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馨拿过药丸在鼻子下闻了闻,发现有藿香的气味在里面,是热天治热感最好的药材了,便掰了一半吃了下去。
藿香的气味扑鼻而来,贺宁馨赶紧喝了几口热水,才将那股气味压了下去。
许夫人见贺宁馨吃了药,又说了些话,精神有些不济,便起身道:“你先睡一觉。”对一旁垂手侍立的扶柳厉声吩咐:“姑娘歇着,你在旁边看着些,床边别离了人。”再有昨天那样的事情,这些丫鬟都要被打一顿才是。
扶柳不知做错了什么,一边惶惶然应“是”,一边拿眼角瞥了姑娘几眼,见姑娘垂了眼帘,靠在大迎枕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许夫人出了贺宁馨的院子,拐上抄手游廊,回到自己的上房。刚坐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有婆子过来报,说镇国公过来了,求见夫人。
许夫人微微一笑:终于来了,便命人请了他进来。
简飞扬大步跟着婆子来到许夫人的上房,立刻对许夫人拜倒在地,行了大礼。
许夫人故意不叫他起来,倒拿了团扇敲了敲桌子,道:“飞扬昨日就能飞檐走壁,今日这样作小伏低,真是难得。”
简飞扬对昨日的莽撞举动也很是懊恼。他为人自制力极强,昨日的冲动,大概是他这辈子数得出来的几次之一。
“伯母教训得是。昨日确实是飞扬的错,以后再不会了。”简飞扬说得非常诚恳。
许夫人不过是故意为难他一下,见他认错不迭,也就罢了,道:“你记得就好。我们馨儿是女人家,比不得你们男人,可是姿意忘形。就算有错,人家最多说一句‘风流’。可是到了女人身上,却没有那么好相与了。”
简飞扬从地上起身,对着许夫人又拱手行礼,道:“谢伯母教诲。”
两人寒暄几句,才入了正题。
简飞扬今日入宫面圣,跟圣上密谈了近一个时辰。
东南道的情形,居然比圣上事先猜测的还要坏一些。而西北那边,据说夷人又蠢蠢欲动,连日来派了小股的游匪不断骚扰西北边境的小镇。西北总兵已经上了折子,请求备战。
这种情形,让圣上很是懊恼。本来一直想要废除军户世袭,现在又起战机,军户的问题,又要放一放了。
这些事情,简飞扬当然不会跟许夫人说起来,只是圣上又给了他新的差使,时间恰好跟他和贺宁馨的婚期冲突。
圣上让他先过来跟贺家人商议商议,可否将婚期提前,这样简飞扬也好无后顾之忧,尽心出去给圣上办差。——特别是简飞扬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没有子嗣。镇国公府是大齐朝的肱骨之臣,圣上当然也不希望镇国公府绝后。
简飞扬当然求之不得,可是不知道贺家的人愿不愿意。——他们的婚期,是两年前请了大觉寺的高僧择的吉日。如果贸贸然提前,贺家的人会不会心里有个疙瘩?
简飞扬踌躇了半天,问道:“宁馨可还安好?”想见一见贺宁馨,先探探她的口风。
许夫人叹了口气,摇着团扇,一脸愁闷的样子,道:“她昨儿不知怎么染了风寒,刚刚才吃了药睡下了。”
一听贺宁馨居然病了,简飞扬更是大急,在椅子上坐立不安,问道:“伯母,可否让我去见一见宁馨?还是我去寻个好大夫过来给宁馨看一看?”可别真的生了大病,那就全是他的错了。
许夫人见简飞扬着急的样子不似作伪,心情好了些,含笑道:“等她病好了,再看不迟。”说着,端起了桌子上的盖碗茶,却是有送客的意思。
简飞扬知道昨儿的事犯了许夫人的忌讳,这是故意要给他好看呢。只好讪讪地起了身,告辞离去。
一连三日,简飞扬每日下了朝,就过来贺家探望贺宁馨,又请了太医院的大夫过来给贺宁馨诊脉,跑前跑后,十分卖力。
贺宁馨的风寒吃了两天的藿香丸,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许夫人一心要给简飞扬一个教训,暗地叮嘱贺宁馨继续装病,直倒简飞扬带了大夫过来,贺宁馨的病才“正式”好了。
贺宁馨只是小感风寒,她又偷偷去了自己的须弥福地,用那里的上好藿香做了药丸吃了一粒,好得更是利索。
简飞扬第四日登门造访的时候,贺宁馨终于可以“起身”见客了。
许夫人的上房里,简飞扬同贺宁馨隔着方桌相邻而坐,寒暄了几句。
贺宁馨还是惦记着简飞扬的差使,便问了起来。
简飞扬想了想,对她道:“差使倒是没有办砸,可是也没有办妥。日后可能还要再走一趟。”说了跟没说一样。
贺宁馨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两人之间,还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而且简飞扬领的是圣上的密旨,更是不能随意跟人谈论的,便又释然了,笑着道歉:“是我僭越了,不该多这个嘴。”
简飞扬也笑道:“以后有机会,我再细说给你听。今儿我来,是想求伯父、伯母一件事。”简飞扬想将婚期提前的事情,对着贺宁馨又有些说不出口,只好求许夫人。
贺宁馨拿扇子捂了嘴笑:“既然有事求我爹娘,跟我说有什么用?——还是我去把娘叫过来吧。”
许夫人为了让他们说话,将侍女都遣了出去,自己带着大丫鬟回秋去了里屋整理帐薄。上房的正屋里便只有他们两人。
贺宁馨说着起身,亲自进里屋去将许夫人叫了出来。
许夫人出来问道:“你们话都说完了?”
贺宁馨扶着许夫人在上首坐下,道:“飞扬说有事要求爹和娘。”
许夫人看了简飞扬一眼,见他看着贺宁馨不说话。
“馨儿,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就说今儿有客,让他们多加几个菜。”许夫人将贺宁馨遣了出去,又对简飞扬道:“飞扬这几日辛苦了,今日就在我们家吃顿便饭吧。”
简飞扬也不跟许夫人客气,应了下来。
等贺宁馨带着丫鬟出去了,许夫人才收了笑容问道:“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简飞扬起身给许夫人长揖在地,低声求道:“伯母,飞扬想将婚期提前。”
许夫人早知道简飞扬求的,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闻言先问道:“为何要提前?你可知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我们两家的婚事筹备了快一年了,连喜贴都发出去了。你现在说要提前,可是要做不少功夫呢。——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传出来?”
简飞扬也没有法子,只好将圣上的话搬了出来。
听说是圣上的意思,许夫人不再言语,想了半天,对简飞扬道:“此事也未尝不可。只是圣上既然有此意,我们也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简飞扬见许夫人松了口,喜出望外。
许夫人微笑着道:“若是飞扬能从圣上那里求一道赐婚的圣旨过来,我们可以将婚期提前。”
第一百四十五章谁家欢喜
宁远侯府外院的书房里,宁远侯楚华谨听到西北“夷人”进犯的消息,拍桌大笑道:“他们终于动手了!”
他外放西北的时候,跟西北的统兵大将处得不错。圣上想削减勋贵军户世袭的事儿,还是他亲耳从西北总兵那里听来的。
坐了大位就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勋贵们吃了军户这么多年,哪里可能说放权就放权?
不过楚华谨还没有笨到那份上,他虽然是勋贵,但也是外戚,自然是更偏向皇室一些。镇守西北的勋贵大将们商议“对策”的时候,他借故离开了,提早回到了京城。不过他既然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就不妨碍他借机向圣上卖个顺水人情。所以他抄了裴舒凡临死时候的陈表,“大义凛然”地表明自己愿意将军户交还圣上。这不没过多久,圣上就绝口不提废除军户世袭的事儿,只是因为那道陈表,对他反而恩宠有加,赏了他个从三品的中军都督府副佥事的职位。
楚华谨既不用真正归军圣上,又迎合上意,讨好了圣上,为宁远侯府和皇后都立了一大功。——这一笔买卖,让楚华谨十分得意,觉得是自己从政生涯的神来之笔。只可惜裴舒凡不在了,如果她还在,定当对他刮目相看,不会再用那种不屑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楚华谨越想越高兴,兴冲冲地回了内院,去寻裴舒芬说话。
裴舒芬自从在刑部大堂被掌嘴,丢了大人之后,便在自己院子里深居简出,连当家都不做了,只是推病。每日在自己屋里习字绣花,十分贞静淡然,有了几分大气悠远的样子。
楚华谨越来越喜爱同裴舒芬在一起。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出来,在裴舒芬眼里,他楚华谨如同巨人一样让她仰望。这种感觉,让楚华谨越发地亲近裴舒芬。
“夫人去哪里了?”楚华谨回到自己的屋子,先去内室换了常服出来,却并没有在隔间的暖阁里看到裴舒芬伏案的身影。这阵子,她一直在习练先贤的碑帖,下笔之时,倒是有了几分气韵。
屋里伺候的桐星屈膝行了礼,道:“回侯爷的话。今儿是先夫人的冥寿,夫人回娘家去接世子和乡君,去大觉寺给先夫人做三天三夜的法事。”
桐星、桐月和桐云都是裴舒芬带来的陪嫁丫鬟。桐月和桐星是一等丫鬟,管着裴舒芬房里的事儿。桐云是二等丫鬟,管着院子和厨房。裴舒芬去给大姐做法事,带了心腹大丫鬟桐月一起,只留下桐星在屋里候着。
楚华谨十分尴尬,他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几个月,他的心一半在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一半在裴舒芬身上,原配裴舒凡早就成了过往云烟……
“侯爷可要喝口茶?夫人临走的时候交待,她会晚些回来。侯爷若是等得急了,可以先去方姨娘院子里坐一会儿。夫人吩咐了厨房,若是侯爷去方姨娘院子,会给侯爷送一桌席面过去。”桐星眉目灵动,眼神之中对他有些依恋之情,倒是有几番裴舒芬的神采。
楚华谨想起方姨娘的月份近了,裴舒芬近来又因为伤了脸,晚间都不与他同房。他这十几日,只在齐姨娘屋里歇了一夜,着实有些熬不住了。
“桐星,伺候我更衣。”楚华谨突然吩咐道,起身便进了净房。
桐星一愣,刚才侯爷不是已经换了常服了?可是看见侯爷进了净房,桐星又有些心喜。她是陪嫁丫鬟,本来就是姑爷的人……
进到净房里面,楚华谨在一旁的榻上坐着,含笑看着她。
桐星红了脸,屈膝行礼道:“侯爷……”声音发起颤来。
楚华谨伸出手,桐星如被魔厣一样,慢慢地,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来到楚华谨面前,楚华谨眯了眼打量了她绯红的小脸,越发有几分裴舒芬欢爱时的样子,心头更热。
“好丫鬟……”楚华谨一边说,一边拉了她倒在榻上。
……
桐星年岁比裴舒芬还要小一岁,身娇体软,又是处子,让楚华谨好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虽然没有裴舒芬放得开,却别有一番滋味。
桐星初次破瓜,疼得冷汗淋淋,半丝感觉都没有,只盼着在她身上肆意抽动的侯爷赶紧完事才好。她以前只想着能上了侯爷的床,这辈子就有靠了。谁知道,这个床竟然上得这样疼!
楚华谨好不容易发了出来,见桐星脸都白了,也有几番怜惜,搂着她在怀里安慰道:“等夫人回来,我让她给你开脸。——以后就不会这样疼了。”想收了桐星做通房。
桐星忍着疼,起身谢过了侯爷。
楚华谨见她赤裸着身子跪在跟前,鸡头小乳蓬蓬勃勃着实可怜可爱,忍不住又把她按在身下如此这般一番。
等楚华谨终于完事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桐星整个人瘫在净房的榻上,动也动不了。
“桐星!桐星!——这个死蹄子跑哪里去了?”桐月的声音突然从外屋传来。——外间本来还有些别的伺候的丫鬟婆子,只是侯爷兴致上来了,拉了桐星进屋子,这些人极有眼色,早就各自躲开了。屋里就没有了旁人。
桐星在净房的榻上吓得全身僵硬,看着楚华谨,带着哭腔道:“侯爷,是夫人回来了……”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楚华谨一点都不在意,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过衣裳穿上,对桐星道:“你慌什么?——你是我的人,有什么要紧?”不紧不慢地系上了腰带。
桐月在外间四处看着,往净房这边也张了一眼,恰好看见楚华谨在穿外衫,桐星正从榻上坐起来,光着身子,往自己身上系着玉白色的小衣!
“桐星!——你……”桐月忍不住惊呼一声,又赶紧给楚华谨行礼:“侯爷……”
裴舒芬从桐月后面走过来,笑道:“侯爷在里面呢?”一边说,一边拨开桐月,看见了楚华谨和桐星两个人的样子。
屋里浓浓的欢爱过后的味道挥之不去。
裴舒芬双手忍住颤抖,含笑对楚华谨道:“侯爷今日回来的早。怎么都不派人来说一声?”屈膝行了一礼。
楚华谨笑着从净房走出来,握了裴舒芬的手,道:“我回来寻夫人,可是夫人不在。”又意有所指地捏了捏她的手。
裴舒芬手里一僵,想当作没有看见桐星的样子,转身就走。
谁知桐星从榻上扑下来,跪在裴舒芬脚边哭道:“夫人饶了奴婢吧!夫人饶了奴婢吧!”一边哭,一边咚咚地给裴舒芬磕起头来。
楚华谨毫不在意,看着裴舒芬笑道:“你这个丫鬟不错,给她开了脸吧。”
裴舒芬脸上再也过不去,甩手出了净房,往自己内室里歪着去了。
楚华谨知道裴舒芬是犯了醋性,不以为意,笑着过来坐到床边,推着她的肩膀道:“怎么啦?生气了?——不过是个丫鬟,也值得你生一场气?!”
裴舒芬心里忍得要吐血,转身过来看着楚华谨,颤抖着问道:“侯爷把我当什么了?”
“当什么?当夫人啊!”楚华谨握了裴舒芬的手放在胸前,嬉皮笑脸地道:“要不要我把心剖开给你看看?——装得全是你!”
“既然全是我,你还能……还能跟别人在一起!”裴舒芬十分不解,明明已经跟她心心相印,明明他心里只有她,为何还要跟别的女人滚床单!
楚华谨愕然:“这有什么关系?”
裴舒芬拿了帕子捂在嘴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有什么关系?——你心里既然只有我,就不能跟别人……跟别人在一起!”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很难吗?
楚华谨看见裴舒芬伤心的样子,心里既诧异,又愧疚,讪讪地缩回了手,低了头道:“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这样低声下气,从楚华谨袭了爵以来,还从没有过的,特别是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
裴舒芬看见楚华谨居然道了谦,心里好受了些,忙拭了泪,从床上坐起身道:“侯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妾身一般见识。侯爷是这后院的主人,自然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妾身僭越了。”先紧后松,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裴舒芬将尺度拿捏得十分得当。
楚华谨被裴舒芬这一番又打又拉果然伺候得很是受用,忙换了话题问道:“今儿在大觉寺的法事做得怎样?”
想起今日回家,嫡母、父亲和大哥、大嫂对她横眉冷对的样子,裴舒芬暗暗打了个寒战。好在她早就安排好了要去大觉寺给大姐做冥寿,这话一提,娘家人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下来。后来娘家大嫂带着两个孩子陪她一起去大觉寺的路上,还跟她说了几句话。
裴舒芬为了大姐裴舒凡的法事是下了本钱的,无论是法堂的摆设,还是纸钱香烛人马,都是上好的。又请了五百僧人念经,场面十分宏大。
她娘家大嫂沈氏的脸才完全和缓下来,临走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了许多话。——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想起这些,裴舒芬对着楚华谨勉强笑道:“今儿万事都好,就一样不好,侯爷没有能过去。”说着又哭了起来,“我们姐妹俩都是苦命人……”
楚华谨忙安慰了她半天,才起身去方姨娘院子里去了。
这一天晚上,楚华谨不好意思,便没有过裴舒芬的院子里来。
第二日一大早,楚华谨就进了宫,递牌子求见皇后娘娘。
镇国公简飞扬也正在宫里求见圣上。
两人在外宫里遇见,笑着一起寒暄了几句,便有内侍出来,将他们各自领了进去。
简飞扬来到圣上的御书房里,向圣上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好有个正当的名头,提早成亲。
圣上知道简家和贺家的婚事,是他们从小就定下的。这么多年,两家人都不离不弃,也是一段佳话,闻言十分高兴,提笔就写了一道圣旨,顺便将封贺宁馨为一品国公夫人的诰命也颁了,对简飞扬道:“等你大婚那天,朕再让内侍去传旨,封你的夫人为一品国公夫人,给你这个体面。”
简飞扬大喜,谢了又谢。
楚华谨去了皇后宫里,终于求了皇后一起来见圣上,向圣上求封自己的继室裴舒芬的诰命。
第一百四十六章各有所求
宏宣帝坐在书桌后面,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皇后,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宁远侯楚华谨,轻描淡写地问道:“你的继室,不是前一阵子刚刚在刑部大堂被打了板子吗?”已是定了罪的人,还好意思求诰命?
伏在地上的楚华谨抬起头,一脸悲愤地看着宏宣帝,道:“陛下!——贱内、贱内是被人陷害的!”
皇后闻言也哭了出来,给宏宣帝跪下,泣道:“陛下不晓得,臣妾的大嫂这一次真的是无妄之灾!她是为了别人的脸面,不得不将这黑锅背上的!”
宏宣帝“哦”了一声,诧异地挑起了眉毛:“为谁背黑锅?”
皇后拿帕子出来拭了拭泪,低声道:“陛下也晓得,就是为了镇国公的娘亲简老夫人。”
宏宣帝更是诧异:“这怎么可能?——镇国公家同贺家乃是莫逆之交,简老夫人更是朕的救命恩人的遗孀,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裴舒芬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跟楚华谨哭诉过,楚华谨又转告给了皇后。
皇后并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她只是不能让造谣的这个名头扣在宁远侯府的头上。——就算天下人都以为是宁远侯府造谣,可是只要圣上知道真相,知道他们是受了委屈,明白她的大嫂,是为了圣上的重臣之母,也是圣上救命恩人的遗孀的名声,才抗下了这个莫大的屈辱,他们就算扳回了一程,这个亏也不白吃。
听了皇后的陈述,宏宣帝沉默起来。聂维状告宁远侯夫人裴舒芬一案,因为牵扯到皇后的娘家,宏宣帝也将刑部的案宗调过来看过,知道裴舒芬在堂上确实说过是从简老夫人那里听来的。只是后来又改口,说是自己的错。他还以为裴舒芬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而已。——如此说来,真的别有隐情?
皇后抬眼瞥见宏宣帝面色有异,忙道:“陛下要是不信,可以传简老夫人进宫对质!”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
宏宣帝看看皇后,又看看宁远侯楚华谨,沉吟半晌,道:“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朕不想听见任何与简老夫人有关的谣言传出来。”将眼光从皇后和宁远侯楚华谨面上一一扫过,看得这两人都低下了头。
听见他们都应了“遵旨”,宏宣帝才点头道:“起来吧。最近皇后的身子也时好时坏的,还是别跪在地上,小心寒了腿。”
皇后笑着起身,又对宏宣帝行礼,谢过陛下的关爱。
宁远侯楚华谨又问起裴舒芬的诰命,宏宣帝想了想,问皇后道:“你们着什么急啊?宁远侯夫人不是还没有身孕吗?”
继室要受封诰命,一般要有了身孕才请封。
楚华谨心里着急,面上只是丝毫不露,叹着气道:“臣两年前刚新婚就去了西北外放,扔下她一个人在京城,既照顾一家大小,又要操心在岳家的两个孩子。臣觉得对不起她……”想起昨天的事情,楚华谨突然有些心虚,语气不由更加愧疚。
宏宣帝颇有些吃不准这兄妹俩今儿是怎么啦,冷眼旁观了一阵子,又想起皇贵妃还有半个月就要临盆了,若是生了皇子,皇后这边可要安抚几分才是……
想到这里,宏宣帝改口道:“朕这阵子忙,再过半个月吧。半个月后,朕再来看看要如何处理此事。”说得含含糊糊,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不过好在给了个准信。
楚华谨还想再求,皇后到底跟宏宣帝十多年夫妻,对他的行事说话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闻言忙对楚华谨使眼色,让他闭嘴,又对宏宣帝躬身告辞:“陛下日理万机,也该注意身子才是。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
宏宣帝的御书房里,皇后一般轻易不涉足。今日也是为了宁远侯府,更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才破例前来。
楚华谨跟着起身,对宏宣帝行礼,才跟着皇后退下。
回到皇后宫里,楚华谨忍不住问道:“皇后,刚才如何不让圣上给个准信?”
皇后斜坐在软榻上,伸手拿了一本棋谱过来,慢慢打着谱。一个人在面前的棋桌上摆弄了半天,并不理会楚华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