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霜知道许言辉在床第上有些怪僻,好在不会真的伤害她。每次完事之后,也会对她轻怜蜜爱,小心翼翼,呵护备至,便也顺着他的话头,尽力逢迎,只盼在大少奶奶进门之后,能给自己开脸做姨娘。

第二天,二少爷许言邦一大早过来,看见许言辉还没有起床,那个通房丫鬟兰霜坐在许言辉房里梳妆。
“出去吧。”许言辉从床上坐起来,让兰霜出去。
许言邦皱着眉头道:“大哥,还是给这丫鬟改个名字吧。”
一般来说,下人的名字,不能跟主人的名字重名的,如果有重合的字,就需要改一改。
当然,也有人不在乎的。
不过对于许言辉来说,这样做。本来就是为了故意羞辱杜恒霜。
“改什么名字?贱人用贱名,不是正好?”许言辉起身去屏风后头梳洗。
许言邦懒得再劝,就道:“大哥,安表哥不在府里,回安国侯府去了。”
“他不是搬过来住了么?”许言辉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
“是回安国侯府有点小事。——就是那天雷劈死的白狐的事。昨儿不是刚刚死了么?安表哥还道过几天有空了回去料理,结果今早他派回去的下人发现,那白狐的尸身不翼而飞了。你说是不是怪事?这件事一大早就传开了,整个洛阳城都在沸沸扬扬。你说那白狐到底是渡劫成功,还是失败了?”
许言辉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这也能传?八成是被哪个闲汉偷去扒皮卖了。上好的一张白狐狸皮子呢。”
许言邦失笑,“大哥竟然能想到白狐狸皮上面去,佩服佩服!”说着就不再提此事。“大哥,爹让我过来叫你一起过去。齐王那边有事吩咐。”
这是正经事。
许言辉匆匆忙忙吃了几口早饭,就跟许言邦一起去见许绍。
洛阳城有关白狐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也传到了刚搬到洛阳不久的穆侯爷府上。
穆夜来吃早饭的时候听见这件事,也十分惊讶。
上一世的时候。洛阳城可没有出过什么白狐的妖蛾子。
现在的人,真是人心不古,一只野畜牲都能让他们穿凿附会。
穆夜来撇了撇嘴,让丫鬟给她收拾了一下,就去外书房求见爹爹穆侯爷。
“什么?你现在想去长安?!”穆侯爷气得一拍桌子,“不行!”
“爹——!”穆夜来使足了浑身解数。装痴卖傻耍无赖,样样都使上了,那穆侯爷还是不允。
穆夜来很是惊讶。以她两世为人的经验。只要她这些招数都用上了,无论什么事,穆侯爷都会答应的。
当年,她想给萧士及做妾,让穆侯爷气得差一点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但是最后还是在嫡母的劝告下同意了,给她陪送了无数的嫁妆。把那原配夫人杜恒霜生生给比了下去…
“夜来,你不要闹了。现在从洛阳到长安的路上,已经是严阵以待,就连镖局都无法通行,你还凑什么热闹?”穆侯爷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严阵以待?
穆夜来看向自己的爹爹。
穆侯爷低声道:“还是夫人见识广博。这最后一仗,马上就要打了。——这天,也很快就就要变了。”
穆夜来一惊。这些天,她一直沉浸在要马上见到萧士及的喜悦当中,居然把这一茬都忘了!
是啊,齐王的最后一战,就是战长安!
而这一战,也奠定了萧士及的莫大功绩。
是他里应外合,打开了长安城的大门,让齐王大军入内的。
为了这一天,士及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受了多少罪…
一想到此,穆夜来就觉得满口苦涩。
在这样荣耀的时刻,她不能跟他站在一起。
不过再想一想,自己才十岁,就算去长安,又能怎么样呢?还能让萧士及对她另眼相看不成?
穆夜来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托着腮坐在桌前细细琢磨。
屋外传来两个丫鬟嘀嘀咕咕的声音。
“二少奶奶又要回娘家呢。今年还不到年底,二少奶奶已经回了好几次娘家了。”
“谁说不是?但是也怪不得二少奶奶。她的表妹,如今是二少爷的妾室竹姨娘,她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啊?”
“要我说,当年二少奶奶就错了主意,不该让她的表妹跟自己的未婚夫熟悉。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难道她不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的不如偷不着的吗?”
穆夜来听得怦然心动。
有了!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现在这个时候她自己去长安,萧士及根本不会理会她。
当年她为了结识萧士及,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才跟他慢慢熟悉,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方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她。
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再和上一世一样,一开始就傻傻地在他身后追逐。
她应该去结识杜恒霜,跟她做朋友,然后通过杜恒霜,光明正大认识萧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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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恩怨
穆夜来心中狂喜,面上却还是带着两世为人的沉着和冷静,淡然起身道:“英芝、英环,跟我去母亲那里一趟,我要问一问母亲,今年秋日宴的请客单子发出去没有。”言罢款款起身,走出房去。
穆家是今年刚封了侯,从安西迁到洛阳来的。在安西,穆家本是王族,如今虽然只是封了侯,但是气派不减。
只可惜刚来大周,就赶上大周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不过穆侯爷是个墙头草,虽然是大周封的他的爵位,但是看见德祯帝驾崩,他就毫不犹豫地投靠了声势最大的反贼齐王齐伯世,完全不把如今还在长安苦守的小皇帝放在眼里。
穆家在洛阳刚刚安定下来,就打算按照以前在安西的习惯,举办秋日宴。
因他们还在安西的时候,秋天是最好的季节。青绿香甜的马奶子葡萄、金黄色的哈密瓜、皮薄汁甜沙瓤的西瓜,还有库尔勒香梨,甘甜爽脆的大枣,每一样,都比中原的这些瓜果要香甜可口。
王族成员更是要举办秋日宴,与民同乐,表示对治下百姓的一种安抚和慰问,也是延续老祖宗的习惯,在秋天收获的时候对上天表示感恩的一种举动。
就算迁到了中原,昭穆九姓都不约而同,沿袭了这个秋日宴的传统,并且把它逐渐发扬光大起来。
昭穆九姓迁到大周,大部分都住在长安。住在洛阳的,原本以前只有安国侯府。后来安国侯府被他们家的嫡长子杀得干干净净,洛阳就再也没有举办过秋日宴。
直到最近一年穆侯从安西迁来,跟安子常沟通之后,郑重打算由穆家举办今年的秋日宴。
不过现在人心惶惶。城外不时有大军调动,愿意出来走动的人家不多。还有许多人家,正在自己府里装车,准备离开洛阳,去往乡间或者山里,躲避战乱。
穆夜来匆匆来到嫡母曹氏房里,笑着问道:“母亲,不知道秋日宴的帖子发出去没有?”
曹氏正为此时犯愁,抱着自己怀里的叭儿狗。朝身旁的四方桌上努努嘴,“都在这里呢。不知道到底要请耍先前派下人到各府试探过,愿意来的人不多。唉,”曹氏摇头,“放弃了安西的王位。来到中原,又遇到这个时候,真是不知道是什么运气。”
在安西的时候,曹氏也曾贵为王后,可是在洛阳,她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侯爷夫人,想想就一口气堵在心里。
穆夜来凑上来。留神翻看那些请帖,一边在记忆里回想当年那些跟穆侯府交好的府邸,还有以后在新朝会一跃而成人上人的那些有潜力的府邸,跟这些请帖对照。轻言细语地帮助曹氏出了几个主意。
曹氏仔细想了想,发现大有用处,喜得将怀里的叭儿狗推开,将穆夜来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揉搓。就如同自己的叭儿狗一样。
穆夜来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她是嫡母。只好忍耐下来。
等曹氏跟她亲香够了,穆夜来才又轻描淡写地道:“母亲,这许司马府上,是不是少请了两个人?”
“没有吧?”曹氏疑惑,从桌上移过来请帖细看。
“母亲你忘了,许司马的填房夫人,带了两个女儿嫁到许家,也是正正经经的许家小姐。母亲请了许司马的填房夫人,却不请她的亲生女儿,虽然礼上没有错,可是人情上却不大好。何必让许夫人心里有这个疙瘩呢?多两个小姑娘而已,又给她做了脸面,又显得我们侯府大度,面面俱到,还能顺便结交一二。”
曹氏听得连连点头,抱着穆夜来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样办吧。给许夫人带来的两个小姐,叫什么名字的?也加两份请帖吧。”说完又感叹:“母亲年纪大了,这些事情都想不到。”
穆夜来忙道:“母亲打理的都是大事,这些小事,应该是下人帮着操持的。下人想不到的,有女儿帮母亲想到,母亲尽管放心就是,不会让母亲在父亲面前失礼的。”
曹氏嘴角笑得高高挑起,眼里却一丝笑意都没有。
穆夜来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十岁的被宠坏的小孩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曹氏脸上如同带了一层面具的笑意,在心里撇了撇嘴,从曹氏身上站起来,笑着屈膝行礼:“母亲,那我去让他们添两份请帖去。”竟是一刻也等不得。
曹氏暗暗称奇,却也只是笑着让她快去。
等穆夜来走了,曹氏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下来。
屋里的下人都出去了,只有一个贴身的婆子守在那里。
“夫人,这三小姐,越发的能干了。”
“可不是?才十岁,就忙着卖弄了。”曹氏在心里嘀咕,嘴上却是淡淡地道:“都是穆家的女儿,哪里有不能干的?——去,把大小姐叫过来。都十六岁了,也不知道为自己的亲事操心,成天就知道骑马射箭,又不用她去从军入伍”
那婆子忙应了一声是,出去把大小姐穆夜歌请了过来。
穆夜歌是曹氏的嫡长女,若是在安西,她就是郡主。可惜来到洛阳,她只是穆侯府的一个小姐而已。
曹氏心里对她怜惜不已,面上却比对谁都要严厉。
“三天之后就是秋日宴了,同时也是要让洛阳的世家大族都认识你的机会,你要好好准备,听见没有?”曹氏严厉地说道。
穆夜歌手里拎着一根马鞭,笑盈盈地道:“要做我的夫婿,可是不容易。——先赢得过我手里的马鞭再说。”说着,右手腕轻挥,长鞭挥出,将对面多宝阁上面供着的一个粉彩花樽砸得粉碎。
昭穆九姓都尚武,无论男女都会习练功夫。
曹氏也是昭穆九姓出身,对穆夜歌的样子十分欣慰,笑着点头,“这才是我们昭穆九姓的姑娘家。别学那些小门小户的作派,恨不得把男人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这又是何苦”
穆夜歌大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配着她的浓眉大眼,白肤黑发,很有一种和中原姑娘不同的靓丽。
曹氏就拉她过来,对她细细说道:“你爹和我,都看上了安国侯的嫡长子安子常。等秋日宴的时候,我会安排他跟你在一起说话,你自己端详端详。可好?”
一向豪爽的穆夜歌听见这个消息,突然扭扭捏捏起来,“安…大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做大事怎么啦?做大事也要成家立业啊。再说,安国侯那个样子,我向来就看不上。安子常能一刀把那狼心狗肺的男人杀了。足见得他是个有担待的男人。更别说,他亲手弑君,等到新朝一立,他一个世袭的爵位是跑不了的。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封王”曹氏和穆夜歌一起露出向往的神情。
而安子常本人,此时正坐在洛阳司马许绍的书房里,跟他一起拆看从齐王齐伯世那里送来的密信。
“齐王等不及了。也就在年底之前,要打长安。”许绍低声道。
书房的大门关得紧紧的,前后左右,甚至包括房顶。都有人埋伏在那里守候。
安子常“嗯”了一声,举起琥珀高脚杯,将里面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似乎毫不在意。
“你也要好好为自己打算。齐王封了你做先锋大元帅。是打定了主意,要捧你做新朝的第一战将。你还年轻。对于名利,不能太过趋附了。要慢慢来,打好基础再说,不然的话,根基太浅,迟早会被人连根拔掉的。”这话对于许绍来说,已经是很不含蓄了。他就只差在说,小心齐王“狡兔死、良弓藏”了。
安子常嗤笑一声,往后仰靠在座椅之上,拿胳膊挡了自己的额头,半闭着细长的丹凤眼,殷红的薄唇里吐出一句话,“舅舅,成名要趁早啊。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
“可是先锋大元帅这个位置说起来好听,其实还是上阵杀敌的主帅,不是运筹帷幄的主帅。”许绍很是担心,“你们安家,只有你一根独苗了。”
安子常放下胳膊,脸上的神情阴郁下来。
“唉,也是朝阳公主太过狠心。若是她留着你堂弟安子禅的性命,你好歹还有个兄弟帮衬。”许绍摇头,看着齐王的信叹息。
安国侯这一支是大房,朝阳公主嫁得是安国侯的弟弟,属于安家的第二房,本来不在洛阳,而是在江都。
安子常五年前杀了德祯帝,也就是朝阳公主的亲爹,然后又杀了安国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
朝阳公主在江都得到消息,发誓跟安子常誓不两立,派了无数杀手过来追杀他,当然都没有成功。而江都刚刚被反贼窦章所占,俘虏了江都公主府和安家二房的所有人。
窦章本来是打着要为德祯帝报仇的旗号,说安子常弑君,要株连九族,江都安家二房也是九族之列的近亲,于是将所有的安家人,包括朝阳公主的丈夫,也就是安子常的叔叔尽皆斩首。
而安子禅因为是朝阳公主的亲生儿子,德祯帝的外孙,窦章就装模作样,说要放他们一马。
结果朝阳公主义正词严地道:“他是反贼家族中人,尽管带走。”亲手将自己十岁的亲生儿子安子禅交给窦章,任凭窦章侮辱损害自己的儿子,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被杀。
安子常默然良久,“我最对不起的,是这个堂弟。——朝阳公主是为了报复我,因为我杀了她爹——那个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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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赴宴(粉红180+)
许绍也不知说什么好,过了良久,才轻声道:“当年你是太过了些。弑君杀父,最后还把全府的人都杀了,这又是何必?你爹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可是府里别的人”
安子常扬起薄唇,细长的丹凤眼眸光闪烁,“…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都该死。他们是我那禽兽不如的爹的野种,他们既然那么‘孝顺’,我就送他们一起下地狱,去陪着老头子尽孝去。”
许绍无语,知道安子常说的是他的庶出的兄弟姐妹。
“舅舅,你不是不知道,我爹有多厉害。他要娶我娘的时候,不是向你保证,不会有人越过她去?可是她才进门没两个月,就有女人拉着三岁大的儿子跪在她房门口,求她给他们母子俩一条生路。我娘的第一胎,就是这样活生生没气没的。其实说起来,我是我娘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就这样没了。”安子常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算了,不说这些事了,反正死都死了,早死早投胎。至于我,我这辈子就没打算长命百岁的活着。”
“你爹生得太好了。其实,当初我是不赞成我妹妹,也就是你娘嫁给你爹的。但是我妹妹执意要嫁,安国侯也执意要娶,我只好成全他们了。不过,如果不嫁,今日也没有你了。”许绍勉强笑了一下。
安子常跟着笑了一下,“生得好有什么用。女人就是痴傻,略看见个平头正脸的男人,就不想放过。非要飞蛾扑火,被烧着了才知道厉害。”
漂亮的男人,跟漂亮的女人一样。都是最会骗人的。
许绍的眉头终于拧了起来,摆出了舅舅的款,威严地道:“不许再胡说八道了。说正经的,穆侯府给我递话,对你有意思,想给你说一门亲事,三日之后秋日宴,你一定要去。听见没有?”
安子常懒洋洋地站起来,拖长声音道:“去。一定去,我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去…哈哈哈哈”大笑着出了书房。
到了下午的时候,洛阳城数得上号的世家大族都接到了穆侯家秋日宴的请帖。
许绍的司马府里,方妩娘看见居然有专门给杜恒霜、杜恒雪的帖子,高兴得不得了。亲自拿着帖子,来到杜恒霜和杜恒雪住的绣楼,对她们嘱咐道:“三日之后是穆侯府的秋日宴,你们姐俩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不能让人看轻了。”
杜恒霜看了看帖子,问道:“他们是新来的吧?”如果不是新来的,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请她们两个拖油瓶前去做客?以前洛阳的那些世家大族。一般都是善意回避她们姐俩的。
方妩娘拊掌笑道:“管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总之这一次,你们姐俩一定要给我争口气。”说着,就要帮杜恒霜和杜恒雪搭配出门的衣裳首饰。
杜恒雪说是有事。不知道去哪里了。
杜恒霜一个人在绣楼的屋里,听方妩娘劝了半天,还是不想去,将请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轻声道:“娘,我可不可以不去?”
方妩娘一愣。她已经有四年。没有听见杜恒霜叫她“娘”,鼻子霎时有些发酸,声音更加柔和,“我知道你不想去,可是你想想你妹妹”
杜恒霜马上明白过来。
欧养娘教过她,这些世家大族的各种宴饮游乐活动,其实是变相的相看女婿和媳妇的场合。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有公主府举行的各种花会,将每年及笈的贵女聚集在一起,让大家展现才艺,其实也就是待价而沽的意思。
杜恒霜已经订婚,当然不想去凑这种虚热闹。
可是杜恒雪还没有着落。虽然她才十一岁,可是订婚这种事,向来是赶早不赶晚。就跟去集市买东西一样,去晚了,就只有残破次品等着你。
杜恒霜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而且杜恒雪性子绵软,这个夫婿人选,真要好好挑一挑才是。
“娘,明天去的,都是世家大族。可是依妹妹的性子,未必能嫁到那些世家大族做媳妇。依女儿看,不如给她找家境殷实的人家,只要人口简单,家人和睦就可以了。”杜恒霜还想劝一劝方妩娘。虽说嫁女嫁高,娶媳娶低,可是也有不少低嫁的女儿家,活得比高嫁的女儿家更舒服。
一句话,只要娘家能帮衬,自己也争气,不管是低嫁,还是高嫁,都能过得不错。可是如果自己立不起来,就算是公主,也有被驸马欺侮的时候。
方妩娘却不以为然,“霜儿,你是小孩子,很多事都不懂。你的夫家,以后一定非富则贵,怎么能让你妹妹只嫁小户人家呢?——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至少要一碗水端平。你别再说了,好好收拾,三天之后去穆侯府赴宴。我也去,还有老爷的两个庶女,哦,对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也去。”
杜恒霜知道说的是许言辉和许言邦,不由挑了挑眉毛,“也请男人去?”
“秋日宴,秋日宴,又不是女人宴,为什么不请男人?你这话真好笑。”方妩娘捂着帕子笑了一会,就带着丫鬟婆子回去正房理事去了。
晚上掌灯的时候,方妩娘命自己的大丫鬟送了两盒首饰过来,让杜恒霜和杜恒雪挑选。
杜恒雪听说要出去参加宴会,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衣箱都找出来,让杜恒霜帮她挑。
杜恒霜帮她挑了粉蓝的短襦,烟色的半臂,和淡蓝的罗裙,头上的首饰是杜恒霜的珍藏,一套带有异域色彩的海蓝宝的头面,是当年杜先诚从那个佛朗斯牙商人那里进的货,专门留给杜恒霜的。
杜恒霜觉得更适合杜恒雪,本是一直留着,打算等她及笈的时候送给她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杜恒雪果然对那套海蓝宝的头面首饰爱不释手,甚至将杜恒霜那个装首饰的黄花梨木匣子都一起要走了。
看得杜恒霜的大丫鬟知画的嘴角直抽抽,心疼地要死。
晚上睡觉的时候,知画问杜恒霜:“大小姐,这可是咱们大周独一无二的一套海蓝宝头面,您就这样给二小姐了?——这可是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而且是老爷留下的念想”
杜恒霜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多嘴。我爹也是雪儿的亲爹,既是他留下来的念想,雪儿也有份的。那套首饰,虽然贵重,可是戴在我头上不好看,还是更适合雪儿。”
知画偏着头想了半天,还是道:“还是大小姐大方。如果奴婢有这么贵重的首饰,哪怕奴婢戴上跟卖猪肉的大婶一样难看,奴婢也不会舍得送人的。”说得杜恒霜莞尔,笑骂一句“贫嘴”,便躺下睡了。
很快两三天过去,洛阳城的世家大族这几天,都在忙着去穆侯府秋日宴的事。
虽然世道纷乱,民生艰难,可是对于达官贵人来说,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又夹着齐王在各地不断收取城池、郡县的消息,个个都扬起希望。
洛阳早就成了齐王的天下。
这天到了秋日宴的正日子。
杜恒霜一大早起来,就开始亲自收拾摆弄杜恒雪。
换好衣裳,梳好发髻,再挑了几个海蓝宝的首饰戴上,杜恒雪越发得明眸皓齿,娇俏可人。
杜恒雪的丫鬟知书拿了胭脂过来,想给她上妆。
杜恒霜仔细端详了端详,摇头道:“不用了。妹妹天生丽质,现在年岁也小,涂脂抹粉地反倒不好。”
杜恒雪当然听姐姐的话,不肯抹上胭脂。
两人吃了早饭,就去和方妩娘会合。
另外两个庶女二小姐和四小姐,已经等在那里。
方妩娘一身散花如意石榴裙,披着烟霞色的披帛,头上发髻正中插着一只金镶玉满池娇分心,气势立时不凡起来。
居移体,养易气。
做了四年的大司马夫人,方妩娘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商户的嫡妻。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了官夫人的威严。
杜恒霜带着杜恒雪进了正房,对方妩娘行了礼,方妩娘就笑着起身:“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许家的大门外,准备了两辆大车。方妩娘本打算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坐一辆车,那两个庶出的小姐共坐另外一辆车。
许言辉和许言邦骑着马站在大车旁边。
许言辉戴着黑色幞头,穿一身银灰色镶襕边的罗袍。许言邦却是戴着灰色幞头,配一身蓝灰色镶襕边的罗袍。
看见方妩娘带着四个小姐出来,许言辉和许言邦都下了马,对她微微颔首。
方妩娘点点头,“今日要辛苦两位少爷。”
“夫人说哪里话,今日两位妹妹才会辛苦呢。”许言辉淡淡说道,脸上却是对着杜恒霜,笑得意味深长。
杜恒霜不理会他,带着妹妹跟着方妩娘往前走。
许言辉举起拳头,轻轻咳嗽一声。
许二小姐会意,笑着央求道:“母亲是代表我们许家出门应酬的,是不是应该带着我和四妹一起坐车呢?毕竟母亲的这辆大车,才是代表司马府的车。后面的那辆车,本是给许家的客人用的。”说着,就带着四小姐上前,把杜恒霜和杜恒雪挤到一边,带着四小姐爬上了方妩娘坐的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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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小惩
方妩娘看见两个庶女自顾自爬上自己坐的车,忍了又忍,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出来。
“这两辆车是早就备好的。你们俩带着的丫鬟婆子多,坐后面的车宽敞一些。”方妩娘耐着性子跟许绍的两个庶女讲道理。
她是小户人家出身,从小娇生惯养,家里爹娘夫妻和睦,没有小妾姨娘之流。后来嫁了杜先诚,也被他捧在手心里,别说小妾姨娘,就算是想做通房的丫鬟,都是杜先诚自己就料理干净了,从来不用她操心。
可是跟杜先诚两个人的夫妻缘分到底浅了一些。两人的好日子没有过多久,杜先诚就一个人去了,留下她带着两个孩子,苦苦挣扎渡日。
到了被杜氏宗族逼迫的时刻,方妩娘才发现,自己以前纠结的男人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的问题,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如果都被别人逼得没有活路了,没有人会去再计较男人有没有小妾和通房的。
方妩娘稍稍感伤了一下,就对爬上来坐到她车里的两个庶女冷冷地道:“我说了能让你们上来的吗?她们不上来,也不等于你们可以坐上来。”说着,便对自己旁边的管事媳妇骂道:“瞎了眼了?不管什么人都能往我车里爬,要你们有什么用?!”
这管事媳妇就是方妩娘以前的大丫鬟翠心,后来嫁给了司马府的一个管事,也做了管事媳妇,在司马府也是有头有脑的,何曾在人前丢过这个人,便赶紧对两个庶女道:“二小姐、四小姐,这是夫人的车。你们不能上来的。请下去吧。”
二小姐想着有大少爷撑腰,知道就算是夫人,也不敢把她们怎么样的,就陪着笑脸道:“翠妈妈,外面只有一辆车,是要给大小姐和三小姐坐的,我们下去了,大小姐和三小姐岂不是没有车坐了?”说着回头求方妩娘,“母亲就担待这一次。让我们也沾个光,跟母亲亲香亲香吧。”
方妩娘沉了脸,终于忍不住要发作起来。
杜恒霜在车下看见这一幕,平静地道:“无妨,我们就坐这辆车吧。”然后冲大门旁边一直站着的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招了招手。“钱伯,过来帮我们查一查这车,看看状况如何。如果在路上拔缝了,耽误了行程,不能及时到穆侯府,倒是丢了司马府的脸。知道的,说我们是车出了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故意摆架子,不把穆侯府放在眼里呢。——是吧,许大少爷?”最后一句话,却是直接冲着许言辉问了出来。
许言辉被噎得满脸紫涨。却还是记得反唇相讥:“你好大的脸。你迟到就能代表我们司马府?做你的大头梦!”同时一甩马鞭,冲了过来,挡在钱伯前面,“你是何人?也敢碰我家的车?”
钱伯微微抬起头。看了许言辉一眼。
虽然只是下人的打扮,气势却极为骇人。
杜恒霜本想发作。可是看见坐在车里面的方妩娘冲她微微摇头,又飞快地往她身后飘了个眼风,杜恒霜便将到嘴的狠话咽了下去,走到钱伯身边,放软了声调,柔柔地道:“请大少爷高抬贵手,放我们姐妹一码。今日大少爷既然看我们不顺眼,我们不去就是了。——这就回府,不挡大少爷的路。”
许言辉从来没有见过杜恒霜作小伏低的声音,今日头一次听到,一时愣住了,就没有留心自己的父亲许绍刚刚从大门里面出来。
杜恒霜本来就不想去穆侯府,正要借故回去算了,却看见妹妹杜恒雪难掩失望之色。
“不行!你们不去,我们司马府不是更失礼了?人家专门给你们下了帖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许言辉大声道,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杜恒霜身上,手里的马鞭恨不得一下子抽到她身上,特别是她白玉无暇的脸上,看看她未婚夫还愿不愿意要一个破相的女人。就算他肯,他们萧家也不肯的。宗妇岂能是破相之人…
杜恒霜也是全身戒备,警惕地道:“大少爷刚才说我们姐妹跟司马府无关,怎么现在又有关了?大少爷你到底想怎么样?”
洛阳大司马许绍轻轻咳嗽一声,从后面走了上来。
许言辉看见许绍一脸不满,才知道自己又着了杜恒霜的道儿。——这个臭娘儿们,一定是知道爹来了,才故意做张做致,博人同情。真是心思阴毒,想要破坏我们的父子关系,和她娘一样,都是不知廉耻的货…
“孽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绍一边训斥许言辉,一边问道。
一旁赶车的下人吓得浑身哆嗦,居然从车上滚了下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已。
另外一个下人赶紧从那倒地的下人怀里掏出一根小木棍,塞到那口吐白沫的下人嘴里咬住,回头对许绍跪着回报:“老爷,张老三有癫痫。他这是又犯病了。”
赶车的车夫居然有癫痫。这司马府真是慈善人家,不拘一格用人材。
杜恒霜轻轻哼了一声,很是不屑。
许绍挥一挥手,“赶紧抬回去。以后给他派个轻闲点的差事,赶车这样的力气活儿,不适合他。”
许家的下人应了,把犯了癫痫的张老三抬了下去。
“司马老爷,可否让我家钱伯做车夫?他是赶车的好手。”杜恒霜轻描淡写地提议道。她和杜恒雪跟着方妩娘嫁到许家四年多,洛阳城里面世家大族就从来没有给她们俩下过帖子请她们出门做客。今日这一次,还是头一遭。
杜恒霜记得爹爹杜先诚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事若反常必有妖。
所以在杜恒霜看来,这穆侯府专门给她们姐俩下帖子,肯定是有原因的,绝对不会是因为穆侯府刚刚搬到洛阳。还不熟悉洛阳城的情况。
她知道,穆侯府是昭穆九姓之一,前不久还是王族,如今也是封了侯的达官贵人。别说这样的百年世家要请客,肯定是多方调查客人的情形,才能拟订请客的名单,就说像她们杜家这样小小的商户之家,刚回洛阳请街坊邻居吃饭的时候,还好好跟别人打探了一番街坊邻居的情形。比如张三家的媳妇是不是跟李四家的堂客不对付。请客的时候,不能让她们俩坐在一个桌上,等等。
平民小户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王公贵族?怎么会不知道她们姐妹俩尴尬的情形?
而知道这些事情,还要专门请她们。这醉翁之意的后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看到许言辉的作态,杜恒霜不由在琢磨,这件事,是不是许言辉给她下的套。目的是要在洛阳城的达官贵人面前羞辱她。
羞辱她不要紧,可是要牵连到自己的妹妹…
杜恒霜在心里冷笑一声:那就走着瞧,看看最后是谁最丢脸!
杜恒雪生怕不能出门做客了,连忙凑到许绍身边。仰着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央求道:“爹爹,让钱伯赶车吧,他赶得又快又稳。没有他,我们肯定赶不及了。岂不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