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娘一时被她的美貌惊住,才会脱口而出,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了,嘿嘿一笑,“我知道,你们这种名门千金,都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嗯,看你家老太太的意思,似乎是想亲上作亲吧,你自己呢,难道没一点打算?”
俞筱晚只是笑了笑,没回答,前一世,外祖母一开始也是希望她与睿表哥能白头偕老的,可是却在临终前忽然为她定下了韩家的亲事,或许当时外祖母已经发现了舅母的险恶用心,只是行将就木,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帮她解脱,可惜她却傻得埋怨外祖母…这一世,只怕外祖母仍会选韩家的亲事,虽然还没有征兆,但她知道,对婚事,自己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所以只要不是睿表哥就好,别的人和事,她懒得想。
她不说话,蒋大娘以为是小女孩脸皮薄,便没再追问,见天色不早,便提了她飞奔下山。
山坡上已经有人晨起练习,远远地看见两人的身影穿过树丛,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暗忖着,那个小女孩,怎么看起来象是俞家的小姐?
…
天微微亮,初雪披衣起来,来到床边小声问道:“姑娘要起身了么?”
俞筱晚作刚醒状,“嗯,好。”
去了延年堂请过安,与老太太、曹夫人告了罪,俞筱晚便与严嬷嬷一同出府,到百花巷去见金大娘。
金大娘是个团圆脸细长眼,长得十分喜气的老太太,未语带着三分笑,衣着打扮却简单整洁,手指也收拾得干净清爽,可见是个重规矩有原则的人,俞筱晚一见之下,便心生敬意,十分恭敬地呈上自己的绣品。
金大娘在深宫中服侍各路主子这么多年,早就练就出一双利眼,见俞筱晚谈吐合宜,神韵清雅,气质脱俗,打心眼里就十分喜欢她,再看她的绣品,蝶戏兰花的枕套,针脚细密、均匀,兰花与蝶都栩栩如生,配色和布局都别具一格,心思巧妙。
金大娘看后赞不绝口,“小小年纪有这样的绣功,很难得了。”
严嬷嬷与金大娘相识几十年,一听就知道她满意这个小姑娘,便笑着对俞筱晚道:“难得她赞你,还不斟杯茶道谢?”
斟茶是有拜师之意,俞筱晚听得心动,抬眸向金大娘看去,只见她目光和蔼浅笑盈然地看着自己,便恭恭敬敬的扶着金嬷嬷坐了首位,再斟了杯新茶,退后两步郑重的拜了下去,说道:“请师傅喝茶!”
金大娘接了茶,意思着喝了几口,算是认了这个徒弟。
回府之后,俞筱晚难掩兴奋地对赵妈妈说,“金大娘收我为徒了。”
成为金大娘的徒弟,就等于在额头上镶上了一块金字招牌,日后各家的公子哥儿不得上赶着来求娶?赵妈妈乐得合不拢嘴,暗地里求夫人保佑小姐,日后许个会疼人的好人家。
张氏的生辰转眼便到了,俞筱晚还在孝期,不能参加喜庆的宴会,因此一早便乘请安的时候,将寿礼送上,是一只白玉盘,玉色光润,水头十足。张氏面带喜色,连连道:“你这孩子,说过不让你送的。”
俞筱晚只是咬着唇怯怯地笑,显得十分口拙,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老太太便代她答道:“这是她的一片孝心,你只管收下。”
张氏笑着拍了拍俞筱晚的手道:“这礼物我很喜欢。”
俞筱晚羞涩地垂下头,小声儿地道:“舅母喜欢就好。”希望一会儿我另外的两份寿礼,您也能喜欢。
因是散生,只请了自家的亲戚,曹清儒的两个弟弟都在外地为官,早遣了人送寿礼回京,所以真正的客人只有张夫人和张君瑶等几个侄儿侄女、以及张氏的几个闺蜜。
张氏自然是陪大嫂和闺蜜们,曹中雅跟张君瑶、张君珏两姐妹聊得十分开心,曹中贞和曹中燕则负责接待几位庶女。
众人正坐在屋子里说着话儿,曹管家一溜烟地小跑过来,站在廊下禀道:“禀夫人,爵爷下朝了,吴举真吴大人也来了,爵爷请您带表小姐去前书房见客。”
张夫人听得眼睛一亮,旁敲侧击道:“吴大人刚升任太师,是天子之师,可谓清贵无比啊。怎么是要见晚儿呢?应当是男孩们去拜见一番才对。”
公子们拜见了吴大学士,再呈上自己的文章,若是得了吴大学士的眼,收为弟子,那就跟天子是同门了…当然,谁也没那个胆子敢自称是天子的师弟,可是在外人的眼中,那就是镀了一层金的。
张氏明白大嫂是希望她能带几个侄儿过去,可是,在自己的儿子能得吴大人青眼之前,她可不会冒险,当下站起身,笑着道:“爵爷只让我带晚儿过去,我也不好自作主张。”
张夫人笑容一僵,哪里不知小姑的意思,睿儿肯定已经在书房了,所以不想带她的儿子去。
对大嫂的脸色,张氏只做未见,着人请来了俞筱晚,两人一同到了前院书房。曹中敏和曹中睿都在,怪的是,韩世昭也跟着吴举真来了。
见她二人进来,众人都站了起来,依长幼尊卑相互见了礼,才又依次坐下。
吴举真仔细端详了俞筱晚几眼,赞道:“俞兄将你教得很好。”只须看举止,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教养来,吴举真是真的替同窗感到欣慰,又介绍韩世昭道:“这是我徒儿,你叫他世兄吧。”
韩世昭再度起身揖了一礼,叫了声:“俞世妹。”
俞筱晚忙起身回礼,“韩世兄。”
两个人年纪相仿,一个俊朗飘逸的少年,一个清丽淡雅的少女,怎么看都象一对璧人,吴举真眼睛一亮,拈须含笑点头。
张氏觉得这情形不妙,韩世昭可是她看中的未来女婿人选之一,无论如何不能让俞筱晚占了去,当即便笑道:“吴大人是稀客,府中备了一份薄席,还望吴大人赏脸用过饭再走。”说着便想带俞筱晚告辞了。
曹清儒含笑道:“吴大人当然会留下用饭,他今日收了敏儿为弟子,我特意请来的。”
张氏刚站起来的身子一个不稳,又跌坐了下去,挤出笑容问,“吴大人收了敏儿为弟子?”
快说我听错了,快说!快说!快说!
曹清儒十分得意,“千真万确!吴大人还推举敏儿去翰林院任编修,调任的旨意已经下了。”
今日在同僚们跟前露了一次大脸,曹清儒心情无比愉悦,而张氏却只觉得乌云压顶,吴在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收敏儿为徒?那睿儿呢,爵爷您有没有推荐睿儿?
37.君逸之又来了
吴举真拈须笑道:“虽说是晚儿推荐的,但也是敏儿文章做得好,见解独到,若好生培养,必为国之栋梁。”
曹清儒和曹中敏得了这样的称赏,心中都非常得意,面上却要自谦几句。
张氏脑子里只有那一句“是晚儿推荐的”,吴大人竟然与妹夫的关系如此深厚,小孤女的推荐都放在心上?她转头看向俞筱晚,强挤出笑容问,“真是晚儿你推荐的么?”
俞筱晚不大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晚儿厚颜写了一封推荐信…些许小事,舅母不必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你什么时候与敏儿走得这么近了?你若敢帮他,我要你好看!张氏恨得攥紧双拳,嘴里却道:“觅得良师怎是小事?”忍了几十忍,终将“怎么不推荐你睿表哥”给吞了下去,“爵爷和我都应当谢谢你才对。”
总算她还记得,对她来说,只有睿儿是她的儿子,可是对爵爷来说,两个都是儿子,都一样的疼。
张氏见缝插针道,“我家睿儿也喜作文章,吴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一个妇道人家,越过夫君与旁的男人说话,实在是失礼之至,看来敏表哥得了吴大人青眼,让舅母的危机感更强了,从睿表哥的前程和爵位继承人这两点下手,果然是最有效的,俞筱晚暗暗思忖道。
曹清儒心中不满,只是不便发作,沉声道:“方才吴大人已经看过睿儿的文章了,还说要推荐给陈子清大人呢。”
这位陈子清也是翰林院的学士,一代鸿儒,才名不在吴举真之下,不过论到在朝中的地位,就完全不能与吴举真相提并论了,所以张氏仍是不满意,还想向吴举真推荐自己的儿子,刚张嘴,就被曹清儒打断道:“你去陪大嫂和客人吧,晚儿也先回房吧。”
俞筱晚立即站起福身,张氏满心不愿,手紧紧攥着,恨俞筱晚一点不懂看人脸色。曹清儒的眸中燃起了一团怒火,张氏这才一惊,忙起身告辞,带着俞筱晚走了。
进了二门,张氏便拉着俞筱晚的手套话儿,问她父亲还与朝中哪位大人有故,俞筱晚却是摇头道:“父亲的事,晚儿从来不问,吴大人来过汝阳一次,晚儿才知晓的。”
做子女的,本来就不能过问父母的事,她这样回答滴水不漏,张氏拿不着她话里的把柄,但心里笃定她得了武姨娘的好处,在跟自己作对,语气便不善了起来,咄咄逼人地问,“怎么不推荐你睿表哥?你是不是对我和他有什么误会?”
这样攻其不备地发问,通常能从对方的表情上发现最真实的原因,张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俞筱晚,企图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俞筱晚似被骇了一跳,小退了半步,一手按胸口,眨巴着长而卷的睫羽,清丽的小脸上满是委曲和慒懂,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舅母为何会忽然发怒。
“怎么会?晚儿只是见敏表哥原本的职务实在太忙,没有时间帮晚儿打理铺子,老太太又常念叨着想帮敏表哥谋个好前程,所以晚儿才试着写了封信给吴大人。方才吴大人也说了,也是因为敏表哥的文章做得好…”
言下之意就是,睿表哥的文章一样也拿给吴大人看了,可是吴大人却不愿收为弟子,这可怪不得我。
为了你那几间铺子,你就帮着别人阻挡我儿子的前程!张氏一口气堵在胸口,生疼生疼的,偏又发作不得。
转而又想,老太太真说过这样的话,要给敏儿谋个好前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老太太和爵爷盼得脖子都长了,才盼来敏儿这个孙子,在睿儿出生之前,都是他承欢膝下,亲手抱了好几年,那情份可一点也不比睿儿的少,这么说来,若睿儿日后不能压过敏儿,这爵位还真说不准会落到谁的头上。
张氏真想揪着俞筱晚审问,老太太到底是怎么说的,但这是不现实的,她只得暗自运了几回气,压着火气道:“原来如此。”
正好走到雅年堂的大门口,张氏便敷衍几句,丢下俞筱晚去待客了。可是心里有事,这寿宴吃得十分不开心,却要在客人们面前显示自己开心,简直就是强颜欢笑。
临到申时,客人们要散了,按规矩,张夫人要去给曹老夫人请个安,道个别。张氏便陪着大嫂,带着几位侄女,来到延年堂。
中厅里传出几声欢快的笑声,有男有女,张氏一怔,忙问迎出来的石榴,“府中来了客么?”
石榴笑咪咪地解释,“回夫人话,楚太妃和君二公子从郊外回城,路过咱们府上,就进来坐一坐,也是刚刚才到,老太太已经令人去请表小姐了。”
张夫人的眼睛就看向了张氏。张氏将手在袖中用力握成拳,这算什么,府中来了贵客,居然都不使人来告诉她一声,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当家主母?也没人去请雅儿,却请了晚儿,老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不想让大嫂小瞧了自己,竭力保持镇定,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恐怕是君二公子来了,瑶儿几个不方便相见,老太太这才没使人通知我。”给自己找回了脸面后,又继续道:“不如让瑶儿她们先去东房稍待?”
张夫人很不情愿。
君二公子是正统的皇家血脉,又正值婚配之年,是无数名门闺秀想攀附的高枝儿。张夫人只得张君瑶一个嫡女,已有安排,但是几个庶女中却也有两个十分漂亮的,年龄也比曹中雅大些,不象曹中雅虽然是美人胚子,可这会儿还只是个胚子。若能将女儿们带进去,得了楚太妃或是君二公子的眼,结个姻亲,日后也能为张家强盛出一份力。可是张氏阻拦,她总不能强行带了女儿冲进去,只能勉强点头,“也好。”
石榴忙令延年堂的二等丫头杜鹃服侍几位侄小姐去东房休息,自己将张夫人和张氏迎进去后,便转身到隔间去泡茶。
张夫人给老太太和楚太妃请了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石榴忙碌着的窈窕背影,才端坐下,笑盈盈地奉承:“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得见楚太妃的真颜,我那几个女儿,也想来拜见太妃,只是怕冒犯了您…”
楚太妃微笑道:“令媛也来了么,我最喜欢小姑娘,让她们进来吧。”
张夫人大喜,得意地看向张氏。张氏只能让芍药去请了几位侄小姐过来。
俞筱晚几乎是与张家姐妹们一同到达中厅的,先给老太太和楚太妃见了礼,楚太妃拉着她寒暄了几句,才轮到客人们。
张家的女儿们生得漂亮,气质也不错,年纪都在十二至十四岁之间,正是青葱粉嫩的时候,瞧着便是水灵灵的,说话的声音娇软清甜,说出的话儿更是吉祥喜气,楚太妃连连赞好。
君逸之也看得眯了眼,唇角噙着轻佻又风情的笑纹,漂亮的凤目闪闪发光,还笑嘻嘻地道:“祖母,这几位漂亮的小姐哄得您这么开心,您总得给个见面礼才行。”
楚太妃含笑道:“这是自然。”然后让身后的嬷嬷看赏,一人赐了一只份量十足的金镯。
非亲非故的,若不是有别的含意,一般都不会给见面礼,但楚太妃却因为君二公子的一句话就看赏,都说楚太妃宠这个孙子宠得没边,看来还真是不假。
俞筱晚淡扫了一眼,心中鄙弃,登徒子!
张夫人却满意得不得了,不怕他好色,就怕他不好色,只要她的女儿中有一个能混上个侧室,张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张氏却急得不行,雅儿怎么还没打扮好?
好不容易盼着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进了屋,曹老夫人这厢已经留了饭,又听说吴举真大人和韩二公子也在府中,便使人去相请,用过晚饭再走。
君逸之一听这话便蹙起了眉头,将头扭到一边,压根就没注意到屋里已经多出一个人来。楚太妃看着他的样子就笑骂道:“他呀,就是跟韩家那小子不对盘,一会儿你给我老实一点,别给主人家生事。”
君逸之撇了撇嘴角,无可无不可地道:“我哪是个会生事的人,只是看不惯他那个装腔作势的样子罢了。”
楚太妃笑瞪了孙子一眼,看着曹老夫人解释道:“他父王常在他面前赞韩二有才华,要他也学着多读点书,他就对人家老大不满,这不是嫉妒是什么。”
曹老夫人不好接话,和稀泥笑,“两个都是人中龙凤,要我孙儿有他俩的一半儿,就是我曹家祖坟生青烟了。”
几个人说着话儿,倒把刚进屋的曹中雅不尴不尬地忘记了,丢在厅中央无人理会。张氏连使眼色,让女儿请安的声音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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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愿意就用强
曹中雅瞧明白了,立即大声道:“祖母安好!楚太妃安好!舅母安好!”又给君逸之见礼,神情羞涩,“君二公子有礼。”
音量没有控制好,偏又正赶上各人都住了嘴,
女孩儿家讲究的是笑不露齿、行不动裙,一切言行都要轻柔温婉,曹中雅这般突兀的大声请安,让曹老夫人的脸皮有些挂不住,这是觉得楚太妃冷落了你么?可太妃是什么身份,就是晾你一整天,你也不能有半点不悦!
曹老夫人惴惴地飞速瞥了楚太妃一眼,还好楚太妃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没有注意到,只是淡笑问:“这也是你的孙女儿?”
明明见过一面了,还这样问,完全就没将雅儿放在心上!张氏暗恼在心,见楚太妃一直亲热地拉着晚儿的手,神情和蔼亲切,她心中更是又惊又惧又恨,晚儿是她看中的媳妇,那般丰厚的嫁妆,可都得给睿儿跑官路子用的,谁也别想抢走!
况且,君二公子是她看中的女婿,怎么能让给晚儿?想到这儿她迟疑了一下,还有一个韩二公子也是她未来女婿的人选,挑谁为好呢…两人各有长处,她真是难以拿定主意,可是,不论怎样,在她挑好之前,旁人别想节外生枝,否则人挡杀人!
她的雅儿那么美好,继承了她所有的优点,不出三年,必定会成为京中名媛,引无数豪门公子踏破门槛,晚儿算什么?就是长得好一点,神情畏畏缩缩的,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样,还只是个小孤女,哪里能与雅儿相比,凭什么想嫁得比雅儿还好?
张氏拿定了主意,便起身轻轻走到老太太身边,悄悄道:“媳妇去打理下宴席。”
老太太点头,“务必要上好的席面。”
张氏应了一声,向楚太妃告了罪,便出了延年堂,立即使人去叫曹中睿。
“你到底是有没有跟晚儿多亲近亲近?平日里哄那些小姑娘的手段呢,怎么不用在晚儿身上?怎么她推荐敏儿也不推荐你?我可告诉你,楚太妃跟老太太是完全没有交情的,这已经是第二次带君二公子上门了,我以前便听说过,楚太妃原是极喜欢你莲姑姑的,说不定现在同样看上了晚儿,想给君二公子作亲呢。”
张氏恨铁不成钢地拿手直戳儿子的脑门儿,“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晚儿的嫁妆比郡主的都多,那可是一整个伯爵府的财产!旁的府第财产都是留给儿子的,你见过哪家府中会将整个家产给女儿当嫁妆的?”
曹中睿心中也正恼着晚儿表妹,是非常恼!自他见到晚儿的第一眼起,就惊艳于她的美丽,加上母亲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要将晚儿许给他,他心里一直将晚儿当成自己的未婚妻。可是这个未婚妻竟然帮别人!就算此人是自己的兄长也不行!
对于娶到晚儿的好处,他以前一直以为只是大笔嫁妆和一个绝色美人,却没想到姑父远在汝阳,竟与吴太师有这般亲密的关系,太师啊,那是天子也要尊称一声恩师的人,只要在天子面前随意说上自己几句好话,什么样的高官厚禄得不来?什么样的荣华富贵得不到?
可是晚儿却帮了大哥,这怎么不叫他心疼、气愤、悲痛?就仿佛自己的茶让别人喝了一口似的,有种绿云罩顶的恶心感!晚儿怎么能这样对待他!想他才华出众、相貌堂堂,平素随父亲到别的府中做客,哪家的千金不是悄悄躲在屏风后偷瞧他,他恪守着君子的德行标准,从来不对她们假以颜色,只对晚儿温言和煦,可是,她竟将自己的真心这样贱踏!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氏还在那里测算,“上回灵郡主出嫁,听说嫁妆有十万两银,可我瞧着晚儿的产业,至少也有一百多万两,你可得赶紧俘获晚儿的心,别让这么多的银子跑到旁人的腰包里去了…”
真是市侩,曹中睿听得眉头直皱,重重咳了一下,打断母亲的滔滔不绝,“别说了,我可不是为了银子娶晚儿。”
银子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因素罢了,他才不会象母亲这样,整个儿掉进钱眼里,张嘴闭嘴都是俗不可耐的银子银子。
说话间已经到了酉时,母子俩一同到了延年堂,曹清儒已经带着曹中敏和吴大人、韩二公子到了,张家的几位侄子也坐在厅中,正在轻松地闲聊,女孩儿们避到了屏风后。
延年堂的花厅很大,中间架起了屏风,席面分为男女,摆在屏风隔出的两边。用过饭,楚太妃和吴大人没急着走,张家的人难得见到这两位大人物,自然是乐得相陪。
俞筱晚不喜欢听那些无聊的恭维话,再者她现在也不适宜在聚会的场合久留,便提前离席。夜色正好,她打发了丫头们先回去休息,自个儿坐到花园的凉亭里赏月。
曹中睿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这会子见她单独一人,忙跟进凉亭,摆了个玉树临风的姿势,淡笑道:“晚儿妹妹好雅兴,在此赏月呢?”
俞筱晚闲适轻松的眼神一冷,随即得体地轻笑,“不是,只是歇下脚,这就回屋。”说着就站了起来,敛衽行礼,打算告辞。
这里根本不顺路,怎么可能是歇脚,摆明了是不愿与他多谈。他上前一步,勉力温柔地道:“晚儿,月色正美,咱们聊一聊吧。”
俞筱晚退后一步,淡淡地道:“孤男寡女,恐怕旁人传闲话。”
曹中睿心中压抑的怒火瞬间燃烧了起来,原本打算好好地、开诚布公地与她谈一谈,用柔情来感化她,希望她能帮助自己,可她这种冷淡的态度从何而来?自己对她一直是温柔的,甚至是带着些讨好的。每回经过景丰园,还特意带点心给她,这是他以前从来就没为别的女孩子做过的事情。明明母亲也多次暗示过她,日后会给他们定亲的,她却完全不领情,特意为她买的点心,她都分给旁人去吃,帮了大哥这么大的忙而不帮他,一句解释都没有,哪里有半点未婚妻的自觉?难道真是想攀楚王府的高枝儿?
妒火,加上被漠视的不甘,加上晚儿执意要走而激出的怒火,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烧得他失去了理智,只一门心思地想着,不行,晚儿是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俞筱晚皎美的容颜半隐在黑暗之中,被月色照亮的侧面有种难以言喻的美,唇角紧抿着,带着一股令人心疼又心动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