经令她向往不已。
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哪怕只得万分之一的渺茫,她也愿意尝试。
次晨,若素两母女准八时三十分,来到楼下。果然看见面包车已经等在残疾人坡道前。
司机仍是上次的康师傅,一样下车来,帮助若素把若素妈妈的轮椅升进车厢内。
一路上司机并不多话,打开音响,放很幽雅空灵的梵音来听。
那梵唱空灵平和,使人心情渐渐安详宁静。
若素听过两段,轻声问司机,“师傅,这是什么音乐?”
“大悲咒,还有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司机告诉若素,“沈小姐不喜欢听?那我关掉。”
“不是不是。”若素以前做过导游,知道如果客人不喜欢,司机不能以自己的喜好播放音乐,否则很容易被客人投诉。“我很喜欢,所以想问问是什么音乐,回去自己到网上找找看。”
司机点点头,“像今天这样,交通管制,需要绕道行驶,又或者早晚高峰塞车的时候,听一听,心情会没有那么烦躁。”
若素同意。她初上车时,思及将要去的地方,已经将要面对的艰苦康复,不是不忐忑的。可是这幽幽寂寂的空灵之声响起,渐渐心中烦躁便平息下来。
车行一个半小时以后,驶进一幢商务大楼地下停车库,司机送若素母女到电梯口,“沈小姐,治疗结束后,您打我的电话,我上去接你们。”
若素道谢,然后推着母亲,走进电梯。
电梯一路上行,若素望着显示板上不停跳动的数字,忽生感慨。
这趟电梯,直如她的人生,从光明的高处,直直落进黑暗潮湿的低谷,如今又从乌漆麻黑的地底下,重上云端。
若素双手握住轮椅把手,在心里一遍一遍提醒自己,沈若素,不可得意!
最后电梯“叮”一声,停在十五楼。
若素推着母亲,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眼望见一块磨砂玻璃照壁,上头有古朴漆字:林氏康复中心。

“妈?”若素低头,看向母亲。
若素妈妈微微抬起一点头来,“…小素…准备好…”
她吞字吞得厉害,可是若素知道妈妈的意思,她已经准备好了。
若素微笑,推着轮椅,绕过照壁,走进康复中心。

 

32.若素,让我眯一会儿

安亦哲站在一众市领导身后,依次上前,与最高首.长握手。
首.长心情颇佳,五月一日下午先后接见多国元.首,晚上出席开幕式,宣布万国博览会开幕,又欣赏一场精彩纷呈的开幕演出,广受外媒好评,令得首.长老怀大悦。
离埠之前,低调宴请本城一班官员。
宴席设于原政.府招待所,现五星级酒店之内,由本埠上下官员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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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长兴致颇高,以茶代酒,起身致辞,感谢本埠自申请办博成功后,上下一心所做的努力。
“你们的努力,国家和人民看在眼里,你们的成就,全世界看在眼里,国家为你们感到骄傲,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希望你们能继续努力,将本届博览会办成历年来最成功的一届博览会…”
首长豪情万丈,“让全世界都看到我们国家的综合国力,看到我们国家国际影响力,看到我们的和.谐发展!”
众人齐齐鼓掌。
从八年前,本城申办万国博览会成功,整座城市,便马不停蹄,规划建设,时至今日,顺利开幕,凝结了新老两代市.府班子的心血结晶,期间虽然发生不少因此而来的贪.腐.弊案,但瑕不掩瑜,本埠民众为博览会所做的牺牲,有目共睹。
这时听见首长的一番话,众人心中升腾起无比自豪。
待首长落座,招待酒会便告正式开始。
市长,副市长,市委书记,常委,先后离座,向首长敬酒。
首长微笑,“大家工作辛苦忙碌,今晚就以茶代酒,以茶代酒。等博览会胜利闭幕,我们再不醉不休。”
卜书记笑,“和首长的日理万机相比,我们所做的,实在微不足道。”
安亦哲站在卜书记后面几位,保持微笑,心中牵挂若素。
已经几天未见过若素,不知道一切是否顺利。
据他了解,林浅誉主任是中医国手林胜珍老先生之子,幼承庭训,对中医针灸推拿颇有研究,九十年代,去往德国,学习最先进的康复医疗技术,于中西医结合,治疗gong能障碍领域,十分权威。
能跳过预约,直接请到林浅誉主任,还多得英三从中牵线搭桥。英生还为此跑来向他邀gong,“我以前同他在德国黑森林菲尔德山一起滑雪,他输我一场,答应以后要为我做一件事。大国手林胜珍的儿子啊…”
英生咂舌,“安小二,我把大好机会让给你,感激我罢。
他的反应是,一脚将英生踹出办公室,然后给大嫂打电话,请她出面安排若素母女前去康复。
.也不知道第一次康复下来,效果如何?安亦哲心里淡淡想,若素也不会给他打个电话。哪怕发个短消息,也是好的。
他这几日忙到六亲不认,那么多外国元首抵埠离埠,事关安全,不得松懈。所有部门的神经,都高度紧绷,防止有境外间.谍与恐怖分子趁机活动。
思来想去,几番拿起电话,便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进来,需要他听取批复。

一耽搁,已经数日过去。
.这时在喧哗热闹间想起她来,心中有丝丝缕缕的牵扯,放不下,忘不了。
身前的人,敬过酒,与首长寒暄完毕,让了开去,安亦哲一下子处在首长视线之中。
首长看一眼安亦哲,微笑,“来,年轻人,我以茶代酒,感谢你为这次博览会的顺利召开,所做的努力。”
一旁卜书记微微弯下腰来,在首长近前说:“小安目前分管公共安全事务,是所有准备工作的重中之重。”
首长“啊”一声,“我想起来了,四年前,你成功阻止一起境外间.谍企图在合作组织峰会期间实施的破坏活动。”
安亦哲颌首,“那是所有安全局同事共同努力的结果。”他不敢居gong。
首长笑起来,伸手招他走近一点,“四年前是安全局的年轻骨干,现在是最年轻的副市长,有前途啊!好好干,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最年轻的首长!”
“您当选时,年纪也不大,即使现在,也仍然很年轻。”卜书记在一旁恭维道。
顿时一片附和之声。
安亦哲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刹那间已经有所不同。
他只能保持礼貌微笑。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首长表示倦了,众人便识相告辞。
安亦哲跟随大部队一起出来,到得大堂,一位穿黑色西装,表情沉稳的中年人,叫住他,“安副市长,请留步。”
卜书记等一干人笑着拍一拍他,先行离去。
安亦哲望向中年人,“有什么事吗?”
“您有东西忘在楼上,请随我去取一下罢。”中年人淡淡说,延手做一个“请”的姿势。
安亦哲眸光淡淡,“谢谢。”
随中年人一路行去,他注意到不少便衣中-南-海保镖,面貌平淡,眼神警觉,心中多少有些了然。
.但真正被中年人带到一身便装的首长跟前,安亦哲仍不免有些意外。
“首长。”
“来,小安,坐。”首长拍一拍自己身边沙发,示意他过来。
安亦哲颌首,走过去坐在首长下首。
“小安今年多大年纪?”首长出其不意地问。
“三十一岁。”
这时中年人送上两杯清茶,一杯交到安亦哲手边,“安市,请喝茶。”
安亦哲接过来,淡声道谢。
.中年人便无声地退出去。
“三十一岁,真年轻啊。”首长叹息,“记得我三十一岁时,还在地方上搞经济工作,当时英老还在任,带人到地方上检查工作,鼓励我们,响应党-中-央号召,打破陈规,大力发展私营经济。我那时年轻,听了英老的话,一时豪情万丈,热血澎湃,豁出去扶植商业发展,也不怕得罪人。”.
“我很钦佩您,不畏任何势力,推行中-央-政-策,使得您所在城市,经济大幅度提升飞跃,先一步富裕起来。”安亦哲诚恳说道。
“说起来,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首长拍一拍沙发扶手,“当时令尊与英老同行,私下提点过我,令我大为受益。”

安亦哲微微欠一欠身,表示自己惭愧,不如父亲。

“我此来,听不少人提起过你,毁誉参半,赞你的,说你刚正不阿;批你的,说你独断专行。”
安亦哲保持微笑,“首长您当年,大力推行新政时,是否也毁誉参半?”
首长朗声哈哈笑,“是,一个人想认真做一件事,难免遇到各色式样阻碍。有时批评的声音,也是一种动力。好,年轻人有这样的觉悟,不怕没有成就。”
“谢谢首长鼓励。”
首长挥一挥手,“不!小安,这不是鼓励,而是一种期许,再过十几二十年,我们的国家,要交到你们这一辈人手上,我希望到时候,你仍能保持现在这种开拓进去精神,不畏流言,做好自己的工作。”
.“我一定不辜负首长的期许。”安亦哲站起身来,向这位眉宇间不掩淡淡疲惫的中年人许下此后一生未改的承诺。
首长点一点头,“你为迎接博览会,忙了这么多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罢。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
“是。”安亦哲与首长道别,仍由中年人原路送到楼下。
“安副市长,”中年人将安亦哲送到酒店大堂,“首长很高兴,你以后到首都来,不妨多来探望。”
安亦哲颌首,两人道再见,安亦哲走出酒店。
秘书小钱等在车里,见他出来,忙下车来为他开门。
“安市,别人早都散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等他上车,小钱坐进副驾驶位子,嘱咐司机开车。
安亦哲无声太息,想不到他大力整顿娱乐场所的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触动了那么多人的神经,以至于跑到中-央去走动。
本埠的娱乐场所,是一条利益巨大的产业链,处于这链条最顶端的,无疑有许多势力庞大的人物。
他下令整顿,必定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此时想必正恨他到咬牙切齿罢?
“小钱,我今天回临江苑。”
“是。”
汽车在夜色中调整方向,驶向临江苑。
安亦哲用钥匙开门进屋,轻轻关上门,弯腰换鞋,忽然耳后有破风之声。他敏捷侧身,让开破风而来的物件,随即伸手,抵住突-袭者的手腕。
“若素,是我。”
黑暗中若素听见他的声音,沉默一秒,而后暗暗磨着槽牙,挣开他的手,声音压得极低极低,“这么晚,你偷偷摸摸上来做什么?!”
是啊,这么晚,他偷偷摸摸上来做什么?安亦哲在心里自问,随后自嘲地笑一笑,不过是“想你了”三个字,可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累了,想吃你做的饭。”他说。
黑暗中若素一愣,然后啐一口,“国宴没吃饱?”
安亦哲听了,低低笑,“国宴上得端着,所以只吃到半饱。”
若素哼一声,“身上臭得要死。”
他抬臂闻一闻,闻到隐约酒味儿,“我没喝酒。”
想一想,又问,“你拿什么打我?”
若素“呵呵”笑,打算装戆。
“你刚才用什么东西打我?”他又问一遍。
“擀面杖。”若素只好说。
她睡觉一向浅眠,稍微有些动静,就会醒过来。
晚上十一、二点,听见门外有窸窸簌簌的响动,便警醒过来,赤脚蹑足进厨房,摸起一根最顺手的擀面杖,偷偷疋在门后,只待来人进门,一棍子拍晕了事。
不想竟然是房东安小二,差一点又要多一桩持械行凶的罪名,若素在心里后怕。
谁料,安小二闻言,淡笑,“擀面杖不称手,我以后给你准备电击棍放在家里。”
若素下巴差一点掉下来。
“我饿了,若素。”他足下没有一点声音,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双手摊在沙发靠背上。
若素想一想,决定不在为什么这么晚还上来的问题上同他纠-缠,“你想吃什么?”
“什么方便吃什么罢。”
“喝白开水最方便,你喝不喝?”若素嘀咕着,转进厨房去了。
.安亦哲一双眼睛适应黑暗,望着若素隐约的背影,忙碌紧绷了多日的神经,倏忽便放松下来,心安理得,摊在沙发上,等若素送上夜宵。
若素在厨房里,拉开冰箱门望一圈,暗暗想大半夜的,吃太多不消化,吃太少没感觉,方便面快则快矣,但是没营养不健康,最后打定主意,给外头的市长大人冲一包藕粉,卧一个水泼蛋。
等若素端着藕粉水泼蛋从厨房出来,却看见安亦哲已经摊在沙发上睡着了,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若素一愣,随即摇头。
这人大抵是真的累了罢?
在外头又要时刻端着领导的架子,不得放松。
若素走进他的卧室,在被柜里找出一条空调毯,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轻轻替他盖在身上。
就在空调毯盖在安亦哲身上的一刹那,他蓦然睁开眼睛,一把扣住若素手腕,待看见是若素,便又软下来,咕哝一声,“若素,让我眯一会儿。”
然后,便紧紧握着若素手腕,栽在沙发上,继续——睡。
若素在一脚踹醒安小二,与让他好好睡一会之间,挣扎片刻,还是静静坐在他身边,任他握着她的手,睡到天昏地暗。

 


33.四脚裤事件
次晨,安亦哲神清气爽,换一身新衣服从浴室出来,叼走两片土司面
与他的精神熠熠相比,若素便如霜打过的茄子,十分萎靡。
昨晚被安某人扣住手腕,坐在他边上,不料此人的“眯一会儿”,竟是整整一夜。
若素哪里撑得住?
最后也靠在沙发上睡过去。
早晨安亦哲先行醒来,警觉身侧有人,抬眸一看,若素就睡在身旁,头歪向另一侧,一手环在肋下,行成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不由得微笑起来,轻轻放开自己的手。

不料他一动,若素也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若素先是睡眼朦胧,倏忽意识到孤男寡女,在沙发上过了一夜,眼角一冷,顺势抽回自己手腕,先一步起身进浴室洗漱,然后照顾妈妈去了。
安亦哲似笑非笑,想起暗夜中若素凌空挥来的那一擀面杖,多得他接受过专业训练,若换成打算闯空门的毛贼,彼时彼刻,恐怕即使不被打得半死,也要头破血流。
然而转念一想,倘使进门来的坏人,身手不差,又只得若素两母女在家——
他不敢往下想,打定主意,有些事要提上议事日程。
若素自然不知他心中的百转千回,照顾妈妈吃过早饭,又将妈妈所需物书一应俱全地准备好,搁在她触手可得之处,这才出门上班。
.到了杂志社,若素一边扫地,一边在脑海中酝酿说辞,等帝玖来了,好向他提起自己打算接受外包稿件的事。
.过不多久,放假五天不见的小水与七七,前后脚走进来。
小水新剪了头发,原本齐肩长,如今已经只到耳背处,削成俏丽的层次,发尾从背后看上去,仿佛是英文字母M的形状。丝滑柔顺,行走间在耳侧微微摇曳,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