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艳听说过海市蜃楼,便宜师父带她去沙漠见识过。可是深山老林也能这样的奇观,林艳是有些懵。
怔怔望着那火光,光渐渐暗了,山谷中出现了一条熙攘的街道。人群来来往往,他们各自热闹着。师父是江湖中人,被他捡到那年,自己才六岁,他护着自己长大。师父带着自己穿过大街小巷,最发达的时候,他们在上海住着公馆差着下人吃着鲍鱼鱼翅,落魄的时候,师父带着她睡墓里,去尸体身上翻财物。
师父说,这世界上没有鬼,只有人心险恶,鬼由心生。然后林艳好几次差点死在墓里,师父说,我不会抛下你,我还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林艳也觉得他能活很长时间,那个不老的妖怪,结果他死了。
林艳唯一的亲人就那么走了,连尸体都没见着。他们师徒最后一次相见,他说,好好活着,这条路太难走,你别来淌。找个安静的村子,教给你的本事足以在自保。
林艳毅然决绝的选择了他的路,结果林艳死了。师父说这世界上没有鬼魂,人死如灯灭,没了就是没了。她不相信,可是到死,她都没再见过师父,无论林艳用什么办法,她都找不到师父。
街道那么熟悉,扛着糖人的商贩,活灵活现的兔子摇摇晃晃。富家少爷带着小厮,大摇大摆。她笑了,去拉前面的人:“师父,我想吃糖——”
画面一闪,前面那个穿着衬衣长裤的男人回头,骷髅上空洞的眼睛。林艳猛的顿住,忽的回神,脑中仿佛雷劈,这是哪里?
她茫然四顾,熙熙攘攘的街道,喧闹的人群。叫卖声和小孩的哭闹声就在耳边,清晰真实,林艳突然就慌了,这是哪里?
她明明站在那么远的山头,怎么走到这里?
灯光,街道,马车,商贩,店铺。他们穿着汉服,神色木然的行走。
林艳脸色一变,下一瞬间,一个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林艳手无寸铁,头都没回朝前冲去。她这么一冲,所有人都朝她看来,他们脸上的肉在掉落,嘶叫着朝自己扑来。
林艳想去抓一旁商贩摆着的扁担,可是摸了个空。
手指触及到冰凉液体,她突然想起,这些根本就不是人,所有物品都不复存在。她没有死,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林艳一脚踢开迎面扑上来的灰衣男子,直直朝前远处冲去。原本安宁的街道炸开了,男女老少都朝着自己冲来,撕扯着。林艳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脚下生风,拼命的朝着远处跑。人太多,她前不能行后不能退。林艳狠狠心,猛的抬手咬破了手指就往一家铁匠铺子的半成品铁片上抹去。身后的一个女人扑上来,林艳反手一刀劈了过去,那女人发出一声惨叫,就变成了散沙落在风里。
林艳不知道这是梦还是什么,街上这么多人,他们同时朝自己扑来,林艳根本无力抵挡。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又一个人锋利的指甲几乎要划到自己的脖颈,她的身体突然被一个大力往后拉扯,林艳回头就撞进沈少的眸子里,他的黑眸冷如刀锋。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来不及说什么,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就往东边飞快奔去。
突然脚下一空,林艳叫了一声,随后所有的喧哗瞬间消失,黑暗静的逼仄。
“你怎么在这里?”
林艳抓着他的手臂,她手中的铁片早没了用处。血迹干涸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铁片。
“你不是回北京了吗?”
他在黑暗里往前走着,声音不大,很冷。“没走。”
“这是哪里?刚刚那是什么地方?”
林艳不信鬼神,可是刚刚那些,她又解释不通。
“幻境。”
黑暗里,林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深一步浅的往前面走。
“现在去那里?你来这边找什么?为什么不走?”
“闭嘴。”
林艳有些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瞬间转移到这个地方?她不相信。还是鬼迷心窍,时间出现偏差?后者,林艳有些毛骨悚然。
他们走了很久,前面有了哗哗水声。
林艳手心出了汗,可是她不敢松开沈少,刚刚在幻境中,他手中那把生锈的破铜剑,震慑力很大,所有东西都不敢靠近。
脚下的积水越来越多,渐渐淹到了脚踝,她穿着布鞋,粘腻腻的贴着皮肤。
“你带来的那些人呢?”
“死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前面渐渐有了微弱光线,林艳看着他的背挺得笔直,犹如松柏。他每一步都十分沉稳,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林艳抿了下唇,心情有些沉重。他们出现的时候,自己就有预感,这一趟肯定是要折进去一些人,可是没想到都死了。她沉默了半响,才开口:“冒这么大的险,你要找什么?”
他没说话。
林艳眯了眼睛,胃里有些空虚,她就早上在家吃了饭,中午只啃了个饼,刚刚又消耗了体力,早饿的浑身发软。“你饿吗?”
“有吃的?”
林艳从随身背着的一个布袋里挖出块馒头给他:“凑合着吃。”
黑暗里,最容易滋生恐惧情绪。
幸亏身边有个人,林艳不敢离他太远,刚刚的事实在邪门。她掏出馒头,空气质量很差,一点胃口都没了,又塞了回去。
林艳紧紧抓着沈少的衣袖,他两口把东西塞进嘴里,吃完。
“这地方实在恶心。”
林艳也闻到了,腥臭味在空间里弥漫。最初很淡,后来越来越浓。
他来的时候,身上绝对没有这把剑,林艳琢磨着,他这一趟就是为了把破剑?然后搭进去那么多人,她嘴角抽搐下,有些无法理解。
“我们是在野人山?什么时候能出去?”
刚刚看到有微弱灯光,以为是看到了出口,结果这都又走了半个时辰,只是脚下的水越来越深,光线依旧,空气中的臭味也没有减弱。
林艳的情绪就有些烦躁:“这地方很奇怪。”那种情绪越来越浓,她想转移话题,就开口:“沈少,你家是北京的?你多大?”
“我叫沈辰。”
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你愿意信就跟着我往前面走。”
事到如今,林艳又能怎么办?只能信,回头是死路。
莫名其妙被拉扯进来,林艳抓了下头发。
“你为了手中那把剑而来?”
沈辰没说话,只是往前走着。
他们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水都到胸口了。
林艳个矮,腥臭的水差点涌到嘴里,令人作呕。
沈辰还好,他个高。
林艳抓狂,前面依旧是微弱的光线,她不知道尽头在那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席卷而来。
“沈辰,再走就被淹死了,路是不是出错了?”
她抓着沈辰说道。
沈辰机械的往前走着,仿佛眼前的并不是水。
“没错,出口是水底。”
沈辰话刚落,迎面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就迎面袭来,林艳翻身就躲,沈辰却抬剑朝那黑暗劈去。林艳只觉得水面都要被劈开,那东西吃痛嗖的一下就跑走了。
动作快的令人眼花,林艳手无寸铁,十分不安:“你还有什么趁手的家伙吗?给我一件。”
沈辰从手臂上解下一把匕首递过来,林艳也看不清楚,接过握在手里:“刚才那是什么?”
“不知道。”
沈辰的答案都很简单。
空间里很安静,只有哗哗的水声,林艳说:“你说出口在水底?我们是潜水出去吗?这里的水为什么是腥臭?野人山流下去的水不干净,可是不会这么臭。”
沈辰没做声,突然就抽出了剑横在胸前:“来了。”
话音落,那黑色物体显出身形,差不多有三间房子那么大,林艳惊呆了。
它直直冲了过来,沈辰手中的剑劈过去,这回那东西学精明了,身子一闪,竟然躲开,尾巴就扫了过来,沈辰一下子被拍飞了。
“沈辰?”
林艳手中一把小匕首,能干什么?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邪祟,身子还没动静,那东西扑过来,张开大嘴就要吞了林艳。那腥臭林艳差点没熏晕过去,身子一翻手中匕首朝黑色物体刺去。林艳身手还没沈辰好,她刺了一下落空,身子就倒进了水里。眼瞅着那玩意粘腻的舌头就要卷过来,沈辰突然从水里露头抬剑就刺到了它的尾巴,它发出一声渗人的怪叫,掉头就朝沈辰飞快奔去。林艳瞅准时机,举起匕首就朝它的脖颈上方捅去,用尽了全力。
下一瞬间,林艳就被甩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最后落入水中。疼的滋味,仿佛心肝肺都裂了。
性命攸关,她也顾不得矫情,露出水面,前面的水更深,她快速游过去,浑身都疼。
沈辰再一次被拍飞,林艳咬破舌尖憋足一口血沫,那玩意朝倒在水里的深沉张开了嘴。林艳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口血喷在匕首上,扑过去,她觉得这应该是眼睛,摸黑谁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当年师父教给她的东西全用上了,猛的挥起匕首朝他的眼睛刺去。刺进去那瞬间,林艳觉得自己押对宝了,它浑身坚硬,匕首根本刺不进去,可是现在,匕首已经深陷到柄。
它疯狂扭动身体,发出一阵阵的怪叫!林艳死死扒住它的头,手腕用尽了全力,匕首横着豁出去,一个光滑冰凉的东西落入手心,瞬间透心凉。它嘶叫,大概是怒了,牙齿咬碎了河底的石头。疯狂的摆动着头,林艳抽出匕首又朝它另一边闪过光点的地方刺去,这回它是彻底疯了。
林艳喊了声:“沈辰!”
沈辰在黑暗里只停顿了半响,又拼死扑了过来。
它浑身油腻粘滑,林艳紧紧握着匕首,身体被甩的凌空。突然匕首一松,下一刻,林艳就被摔飞出去,吐出一口血,脑袋里翁的一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扑在水里半天没浮出来,直到沈辰把她拉出来,拍着她的脸颊:“艳子?”
林艳又吐出一口腥臭的水,半天才回过神,眼前都是光圈:“那玩意死了吗?”
“好像死了。”
林艳走不动了,沈辰拖林艳到岸边的石头上。林艳大口大口喘气,脑袋渐渐清明,刚刚她确实挖出来那怪物的眼睛,可是现在却没见了。摊开手指,掌心空空,可是那冰凉彻骨的触觉依旧存在。
“没事吧?”
林艳摆摆手,却没说出话来,太疼了。
沈辰说:“此地不宜久留。”
他一路拖着林艳就出了这肮脏腥臭的地下河,这时候谁也不嫌弃谁了,林艳抱着他的脖子,头有些抬不起来。
等再见光亮,林艳发现自己身处村子下面的河中。
大秋天,出了水面,冷的直哆嗦。
天空很暗,远处村子平静,亮着几盏灯光,没有地动后的不安。安宁静谧,劫后余生,林艳差点没哭出来。
冷的厉害,林艳紧紧抱着手臂,说也奇怪,伤的那么狠竟然没骨折。缩着肩膀往家跑,深秋夜里,人都睡得早,她这狼狈模样才不会被村里人发觉,不然惹起闲话,她这大姑娘还嫁人吗?
“去我家吃饭,明天再走。”
他到底也救了自己一命。
沈辰忽的转头看她,黑暗里一双眸子越加深沉,半响后开口:“你是谁?”
他的音调一如既往冷冽。
林艳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林艳啊,你莫不是撞傻了?刚刚我们一块从河里游出来的!”
沈辰的五官在黑暗里格外深邃,他沉沉望着林艳半响,那眸光太犀利。那瞬间,林艳真觉得他应该是看出了什么,可是到底沈辰什么都没说,转身朝前走去,步伐凛冽。
林艳摸着头,云里雾里。
☆、第九章
回去的时候,小妹已经睡了,看了表才知道都夜里十点多了。桃子听到动静,出来看到林艳,泪就滚了出来:“大姐,你去那里了?我好找都没找到!”哭哭啼啼把始末都和林艳讲了,晚上牛自己跑回来了,可是怎么都不见林艳。林桃就有些担心,可是一个人不敢出门,去找大伯,大伯母话说的有点难听,不让大伯去寻。
林桃带着妹妹去找,天都黑了,荒山野岭也不敢走太远。找不到,只好回来,从七点半开始等,等到十点半,林艳这才回来。
林艳心疼林艳,又气愤大伯一家。这事回头就该告诉林建成,让他看看亲哥嫂就是这副德行,也不想多说什么,大伯母一家是什么人她太清楚。
明天林桃还要上学,林艳帮她擦泪,说道:“你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她有些冷,浑身哆嗦,转身对跟在身后的沈辰说道:“我帮你找件衣服换上。”听林桃这么说,村子里根本没地动,那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了?
刚刚沈辰看他们抱着哭,就站在一旁。
林桃也看到沈辰,有些惊讶,在他们身上扫视。
林艳说道:“我今天跌沟里了,他救了我一命,你去睡觉吧,别再哭了。”
林桃有些怯生,农村孩子的通病。看了看沈辰又看林艳,到底还是听话进屋睡觉。
林艳找了件父亲的衣服,家里实在太穷了,不带补丁的衣服都没有。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明天再穿。”
经过河水一泡,身上的臭味倒是没了。
沈辰说了声谢谢,就去换衣服。家里实在穷,林艳只有这一身衣服,翻箱倒柜找到母亲的大褂和长裤,穿着出门去做饭。
沈辰坐在院子里用布裹那把剑,林艳烧火做饭,很快就煮了面条,端出来。
点着煤油灯,沈辰吃了两碗面条,又要去盛,锅里没了。林艳也有些尴尬,她碗里还剩一点,说道:“要不倒给你?”
沈辰摇头:“有馒头吗?”
林艳去找了,馒头也没有,她非要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到给沈辰。
沈辰不吃了,坐在屋子里抽烟,烟卷是林建成的。今天是沈辰救了林艳一命,之前对于沈辰的偏见就也消散了。她吃着面条,说道:“看着你年纪不大,怎么做这一行?”
沈辰没抽过这么差的烟,呛得满脸通红:“二十四。”
林艳喝汤差点呛到,惊讶,完全看不出来。
“我还当我们同龄呢。”
林艳十六,过了年十七。
沈辰看她一眼,林艳穿着件碎花大褂,蓝布白花,头发扎在脑后。脸颊很小,眼睛大又黑,忽闪着浓密的睫毛。瘦瘦小小,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他没说话,林艳端着碗站起来:“你什么时候走?”
沈辰:“明天。”
林艳洗碗回来,沈辰还坐在中间屋里。
他长的高,清瘦,背挺得很直,坐着抽烟,表情凝重。
看林艳进来,他按灭了烟头,扯掉脖子上的一块金黄色玉石递到林艳面前:“陈先生走了,我身无分文。借个路费,这个东西你留着,回去后寄钱给你。”
林艳看到那块玉,在地下污水里握住那怪物眼睛锁感受到的凉意又涌上心头。感觉很怪异,略一皱眉,她看到那块玉中有个很亮的红点,林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瑕疵?可是再仔细看,又什么都看不到。
心中怪异顿生,表情阴晴不定,可也没接那块玉。
对于玉石她识的不多,可是这块,放在哪个年代都是好东西。
林艳是个财迷,可也不是毫无底线。田黄自古至今都是皇家御用玉石,民国时期,也值几百块大洋。陈先生死了,他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林艳低头想了好一会儿,刚要说话。
对面沈辰就开口了:“这块玉拿到省城,最少五万。”
林艳抬头看他,心里也是惊了下,能值这么多钱。依她的眼光,这块玉差不多能值几百块,这种成色的田黄她也很少见:“你要借多少钱?”
“两百。”
林艳看着沈辰的眼睛,摇头:“没有那么多。”
沈辰没说话,手里还握着那块玉。
林艳说:“不如你到城里卖了,再回吧。我身上有十块钱,能坐车到省城。”
若不是沈辰拉她一把,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沈辰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又开口,声音很沉。
“玉不是卖给你,先放在你这里。”
他眸光很深,沉沉看着林艳半响,把玉放在桌子上,起身:“我会回来取。”最后一眼,他的眸光很深,黑的令人心悸。
沈辰回屋睡觉,林艳握着那块玉。
细腻如同肌肤,触感非常好,这东西如果是她的,穷死也舍不得卖。
林艳越摸越喜欢,玉石花纹十分精致,背面刻着一个字,林艳不认字,这个真没办法辨认。
想了想,她在家翻箱倒柜找了二十五块钱。
翌日天还没亮,林艳就起床了。林桃要上早自习,林艳做了早饭,早饭期间都没说什么。林艳家也穷,几十块钱白送人这事她做不出来,可是也不会平白占人便宜。
沈辰的衣服没干,林艳就拿着在柴火上烤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干透。他换上自己的衣服,林艳看看外面天已经微微亮,就把手帕包着的钱递给沈辰:“钱是借给你的,玉我给你留着。”
沈辰看了林艳一眼,把手帕接过来装进口袋。
“再见!”
他转身朝着远处走去,步伐凛冽。沈辰的背包是丢了,破布卷了卷藏着那把古剑,握在手里。
林艳看他走出视线,才回去。她把那块玉石拿出来,又看到了那个红点,心里奇异,这是什么意思?
家里没钱了,她只能到处折腾着找钱,这块玉质地很好,她没舍得拿出去卖。山上的人家,房子是呈梯形往下,她家住在山顶。
既然已经打算好倒卖古董,那林艳就立刻开始行动。
她不懂市场,根据以往经验,先从年代远的开始搜。上次来家里玩的小女孩说村头那家捡了个铜盆,她就来了兴趣。那家人也姓林,林家媳妇会裁缝,这冬天也快到了,她也得给妹妹准备棉衣,就拿着针线布料去了。
林家嫂子挺年轻的一个人,二十多岁,待人倒是亲切。林艳这个人吧,如果是想要打交道的人,那就话说的很甜。
太阳出来,晒的人暖洋洋的,林艳坐在林家嫂子的屋檐下裁剪旧衣服。
“桃子长的快,衣服做大点,明年还能穿。”
林嫂子教林艳:“梅子年纪还小,回头能捡桃子的旧衣服穿,旧衣服拆洗下就行。你看这几块布头缝在一起,花样也好看。”
几块拆下来的破布头,被她这么一摆弄,还真挺好看。林艳笑着说:“嫂子真贤惠,什么都懂,聪明能干,林哥娶你真有福气。”
林嫂子就笑:“看你的嘴,什么都说。”
林艳就笑,她坐着缝衣服,随口说道:“咱这边的河里经常有人捞到铜器?河里还有那东西?捡到好挺好的,拿回家就能用。”
她刚刚进院子的时候,手心那股凉意忽然出现了。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有个喂鸡的盆,脏兮兮的沾满泥垢。院子东头有个饮牛槽,石头做的。
林嫂子啧了一声:“脏,谁会用那个东西啊,晦气。就你哥爱捣鼓那些玩意,骂了几次也不听,村里的旁人摸到都直接扔了,都嫌不吉利。”
林艳抬眼看她,充满好奇:“怎么不吉利了?不是好事吗?”
林嫂子敲她脑袋一下:“小孩子懂什么,那种东西谁会往家里拿?都是那种地方出来的,阴气重。”
林艳一直看那个脏兮兮的喂鸡盆隐约有个淡黄色的点,比起沈辰那块玉第一眼看到的亮点,差太远,不能相提并论。可是别的东西都没有那个点,只有那个脏兮兮的鸡盆有。
这都第二次了,林艳不得不留个心眼。喂鸡盆比一般的碗要大一点,太脏,看不出什么材质。不深,浅浅的往外撇,有点像现在的盘子,可是又多了三条腿。
“你这喂鸡盆样式好奇怪?是盘子?”
林艳随口问了一句,笑道:“碗沿浅,小鸡吃食能够着,挺好的。”
说到这个,林嫂子就来了气,絮叨:“你哥捡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是碗。回来就在墙角扔,这不,我妈给逮了只鸡,才挖出来当鸡盆。”
林艳觉得能看到里面的点这件事有些奇怪,如果能确认是怎么回事,倒也好了:“你家还有没有了?打春我也想买几只小鸡喂着,碗太深,喝水怕淹死。瓷盘又太贵,我敢用,我妈肯定要打我。”
林嫂子笑了,“婶子脾气没那么坏,你都大姑娘了她舍得打。”走过去直接拎了那脏兮兮的盘子过来,扔在脚边:“就这一个,你要了拎走,我本来就打算扔了。”
盘子扔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是铜。
人家送给她,林艳倒是不好意思了:“你家鸡用什么吃?我这多不好意思,上来讨东西来了。”
“客气什么,你拿走正好,我也省得扔了。我家这几只鸡都大了,这个碗不碗盆不盆的东西盛东西太少,还有三条腿,老被鸡蹬翻。”
林艳仔细看,确实有个很淡很淡的黄点,那个点是这个鸡盆内部透出来的,表面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东西很脏,散发着酸臭。不管这次是不是看走眼,她得证实下自己看到的黄点到底是什么。
林艳说:“要不我给你掏点钱?总不能白拿啊。”
林嫂子笑了起来,倒是十分爽朗:“哎呦,艳子这是有钱了?一个破鸡盆还给钱?看上就拿走,嫂子是那小气人?那来的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