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香就过来拿着美人槌轻轻敲打大夫人的脖颈处,又轻声道:“夫人最近思虑过甚,也该好好歇歇了。别房的事,还是先放一放的好。”
大夫人叹口气道:“我只怕养虎遗患。现下却是不敲打敲打她都不行了。你看她最近张狂得,先不闻不问就打杀我们大房的二等丫鬟,又脚踢小程姨娘,现下是连我的人都敢打。你说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不趁着她男人不在家,将她收拾服帖了,等她男人回来,我们还有的是亏吃。说不定我这主持中馈的位置,也要换她做了。”只瞒下了最忧心的一件事。
尘香哪里知道大夫人真正的心事,只劝道:“大夫人,奴婢只是小见识,却也知道四夫人发飙这几件事,其实都是惹到她头上才动手的。奴婢琢磨着,四夫人其实也是想一劳永逸的意思,所以虽下手狠,却是直截了当,并没有在背后做功夫。比有些人却是强多了。”
大夫人便道:”这就是我琢磨不透的地方。反更是心惊。你想,她那次出事以前,除了会在男人面前抓乖卖好,凡事总让男人出头,何曾这样跋扈过?就是她那儿子,也不放在眼里。现下一场病过,却是跟换了个人似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实在不得不防。”
两人正闲话,就有小丫鬟报说辛姨娘过来请安了。却是辛氏自上次禁足后头一次出她那院门。
大夫人就叫了进。
只见那辛氏穿着杏色褙子,配浅粉裙子,头上一个圆髻梳得整整齐齐,只插着一只赤金嵌蓝宝喜鹊登枝大金钗,那喜鹊尾羽处似乎还有点翠,靓蓝鲜润,恰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大夫人就多看了两眼。
辛氏很是乖觉,就拔了那金钗,双手供上,恭顺道:“奴婢这还是当年生了然哥儿,侯爷亲自打赏的,一直都不敢戴,只怕配不上。还是夫人更适合这只钗。”
大夫人的头面首饰并不少,像这样精巧贵重的虽不多,却也有几匣子,还不至于要一个姨娘的供奉,便道:“既是侯爷赏的,你就自留着,以后给然哥儿媳妇,也是你这做生母的一份心意。”
辛氏就谢了大夫人,道:“侯爷能娶得夫人,真是侯爷的福气。像夫人这样,既身份显贵,又贤惠守礼,大度和善的主母,也是我们这些底下人的福气。”
这话却合了大夫人的心意。只可惜侯爷没能听了去。心情却是好了许多,就越发要显贤良,便道:“你这些日子禁足也辛苦了。不是我要罚你,实是不如此,四夫人却不会放过你。”
辛氏就红了眼睛,道:“还望夫人明查。那事跟奴婢实没有关联。喜福那小蹄子不知听了谁的指使,却是拿奴婢做了那顶黑锅的。”
大夫人便道:“喜福已经偿了命,这事就这样了。以后也不许再提。”
辛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接着道:“奴婢不是那牌面上的人,纵受点子委屈也是该的。奴婢只不忿那四夫人现下通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里,今日奴婢听说连我们大房的教养嬷嬷都被她院子里的婆子掌了嘴。可真没有王法了!”
一句话提醒了大夫人,就道:“罢了,给她一个机会。还是我亲自走一遭,要还不成,只好请家法了。”
辛氏得意,就辞了大夫人自去了。
这边大夫人便叫了尘香准备人手,浩浩荡荡亲自往风华居去了。
第一卷 庙堂 第二十三章 械斗
此时已近申时,深秋的阳光已失了温度,间或一阵凉风送来,就有些冷飕飕的。
那跟着大夫人去往风华居的婆子们,心头却是一片火热。
终于要给风华居一点颜色看看了!
婆子们就一团火一样奉承大夫人处事公正,为人决断,此次一定能让四房那些个鼻孔朝天的小蹄子们认识谁才是这侯府真正的主子!
大夫人心不在焉地听着,她自有打算,此时却在寻思一会儿见了太夫人该怎样回话。这则哥儿还是得弄到大房来养才成。
当下计议已定,就到了风华居门口。
近来安解语嫌探头探脑的闲人太多,却是让下人每日都关紧了大门。寻常人叫都懒得开。
大夫人自有威仪,便让尘香去叫了门。
守门的婆子听见是大夫人身边一等大丫鬟尘香的声音,马上殷勤地开了门,请大夫人一行进去。
谁知大夫人进了风华居的正门,也不许人通报,就停在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并不往里走。
大房带来的婆子就一字排开,守在了大夫人前面,甚是威风凛凛。
尘香便自个儿进去了风华居的正屋,求见四夫人。
安解语莫名出来一看,却见大房的一帮婆子正虎视耽耽对着风华居正屋。大夫人就站在婆子后面,一身深紫的绣百子图暗花通袖夹衫,下配同色同花十二幅罗裙,却是端庄肃穆,风采俨然。
安解语便在风华居正屋的台阶上,遥遥福了福,“给大嫂请安。”又笑道,“风大了些,大嫂还是屋里坐吧。阿蓝,去扶了大夫人过来。”
阿蓝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抬脚就向大夫人那边过去。快走到跟前,就被一个婆子拦住了。这婆子也不说话,阿蓝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走,只挡着路。
大夫人依然一言不发,就直直地看着安解语,神色肃穆,眼光平和,却是难测其意。
阿蓝求援似的看了安解语一眼,仍是不得过去,连大夫人的边儿都没挨着。
安解语也看出大夫人这次来者不善了。不过倒也好,省得她还要劳神费力我猜我猜我猜猜。既然上门挑衅,就别怪她出狠招了。
在安解语生活的前世里,自家的领地是个很神圣的概念,谁来侵犯,那是打死不犯法的。却忘了现下自己所在的异世里,游戏规则完全不同。
这边大夫人带来的一个婆子已经在大夫人的示意下,扬言让安解语将犯了错的则少爷交出来,不然家法伺候!
安解语反被气笑了,这都什么人啊?!抢人孩子,还不稀待给你打招呼,一副“我要打你孩子是看得起你要识相的话赶紧交出来,不然让你好看”的吊样儿。
于是乎再次头脑发热犯了浑的安某人就将自己院里专管行刑的婆子也叫了出来。
虽然风华居只有八个行刑的婆子,可个个膀大腰圆,身强力壮,个个都拿了半人高的哨棒,也一字排开站到正屋门口的台阶下面。
安解语有了撑腰的,立马腰杆儿凛然了许多,和大夫人遥遥相对,也有了那么点子居高临下的感觉。
大房这边的婆子却是被风华居的行刑婆子们震慑住了。大房这次虽然带来的人多,却平时都养尊处优的,比主子不差少许,真的要出力出汗出血的时候,一般都比人要跑的快。
此次大夫人亲自上门要人,众婆子以为是个手到擒来的美差,平时喜欢抓乖卖好的就蜂拥而上。比较精明的,自躲得远远的。
大夫人亦未料到安解语会真的明目张胆跟她对上。她是大房侯爷的正室,镇南侯府主持中馈的主母,寻常有脑子的人讨好巴结都来不及。这安氏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安解语也仔细打量大房的人手,看上去一个个色厉内荏,现下眼光游移,却是好几个都在打着夺路而逃的主意。
大夫人看了许久,方开口道:“四弟妹,话也都说过了。你还是先把则哥儿交出来,领了罚,自然有你的公道。”
安解语就笑了:“公道?我以为现下这架势不是讲公道,而是显本事来了。”又骄傲地扬了头道:“要带走则哥儿,先问问我们风华居的人手里的棍子答不答应!”
大夫人活到如今三十岁,竟是从未见过这种泼皮破落户一样的人,偏还是高门大户的嫡妻正室。大夫人一时就后悔当初不应该让这个出身不好的安氏进了侯府。却也不再言语,只冷冷道:“既如此,那就得罪了。”就唰地挥动衣袖,厉声道;“动手!去给我把则哥儿带出来!”
大房的婆子面面相觑一会儿,俱咬咬牙,就都从袖子里抽出平时掌嘴用的尺条,向安解语面前的一排婆子冲过去,一心盼着人多势众,能将对方打个稀烂,然后就能分了人手,去将那则少爷带过来。
安解语就乐了:“哟和,还真带了兵器了。大家放手打,打坏算我的,打赢了重重有赏!”一面说,一面给已经蹭到风华居院门口的阿蓝使了个眼色。阿蓝就似个精豆子一样从旁门遛了出去。
大夫人和尘香一心在院子里,竟没有看见有人遛了出去。那院子里守门的婆子也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安解语这边的婆子就举起了哨棒,往冲过来的大房的婆子横扫过去。那棒风凌厉,使起来虎虎有声,竟真是有功夫在身的样子。被哨棒扫到的婆子立时东歪西倒,哭爹喊娘不绝。却又有新的婆子冲上去,竟是要用人海战术企图拖垮风华居的人。又有心怀鬼胎的婆子故意冲着院子里那些小孩儿的玩意一痛乱砸。场面顿时十分混乱不堪。
这边的人却也不傻,彼此互相看了几眼后,就有了默契,各人分散开来,每人负责一块地盘,院里的形势立马逆转。原先被围着打的风华居的婆子,现下一人抵十,使起棒子来更是得心应手。
不说大夫人和尘香惊诧莫名,就连安解语现下也看出不对了。
倒是谁也没料到,几个成日里不言不语的掌刑婆子,使起棍子来,居然有招有式,看上去个个都是惯熟的老手。
大夫人的元晖院也有掌刑的婆子,不过是长得比别人略高壮些,却也都是寻常人。可风华居这边的掌刑婆子,明显比元晖院的本事要高上一大截,竟都是练家子的模样。
高门大户的外院,护院武士高手什么的不奇怪,那都是惯养着的,到了得用的时候,自然会用到。可这深宅内院的,为何会有身手不凡的婆子做掌刑,而且一派就是八个?
大夫人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危机。而她,一向是习惯将危险掐死在摇篮里。这一次,真是看走眼了。
偷遛出去的阿蓝一时慌不择路,就跑到了离风华居最近的华善轩求救。也是天不绝安解语,平时这个时辰并不在院子里的范五爷,今儿恰因一事回得早些。
阿蓝就气喘吁吁地求道:“求五爷赶快去风华居救救我们四夫人和小少爷。大夫人要打死他们呢!”
范朝云顿时急了。他脚程快,就先赶到风华居门口扫了一眼,却见里面正是打得火热,就抄近路去了外院,叫了六七个好手过来以防不测。那内院守门的本不让外院的男人随便进的,却被范朝云一脚踹了,自带了人手冲进来。
风华居的械斗却已快到尾声。得胜了的风华居掌刑婆子们正听了安解语吩咐,将这些“私闯民宅”的婆子们一个个捆绑起来。
范朝云就在外门口看着里面发呆。
另一边,太夫人居然由几个婆子簇拥着,也坐了小阳轿过来了。边行还边催促抬轿子的婆子快些,生怕有那不长眼的拳脚就招呼到她的宝贝嫡孙身上。却是那风华居守门的婆子跑到春晖堂太夫人处报了信。
范朝云看见太夫人过来,便先迎了上去。
一行人就都进了风华居。
大夫人程氏脸色铁青,正不知如何下台,见了太夫人来了,立刻就倒头跪下,哭道:“娘,媳妇这个家,没法当了!”
太夫人是想做个合事佬,和和稀泥算了。本以为程氏带的人此次将四房砸个稀烂,也就消了气,自然好调解。到时再偏着四房些,也是情理之中。
现下却明显是大房吃了亏。带来的人手被四房打得落花流水不说,还居然让人绑了起来。这让大房的脸面何在?程氏的脸面何在?侯爷的脸面何在?!
太夫人就有些对安解语不满,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不懂得退让就是占便宜,也不懂得以事理压人,就一味蛮干。这人啊,还是欠教训。
正思忖间,安解语已经让秋荣把则哥儿抱了出来。则哥儿快两岁了,平时十分的好动,现下看见院子里这么多人,竟是一点都不怯场。先脆生生的叫了声“祖母”!就挣扎着要下地乱跑。
太夫人对安氏的一腔责备之心立刻付之东流,唯小嫡孙一人是命。
安解语便抱过则哥儿,给太夫人行了礼,叫了声“娘”,就笑眯眯地在一旁不说话。
太夫人看她如此没有眼色,更是头疼。只好对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去扶了程氏起来,服个软,道个谦,先把今天的事儿揭过再说。
安解语却实没有领会到太夫人的意思。她依然沉浸在“捍卫家园”的胜利喜悦里,觉得那程氏也是脑子不灵光,竟然跑到人家家里跟人械斗,这不是脑子进水了么?
太夫人就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安解语几眼,只好出言道:“老四家的,去扶了你大嫂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进屋去说。”就从安解语怀里抱过则哥儿,一路逗着去了风华居的正屋。
秦妈妈赶紧迎出来,和方嬷嬷一起,扶着太夫人坐了上首。
这边安解语终于在秦妈妈的“杀人”眼神下,不情不愿地去到程氏跟前,先福了一福,才道:“弟妹我年轻不懂事,还望大嫂多包涵。”又自作聪明加了一句,“大房这次被打坏的婆子瞧大夫的钱,我们风华居包了。”遂得意洋洋地看了秦妈妈一样。
秦妈妈掩面退下,实不想再看安解语那欠抽的小样儿。姑奶奶,你省省吧!你那哪是道歉啊?你那是往人伤口上继续撒盐啊!
程氏心里呕血,却也只能顺势而起,就和安解语一起去了风华居的正屋。
范朝云见没事了,只带着人守在外面,不得太夫人吩咐,也不敢散去。
屋里,太夫人揽着则哥儿,就先叫了程氏:“老大家的,你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卷 庙堂 第二十四章 对质
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地步的?程氏不无懊悔地想。本来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敲打敲打安氏而已。起先差了教养嬷嬷过来的时候,就算她不让则哥儿跟着过来,她安氏自个儿也应该主动去元晖院负荆请罪才是。这样她这个大嫂才可以既敲打她,又送她个人情,将此事妥妥当当地圆下来。
可恨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混不吝,完全视权威为无物,观尊长为浮云,根本不懂什么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才让自己多年贤良能干的形象毁于一旦!
大户人家的女眷就算内斗,不都是动动眉梢眼角,就能彼此曲径通幽、暗通款曲的吗?不都是要端着架子,说些云山雾罩不着边际的话语,将对方绕的晕头转向,自嚗其短,方显得我方如闲庭散步,不战而撅人之兵的吗?不都是要先报了上头,分了远近亲疏,才好借力打力,里子面子全占的吗?
为何会有这样的女人如此不顾形象,不计后果,只图一时痛快,让底下人大打出手,却是让自己有理也变做无理!
程氏对着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安氏心里十分憋屈,但事以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就对着太夫人坐的上首微微躬身道:“些许小事也让娘担心,是媳妇不孝。媳妇主持中馈这许多年,如今却是规矩散乱,上下尊卑不分,实是媳妇失职,还望娘责罚。”
太夫人微微皱眉道:“可是谁对主子不敬?才如此大动干戈?”
程氏便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今儿则哥儿在花园子里不听管事劝阻,折了那要敬上的金波涌翠的顶花。四弟妹便拦着不让责罚。媳妇是想,则哥儿出身尊贵,乃是我们镇南侯府嫡系的唯一嫡子,也是该好好教养的时候了。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现下四弟不在家,四弟妹慈母心软,也是有的。还望娘劝劝四弟妹。”
太夫人就看了安解语一眼道:“老四家的,你看呢?”
安解语就上前道:“大嫂今日所说,解语却是不敢苟同。我们则哥儿年纪虽小,却也不是那不知轻重之人。平日里带他去花园子,都是嘱咐了又嘱咐,他也是极听话的。再说,那贡品何等重要,怎可能放于露天之下无人看管,以致让稚子攀折?则哥儿本不到两岁,教养之事须慢慢来,怎可动不动就要家法伺候?--这事要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大嫂容不下我们母子,要赶我们出府呢!岂不是要坏了大嫂的名声?”
太夫人那眉头就皱得更紧。
程氏只回道:“这样说下去,说到明儿也没个结果。娘,那金波涌翠媳妇让人抬过来。娘看一看就知道媳妇是不是在故意为难四弟妹和则哥儿。”
于是就让人将那花儿抬过来。
众人细看,果然是一品难得的好花,只可惜顶上的头花没有了,不仅失了一半颜色,且再也拿不出手。更别说做贡品去敬献给皇后。
一旁自玩耍的则哥儿看了这眼熟的花,顿时眼前一亮,就一个人咚咚咚地跑进暖阁,把他先前摘的那花拿出来。安解语本将那花养在一个椭圆水晶小盆里,白日里一直忙着应付大房来人,竟是忘了处理这花。
则哥儿就得意洋洋地捧了花出来,自往那盆金波涌翠旁一站,却是人比花娇,就是胖了点儿。
安解语这下也如同秦妈妈一样,恨不得掩面而泣。这小祖宗,还嫌不够乱吗?
太夫人就见则哥儿捧了“赃物”,一脸讨好地扑过来:“祖母!祖母!花花在这里!给祖母,则哥儿不要了。”就要将那花送给太夫人。
太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这孩子,真是不管不行了。可怎么也硬不下心来。
大房的人便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四房的众人。捉奸拿双,捉贼拿赃,现下可不是人赃并获?
安解语就问了则哥儿:“则哥儿,你在哪里折的这花儿?”
则哥儿仰着小脑袋道:“就在花园子里啊。那里有好多花,则哥儿都看见了。则哥儿就喜欢这朵。则哥儿就摘下来,给娘,给祖母戴!”
安解语就又细问:“那你摘花的时候,有没有人在一旁拦着你不让摘呢?”
则哥儿就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没有啊。没有人在旁边啊。只有则哥儿一个人摘花。那花好高,则哥儿要使劲垫着脚才够得着呢!”
安解语就直起身子对太夫人和程氏道:“娘,大嫂,这花虽是则哥儿所折,可却是因为无人看管,才出了这样的事。则哥儿只是一名幼儿,根本未成年,请恕解语无法苟同大嫂。这贡品被毁的责任,决不能推在则哥儿头上。”
安解语继续道:“今日近巳时的时候,媳妇才带着则哥儿从太夫人那里出来,方嬷嬷可以作证。”
方嬷嬷就点点头道:“正是。”
安解语便道:“媳妇和则哥儿在花园子也只停留了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就离开了。也就巳时中的时候。此时花园子里并无外人。则哥儿虽年幼,却是知道轻重,且稚子心诚,从不说谎。他说没人看着,就是没人看着。大嫂应该做得,是追究管花房负责贡品之人的失职之罪,而不是要对我们则哥儿喊打喊杀的。则哥儿才不到两岁,怎会故意去捣毁贡品?--还望太夫人明查。”
程氏就道:“则哥儿年纪幼小,做错了事怕受罚,故意乱说也是有的。四弟妹护儿心切,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慈母多败儿,我们则哥儿是侯府唯一的嫡子,以后说不定有大造化的。却不能有了错就糊弄过去。--还是知错能改的好。”
安解语便一阵气闷,这大嫂是铁了心要和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过不去,真不知则哥儿是哪里惹了她的眼,竟是纠着不放。
程氏又道:“我也是做娘的。若人说我的孩儿犯了错,我也会心痛。将心比心,四弟妹做得也没有大错儿。只这事儿牵扯太大些。”就对太夫人道:“娘,我已让人带了那刘管事过来,现下可传了来一问便知。”
安解语也道:“娘,既然大嫂相信刘管事的说辞,不信我们则哥儿,我少不了要请娘和大嫂恕罪,和这刘管事对质一番了。”
太夫人颔首,就传了那刘管事进来。
刘管事平时很少到内院,现下被人押着进来,并不敢抬头看四围精巧细致的摆设,只低了头跪下,先就给太夫人磕了头问安。
方嬷嬷便在太夫人的示意下说道:”刘管事,你也是几辈子在这府里的老人。今儿出了这样的事,你可得老老实实回答四夫人的问话,若有一句不实,你自是知道厉害的。也不用我多说。”
刘管家自是磕头不绝,声称绝不敢有一句谎言。
安解语就在旁冷语道:“你能发誓你所说的是真话,完全的真话,没有一句谎言的真话?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做了坏事是会遭报应的!”
刘管家那汗都流出来了,却还是低着头,连声道:“小人并不敢有一句谎言。”
安解语就不依不饶道:“既然你没有一句谎言,那就发个誓吧。”
话说安解语前世似在哪里见过,说古人对誓言很迷信,一般不轻易发誓。
刘管事被逼不过,也顾不了将来如何,就按安解语所求发了毒誓:“我刘武待会儿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让我刘武不得好死!”
安解语这下才安了心,就对太夫人道:“娘,今日之事有些蹊跷,媳妇却是想问这刘管事几句话。”
太夫人就允了。
安解语便问道:“刘管事,今日巳时,你在何处?”
管事一颗心七上八下,只回答:“回四夫人的话,在花园里看着那本金波涌翠”。
安解语又问:“今日申时,你在何处?”
管事继续答:“回四夫人的话,在花园里看着那本金波涌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