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张字条,我转给她了。”
以俞筱晚对曹中雅的了解,她定然会去的,就算只是去看一看是否属实,也会去。何况,张氏总是夸她如何貌美如何出众,兼之有个当侧妃的表姐,曹中雅是真心觉得自己是无数青年才俊心中的良配,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挑而已…现在又加上了韩世昭亲自说出口的些许诱惑,她果然果断地转身离去。
君逸之瞪大眼睛,拿折扇指着她道:“你…这不是在害人么?”有那张字条,韩世昭怎么办?
俞筱晚不好意思地咬着唇道:“只是引她过去而已,我…我正要跟上她,将字条拿回来的。”
君逸之朝空中比了个手势,瞪了她半晌,才朝俞筱晚摆了摆手,“算了,我们慢点去。”
这个慢点,是分开去。俞筱晚在君逸之的指点之下,认清了去望仙亭的路,两人没出桃林就分了手。
再说曹中雅,历王府她已经来过多次,早认全了花园里的小亭子,她欢快地提着裙摆,一路袅袅婷婷地来到望仙亭。可是亭中却没有人,四周也安静得能听到春风吹过的声音。
她一点也不急躁,在亭内旋了个身,姿势优美地在石凳上坐下,手托香腮,认真地考虑,一会子若是韩二公子向她表白,她要如何是好?是拒绝还是接受?
接受么?韩二公子才十四岁,今年春闱就中了一甲第三名,人人都称他韩探花,父亲又是当朝丞相,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不、不行,还有个相貌更出色的君二公子还未表露心意的,而且君二公子可是亲王嫡子,今年就能封郡王了吧?郡王妃,那是何等荣耀,比君瑶表姐还要尊贵得多。
…想着想着就得意了起来,韩夫人说得没错,娶妻娶贤,家世是最重要的,俞筱晚纵然比自己美貌一点点,却输在家世之上,大家族联姻为的是巩固势力,谁会娶一个没娘家的孤女?她若想嫁得好,就只能为侧室了,否则,就得嫁给个小官家的嫡子。那些亲王郡王府的千金们虽金贵,可惜跟君二公子是同宗。至于那些郡主县主们么,她们的长相又比不上自己…
唉,韩二公子和君二公子,她到底选谁好呢?
曹中雅正在烦恼,忽听一道淳厚的男声嘲讽地道:“原来真是有这样无耻的女子,静某今日也算开了眼界了。”
跟着一阵哄笑声,有人调侃道:“生得真是漂亮,纳回家中做个暖床小妾还是可以的,世子千万别嫌弃呀。”
曹中雅莫名其妙地回过头,忽然发觉亭外多出了七八名锦衣袭帽的少年,为首的有两人。左边之人眉浓而直,丹凤眼斜斜上挑,一管笔直的高挺如山的鼻子,唇色艳红如同抹了口脂,勾着嘲弄的笑容,是个多情却又无情之人,正是静晟世子。右边之人相貌略为平常,但胜在贵气十足,是历王世子
曹中雅抬袖半遮了面,懵懵地看着他们,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饱含了说不出的嘲弄和轻蔑,就有些恼意地问,“你们是谁,怎么跑到内院来了?”
静晟世子轻哼了一声,“我还正想问你,你怎么会跑来此处,不知一旁就是外院,今日客人众多,也不怕被路过的人瞧了去。”
曹中雅惊疑地回头一看,亭后的竹帘不知何时收了起来,望仙亭在一座假山之上,正对着外院的一条小径,不远处就是房舍,视野开阔,连院墙都挡不住,任谁站在房舍的窗前,或是路过小径,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她顿时心惊了起来,色厉内荏地道:“纵是如此,你们也不应当进到内院来!”
历王世子嗤笑道:“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身为客人,本就不当跑到离外院如此之近的地方来何况,我也是陪晟世子来看无德无行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而已。”
曹中雅顿时感到不安,低头就想冲出亭子去,几个少年却将路挡得严严实实。吵闹间,又有一行人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此间的女主人历王妃,楚太妃和君逸之竟也跟在人群之中。
历王妃莫名地看了看众人,沉着气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历王世子道:“是静兄得了张字条,约他相见,自称头簪云蝠纹的银钗。咱们就跟来瞧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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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谁是谁非
历王世子的说辞让静晟世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在别人的府中生事,不论谁是谁非,都是不给主人家脸面,所以静晟世子特意约上几个京中闻名的纨绔子弟,来为今日之事做个鉴证。这几个人都是嘴碎之人,又常出入风月场所和茶楼酒肆,撞上这种风流之事,散了宴后必定会四处传播。流言传开之后,虽然还是在历王府发生的事,但至少不是当着宴会主人家和诸多客人的面闹开的,历王府这边留了脸面,而俞筱晚的名声也一样能彻底毁掉,或是削发为尼,或是抬入平南侯府为妾。
历王世子是个脑仁子结成砣的,被静晟世子几句话就挑得亲自出头,主动带了人到内院来看这位胆敢约会男子的闺秀是谁,这么一来,又替静晟世子撇清了几分,他还正在得意呢,结果一下子就让历王世子给卖了。
依着静晟世子的安排,没有想过要惊动历王妃或者别的女眷,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开,对方肯定要辩个子丑寅卯出来,他的目的能不能达到就难说了,因而他还特意让自己的人留意着花园那边的情形,有事时阻拦一下,或者通知他这边。可是历王妃却陪着十来名品级极高的妇人到了这儿,内院与外院仅一墙相隔的偏僻处,这让静晟世子心底里隐约不安,瞬间的想法就是今日之事作罢,至少是当着历王妃和一众王妃、国公夫人的面,暂时压下,事后反正这几个碎嘴之人会去传播,待流言甚嚣尘上之时,俞筱晚也辩无可辩了。
哪知历王世子这般嘴快,一句话就点明是亭中少女约见静晟世子,让他想阻拦都来不及。
果然,听到历王世子这句话后,曹中雅就无比激动了起来,这里有了女性长辈,当下也不顾再掩面了,指着静晟世子就朝历王世子吼道:“我会约他见面?凭他也配?”
语气里的轻蔑和不屑显露得十足十。
在场的众人都不禁无语,看了看曹中雅,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静晟世子,都不知道曹中雅的底气是从哪里出来的。张氏这两年时常带曹中雅出入各种宴会,场中这几位夫人也都知道她是谁,按说曹中雅和静晟世子之间身份的差距,那不是一星半点。静晟世子本人就是朝中三品大员,父亲更是一品高官,手掌重权;论爵位,也比曹清儒的伯儒高贵,曹中雅到底是因为哪点瞧不起静晟世子呢?
静晟世子眯着眼,还没表态,历王世子就不乐意了,“呔”了一声,指着曹中雅道:“你既然不会约静晟,那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正好头饰银钗?静晟手中还有你写的字条呢,别想狡辩。象你这等攀高附势的女子我见得多了,可是这般不守妇德举止轻佻的女子,却是头一回见到!”
曹中雅顿时就怒了,好歹跟着严嬷嬷一年有余,知道这事若是坐实,她的名声就完了,君瑶表姐也救不了她,当下哪里还压得住脾气。总算她知道要看清形势,历王世子是主人家,她深知不可得罪,就指着静晟世子道:“世子你说话也要讲凭据,我会攀他这种脸上有刀疤的丑人?我是被人约到这来的。”
此言一出,静晟世子的眸光顿时一寒,他最介意的,就是别人说他丑。贵族子弟以文武兼修、相貌俊逸为荣,他原本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可是自从脸上被从文划了一道之后,这道疤就怎么也消不掉,用了太后赐下的玉肌膏,都只能让疤痕淡化一点,可是脸上那条长长的肉虫,却是无法消除。此事已经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曹中雅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这么鄙视的口吻说出来,瞬间成了他心中第一大仇人…排名尚在划伤他的从文和君逸之之
静晟世子阴冷的目光令大吼大叫着的曹中雅气息一滞,胆怯地闭了嘴。静晟世子阴森森地盯了她一眼,随即半垂下眼眸,恍若老僧入定,一个字也不说,反正已经闹开了,有历王世子帮他说话,他沉默下来,反倒能得人同情。
眼前的事明显有终点,在场的几位王妃夫人都能听得出来,历王妃又如何不知,以主人的身份,她只想将事情压下来,至于曹中雅和静晟两个事后要怎么不对付,都与她无关。于是便笑道:“静晟世子,曹小姐,可能是场误会,揭过便算了,不如各自玩去吧。汉儿,你带世子他们去前院的花园玩去。”
曹小姐?静晟世子眼睛一眯,瞬间明白自己反遭了旁人的道了,当下也微笑欠身,“小侄悉听王妃吩咐。”
可惜历王世子的犟脾气上来了,不顾礼仪,伸手就在静晟世子的袖袋里翻找,立即翻出了一张字条出来,展开来给旁人观看,“看你怎么狡辩!有胆子做没胆子认么?”
曹中雅哪里受过这种气,本就因为表姐受宠,而有些飘飘然了,觉得天下间的男子可以任她挑选,若是传出她私会静晟世子的流言,她可不就会跟这个丑八怪绑上一辈子么?她当下也怒气勃勃地道:“我说了是旁人约我来的,我也有字条为证!”
说着去翻腰间的荷包,可是找了又找,却没找到那张凭空滚到她脚下的字条,俏丽的小脸就苍白了起来。
历王世子立即夸张地笑了起来,“怎么?忘记给自己准备一张开脱的证据了么?”话语里就是认定了曹中雅是个淫邪的女子。
听得儿子越说越不象话,历王妃低喝一声,“汉儿,够了。”
曹中雅顿时哭了起来,指着静晟世子哭骂道:“定然是你使的奸计,你想坏我名声,逼我嫁给你,上回在表姐那儿见到我,你就开始打我的坏主意!定然是你!”
小嘴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是字字清晰,听得静晟世子的脸色一变再变,他是什么人?多少国公家的小姐、册封了名号的县主乡主中意他,他都不屑一顾,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居然说他觊觎她?他会觊觎她?
原本已经不想再说此事的,静晟世子也被逼得证明自己了,“忽然收了张这般不知廉耻的字条,心中尽管不耻,却也没打算来会面,总想着怎么也当给女孩儿家留下一线脸面。只是汉世子说,见不得有人借历王府的清雅之地,行此无德淫邪之事,才特意要看看是哪府的女子,品行这般不端,强拉了静某进来。原来…”上下打量了曹中雅几眼,眸光之中鄙夷尽显,再不用多说,而且将曹府也一起给鄙夷进去了。
身旁的几位年青公子也嗤笑了起来,虽没说话,可是那眼神比刀子还利,割得曹中雅气都喘不过来。
君逸之一直伴在老祖宗身边,笑咪咪地看戏,他们之所以会到这边来,也是他刻意引过来的。此时见戏已经唱到了高潮之处,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有利于静晟世子,不利于曹中雅的方向发展着,便笑咪咪地上前几声,没个正形地一手搭在静晟世子的肩上,朝历王世子笑道:“原来汉世子特意拉静世兄到此内院来看热闹,怎的不叫上我呀,你明知我的爱好。我就是想多见几位美女,才特意央着老祖宗带我进来给历王妃请安的。你与其拉静晟这个不情愿的,还不如找上我呢,况且我跟静世兄喜欢看的人差不多。”
此言一出,静晟世子的脸皮微微一僵。原本按着他的说法,在场所有人都鄙视曹中雅去了,可是君逸之的话却提醒了旁人了,静晟也不是个好的。若真是个守礼之人,就不应当跟进内院来,若真是象他自己表白的那样厚道,就应当在历王世子提出来见人的时候,就严辞拒绝,并极力阻止才是。况且他最后又说什么喜欢看的人都差不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去年两人为了一名清倌大打出手的事。男人偶尔眠花宿柳是为风流,可是为了争个清倌人打得头破血流,就是笑柄了。
曹中雅这会子脑子忽然就机灵了,指着静晟世子鄙夷道:“你一个天天跑花楼,跑进人家内宅的人,也好意思说我品行不端么?”
君逸之不介意旁人怎么看他,敢大胆承认自己进内宅就是为了看美女,可是静晟世子在意啊,脸色铁青着,几番说辞在心腹间转了几转,都没法替自己开脱,只得凌厉地盯了曹中雅一眼,沉默了再沉默。只不过,之前的沉默是受害者的委曲,现在却是无法辩驳的尴尬了。
历王妃瞥了静晟世子一眼,眸光中多了几丝鄙视,只不过历王无权,惹不起平南侯,她只有无奈地看向楚太妃,不敢跟君逸之搭腔,只盼着楚太妃出面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给劝开,千万别在历王府又打起来。
楚太妃只得斥道:“快少说两句,你当谁都象你这般没皮没脸,什么事都敢认吗?”
竟是帮孙子坐实了对静晟世子的暗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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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结仇了
楚太妃的话让静晟世子尴尬不已,他不能与楚太妃斗嘴,也不能反讽君逸之,人家都无耻地承认自己进内宅是为了看美人的,他再揪着这一点说事,既没意义,又显得心胸狭窄,只得气闷地握紧了拳头,一声不吭。
旁的王妃和夫人们都暗道:君二少这荒唐性子果然是给老太妃惯出来的
不过好在君逸之非常听老祖宗的话,立即折返回老祖宗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没再挑逗静晟世子。
历王妃只想着大事化小、再小事化无,这种有伤风化之事,最好别在历王府闹出来,因为无论怎么去想,帮忙传递字条的,肯定是历王府的丫头小厮,真闹开了,旁人会怎么想她们历王府?于是便轻笑道:“大概是旁人开玩笑的,作弄你们呢,可别为了个玩笑伤了和气,各玩各的去吧。”
旁的夫人也都上前来附和。
静晟世子思虑一番,也息事宁人,做一笑泯恩仇状,没再言语。他断定自己中了旁人的奸计,怎奈这不是平南侯府,若他真要查个清楚,只能借历王爷和历王妃之手,难免将自己的一番安排也给牵连出来,于是只能先压下满腹疑问,回去再慢慢分析。
曹中雅听了半天,似乎无人再指责她品行不淑,便也作罢。
历王世子带着几位玩伴从假山旁的小角门回了前院,贵妇们则在历王妃的陪伴下去水榭休息,曹中雅由历王府的宫女陪着,回了小花厅。
虽然没见到韩世昭,但好歹没闹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曹中雅自以为一段风波就这样风过水无痕了,却是不知这些王妃夫人们心中对她的评价,已经跌入了泥地里。就算是旁人开的恶意玩笑,但也要她配合,愿意到这望仙亭中来私会,才能成事。说来说去,还是她品行不端、举止轻佻、妇德有亏,几位夫人暗地里已经将其划入黑名单,别说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娶她,就是交好的闺蜜或者亲友想去曹家提亲,她们都会要劝上一劝。
至于静晟世子那边,夫人们对他的印象肯定也不好,可是他是男人,而且是有权势的男人,怎么说都占了便宜,人家不过暗地里议论几句,影响倒是不大…如果没有御史弹劾的话。
歇了午后,俞筱晚神清气爽地起身,早有在客院服侍的小丫头打来了温水,服侍着她净面整装。俞筱晚低头净手的时候,轻轻地“咦”了一声,“我的手镯呢?帮我去软榻上看一看。”
小丫头应了,忙进内室去查看。俞筱晚注视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早在她送出手镯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要反将一军了,静晟世子以为陷害别人是这么轻易的一件事情吗?她虽然暂时动不了他,但让他损一名手下,却是轻而易举,这也足够让他痛上几天了安插亲信到其他府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曹中燕摸准了时辰走进来,赶忙来到俞筱晚的身边,轻声道:“表妹醒了,我们一起去小花厅吧。”边说边对着妆镜扶了扶银钗,特意让俞筱晚看到。
这银钗,她好不容易才从曹中雅的手中要回来,若不是曹中雅知道俞筱晚不好惹,说不定还不会还给她。
俞筱晚看了一眼银钗,心中暗自可惜,为了避嫌,她不能亲临现场看热闹,躲得远远的,话都听不清,真不过瘾…小脸上却笑得眉眼弯弯,“燕表姐早就起来了?”
曹中燕哪敢说自己根本就没睡,忙道:“是啊,去外面坐了坐。”
正说着话儿,小丫头从内间出来,曲了曲膝,禀报道:“俞小姐,婢子没寻到什么手镯,您再找找看,是不是放在荷包里了?”
曹中燕忙问道:“什么手镯?丢了吗?”
俞筱晚道:“跟你头上的钗子一套的手镯,午歇的时候还在的,我怕硌手,就取下来放在一边,这会儿没见了。”说着翻开腰间的荷包,没有找着,干脆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小银剪、小耳勺、小牙签、几个花形漂亮的用来打赏的小银锞子,女孩儿家的常用之物,都在荷包里,却没有手镯。
俞筱晚顿时露出焦急之色,“我很喜欢那只镯子,明明歇午时还在的。
曹中燕早上还见俞筱晚戴了那只手镯的,中午时虽没注意,但大抵也在的,忙点头道:“是啊,我瞧见了你戴了,那只镯子太贵重了,快再想想,放在哪里了。”
有人作证,就说明确有其事,小丫头被唬了一跳,若是有客人在这里掉了贵重首饰,她可是要担责任的,当下便向俞筱晚告了罪,一溜烟跑去找管事妈妈。管事妈妈很快就来了,先向俞筱晚道了歉,听了俞筱晚的描述,又瞧了一眼曹中燕戴的那只银钗,心中暗惊,镶金刚钻的,只怕价值不菲,必须得找出来。
她不敢大意,忙遣人向历王妃报备,又差人请来了府中掌管刑责的管事,亲自将客院中服侍的丫头们聚在一起,逐一审问。
小丫头们没有拿过东西,自然是不认的,不过却供出了一人,说是看到正院那边的“谷雨姐姐”到这里来过。
王府的丫头们都是各司其职的,尽管今日宾客多,人手调动频繁,但也有分配记录。管事们很快调来了记录,谷雨是三等丫头,上面明明写着她是负责随王妃待客的,也就是说,王妃在哪里,她就′在哪里负责添茶、上果品等等,万没得到客院来的理由。
待谷雨被人寻到押来客院的时候,历王妃也赶到了。她满心疲倦,今日的宴会怎的这么多事?
管事妈妈两三下就将手镯从谷雨的身上搜了出来,那花样和上面的钻石成色,一瞧就知道与曹中燕的头钗是一套的。历王妃当下大怒,指着谷雨道:“把这个贱蹄子给我拖下去打!打四十大板!”
府中的丫头居然偷客人的手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
谷雨是好不容易才从昏迷中醒来,头一个念头就是要坏事,忙跑到二门处去寻人,递消息出去,还在等人呢,就被几个粗使婆子二话不说给绑了,带到客院,又搜出了手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张嘴叫屈,“王妃请息怒,这是俞小姐赏给婢子的。”
历王妃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丝微薄的希望,“去请俞小姐。”
因为执掌刑责的管事是外院的男子,俞筱晚这会子正与曹中燕避在内室没出来,听到有人相请,便也大方地随着这位管事妈妈到了堂屋,瞥都没瞥一眼趴跪在地上的谷雨。
待听清楚所为何事,俞筱晚便小声道:“没有。打赏下人,用个银锞子便成了,何况…”她扭头看了一眼谷雨,无视其眼中的希翼及隐隐的威胁,缓缓反问,“我为何要打赏她?”
是啊,只是添了几杯茶水,为何要打赏谷雨?就算要打赏,银锞子就成了,用那么贵重的手镯做什么?历王妃的肩顿时耷拉了下来,她还原以为有机会抹去此事,现在看来真是妄想。
谷雨知晓王妃不会相信,为了脱罪,咬牙暗暗威胁俞筱晚,“小姐您是不是不记得了,是婢子帮忙转交您一样东西,您才打赏婢子的。”
换成别的千金小姐,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头就会慌了,生恐她会将自己接了外男字条,又打算亲自赴约的事儿说出来。可俞筱晚却是笃定她不敢说的,更何况,她们见面说话之时,四周都没有人,君逸之又说那张字条,他会处理掉,谷雨以为无凭无据的,想怎么说就能怎么说吗?
俞筱晚眸含轻讽,秀丽的眉头微微褶起,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你转交了我什么?帮谁转交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是谁的?在哪里转交给我的?若是我认识的手帕交,来了王府,难道不能亲自交给我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谷雨哑口无言。
许多贵夫人都不认识俞筱晚,以谷雨的身份,又怎么可能知道谁是俞筱晚,凭什么被人请托转交物品?
若她说自己认识俞筱晚,俞筱晚这才第一次上历王府做客,她是怎么认识的,是不是之前就与外界的人联系过?至于转交的物品和请托之人,更是她说都说不得的,想赖到韩世昭的身上,那就更是可笑了,韩二公子只要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就能将她定罪,更何况帮外院男子递东西进内院来,就是助淫之罪,要杖毙的。
相比之下,还是偷盗比较好,若是俞筱晚表示不追究,她挺一挺,也许能挺过那四十大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