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夫人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萧家一家人,低声问道:“那萧家如何?你为何对他们另眼相看?”
穆夜来一惊。难道还要萧家陪葬?——不行啊……
穆夜来脑中急转,想了一想,道:“母亲,萧家的大爷是毅郡王的心腹,我是为了爹,才对他们家另眼相看的。”
穆侯爷确实对毅郡王一直赞赏有加,只是毅郡王对他们昭穆九姓一向是淡淡的,还不得其门而入。
侯爷夫人默了半晌,笑道:“我不懂这些。夜来,你是女儿家,也不要理会这些男人的事。以后快别和萧家来往了,他们才六品官儿,跟咱们家天差地别。再说你爹要兜揽的人,用不着你毛手毛脚。”
穆夜来只好称是,低下头,琢磨着自己大概是不可能在萧士及官封柱国侯之前再跟萧家有联系了。
因为萧士及现在的官位太低,还没有实权,自己家当然是看不上他的。
可问题是,若是等他封了侯,自己才能凑上去,岂不是和上一世一样了?她难道还要再等一个十年?
穆夜来脸色阴沉下来,跟着的自己的丫鬟回房歇息。
过了一会儿侯爷传话过来,说要将她禁足,一个月不能出房门。
穆夜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换身衣裳,去自己的花厅练舞去了。
而刚才的院子里,太医已经赶了过来,进到围子里,给千金公主瞧伤。
诸素素已经用柳枝固定住她的骨盆,让她趴在春凳上。
太医松了一口气。看上去是个行家里手,看气色,公主大概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太医对诸素素拱了拱手,“有劳这位小娘子,请问作何称呼?”
诸素素笑着道:“小女子姓诸,家里有个医馆。”
太医点点头,过来查看千金公主的伤势,一边捏骨,一边问道:“请问公主觉得如何?”
千金公主如果不动,伤势倒是不痛,便道:“暂时不痛,但是不能动,一动就疼。”
“这是自然,伤筋动骨一百天,公主少不得要多将养一阵子了。——这位小娘子医术高明,下官就不掺和了,就按这位小娘子说的办吧。”太医笑着安慰道。
连太医都这么说,千金公主心头大定,对诸素素道:“你救了本宫,等本宫回宫之后,一定对你重重有赏!”
诸素素笑着福了一福,“臣女不敢。公主安康,是我们的福气。”
太医便招呼人进来抬春凳,一阵风似地将公主抬回皇宫里去了。
出了这么大事,穆侯府的秋日宴自然办不下去了。
大家都提前回家。
杜恒霜便拉了诸素素到一旁道:“你今日太鲁莽了。这种事,人家都是有多远,躲多远,你还自己凑上去!”
诸素素不以为然,笑道:“富贵险中求。我不主动,一辈子也没有机会。”
杜恒霜无语,不过想起诸素素的家世,她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来说诸素素的不是。毕竟自己比她运气好,小时候有爹有娘,为自己撑起一片天。长大嫁人后,又有一个如意郎君将自己捧在手心上。这样的自己,自然体会不到诸素素那种急切地要成名立万的心情。
再说她就算有私心,她也救了公主一命,也是救了今天所有在场的人一命。
若是今日千金公主真的有个好歹,他们这些在场的人不说个个被砍头,一半以上被砍头是有的,另一半或被抄家,或被发卖,都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杜恒霜又有些后怕,觉得自己当时的反应实在有些自私,不由汗颜道:“素素,刚才是我说错了。若不是有你,我们今日都要倒霉。”
乜?
诸素素不明白。
杜恒霜就说了一遍。
诸素素伸出手笑道:“你想谢我?这个容易,给我银子,咱们就两清了。”
杜恒霜掩袖笑道:“你如今声名远播,哪里还缺银子?”
诸素素将手缩回来,笑道:“是,我不缺银子,我缺权势。”所以她要巴结权贵。
杜恒霜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两人相视而笑,关系又近了一步。
千金公主回宫之后,万贵妃得到消息,吓得一路哭着从自己的寝宫来到千金公主的寝宫。
永昌帝知道之后,也心急火燎地赶过来,顺便带了好几个擅长骨科的太医。
给千金公主仔细检查后,几个太医都道:“公主的伤势不会性命之忧,只是……”
这个问题不说不行,现在不说,以后也肯定会爆出来,到时候他们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这几个太医就一齐道:“公主的骨盆受损,就算伤愈,这辈子是难有自己的子嗣了。”
……
第123章 祸兮 (5K,含see_an和氏璧+)
千金公主一听自己再难有子嗣,一下子傻在那里,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刚才说话的太医,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怪责他如何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万贵妃却听得两眼往上一插,纤弱的身子如同没了骨头,软软地往地上缓缓倒去。
永昌帝赶紧扶住她,连声叫道:“太医!太医!”
这几个太医中领头的一个连忙过来给万贵妃切脉,然后后退一步道:“娘娘无碍,就是有些急火攻心。”
万贵妃嘤咛一声,从永昌帝怀里醒过来,眼泪如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细腻白皙的小手抓住永昌帝龙袍的前襟,抽抽噎噎地道:“陛下…陛下…妾身怎会如此命苦…礼儿这样不明不白送了命,现在嫣儿又如此,妾身还不如死了算了。”在永昌帝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虽然是年过三旬的妇人,其娇媚之状竟如十八九岁的少女,而且哭得时候尤其动人。样貌虽是没有先皇后美艳大气,但是那股小鸟依人的情态,就连几个太医瞧了都忍不住一颗老心漏跳了几拍。
几个太医连忙将头压得低低地,紧紧地躬腰伏身,望着地面,恨不得将腰折成斜尺子。
永昌帝听万贵妃提到三儿子齐礼之,心里也痛,忙道:“爱妃不必伤心。我会去找最好的太医,来给嫣儿治病,一定能治好的。”居然连“朕”都不称了,直接你我相称,简直是把万贵妃当了正宫娘娘一样对待。
几个太医的腰弯得更深,甚至全身都发起抖来。
“你们几个给我听着,朕的太医院养了你们这么多太医,平日里个个自称‘神医国手’。今儿碰到点小伤小痛,就敢危言耸听,你们是不怕砍脑袋吗?!”永昌帝转头就斥责起太医。
千金公主闺名嫣之,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娘,若是治不好,我就不活了”将万贵妃叫了过去。
万贵妃从永昌帝怀里挣脱,忙忙地来到千金公主床榻边上,拭着泪道:“嫣儿你放心。你是母妃唯一的孩儿。父皇和母妃一定去寻最好的太医来给你治病。若是这些人都不中用,就去民间”
永昌帝怒吼一声,打断万贵妃的话,“去什么民间!他们就是太医,号称是最好的医士。拿着朕的俸禄,居然尸位素餐,连一点小伤都治不好!朕要他们有什么用?——朕警告你们,若是不能将公主的病治好,朕砍了你们的脑袋!将你们全家抄家流放!”
几个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皇帝的话,是金口玉言。一旦说出口,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几个太医瑟瑟发抖。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掉落下来,对扣着的双手一再上下抖动,话都快要说不全乎了。
那去过穆侯府的太医此时想起穆侯先前暗示过他的话,又想起这位诸郎中如今声誉鹊起。医术越发高明,许多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她都能有法子治得妥妥当当的,已经让太医院许多太医对她侧目而视。便心下一横。——女子行医,本就是不守妇道。还能超越男子,更是该死…
死道友不死贫道。
诸小娘子,对不住了。
那太医下了决心,咬牙拱手道:“陛下,此事其实并不是毫无转圜的余地,只是微臣去得时候,公主已经为庸医所误,将骨盆处绷得太紧,致使胯骨移位,才将本来可以治好的轻伤,变做了不可治愈的重伤!”
“庸医?!”永昌帝冷哼一声,“千金公主千金之体,如何能让庸医近得身?——瞿太医,你说话也要动动脑子!”
千金公主却在痛哭流涕中想起一事,忙哀叫一声“父皇!”
永昌帝连忙转身过来,和万贵妃一起伏在床榻边上问道:“吾儿何事?”
千金公主含泪道:“在瞿太医去之前,确有一位郎中为儿臣诊治,她还用柳枝将儿臣的…的…绑得严严实实,疼得儿臣死去活来”
“真有此事?!”永昌帝又惊又怒,“那穆侯府怎能如此嚣张,不把朕放在眼里,任凭庸医给吾儿诊治,以致弄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万贵妃一听永昌帝要迁怒穆侯府,心里一动,知道正是向穆侯府卖一个人情,拉拢昭穆九姓的时候,忙拭着泪劝道:“陛下息牛这也是嫣儿命苦,方有此劫。穆侯府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会故意害嫣儿?依臣妾看,还是那庸医误事,既害了嫣儿,又连累了穆侯府。还有,穆侯府的大小姐,如今是陛下的妃嫔,又得陛下钟爱,他们讨还嫣儿还来不及,又为何去害她?——嫣儿又不是皇子。陛下您看是不是这个理儿?”话里话外,为穆侯府开脱。
那穆侯府专门打点过的瞿太医便连声说道:“陛下明鉴!贵妃娘娘明鉴!”
“那庸医是何人?”永昌帝觉得有理,便又向千金公主问道。
千金公主咬着牙道:“那贱人是自己凑上来的。她说自己郎中,家里有医馆,说是姓诸,至于叫什么,儿臣真是不记得了。”
瞿太医见时机到了,忙道:“此女姓诸,名素素,听说和毅郡王门下交好。”
听说跟毅郡王有关,永昌帝一下子僵住了,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万贵妃轻轻“啊”了一声,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哭得红红的杏核眼里又蕴满了泪水。
“陛下,既如此,就算了吧。总之,是臣妾命苦,这辈子对不住两个孩儿。若不是臣妾,他们怎会遭此厄运?——嫣儿,是娘对不住你,你要怪,就怪为娘吧”回身伏在千金公主齐嫣之床边,哭得哀哀切切。
永昌帝不由得又想起因故死在河东郡的三儿子,也就是万贵妃所出的齐礼之。心头也焦躁上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神色间很是烦闷。
千金公主不解,不甘地问道:“娘,难道就这么算了?”
万贵妃哀切地摇摇头,道:“嫣儿,你又忘了,应该叫‘母妃’,母妃又不是正宫娘娘。你怎能叫母妃做‘娘’呢?”
千金公主语塞。私下里,她向来叫万贵妃做“娘”,就连永昌帝在跟前也叫过的,永昌帝并未制止。
不过如今娘要这么说,她就姑且听之吧。忙从善如流,“知道了,母妃,是嫣儿大意了。”
万贵妃见永昌帝还难以抉择,又道:“嫣儿,你这辈子,也不要嫁人了。就出家做女冠吧,母妃养你一辈子”
永昌帝听得肝肠寸断,一时再也顾不得,大声道:“给我把诸…什么”
“素素。”瞿太医赶紧道。
“传旨。诸素素庸医误人,致使公主病痛,着京兆尹抓捕判审,以儆效尤!”永昌帝传下旨意。
一旁的内侍忙躬身道:“遵旨。”便拎着佛尘去京兆尹府传旨。
诸素素犯案在长安。若是官身。可由大理寺派衙役抓捕。一般情况下,就由京兆尹处理了。
千金公主犹不解恨。怒气冲冲地道:“父皇一定要砍她的头,抄她的家!”
万贵妃见永昌帝不置可否,忙道:“嫣儿也是气话,她被这庸医害成这样,随口说两句气话也是有的。陛下莫要太在意。”
永昌帝“嗯”了一声。诸素素若不是毅郡王府的人,他还有可能饶她一命。现在知道她跟毅郡王府有关,正好拿来杀鸡骇猴了。
“她害了嫣儿,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再说,她是庸医,肯定行医害人的情况会更多,让京兆尹狠狠的查,把她庸医害人的事都查出来,才好明正典刑。所以朕要抓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害了公主,更重要的是,她庸医误人,害了我大齐百姓!”永昌帝义正词严地说道,一股帝王的威严表露无遗。
几个太医连忙跪在地上,全身如抖蒜筛糠,背上的官服都湿透了。
永昌帝挥手让他们退下,转身看见万贵妃痴迷崇拜的目光,心头大畅,将她拥在怀里,安慰道:“爱妃放心,我必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吃亏的。”
万贵妃正要再夸两句,外面有宫女进来回报,“启禀陛下,穆昭仪来看望公主。”
永昌帝眼前一亮,就见一个高挑美艳的宫装女子走了进来,对永昌帝行礼道:“见过陛下。”又道:“臣妾是来给陛下请罪的。千金公主在臣妾家中受伤,臣妾不胜惶恐,特请陛下治罪。”说着跪了下来,脱发弃簪,匍匐在永昌帝脚下。
永昌帝笑眯眯地亲手将穆昭仪扶了起来,道:“此事跟穆家五关,乃是庸医误人,朕已经派人去抓捕庸医,等案子审结就无事了。”
穆昭仪便是穆侯府的嫡长女穆夜歌。她本心仪安子常,奈何安子常不肯娶她,后来无奈入宫,居然得蒙圣宠,如今她一心想生个小皇子,已经将安子常抛诸脑后了。
听说自己娘家无事,穆昭仪大喜,对着永昌帝谢了又谢,又问候千金公主和万贵妃。
千金公主一脸郁郁,别过头不理她。
万贵妃却和颜悦色,一派长姐风范,对穆昭仪道:“有劳妹妹记挂。她的伤势如今还要将养,请妹妹莫要怪责。”
穆昭仪连说“不敢”,坐了一坐,见永昌帝要走,也起身道:“臣妾陪陛下一起出去吧。”
永昌帝点点头,带着穆昭仪走了,晚间就歇在她宫里。
万贵妃照料千金公主不提。
却说京兆尹许绍接到陛下的口谕,惊讶万分,忙接了旨,点齐衙役,去诸素素的医馆抓人。
诸素素和杜恒霜离开穆侯府,一路说得投机,尚不知大难临头,一时兴起,便上了萧家的大车,跟他们一起回去。
诸素素的马车就跟在萧家大车后头慢悠悠地走着。
诸素素家跟萧家在相邻的两个里坊,倒是一个方向。
萧家和诸素素的马车走到两个里坊大路交叉的路口的时候,一群京兆府的衙役由诸素素家所在里坊的坊正带领,从斜刺里窜了出来,拦下诸素素的马车,喝道:“诸素素何在?快快下来受绑!”
诸素素在前面萧家的车里听见这声大喝。全身打个突,问道:“那是在说谁?是在说我吗?”
萧家车里的人都点点头。
杜恒霜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瞧了瞧,皱眉道:“像是京兆尹府的衙役。”回头问诸素素,“你惹着什么人了?”
诸素素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地道:“我没有啊,我什么时候惹麻烦了?”
杜恒霜还没说话,那群衙役已经押着给诸素素赶车的车夫,以及坐在她车里面的丫鬟一起过来,对着萧家的车道:“里面的人听着。有人举报你们藏匿人犯,赶紧给爷爷把人交出来!——不然的话,一起抓到大牢,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车里的龙香叶和关氏吓得惊惶失措,忙推诸素素道:“你快下去。可别连累我们!”
萧泰及是男子,在外面骑马,此时忙从马上下来,躲在一旁观看。
杜恒霜看见诸素素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想了一想,对龙香叶道:“娘,那是京兆尹府上的衙差。容媳妇去问一问到底是为何事抓捕素素,好不好?”
龙香叶想到杜恒霜的继父许绍正是京兆尹,忙道:“那你快去,跟他们说清楚。就说。我们跟京兆尹府是姻亲,让他们别抓错了人。”
杜恒霜噎了一下,本想说杜家才是萧家的姻亲,可是这个时候。也不是分辩的时候,便打开车帘下了车。对着当头的一个衙差道:“请问你是京兆尹府上哪位?”
这个衙差倒是对京兆尹府上的人很是熟悉,一眼就认出是继夫人带过来的大小姐,忙行礼道:“见过大姑奶奶。”
杜恒霜点点头,问道:“到底为何要抓捕诸郎中?”
那衙差见这里都是人,不便多说,只是含含糊糊地道:“大姑奶奶有所不知,这是陛下口谕,我们大人也是遵旨行事,到底是什么事,我们大人也在了解之中。只是陛下有旨,我们不得不遵旨。”说完又提点道:“陛下盛怒,想也是为今日在穆侯府秋日宴的事儿。”
杜恒霜愕然。这才过去多会儿,陛下的圣旨居然都下了,不由忧心忡忡起来。——看这个样子,千金公主的伤势一定非常严重…
“大姑奶奶,请问那诸素素是不是在你家车里?”那衙差觑着眼睛往车里看。
杜恒霜左思右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解救的法子,只好对那衙差道:“她确是在我家车里。不瞒你说,她曾经帮了毅郡王的大忙,毅郡王都给她几分脸面,还望您看在毅郡王份上,多加照看于她,不要让她受苦。”
那衙差满口应承,笑道:“大姑奶奶放心,这件事,许大人已经吩咐下来,一定要小心仔细地办理,大家伙儿还没谱呢,定不会有事的。”表示风向还不明了,他们不会像对一般人犯一样对付诸素素。
杜恒霜点点头,转身对车里道:“素素,你下来吧。”
诸素素在车里听到外面的谈话,完全瘫软在车里。
从那衙差说是穆侯府里出的事儿,立刻也明白过来,是千金公主的伤势出了问题。只是想不通,为何算在她头上。她明明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将那千金公主的伤处包扎好。先前若不是她及时赶到,那千金公主已经被她的宫女内侍们折腾得半身不遂了。
一时委屈得红了眼,一步步从车上蹭了下来。
看见杜恒霜淡定的身形,诸素素哇地一声扑到她怀里哭起来。
杜恒霜拍拍她的后背,像大姐姐一样安慰她,“别怕,你先跟这位大人回去。他们是我…继父府上的衙差,我回去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什么误会的地方。”
诸素素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扬起泪水淋漓的小脸,哽咽着道:“杜姐姐,我只有靠你了”
“放心,我会尽力的。”杜恒霜目送着诸素素被京兆尹府的衙差带走了。
龙香叶在车里哼了一声,道:“你到会揽事上身。”
杜恒霜窒了窒,回身对龙香叶福了一福,“婆母,素素对婆母有恩。媳妇想为婆母报答素素的这个恩情,今日先去她家报信,然后去京兆尹府看看我娘,请问婆母可不可以?”
龙香叶见杜恒霜把自己拎出来说事,心里极是不痛快。
不过那诸素素,确实待她不错,帮了她不少忙。这些年她身上的小病小痛,都是诸素素给她治好的,就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打探一番。切不可自作主张。一定要回来给老大商议之后再行事,知道吗?——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带累我们萧家。”
杜恒霜颔首应了,看着萧家的大车先回去了。
萧泰及看了一眼杜恒霜,点点头,也骑马跟着走了。
知画倒是从后面奴婢坐的车上下来,道:“大少奶奶,钱伯刚才已经去取我们的车去了。”
杜恒霜点头,站在街角没等多久,钱伯就赶着她的车过来。
杜恒霜先拐去诸家报了信,然后便回了京兆尹府。
许绍正在书房理事,听说杜恒霜有事来访,忙命人将她请了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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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奔走 (粉红120+)
杜恒霜跟着娘亲方妩娘嫁到许家这么多年,也就快要出嫁的时候才和继父许绍的关系有所好转。
许绍因萧士及的关系,对杜恒霜很是客气。
命人请了她进来,关切地问道:“这么急回来,可是有事?”
一般姑娘家回娘家,都会提前好几天派人送信,娘家好做准备迎接姑奶奶。而且按照大齐风俗,出了嫁的姑娘家第一年除了回门之外,一般没有大事是不能回娘家的。
杜恒霜肃了肃,长话短说,“许大人,我想问问诸素素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会亲自下旨抓捕于她?她不过是个小小的郎中而已。”
许绍坐在书案后面,右手边的笔海里插得满满的各色毛笔,面前放着一沓盖有大印的卷宗。
听了杜恒霜的话,许绍从卷宗里掏出一张宣纸,给杜恒霜看。
上写着:“诸素素庸医误人,致使公主病痛,着京兆尹抓捕判审,以儆效尤!”后面盖着京兆尹大印,写明乃陛下口谕,且有传旨内侍的签章。
确定是陛下口谕无疑。
杜恒霜面色变了一变,将那宣纸递回到许绍的书案之上,沉吟问道:“许大人,您可知道,为何说素素是庸医?——据我所知,她医术高超,救了许多人。”
许绍颔首道:“我也很疑惑。那传旨内侍暗示我,要寻找诸素素庸医误人的证据,并且和延误公主伤痛一事一起法办。”
杜恒霜立刻明白过来,冷笑道:“不就是为了公主的伤势,为何要怪素素?——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若不是她,公主现在的情形只有更糟。”
许绍就问起当时的情形。
杜恒霜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又道:“许大人。您想想,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地上还是青石磨砖,素素能及时将她诊治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公主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为何陛下会突下旨意?实不相瞒,素素本来跟我说,公主对她非常感激,还要回禀陛下,为她请封。”
许绍笑着摇摇头。“你这位朋友,医术可能不错,可是为人比较天真。”
杜恒霜苦笑,她也是这么想的。这个诸素素,医术是上没得说。但是做人方面,就有些奇怪,有些“隔路”的感觉。
“皇室的事情,就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是能躲就躲,她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能凑上去。”许绍啧啧说着,一边摇头,又问:“她家里有什么人?”
杜恒霜看着不对。想了想道:“她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开着一家医馆。不过这件事出来之后,她的医馆的名声可就砸了,以后还有没有人请她去瞧病都不一定了。”
许绍不以为然起来。
杜恒霜连忙又道:“不过。她曾经治好毅郡王未婚妻慕容兰舟的喘疾,至今还在帮她调养身子。——毅郡王欠她一个人情。”
听了这话,许绍的脸上反而严肃起来,问道:“她跟毅郡王府的关系。都有谁知道?”
杜恒霜一窒,“这有关系吗?”
这可是诸素素的本钱。她对谁都说的,就是要显示自己有靠山,让人不要轻视于她。
“当然有关系。而且有非常大的关系。”许绍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在屋里背着手走来走去,眉头越皱越紧。
杜恒霜默然半晌,想起一事问道:“穆侯府今日的秋日宴,我娘怎么没有带着妹妹们过去?难道穆侯府没有给许家发帖子?”这绝对不可能。
许绍回头,看着杜恒霜一笑,“发了帖子。是我不让你娘和雪儿她们过去的。”
“这是为何?”杜恒霜不解。以前在洛阳的时候,许绍跟穆侯府的关系很不错的。
许绍长叹一声,“因为穆侯的嫡长女入宫做了妃嫔,我们就不宜跟他家走得太近。”
杜恒霜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有些发白,“那是不是说,素素跟毅郡王府的关系,在这件事上,反而是祸不是福?”
许绍赞许地点点头,“你倒是很聪明,一点就透。”说完回到书案后头坐下,对杜恒霜惋惜地道:“本来若是没有这层关系,我睁只眼闭只眼,将她轻判就行了。但是有了毅郡王府这层关系,我想轻判,有人也不会放过她。”
“您是说,有人想杀鸡骇猴?”杜恒霜愕然,“这样会不会太轻率了?她跟毅郡王府,其实关系也不是太密切。”虽然诸素素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在外面说得比较密切。
杜恒霜开始头疼,但是对于诸素素的处境,又无比同情。
一个没有家族庇佑,靠自己双手打拼的女子,在权势之下,又要被碾为齑粉了。
“许大人,能不能打听一下,公主的伤势到底怎样?或许素素有法子呢?”杜恒霜打起精神,打算从千金公主的伤势入手。
许绍凝目沉思半晌,缓缓点头道:“这倒也是一个法子,可以一试。”说完又深思地看着杜恒霜,“你为何要帮她奔走?”
杜恒霜站起来,对许绍福了一福,“我欠她一个人情。现在当是我还了她的人情。”
许绍没有多问,提笔写了几个字,装在信封里,叫了人过来,“送到外面师爷那里,让他酌情办理。”
那人接了信,送去不提。
杜恒霜就想起身告辞。
许绍问道:“等我从宫里得来消息,就给你送信。——你不要去后院见一见你娘和妹妹?”
杜恒霜有些心动,这时外面却又来一个下人回报,说萧大爷过来接大姑奶奶回家了。
许绍笑道:“哟,这可是不巧了,我就不留你了。以后再回来坐坐,吃顿饭,见见你娘和妹妹吧。”
杜恒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着许绍走出书房。
萧士及负着手站在院子里。脸上的神情十分淡然。
“你怎么来了?”杜恒霜走下台阶,快步来到萧士及身边。
萧士及淡淡笑道:“我来接你回家。”
金黄色夕阳的阳光照在萧士及的侧脸上,给他俊美无俦的面庞罩上一层金棕色的光华。
杜恒霜看得脸红,笑道:“有点事,一会儿回去跟你说。”
萧士及点点头,对跟在杜恒霜后面的许绍拱手道:“打扰许大人。”
许绍点头微笑,“士及言重了。”
萧士及带着杜恒霜回家。
在车里的时候,杜恒霜悄声说起诸素素的事。
萧士及略有耳闻,本来想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明天去求求毅郡王就好了,可是听了杜恒霜在许绍那里说的话,萧士及觉得事情严重了。
“这么说,是有人跟王爷不对付,故意要给王爷一个下马威?”萧士及深思道。抓着杜恒霜的手,眼望着车窗外面的景色出神,“到底是谁呢?”
杜恒霜轻笑道:“还能有谁?”
萧士及知道她说的是万贵妃和她女儿千金公主。
萧士及摇摇头,“万贵妃也是被人当枪使吧?你想,她又没儿子,跟王爷争什么闲气啊?”
再说太子已定,要争也是太子防备毅郡王。万贵妃算哪根葱?
杜恒霜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也不能这么说。万贵妃现在是没儿子,可是她能再生儿子啊。她年岁也不大,陛下千秋正盛。都有可能的。”
萧士及皱紧眉头,“我明日去毅郡王府,好好跟毅郡王商议此事。”
杜恒霜知道也只得如此,两人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萧士及就去了毅郡王府。
杜恒霜也收到许绍的来信,说了宫里面的情形。
杜恒霜看完信。又交给许绍的人当面带回去。
坐在屋里想了许久,杜恒霜觉得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她去了京兆尹的大牢探监。
杜恒霜有京兆尹许绍的特许,自然是一路通畅,来到女子监房。
诸素素黄着脸,抱着双膝坐在监房一角。
一夜的监房生活让她如同惊弓之鸟,明媚的双眸不再顾盼生辉,看得人好生凄惶。
杜恒霜觉得很不是滋味儿,命狱婆打开监房的大门,让她进去。
诸素素看见杜恒霜来了,一下子扑了过来,抓住杜恒霜的双臂,紧张问道:“杜姐姐,你是不是来救我出去的?”
杜恒霜拍拍她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安静下来。
诸素素咽了口口水,带着哭腔道:“你快说吧,我快急死了。”
杜恒霜回头看了一眼,见那狱婆已经走到远远的地方坐下来吃酒,故意背对着她们这边,就转头对诸素素轻声道:“公主的伤势严重,据说会影响子嗣,那些太医一致指证是你让公主的伤势加重”
诸素素“啊” 地一声低叫,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紧紧靠着监房的灰色砖墙,握着拳头恨恨地道:“一帮无耻之徒!就知道让我背黑锅!”说完又醒悟过来,捂着嘴低低地哭。
她好后悔,当时真的应该听杜恒霜的话,不要上去乱凑。
哭了一通,她才觉得好受些,拿袖子擦了擦脸,来到杜恒霜身边,对她行了一礼,道:“杜姐姐,你来看我,我很高兴。麻烦你了,这事儿既然是陛下下旨,你也不要再忙乎了,小心把自己折进去。”
杜恒霜有些奇怪,问道:“你难道不想出去吗?”
诸素素苦笑道:“我当然想出去。但是现在摆明了有人想整我,又上达天听,你说我如何出得去?——算了,反正我也说过,富贵险中求,我不过是没有求到而已。其实我也是傻子,我早就知道,好事儿就不会落到我头上,还偏偏地要跟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也是我活该。是我的错,我愿赌服输。”
诸素素这样坦荡,让杜恒霜感慨万千。
杜恒霜并不想撒手不管。她的性子,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真正山穷水尽,她不会放弃努力。
“你不要灰心。我们一起想办法。”杜恒霜鼓励她,又问道:“听说公主最在意的,是她的伤势。如果你有法子,能让她复原,不会有子嗣之忧,我想她是会放过你的,说不定你还能因祸得福。”
诸素素苦笑,对杜恒霜道:“这个我真的没法子。难道我不仅要治好她,还要包生儿子?这样的责任实在太过重大。就算我现在夸口说可以,过个几年,她出阁之后,生不出孩子,我照样要倒霉。”说着连连摇头,“我不要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脸上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又有几分厌倦,似乎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迫不及待想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