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娘,居然趁着周芸芸和孟秀才错身而过时,冷不丁的就闹了这么一出。这要是没远远的看全乎了,指不定回头真认为是无意的。再不然,就是认为世界很美好的人,也会执意认为人心不可能这般险恶。问题是,周大囡不单看清楚了全部经过,还坚定的认为她娘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告!诉!阿!奶!去!
周大囡可以对天发誓,她从未有那么一刻这般想念周家阿奶,甚至恨不得阿奶立马从天而降的那种期待感。
可惜,周家阿奶就算再能耐,她也不会从天而降,那就换个法子,立马上前先把周芸芸给捞起来,然后拖着周芸芸回周家找阿奶告状!!
这一刻,周大囡心头有一股子邪火在烧,她要报复,她要复仇,她要叫她亲娘完蛋!!!!!!!
带着这股子气势,周大囡立马将木盆连带刚洗好的衣裳直接丢在一旁,甚至连盆子摔地上翻倒了都没在意,只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不过,即便周大囡已经很快了,却也不可能快过大声嚷嚷的大伯娘,且因着离得较远,等她快冲到田埂上时,那些离得近的村人都已经赶到了。
当下,周大囡拿出了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气势,几下就将村人尽数挤开,冲到了第一线,向田埂下头的周芸芸伸出了手。
见周芸芸有些懵了的瞅着她,她又再度开口催促道:“快抓住我的手,赶紧上来!咱们回家找阿奶!!”
听到周大囡提了阿奶,周芸芸已经被冻僵了的脑子总算有些转过弯儿来了,赶紧伸出泥呼呼的手,拉住了周大囡。
这要是搁在素日里,就算这两年她们关系缓和了很多,周大囡也要炸毛。不过在这一刻,周大囡满脑子都是待会儿的血战,她一定要亲口将她娘的罪名添油加醋的告诉阿奶,在亲眼看着阿奶把她娘打死!!
抱着这份决心,别说这会儿周芸芸手上只是水田里的泥巴,就算是那啥啥,她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孟秀才她都没有注意到,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见了阿奶要怎么说道,万一阿奶动手,不对,动刀子了,她是不是要上前帮衬一把。
周大囡一面想着待会儿的美事儿,一面就伸手将周芸芸拉了上来。
也亏得这几年周大囡干多了粗活累活,加上周芸芸也不算重,略费了点劲儿,总算是将人全须全尾的拉上来了。
“你有没有伤到哪儿?”周大囡上下一打量,“能自个儿走吗?不然我背你!”
从没有被周大囡这般好声好气呵护过的周芸芸只觉得阵阵感动,其实就算这两年她们姐妹仨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可主要还是靠着三囡在从中周旋。事实上,周芸芸和周大囡打的交道并不算多,两年里说的话加一起也就那么十几二十句,且多半还是客套话,完全谈不上姐妹情深。
便是这样半疏离的关系,当她遇到麻烦时,周大囡还是愿意出手相救,若是这会儿冻得要命,周芸芸真想抱住她好生说一番感谢的话。
可惜,她真的好冷好冷,尤其是屁股到大腿,差不多该结冰了!!
“没、没事儿,我能走…”
能走个屁啊!!
周大囡心下骂了一句,只道她娘真是狠,就算是要害人也不能挑这种天气吧?不说夏日里,哪怕是春秋好了,起码冻不着人。如今看来,就算周芸芸没受伤,被这么一冻,少不了生一场病,便是周家如今不缺那几个钱,阿奶也会心疼死了。
对呀!
“来来,我背着你走,咱们赶紧回家!”周大囡突然反应过来了,只这么挨冻一会儿绝出不了人命,周家有钱自然也不会吝啬给周芸芸请大夫。至于周家阿奶究竟是心疼周芸芸还是心疼钱,或者两样一块儿心疼,她亲娘都要玩完了!
挺不赖的。
这般想着,周大囡立马半弯下身子叫周芸芸趴在她背上。也亏得这几年她吃了不少苦,尤其前年秋收时她婆母扭到了腰,在那以后,像上山拾柴禾这种事情就免不了落在了她身上。久而久之,倒是练出了一把子力气来。旁的不说,背个六七十斤重的周芸芸还是不成问题的。
围观的村人这会儿也相继回过神来,七手八脚的将还被丢在水田里的孟秀才拉了上来。
彼时,周大囡已经背着周芸芸往村尾去了,完全不曾留意到后头村人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窃窃私语的声音。
周大囡是因着报仇雪恨即在眼前,而周芸芸则干脆就是被冻僵了。
先前在水田里只觉得冷得刺骨,如今出了水田,再被冷风一吹,就觉得整个人都被冻住了,屁股那块都差不多没知觉了,只感觉浑身冷飕飕的,不停的打着哆嗦。要不是周大囡背着她,她决定没法自个儿走回周家去。
这鬼天气,太冷了!!
…
这个时候,大伯娘也已经跑到了周家大院。
她不单在路上磨叽了一会儿,还在快到周家时,故意停下脚步略等了一会儿才假装气喘吁吁的狂奔着进了院门。
一进门,她就扯着嗓门高声喊道:“阿娘!!!!!当家的!!!!!!大山子二山子你们人呢?人呢!!人都哪儿了?二弟妹,二弟妹赶紧的,快快快!快去救芸芸,芸芸她出事儿!!在那边,村中间田埂旁,芸芸她、她摔到田里去了,冬水田里啊!!…”
所有人都被她唬了一大跳。
这冬日里,尤其如今都腊月了,就算周家要做买卖,这会儿也早就收摊不干了,只等着来年元宵再出去。
因此,这会儿周家上下都待在家里。区别只在于,大堂嫂和又怀了身孕的秀娘在堂屋边烤火边做绣活,间或还要照看着孩子们。而二房的女眷则统统都在牲口棚那边忙活着。至于周家阿奶则跑到后院不知晓干啥去了,男丁们或是进行年前的最后一次房屋检修,或是在院子里砍柴,再不然就是在闲唠嗑了。
这悠哉着呢,大伯娘就跟死了亲娘一样尖叫哭嚎着冲了进来,所有人都呆了。
“还傻愣着做甚?芸芸啊!芸芸她出事了!!芸芸她跌到村那头的冬水田了!!天啊天啊天啊!这可要咋办啊?对了,她还是跟孟秀才一道儿跌下去的,咋办啊?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阿娘!!!!!”
原本在后头忙碌的周家阿奶这会儿也冲出来了,一听这话,二话不说立马扭头就往村里跑。
见她这般,才堪堪回过神来的周家阿爹和大金也立马夺路狂奔,很快就追上了周家阿奶。
“大山子!二山子!孩子他爹!你们还愣着干啥啊?赶紧去,一起去,都去都去!!”大伯娘知晓这次事儿必须成功,且不单要成功,还得将自己给摘出去,要不然等待她的绝对是惨烈无比的命运。所以,她是真的豁出去拿出十足十的演技,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绝对称得上是浑然天成。
其实,也不全都是演戏。
兴许一开始大伯娘是真的打算演一演的,可说到后来,她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给吓到了。试想想,但凡中间出了什么纰漏,又该怎生是好?就不说她有可能暴露自己,单说这事儿成了呢?这大冷天的,那俩人也不知晓有没有被村人救上来,万一没救上来,冻了这么长时间,别真给冻出个好歹来了。
周芸芸也就算了,起码有周家阿奶在,有钱就不怕请不到大夫。万一孟秀才病了咋办呢?老孟家穷得叮当响,一旦病了绝不可能有钱去请大夫的,更别提还要抓药了。大伯娘已经想到了最后可怕的结果,要么孟秀才生病她不得不想办法拿钱给他请大夫抓药,要么就是孟秀才一病不起她家三山子还是没了先生。
这两种结果都好可怕!!
被自己给吓到了的大伯娘立马扭头往回跑,她只是想叫周芸芸跟孟秀才凑成一对,完全没有丝毫害人的想法。真要说起来,也只能怪孟秀才挑的时候不好,哪怕今年初秋那会儿跟她,不教三山子了,她也可以提前用了这一招。那说不准秋收以后,俩人就可以成亲了,到这会儿都是亲戚了,哪里还用这么麻烦?
气死她了!!
这般想着,她还不能坐视不管,只能回头冲上去帮忙。兴许是她面上的神情太过于真实了,以至于压根就没人想到她在演戏。
到了这会儿,周家其他人也纷纷回过神来,莫说旁人了,就连有孕在身的秀娘都跟了上去。
周家众人一窝蜂的涌了上去,却在跑出去没多久之后,纷纷停下了脚步。
…
才隔了不到小半个时辰,自家好乖乖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周家阿奶眼睛都红了,只恨不得立马上前将周芸芸搂在怀里安慰。当然,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么做了。
周大囡头一次这么期待着见到周家阿奶,然而等她真正看到了,却是忍不住有些畏缩。
原因无他,此时此刻的周家阿奶实在是太可怕了。
眼睛是红的,这点儿没错,可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挡我者死的疯狂气势,唬得周大囡赶紧将周芸芸从背后放下来,别说扯着嗓门告状了,事实上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一面拼命往后缩,一面将周芸芸往阿奶跟前推。
“阿奶,我冷…”
除了冷之后,周芸芸真心是啥感觉都没有了。数九寒天啊!往水田里栽啊!而且水田里的水本身就是冰冷刺骨的,尤其因着水并不深,温度反而更低。君不见河很少有冻上的,可路面的水洼却时常会结冰。
水田里的水温虽不到结冰的地步,可却是真的冷得要人命,反正周芸芸是觉得她快要歇菜了。
见状,周家阿奶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赶紧叫周家阿爹背上周芸芸,而她自个儿则抢先一步冲回家喊人赶紧生火烧水。
亏得老周家这头的灶间常年不熄火,就算是夜里头也仅仅是将灶眼关上,留那么一条小缝隙。加上先前周芸芸在家里蒸糕点,里头都是坐着水的,几个大铁锅拼拼凑凑,好歹给凑出了小半洗澡盆的水。
倒上水,关上门,周家阿奶直接在灶间靠里头那侧,就把周芸芸扒了个精光,将人往澡盆里一戳,旋即叮嘱老二媳妇儿和三囡帮忙照顾着,她自个儿则随手操起用来顶着门的半块大青砖,杀气腾腾的开门出去了。
第98章
院子里,除却了跟着进去的周家阿奶、二伯娘并三囡外,其他人都或是站在院中,或是站在廊下,面上除了担忧就是茫然。
事情发展得太快,就算是立马追上去的周家阿爹和大金也没弄清楚究竟如何了,他们只是没跑出去多远,就看到了周大囡背上的周芸芸,她被冻得面色发青,半身都是泥巴,全然不复前不久衣衫光鲜明眸皓齿的模样。
等急匆匆的将人送回家,还没等众人开口询问周大囡是否知晓发生了何事,就看到周家阿奶冷不丁的从屋里头黑着脸杀了出来,手上还举着半块大青砖。
周家阿奶这人,素日里就喜欢插着腰扯着嗓子骂人,莫说周家众人了,阿奶的坏脾气可以说是全村都有所耳闻的。然而今个儿,她完全没有任何骂人的意思,只是脸色深沉眸色幽暗,手上那半块大青砖更是叫她平添了一层森然的杀气。
登时,大伯娘就有些腿软。
其实极少有人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即便方才大伯娘的演技看起来确实还凑合,却是经不起琢磨的,也就是先前一片忙乱才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这会儿眼瞅着周家阿奶向院中冲过来,哪怕未必是寻自己算账,她还是觉得两腿一阵阵发软,本能的想要落荒而逃。
只一瞬间,周家阿奶已经杀到了跟前,且完全没有给任何人一个反应的机会,就已经举起手里的那半块青砖,冲着大伯娘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先响起,而后则是四溅的鲜血。
大青山这一代使用的青砖都是大块的,因此就算周家阿奶手里只有小半块,却也有成人大半个手掌大小了,基本上这么猛的一记下去,大伯娘的鼻梁骨是肯定玩完了,或者应该这么说,没直接给她砸晕过去,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可惜,大伯娘完全不这么认为。
“这是干啥!!住手啊!快来人救命啊!!大山子二山子!!孩儿他爹!!杀人了!!!!!!!!”
惊惧和恐慌一时间充斥在大伯娘的脑海里,她这会儿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她干的事儿叫人知道了…
尽管心里满是绝望,可她还是拼命的躲闪,只因周家阿奶并没有因着一次短暂的成功而选择收手。事实上,单看周家阿奶那气势,简直就是不把人怼死不罢休。
幸而这个时候,周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倒是没人管大伯娘,而是纷纷上前去拦阻周家阿奶。
好歹十几号人呢,况且周家阿奶凶是凶了点儿,却也不至于见人就打杀。在家人的拦阻劝解之下,总算是叫她暂时停住了脚步,只是面上的狠戾却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大伯娘吓疯了,即便看着周家阿奶被其他人拦下,她还是本能的往后逃窜,连滚带爬的一直逃到原先的牲口棚,如今堆柴禾等凌乱杂物的棚子里,抱着支撑棚顶的木柱子时,才勉勉强强的稳住了身形。待她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却是满手的鲜血,同时一股子又酸又疼的感觉才涌了上来,再抬眼瞧周家阿奶那泛着森然杀气的面庞,登时叫她恨不得立刻死去算了。
可惜,她到底还是不敢死,也不想死。
“阿娘!阿娘你这是干啥?我怎么了我?”略缓了缓神,大伯娘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早已没了退路,要是死咬着那只是个意外,兴许还能捱过这一关,可要是…
不,她绝不会承认的,那真的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见周家阿奶没吭声,她又尖叫着喊道:“那是意外啊!那真的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阿娘你不能真把我给打死啊!”
周家阿奶手上那半块青砖这会儿已经被血染了一大片,其他人想夺下来也没成功,反而被阿奶狠狠的瞪过去,唬得他们赶紧缩脖子后退。及至听到大伯娘这话,周家阿奶才收回了凶狠的眼神,冷笑着抬眼看去。
“连周大囡那蠢货都知晓赶紧把我的好乖乖拉上来,你他娘就丢下她跑了?你咋不索性跑远点儿这辈子都别回来了呢?黑心烂肠的东西,我的好乖乖跟你出去一趟就成这样了,要说不是你这婆娘下的手,老娘才不信!索性今个儿我就打死你,赶明儿再给大牛买个黄花大闺女!”
“不是啊!!那是意外!是个意外啊!!”
大伯娘哭得惊天动地,有心想要为自己再辩解几句,可等话真的出了口,却反反复复的只会说是“意外”。
那就是个意外,那必须是个意外,她才没有下手,不是她干的!!
回应大伯娘的是周家阿奶猛的推开了拦着她的大山子和二山子:“这俩小兔崽子最好给我弄弄明白!是哪个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供你们穿?还给你们娶媳妇儿、养孩子!怎的?长大了翅膀硬了能耐了?!!成啊,既然都这么能耐了,索性都给我滚家门!跟着该是的臭婆娘过日子去!”
大山子和二山子齐齐愣住了,不敢置信的望着周家阿奶,而比他们更为失态的则是周家大伯。
“噗通”一声,周家大伯跪在了阿奶跟前,颤着声音道:“阿娘,不是芸芸掉水田了吗?咋就扯到把儿子一家子撵出家门的事儿?您要是生气,我这就把这该死的臭婆娘丢河里去!!”
“周大牛!!”大伯娘简直要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男人居然会这么说。这个天气,丢水田里那叫着凉,丢河里那就是找死!
不等大伯娘开口控诉,周家阿奶那阴测测的目光又扫了过来,冷着脸叱道:“素日里你折腾这个折腾那个的,我不管,也懒得管。结果你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好乖乖身上?你啥意思?活得不耐烦了老娘不介意送你一程!!”
“不是啊!阿娘你跟我说,真的不是这个样子!对了对了!”大伯娘忽的灵光一闪,大叫道,“指不定是那孟秀才搞的鬼!你想啊,老孟家穷成这个样子,先前在村子里还有咱们家帮衬着,好歹能勉强度日。可明年不是就要考试了吗?他要去府城考试,哪里来的粮食和盘缠?对,就是这样,一定是那孟秀才故意想要害芸芸的,不然芸芸一两月才出门一回,咋就这么凑巧碰上了呢?而且那田埂也不窄啊,走两人绝没有问题,偏他杵在那里动也不动,等芸芸一过去…唉哟,一定是他成心的!!”
周家众人惊呆了。
若说先前众人只是从大伯娘只言片语里知晓周芸芸落到了水田里,还是跟孟秀才一起掉下去的,可直到这会儿他们才明白了这里头的所谓真相。
周家阿爹登时气红了眼,二话不说就去拿锄头,结果被大金一把抱住了:“阿爹!你被大伯娘说啥你就信啥!孟秀才是我先生,他的为人我能不知晓吗?他才不会这么做的!”
“对!孟先生不会这么干的!”二房的三河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力挺好兄弟。
“你们啥意思?你们这一个两个是啥意思?”大伯娘气疯了,她也是真没想到,阖家上下都跟她作对,“孟秀才不会那么干,难不成我就会那么干?我干啥要做这等子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就算真要攀这门好亲事,我干啥不早几年把大囡推给他啊?我是不是傻啊!!”
一旁的周大囡先前被周家阿奶那凶残的模样给吓了好大一跳,加上院子里顷刻间乱成一锅粥,以至于她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没寻到机会,直到大伯娘自己作死提到了她,也提醒了她。
周大囡一下子气炸了,二话不说先冲到她娘跟前,抬腿就恶狠狠的踹了过去:“你不就是傻吗?我当年就说要嫁给孟秀才,你咋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就算老孟家如今变成穷光蛋了,可再穷能有老丁家穷?你个傻婆娘,人家不愿意嫁的,你非给人推下去,我这么想嫁,你却硬给我灌醉了送到老丁家叫人家作践!今个儿阿奶不打死你,我打死你!!”
“你个小贱蹄子!!老娘跟你拼了!!”
尽管大伯娘一看到周家阿奶就忍不住腿软,可她面对周大囡却没有任何惧意,事实上她这会儿心头满是邪火,只恨不得跟这讨债鬼同归于尽算了!!
“来啊!我怕你不成!该死的臭婆娘,我今个儿就打死你!!”
转眼间,这对母女就干上了,莫说周家其他人了,就连周家阿奶都有些懵。大房这头,周家大伯和俩大的儿子很想上前拉架,可问题是他们更怕周家阿奶再度进入战局。从威胁程度而言,周大囡跟周家阿奶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前者最多闹腾一番,后者是直接搞死人。
这么一比较,他们几人果断的站在原地,只是偶尔瞄一眼战况。
战况异常惨烈,毕竟周大囡早已不是想当年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了。好几年过去了,因着时常要干重活粗活,周大囡练就了一膀子力气,且她今年十七了,正当身子骨结实的年纪,再加上凭着那股子恨意,愣是稳稳的压了她娘一头。
而这边,大房俩儿媳妇儿都满脸忐忑的望着周家阿奶,生怕阿奶再度想起方才那可怕的念头。
只要周家一日不分家,她俩只需要在周家阿奶跟前作乖巧状,再关心一下周芸芸就可以了。一旦真的分出去单过了,到时候光是婆母就能玩死她们。更别提,方才阿奶说的压根就不是分家,而是直接逐出家门。
——分家以后会过得很惨,逐出家门那就直接变成死得很惨了。
半晌,已经有孕在身的秀娘颤着声音提醒道:“你们不去寻个大夫吗?这天儿冷得要命,还是请个大夫给芸芸看看,才好放心,对吧?”
周家阿奶一听这话,登时顾不上那头正打得欢的一对蠢货,只径自吩咐道:“老三你去!”
“我跟阿爹一起去吧!”大金生怕周家阿爹一时没想明白再跑去找孟秀才算账,赶紧主动开口要差事,且忙去房里拿了一吊钱,跟周家阿爹一起赶着牛车急急的往镇上去了。
…
彼时,周芸芸也泡好澡穿上衣裳,钻到了被窝里。
二伯娘一脸的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吩咐三囡去灌个汤婆子,自个儿则一面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一面迟疑的道:“芸芸,你…你知不知晓究竟出了啥事儿?”
“我原走得好好的,不知怎的就落到了水田里。对了,跟那孟秀才一起。”周芸芸一脸的平静,只是平静之下却也不免有些抑郁。
也许刚穿越时她不大明白这年头对女子的束缚有多重,可如今她都穿越四年多了,哪里还会不清楚?也许,本身这事儿不算什么,可拜大伯娘所赐,这么一番嚷嚷后,估计这会儿全村都已经传遍了。
“可、可是…”二伯娘一脸的纠结,似乎是想问什么又不知晓该怎么问出来。
周芸芸知晓她在纠结什么,可说真的,她也没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走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摔到了冬水田里,还那么凑巧的跟一个陌生成年男子一道儿,且她那好大伯娘不说立马将她捞出来,还这般大声嚷嚷着,一副恨不得叫全村人过来欣赏的模样。
——她要是还没猜到,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见周芸芸低头不言不语,二伯娘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再度开口时仍柔声安慰道:“芸芸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有你阿奶在,不会有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