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这般,刘家的形势一下子就乱了。
别说其他两房了,就连刘母都被气得不轻。刘家是富商没错,不过皇帝都有几门穷亲戚呢,哪怕是刘老太爷的亲弟弟家,那也是完全没法比的。
这里的原因倒是简单。
却是刘老太爷的父亲因为年轻时候太过于操劳,不到五十年岁就已过世。那时,刘老太爷本人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有妻有子,并且早早的掌了家中生意。可刘老太爷的弟弟却年仅十五岁,俩兄弟虽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因着年岁差距太大,感情并不算深厚。偏生等二人的父亲过世后没多久,他们的母亲也跟着撒手人寰。于是,刘老太爷当即就请了族里的宗老过来主持分家。
这长兄和幼弟,不光年岁差距大,心智手段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加上家中生意本就是刘老太爷管着的,他有心使手段,年仅十五岁的幼弟能有什么法子?
而为了能顺利的分家,刘老太爷还特地为幼弟说了一门大妻,急吼吼的成了亲分了家。只这般,一家就成了两家,刘老太爷做生意的本事是他爹手把手教出来的,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怜他那幼弟,十岁出头他爹就病了,除了跟着先生略识得几个字,竟是半点儿生意经都不通。莫说刘老太爷在分家时做了不少手脚,便是没有,他也撑不起一个家。
不过几十年后,那边就已落魄到了堪堪糊口的境地。
如今,刘老太爷已然过世,两家的情分却是淡薄得很。
刘母得知弟媳携幼女拜访后,当下就气狠了:“平常时不时的过来打个秋风我就不说什么了,如今家中有娇客在,她们过来冲撞了娇客,谁来担责?”
一旁的嬷嬷只道:“若只是来打秋风倒是没什么,怕只怕她们本身就是冲着咱们家的娇客来的。”
“嬷嬷是说……”刘母很快就悟了,面色极为难看的道,“人穷,心倒是不小。”
说着,刘母只愈发气恼。
“我是真想撮合十一娘和冯源,不光是为了十一娘着想,还有我那可怜的小外孙女。律法摆在那儿呢,绝户女又不能继承家里全部的家产,要么叫嗣子得了去,要么就叫官府收了去,还不若让冯源娶个继室生个儿子继承家产。一个爹的姐弟俩,他们的娘又是表姐妹,正好娇娇同十一娘又投缘,多合适呢!”
嬷嬷也点头附和着:“老太太说的对,这可不就是天作之合吗?况且,姑老爷对小姐一片真情,十年了都没提续弦一事,可不就是应了十一娘这门亲吗?”
那邱十一娘辈分是比娇娇高,年岁却仅比娇娇长了两岁,若是冯源早几年起了续弦的心,还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刘母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长叹一声道:“从荷娘没了那日起,我就在盘算我那可怜的小外孙女。偏荷娘就是我的幺女,我娘家那头侄儿倒是多,侄女却没几个,且不是早早的嫁出去了,就是年岁尚幼,这才歇了这份心。”
“天作之合,这就是天作之合呢!姑老爷又不知道邱家的情况,愣是十年不曾续弦。旁人没了原配,哪个不是早早的唤了媒人上门的?肯守一年都是好的。”
这话倒是不错,哪怕律法规定了鳏夫要守一年,可很多律法都不是写给小老百姓的,说白了,乡间地头真没那么多讲究,甚至还有在父母孝期生子的。能为了原配守上一年的,确实不错了。
而冯源,在刘荷过世十年后,都尚未续弦……
刘母心下早已有了决断,听完嬷嬷说的话,也不过是愈发确定了心中所想。只是,对方到底是亲戚,上门皆是客,更别提还是已故老太爷的亲弟妻女,万万没有失礼的道理。
权衡再三后,刘母还是让人请她们母女俩进了后院,盘算着送些什么东西给打发了。
可没想到的是,以往总是眼皮子浅的母女二人,今个儿格外绷得住,一口咬定要留下小住,哪怕刘母已经忍不住出言暗讽了,也一样没能拦得住他们。
客人既已登门,就没得轰出去的道理。
同理,对方若真铁了心要留下,刘母就算有那七窍玲珑心,只要她还想留住刘家的脸面,就万万不能做出赶客之举。
没奈何,刘母只得命人收拾了客院给弟媳和侄女住下。
之所以留住在客院也是有道理的,刘家的宅院很大,前后院却是有着明确区别的。尤其是二门那块儿,前有一队家丁来回巡视,后有数名膀大腰圆的婆子守门,未经允许是没法通过二门的。
刘母想得很美,对方既想将女儿嫁予冯源做继室,就得先讨好冯源之女。娇娇本人是住在后院中的,哪怕乡间地头的规矩不重,可娇娇生性乖巧,没有刘母允许是决计不会出二门的。如此一来,还用担心两边碰上头?
可惜,想得再美都得看对方配不配合。
不过半日,就有小丫鬟急急过来报信,说是刘二妻女大闹二门,非要进来给刘母请安,不让进就赖在二门处不走,还抹着眼泪哭诉刘母嫌她们家贫,不欲承认这门亲……
刘母被气了个倒仰,终于明白何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谁能想到,她们为了能成这桩亲,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不得已,刘母只得妥协了。
连二门都拦不住她们,后宅更是由着她们四处行走了,毕竟从道理上来说,刘二妻女才是刘家正经的亲戚。加上她们又是女眷,白日里爷们都出门了,就连年岁尚小的大房三子也去学塾了,后院尽是女眷,她们就是胡闹闯了,问题也不大。
于是乎,冯源继室之位的争夺战进入了白热化,刘母娘家侄女邱十一娘,以及刘父亲弟之女刘梅,皆牢牢盯住了娇娇,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了讨得娇娇欢喜。
而另一边,二房和三房也在死盯着娇娇,只不过对比想把自己嫁出去的那两位,二太太和三太太皆是希望娇娇能嫁入刘家。甚至一度,两位太太还怨恨上了刘母,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引狼入室,要知道若没刘母邀了邱十一娘来家小住,刘二那边根本就不会得到消息,也就没了如今这桩事。
……
又是一日过去了,今天的娇娇依旧很开心。
故友重逢本就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若说上辈子娇娇只是被动的跟新朋友玩乐,这辈子因为知道这些朋友都是将来见不到的,她只愈发的珍惜起来。
入睡前,她隐隐约约的闪过一个想法,总觉得这些朋友都对她太好了,她以前在村里也不是没有玩伴,可也不是每个人都巴心巴肺的对她好。譬如,三婶娘家的冯秀就老对她爱理不理的,当然仅仅是不爱搭理她,并没有其他的举动。可她的亲堂妹尚且如此,怎么刘家这些亲眷就都对她如此的掏心掏肺,做的事儿说的话儿都这么合她的心意呢?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因着白日里玩得太开心,娇娇很快就被一阵阵袭来的困意所击倒,不多会儿就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
要不怎么说单纯的人更幸福呢?
自打娇娇来到了刘家后,她吃得好睡得香,又因为刘家到底是大户人家,不像乡下地头那样拿浓油酱赤的饭菜当好东西,在刘家,一应膳食点心都是有章程的,用料自是好的,卖相也格外精致,不过份量却不多,也少有全肉的菜肴出现。
娇娇铁了心认为,只要不吃肉自己就不会长肉,因此她心情十分不错的吃喝,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发胖。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就算不会发胖……那也不会瘦啊!
来了刘家近一个月,娇娇一点儿也没瘦,倒是被刘家那些汤汤水水养得分外红光满面,又因着天气愈发冷了,她身上的衣裳穿了多了,尽管肉是没长,可瞧着还是胖了许多。
所幸,没人会点明这个事实,无论是疼爱娇娇的刘母,还是立誓要当娇娇后母的邱十一娘和刘梅,亦或是中意娇娇的二房三房,甚至连至始至终都置身事外的大房对娇娇都是满口子的夸奖,他们虽无旁的心思,可既然老太太喜欢,又何必当那个外人呢?
娇娇的小日子就是如此的温馨幸福又美好。
唯一让她有些不太乐意的是,再没几天,就到了表姨邱十一娘离开的日子了,只要一想到这次别离就是终生再难相见了,娇娇心里还是很不舍的。
她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一面在心里计算着时日,一面就忍不住对邱十一娘愈发友好了。这以往,都是邱十一娘刻意来寻她,在算清楚没几日好相处后,情况就倒转了过来。
邱十一娘自是想不到还有这些内情的,眼见情敌吃瘪,她乐得陪娇娇识字写字。凭良心说,她在娘家对亲哥哥家的小侄儿都没如此耐心过。
终于到了上辈子邱十一娘离开的前一日,娇娇从一大清早起就黏着邱十一娘,满目都是不舍。
“表姨,我这一个月来得你的照顾,很是感激不尽。你教我认的字,我也都牢牢记住了。这是我抽空打的络子,我不会绣花,唯一会的就是这门手艺了,还望你不要嫌弃我。哦对了,表姨你回家后,还能与我通信吗?我俩虽是两辈人,可我与你特别投缘,不想彻底没了联系。”
邱十一娘:…………
莫说邱十一娘是懵逼的,但凡在一旁听到娇娇这番话的人,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好在,邱十一娘本就对娇娇有着颇多忍让,稍稍愣神后,当下笑着拉过她,柔声保证道:“娇娇你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的。再说了,人生还很长,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后不能相见?说不定,还能朝夕相处呢。”
娇娇肯定不信啊,上辈子俩人分别后,直到她最终胖死也再也没见过邱十一娘。
没等娇娇开口,就有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到底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可比咱们这些没念过书的能耐多了。朝夕相处……哼,你怎的不直接雇车去那桑平县找冯掌柜自荐呢?真是没脸没皮!”
邱十一娘面色红得几欲滴血,她到底是读书人家的姑娘,空有满肚子的大道理,却从未遭遇过这种指着鼻子骂她没脸没皮的事情,气愤羞恼使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拿帕子掩住满脸的泪水,转身夺门而出。
刘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已奔出门外的邱十一娘,忿忿的道:“女儿家学什么识字,该学的是女红绣活、持家本事才对。”扭头又冲着已经全然傻眼的娇娇道,“你先头不是说你只会打络子?没事儿,我教你,我外祖母当年可是府城里出了名的一等绣娘,我娘尽得了她的真传,我也不差的。”
娇娇:…………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我是谁?我在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PS:娇娇上辈子没见过这种剧情,她们都是背着她撕逼的。
PPS:你们的蠢作者终于搬新家了!!从去年10月买房子付首付,到求爷爷告奶奶的办下贷款,再到装修买家具,中途还经历了装修公司破产这种神展开的剧情……到今天,终于彻底搬家成功了_(┐「ε:)_
本章发100个红包。


第016章

第016章
邱十一娘走了。
都等不到次日,当天下午就急急的离开了刘家,径直返家去了。
说到底,邱十一娘也是耕读之家的正经小姐,兴许她是有非分之想,可思想是无罪的,事实上她并未做出过任何离谱的举动来。说白了,在刘家的这月余时间里,她每日里都在教娇娇认字习字,没有一丝一毫出格的举动。
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上门来,想那邱十一娘不过是个刚十七岁的姑娘家,招架不住也是常态。
只这般,邱十一娘匆匆离去,甚至连好些行李都未曾收拾妥当,还是刘母唤了嬷嬷代她收拾好了,又遣了下人送过去,并在里头又额外得添置了一副上好的头面首饰。
“娇娇怎么样了?”待一切妥当了,刘母满身疲惫的靠坐在内室的美人榻上,身边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可她却毫无胃口,只歪在榻上,拿手按着眉心。
嬷嬷忙上前伺候,边为刘母按摩头部减轻疲劳,边迟疑着开口道:“已经依了老太太的吩咐,为十一娘挑了一副上好的头面,想来往后她要是出嫁时,那副头面也能替她争不少脸面。”
邱家家境一般,开销却是不少,哪怕邱十一娘打小就衣食无忧,到了说亲时,因着家底不厚,显然也不可能为她准备太多的嫁奁。而一副上好的头面,得有八到十样首饰,刘母给的又是赤金头面,只怕光这副头面,就盖过了邱十一娘全部的嫁妆。
“唉……”刘母未语先叹息,“这事儿给闹的。”
嬷嬷特地提了赤金头面的价值,就是为了让刘母宽心,可显然这个目的并未达到。再转念一想,那邱十一娘也不光是刘母的娘家侄女,最重要的是,人是刘母特地邀来家中小住的,亲事也是刘母属意的。说一千道一万,起码在这个事情上,邱十一娘半点儿过错都无,偏遭遇了这档子糟心事儿,要是仅仅跌了面子也罢,怕只怕事情万一传扬开来……
“老太太大可放心,此事已被人封了口,想来断没有传扬出去的道理。”嬷嬷再度开口安慰道。
不想,刘母却摇了摇头:“咱们家的人自然不会传这种闲话,老大家的为人我清楚,莫说此事同她无关,就算有关,她也知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老二、老三家就更不用发愁了,她们巴不得十一娘早早的离开,好叫她们专心攻克娇娇。想来,她们比任何人都希望此事瞒得牢牢的,不然就算亲事未成,说出去也不好听。”
“那老太太的意思是……表小姐看起来不似那等多话之人?”
嬷嬷以为刘母是担心娇娇回去乱说,可刘母却又摇了摇头:“我不担心娇娇,那孩子性子憨厚,莫说她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就算她想说,只怕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
“那就是老太爷弟弟那头……”嬷嬷说话的声音愈发轻了,最后甚至轻到微不可闻,显然她已经彻底明白了刘母的顾虑在哪里。
这世道,最怕的就是连脸面都可以丢在一旁不管不问的人了。像邱十一娘,莫说像今天这般指着她的鼻子痛骂了,就算是背后多说两句她的闲话,回头叫她听见了,她也一样会打退堂鼓的。可刘梅……
想通了问题的节点,内室里顿时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外间候着的丫鬟们都要忍不住进来探问情况时,刘母终于开了口:“罢了,唤老三媳妇过来吧。”
邱十一娘已离去,刘母是决计不会让刘梅得逞的,既如此,就只能熄了原先的想法,改为从娇娇处下手了。
嬷嬷得了话,转身去外间唤了个小丫鬟去传话,片刻后又返身回了内室,面带不解的问道:“老太太只唤三太太?可二太太不是也很中意表小姐吗?”
“嬷嬷可道我原先为何反对娇娇嫁入刘家?”
“这……”
“我刘氏儿孙不愁娶妻,我那些孙子便是最差的,也不是娇娇这个农家女能配得上的。反而我娘家侄女,因着家里本就是靠着祖传的田产收入过活的,嫁给冯源倒也合适。”
“那如今……”
“退而求其次罢了。横竖老三一贯不争气,娶了这么个糟心的媳妇。要是由着他媳妇胡来,谁知道他媳妇会不会给我找个更糟心的孙媳妇。不若就娇娇好了,起码她听话。”
嬷嬷了然。
不久之后,三太太便由小丫鬟领着入了内室,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来听了刘母的话后,一下子绽放了笑颜,满脸都是喜色。
……
刘家各人的是非,娇娇不了解,也并不是很关心,她只是单纯的被白日里的事情给惊到了。
这世上原就是表面和内里大不同的,很多事情只看表面兴许是花团锦簇,可一旦深究起来,谁又能保证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娇娇晚饭只匆匆扒拉了一口,感觉腹中不是很饥饿了,就早早的洗漱完毕上了床。
不过,时间还很早,白日里又发生了令她震撼万分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认真回忆了上辈子的事情,娇娇猜测,那时邱十一娘匆匆离去,怕也是有缘故的。虽说很多真相她并没有亲眼目睹,可仔细想想,没的早先半点儿预兆没有,冷不丁就返家了的。尤其,在当时根本就没听说邱家来人,是邱十一娘突然起意离去的。
再往深处想,怕是因为自己上辈子并未对邱十一娘太过于亲近,因此刘梅忍不住了没发作,或者是在私底下同邱十一娘说了什么。而这辈子,因为自己的缘故,直接导致刘梅憋不住来了个大爆发……
“唉!”娇娇搂着烘热熏香的缎被,一声接着一声叹着气。
刘梅的那句“你怎的不直接雇车去那桑平县找冯掌柜自荐”。娇娇听到了,自然也听懂了,可熟知上辈子的她却又是一声叹息。
她爹啊,直到她胖死,都没有续弦过。
哪怕小事可以搞混,这种天大的事情,她是万万没可能记岔了的。
于是,在送走了邱十一娘不久后,刘梅也走了,跟她娘一起被刘大老爷亲自押送回家。
不光如此,刘母还唤了二太太到跟前详谈了一番,内容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不过在那次详谈之后没两天,二太太主动将她娘家侄女送了回去。
不过才七八日光景,刘家后宅又恢复了宁静,除了自家人外,也就只剩下了来小住的娇娇了。
娇娇还处于懵圈之中,她倒不至于自责,毕竟这些事情又不是她造成的,可回忆着上辈子,再仔细对比着这辈子的情况,叫她忍不住愈发的想往深处思考。
这一思考不打紧,就因为她夜里翻来覆去的次数多了,冷不丁的叫风窜进了被窝里。第二天就病倒了。
刘母急急的命人寻了大夫来,诊断后得知是着凉染上了风寒,按说这种病症也不算稀罕,有钱的开几个方子好生养上一养,没钱的就熬点姜汤灌下去发发汗,总归不是什么大毛病。
问题是,此时已经离约定好冯源来接娇娇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敢问大夫,我外甥女这种情况,可还能出远门?也不是特别远,就是去桑平县那头。”刘大老爷作为如今的家主,上前询问大夫关于娇娇病情的疑问。
大夫摇头:“风寒这病,说好治是好治,说难却也着实难,就说咱们县里,年年都有人因着风寒之症丢了性命的。依我之见,在如今这种数九寒天里,最好是待在内室里好生调养,别说出远门,最好是连房门都不要出。每日里通风换气时,也记得要将病人挪到旁的房间里,切忌再度吹风着凉。”
“那请问,要是用最好的药来调理身子,多久能恢复?”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贵府的表小姐只是个年岁轻轻的小姑娘,并非那体格健壮之人,即便用的是最好的汤药,没个半月一月的,是不可能彻底痊愈的。若是保险起见,最好是能仔细养上一整个月,算下来,到年后正月里就差不多了。”
刘大老爷一脸的苦笑,他担心的就是娇娇被迫留在刘家过年。这要是两家相隔数千里,那倒是无妨,可焦邺县同那桑平县,一共也就一日的车程,哪怕再怎么磨叽,两日工夫是绝对足够的。
如此一来,就算对外宣称生了急病,也只怕会惹人非议。
命人结了诊费,又额外打赏后,刘大老爷唤管家将大夫送出门去,自己则在回复老太太之前,先往他那房走去。
彼时,大太太也正等得心焦。
娇娇是客,而她又是刘家的长媳,哪怕现如今刘家的后宅大权仍然被刘母捏在手里,可她却也是帮着管家的。简单地说,娇娇无事倒也罢,一旦真的出了事,甭管责任在于谁,她都难逃其咎。
“老爷,大夫怎么说?”
刘大老爷便将大夫的话简单的复述了一遍,又叹气道:“当初老太太强令我送二婶母女俩回家,已经开罪了她们。这邱十一娘的名声倒是无所谓,可咱们留娇娇在家过年,岂不是落实了她要嫁入我刘家的说法?”
“那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咱们的俩儿子可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也对,该担心也是二房三房的事儿。如今应该是三房吧?娇娇不过是个农家女,嫁给表亲与冯源再度结亲倒是使得,我刘家嫡亲的子嗣娶个农家女为妻……也亏得她们上赶着求娶。”
“可这还是同咱们无关。”大太太早已镇定下来,“既然老太太允了,三弟妹也希望促成这桩婚事,咱们又何必去当这个恶人呢?这样吧,回头每日都派人去请大夫过来给娇娇诊脉,除了要喝的汤药外,再请人开几个药膳方子。要是公中没法开销,就从我的私账上走,横竖不过就是花几个小钱,便是能搏老太太一笑都是划算的。”
夫妻二人很快就定下了法子,一方面娇娇这边由大太太接手,另一方面还得派人去通知冯源那头,免得人家兴冲冲的赶来,一下子砸个坏消息过去,大过年的也不吉利。
……
娇娇这边,她从拨给她的婢女处得知了自己的病情,也接受了来自于刘家全部女眷的关心问候,以及强烈的挽留。
原本,娇娇是不想在刘家停留太久的,毕竟经历了前头那桩事儿,她隐隐有些受骗的感觉。但思及刘家其他人总是无辜的,又见众人竭力挽留,一个没稳住,她就松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