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在烈阳下等了两分钟,大夏天穿皮衣,头发竖的乱七八糟的男人趿拉着拖鞋一摇一晃走出来。周飞长着娃娃脸,跟这身打扮非常不搭。
“毛头孩子来找揍呢?”周飞一看到林珩,立刻停住脚步就要转头。
“你这厂一百万,全部,我给你清底。”
周飞撩起沉重的眼皮,昨晚他喝了通宵的酒,“多少?”
“一百万。”林珩指了指头顶的太阳,“这么热的天,就在太阳底下谈生意,不大合适吧?”
周飞抬手示意小马开门,往里面走。
周飞这个是正经的运输公司,可惜周飞自己是个脑残,这个年代能把运输公司经营赔了,林珩也是服气。
“你家大人呢?”周飞抬脚勾过一把椅子坐下,打了个哈欠,蜷缩在椅子上,随手一指,“坐。”
现在林珩和周飞不熟,不然他的脚已经踹到了周飞的屁股上。
“我就是我们家的大人。”林珩坐下,从书包里拿出手写的评估报告递给周飞,“谈谈收购。”
周飞翻看着纸张,斜睨林珩,“你?”他嗤笑,“拿的出钱?”
“没钱我不会来找你。”林珩环视破败的厂房,“现在运输行业很赚钱,怎么会这么萧条?”
“赚钱个屁,买一条线得多少钱你知道么?”周飞继续看评估,他也是闲的蛋疼,跟一个小屁孩聊,“拿不到生意还得养着那么多车,出个车祸倾家荡产。”
“保险呢?”
周飞一愣,似乎没料到还有保险这回事。
“没必要买线,客运不算赚钱。”林珩说,“摊子铺的太大,成本过高。野心太大,一样都吃不到。”
“怎么说?”
林珩把自己的物流理念铺到桌子上,他知道周飞听得进去。周飞这个人比较听劝,不算死脑筋。林珩的第一个合伙人就是周飞,当初林珩只有一辆车和一腔野心。周飞在听完他的理念后,就决定投资林珩。
那时候还没有融资的概念,林珩遇到了人生的天使轮。
“时代发展,快运势必会成为主流。”林珩翻看资料,构思未来中国的发展,当年林珩也是这么跟周飞勾画蓝图。当年很多人都不信,只有周飞相信他,后来时代真的走到了那一步,“网络发展迅速,人们对速度的需求会越来越大,抓住这个点,不愁赚钱。”
周飞的目光渐渐凝重,旁边围观的跟班小马目瞪口呆半晌,抬起头,“他这牛逼吹的我头晕眼花,好像还有那么一点道理。”
周飞转头瞪着小马,半晌,咬牙,“滚出去。”
小马:“……”
周飞翻看手里的纸张,全部是手写。打量林珩,林珩穿着黑色T恤,平价款。林珩能拿出一百万,他吃屎!
不过理念很有意思。
“就这些了?还有么?”
林珩看周飞上钩,他把书包扔到一边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喝完。敞着长腿,手肘压在膝盖上看向周飞,“你想听?”
周飞的困意没了,把纸张放下,“你没有一百万。”
林珩笑了起来,“我有。”
一瞬间,林珩身上的狂妄就显露出来。陈旧的厂房,昏暗的背景,林珩坐在不那么干净的椅子上。他还穿着校服裤子,目光坚定,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你要一百万放弃这个公司还是要这个公司起死回生,选择权在你。”林珩说,“你要一百万,月底我把钱送到你的手上,这个公司的要了,我们签署转让合同。”
“一百万,不是十万。”
“我说我能弄到,就一定会弄到。”林珩说,“你不必怀疑我的筹钱能力。”
“如果我选合作呢?”
林珩眼里的笑更深,“分我两成,技术入股。”
“空手套白狼了?”
林珩说,“公司倒闭,百分百股份也一文不值。赚钱了,这两成才有价值。”
“我考虑下。”
林珩得找个靠谱的公司,把公司弄起来,把父母的车并进去。如果父母不开车,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林珩把计划书留在桌子上,拿出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小灵通号码,说道,“我等你的消息,我先走了。”
林珩走到门口,周飞偏头看过去,“哎对了,忘记问,你叫什么?”
“林珩。”
林珩走出门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他跟周飞谈了多久?大半天。忽然想到了当年,十八九岁的林珩,激情的畅想着自己的梦想。他跟人讲述自己的理念,自己的设想。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只要有梦想,谁都能成功。
所有有希望的合作方,他都会不厌其烦的跟人递资料,跟人讲自己的理念。一天跑下来,有时候只能喝到一杯水。那时候蹲在街头啃馒头都是满腹热血,吃完了,继续跑。年轻,精力无限。
天骋做起来了,林珩成了林总。每天穿梭着各种酒会饭局,听着阿谀奉承。他的眼睛被酒精腐蚀,渐渐浑浊,看不清前路。
林珩点了一支烟,抬头看天际线上西沉的太阳。烟落入肺中,他眯了眼。其实回头想想,如果当初能沉淀下来,能冷静的分析局势,他就不应该选择上市。大概是经济条件好了,他就开始惦记心里那个人。
如果他能站到顾景言的对面,是不是联姻的人就是他?是不是顾景言就不会选择别人?
可那是顾家,顾景言是高高在上的顾家三少爷。福布斯排行榜上前五十的人,林珩拿什么去跟人比?拿什么高攀?
顾景言也不是GAY,即使到了那个位置,顾景言只会选择女人。
失败是必然。
无论感情还是事业,林珩都败的一塌糊涂。
林珩狠狠抽了一口烟,掐灭烟头,蹬上自行车狂奔出去。劲风吹着他的额头,林珩的心有些苦。重生算是洗牌?还是另一种作弊?
太阳彻底落下去,天空渐渐阴沉,不是正经天黑的状态。果然没多大一会儿就响起了雷声,轰隆隆的由远至近,滚到了林珩的上方。
林珩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雷能劈死他,不过回头一想,自己也没做亏心事,怕个球。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北郊距离家比较远,骑车需要两个小时。林珩骑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暴雨倾盆,林珩懒得停车,就冒雨前行。
黑云压顶,巨雷滚滚。林珩心里叹息,这他娘的倒霉透了。到家的巷子,天已经全部暗了下来,浑身湿透。林珩进了巷子,城中村没有合理的排水系统,下雨天水就从街道中心流淌。他在满是垃圾的水流中往家赶,也顾不上思考现在回家遇到父母的盘问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现在还没下晚自习。
车子拐弯,差点撞上一个人,林珩猛地刹车,一脚踩进污水里。脚下软绵绵,林珩低头一看,恶心的够呛。踩到卫生巾上,也不知道是用过的还是新的,怒气冲冲抬头就对上湿淋淋的顾景言。
顾景言穿着宽大的校服,不过此时被雨水淋湿全贴在身上,身材单薄消瘦。漆黑的眼安静,手里还拎着书包。
林珩蹙眉,骂了一句娘。“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不上课?”
“避雨。”顾景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挪到一边的屋檐下。那个屋檐的宽度大概是二十公分,能遮住几把!哦,也就是能遮住几把!
第11章
房檐的水顺着顾景言的脑袋往下流,林珩深呼吸,假装看不到,移开视线骑车往前奔。一分钟后急刹,掉头回来扯过顾景言,“上车。”
顾景言上车揽住林珩的腰,衣服已经湿透,隔着布料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林珩踩着自行车飞奔到家,声控灯亮了起来,散发着昏黄的光。林珩锁车拎着书包上楼,顾景言跟在身后,外面雨声巨响,走廊里却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上到三楼,房门突然打开,徐媛掀开竹帘跟林珩对上视线,“放学了?”
“嗯,今天暴雨,放学的早。”林珩转头看不远处的顾景言,道,“过来吧。”
顾景言的头发全湿,此刻有些凌乱。他生的好看,眉清目秀,单薄身材乖巧的眼神跟林珩那群狐朋狗友不同。
“你同学?”
“嗯。”林珩含糊的应了声,说道,“他路过这边,下大了回不去。”
“赶快进来换件衣服。”徐媛把竹帘卷上去,说道,“这雨下个不停。”
林珩先进了房间,顾景言跟徐媛打了招呼,也跟着进了林珩的房间。熟悉的房间,顾景言进门听到林珩低沉嗓音,“把门关上。”
顾景言关上门,转头看到林珩已经脱了上衣,只穿一条湿淋淋的裤子。他的身材极好,小麦色肌肤,腹肌精悍有力量。顾景言呆了几秒,兜头被扔了一件衣服。衣服上似乎沾惹了林珩的气息,顾景言拿下衣服。
视线内是林珩高大挺拔肌理分明的身材,顾景言嗖然攥紧了手里的T恤。人鱼线延伸至黑色短裤,顾景言猛地转头,林珩要换衣服,内裤也要换。
“都是男人害羞什么?”林珩似笑非笑,嗓音沉了下去。
“什么?”顾景言握着衣服去看书桌,狭小的房间充斥着林珩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他的身体,他的呼吸,他的一切。顾景言只觉得炽热,空气逼仄,他有些喘不过气。
“湿衣服穿着舒服?”
顾景言不解,再回头林珩已经提上了裤子,修长手指搭在皮带扣上。不羁的眼含着说不清的情绪,深沉又满含意味,“给你衣服是让你换,不是让你当毛巾。”
“在这里换?”
“不然你想去哪里换?”林珩咔的扣上皮带,伸长手臂捞过T恤穿上,终于是遮住了精悍的腰身,“嗯?”
顾景言臊的脸发红,“嗯。”
林珩穿好衣服却没有立刻走,他拿毛巾擦了把湿淋淋的寸头。斜斜靠着书桌上取出一支烟咬,抬眼看顾景言,“找我干什么?”
找操呢!
顾景言攥着T恤的边缘,“你说什么?”
“假装听不明白是吧?”打火机的火苗卷起香烟,燃烧起来,橙色的光闪烁,“顾景言。”
顾景言沉默,林珩也不逼问,转移话题,“淋了多久雨?”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嗯?”
十七岁的林珩本应该稚嫩,可顾景言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光芒,顾景言喉结滚动,片刻才发出声音,“下雨前。”
“换衣服。”林珩夹着烟的手指抬了下,懒懒的下了命令。“穿湿衣服真难看。”
顾景言垂下头,明眸暗淡下去,掀起T恤下摆露出白皙的身体,他开始换衣服。林珩目光一沉,径直走过去按住顾景言的手,把他推到椅子上。
顾景言倏然抬头,瞪大眼。
林珩手上的烟灰掉落,轻飘飘的落到地板上。林珩的膝盖卡在顾景言的腿间,他的拇指抵着顾景言的脖子,是一个强势的侵略行为。
门外,林向峰进门,“雨下的真大,珩珩还没回来吧?”
“回来了,带了同学,淋雨了在换衣服呢。”
“那正好,我买了烧鹅。”
林珩瞬间清醒,伸手越过顾景言,从书桌上取出一件叠的整齐的运动裤递给顾景言,“换上。”
他直起身,单手插兜叼着烟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顾景言闭眼靠在椅子上,指尖微微颤抖。他小幅度的呼吸,生怕惊到什么,漫长的沉默,顾景言抬手盖住了脸。
林珩出门就掐灭了烟,父母在走廊里做饭,他打开客厅的窗户把烟头扔进了雨里。关上窗户,林向峰搬着餐桌进来,“你那个同学呢?”
“在换衣服。”林珩走到茶桌前弯腰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压下心头邪火。
林向峰路过林珩,看了看他,“抽烟了?”
林珩梗着脖子,“没有。”
林向峰打开钱包取出两百块递给林珩,“别买便宜烟。”
“不用,我身上的钱够花。”林珩没接,往外面走,“饭做的多么?”
“放心,不会饿着你。”
“我那个同学晚上在这里吃饭。”林珩替顾景言做了决定,顾景言回去也是在外面吃。“他家里没人。”
“够的。”徐媛在外面说,“我锅里还炖着鱼汤。”
林珩走过去帮徐媛切菜,心思烦乱。顾景言来找他干什么?真欠操了?还是有其他的事?在雨里等了多久?
那蠢东西是真不怕淋感冒,又不是铜墙铁壁。
一刀切到手上,血顿时涌了出来,林珩默默放下菜刀捂着手。怕母亲小题大做,说道,“我切得不好,你切吧。”
天彻底黑了下来,走廊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徐媛也没看清林珩的手,以为林珩不想切菜了,说道,“你回去等着,这就吃饭。”
林珩快步回去,推开房间门差点撞上顾景言,林珩绕开往书桌处走,“你晚上在这里吃饭,吃完饭就回去吧。”
林珩拉开抽屉取出纱布,他经常打架受伤,房间里藏着不少备用药。
“你怎么了?”
林珩不想提那丢人事,咬开止血药粉倒到手指上。顾景言已经快步过来捧住了他的手,顾景言的手指似乎在抖,林珩抬头看他。
近在咫尺,顾景言浓密睫毛微微发颤,脸色苍白。
“你晕血?”
“……嗯。”顾景言含糊应了声,拿纱布往林珩手指上裹,“用去医院么?”
“不用。”林珩还看着顾景言,太近了,呼吸可闻。
顾景言蹙眉包扎好林珩的手,这才发现两个人靠的有些近,他立刻退后,“你小心点。”
林珩沉了黑眸,没有言语。
顾景言也觉得唐突,呆站了片刻,抬头,“那我先回去了。”
他立刻去拿书包,林珩皱眉,“吃完饭再走。”
顾景言攥着书包带,林珩有些烦躁,想抽烟。可他从不在母亲面前抽烟,于是就强行忍下来,“饭已经做好了。”
顾景言最终还是留下来吃饭了,徐媛热情,林向峰话不多,但对人非常实在。顾景言吃了两碗饭一碗汤,又被强行塞了三大块哈密瓜,徐媛格外的热情。顾景言长的好看,又知书达理,跟林珩那群狐朋狗友不一样。
“我们珩珩就是学习不怎么行,其他都很优秀。”徐媛把切好的哈密瓜放到顾景言面前,“很甜的,你尝尝。”
这真是亲妈滤镜了,顾景言转头看林珩,林珩还在吃饭,侧脸线条冷硬,就是一刺头。
“谢谢。”
“珩珩也没什么朋友,谢谢你照顾他。”
林珩:“……”
顾景言嗓音压得很低,“您客气了。”
林珩放下筷子,起身取了外套和单车钥匙,“顾景言,我送你回去。”
徐媛连忙站起来,说道,“夜黑路滑的,让你爸开车送他回去。”
林珩不敢想小少爷坐在货车上是个什么画面,林珩直接拎了顾景言的后颈,“走。”
顾景言被扯出了门。
雨已经停了,雨后空气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清新。遥远处青蛙发出呱呱声,顾景言穿着林珩的T恤,衣服肥大,他显得更单薄了。
林珩站在出口处点了一支烟,烟头在风里猩红。
冷风吹来,顾景言打了个喷嚏。林珩看过去,顾景言的头发已经干了,借着楼上灯光,能看到他苍白的脸,林珩吐出烟雾,“淋雨两个小时,就为了见我?”
“我说恰巧路过,你信么?”
信你奶奶个锤子!林珩掐灭烟头,转身往里面走,“你打车回去。”
“我只是不想你被冤枉,我才找老师。”
“就为这点事?”
“你明天还去学校么?”顾景言追问。
顾景言漆黑的眼看着他,林珩一阵儿无言,他手里捏着烟头,“我下午有其他的事,才没有去上课,跟你没关系。”
顾景言什么时候这么蠢了?林珩心里说不出的感受,又狠狠抽了一口烟,不耐烦的摆手,“走吧。”
“林哥。”林珩抬起头看这破旧的楼栋,深吸气。一把拎起顾景言的手臂,大步往外面走。他走的飞快,腿长步伐大,顾景言抬起头看他。
一明一暗的灯光下,他一双眼沉黑坚毅。顾景言是故意走到这里,故意让林珩看到,故意去林珩家蹭饭。
走出巷子,林珩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把顾景言塞了进去,递给司机一张二十,“把他送到天晟小区。”
顾景言只看着林珩,林珩要关车门的时候,脑袋一抽,“有笔么?”
顾景言连忙从书包里翻出笔,下一刻手就被林珩握住,林珩垂下头打开笔帽,尖锐的笔尖在顾景言的手心游走。刺刺的有些痒,林珩写下一串数字。
“我的小灵通号,有事跟我打电话,不用来回跑。”他收笔扔给顾景言,关上车门,“走吧。”
第12章
林珩往回走的时候恶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傻逼,顾景言送上门他都没忍心说一句重话,也没敢碰一下,贱的不轻。
林珩掐灭烟扔进垃圾桶,径直走回了家。
徐媛在收拾碗筷,说道,“你那个同学学习应该很好吧?”
“刚拿了全国物理竞赛的状元。”
“物理状元这么厉害?我就说我不会看错。”徐媛笑眯了眼,回头对林向峰说,“看起来就是个乖孩子。”
林珩:“……”
“长的好看的人学习都不会太差。”徐媛补充。
林珩:“……”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骂了呢?
林珩咬着一块瓜往房间走,徐媛说,“他怎么回去的?安全么?”
林珩把瓜皮扔进垃圾桶,擦手进房间把自己扔到床上,钢管床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声响,林珩抬手盖在额头上。
命犯桃花劫,没治。
第二天林珩起床的时候父母已经醒了,早餐的香味在房间里蔓延,天刚刚亮。林珩穿上外套,拎着背包到客厅,猝不及防看到地上的行李。
“又去哪里?”
“你爸有个朋友在山西有点活,让你爸过去,我跟着。”徐媛把装着钱的信封递给林珩,“可能要一个月,给你留了一千,不够的话打给我。”
“不去行么?”林珩蹙眉捏着不厚的信封,只觉得沉甸甸的。
“恐怕不行,我们家还背着债。”徐媛矮小,只够拍了拍林珩的肩膀,“照顾好自己,别跟人打架。”
“嗯。”
“吃完早饭我们就走了。”
林珩麻木的吃完早餐,父亲已经开着货车带着母亲走远了,林珩站在楼顶看发黄的天际线,太阳即将升起。
林珩踩着铃声进教室,一半学生在埋头吃早餐,还有一部分在认真早读。顾景言就是认真早读那波,林珩走到顾景言面前,俯身手指轻叩顾景言的桌面。
顾景言抬头,四目相对,林珩眯了眼,露出些许危险,“怎么回事?”
原本分两边的桌子,此刻又并在一起。
顾景言手里拿着笔,修长白皙的指尖在光下几近透明,他的眼睛清亮,黑白分明,“什么?”
林珩的目光更深,英语老师进门,他绕过顾景言坐进去。身子后仰靠着墙,长手搭在顾景言的椅子靠背上,眯眼睨顾景言。
胆子不小。
“这是昨天的课堂笔记。”顾景言把笔记本递过来,说道,“你记得看。”
“呵。”
顾景言坐的板正,身后就是林珩的手,他似乎能感受到林珩的气息。灼热的,阳刚的,这个年纪独有的跋扈。
“我跟班主任说你肚子疼。”
“我还来例假呢。”林珩翘起长腿,偏了下身,盯着顾景言纤细白皙的脖颈。夏天校服还没发,现在穿春秋款太热,学生们就开始随便穿了。顾景言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口散开两粒扣子,露出锁骨。深色长裤,腿修长。
顾景言一下子就呛住了,剧烈的咳嗽。林珩就顺手抚着他的后背,往死里占便宜。顾景言咳的更凶了,脸上泛起红。
“你是不是不知道女孩请假为什么喜欢用这个理由?”林珩的手落在顾景言的肩膀上,靠近,嗓音压的极其的沉,哑哑的,“要不要哥给你科普?”
英语老师越过书桌上的书山看到搞事情的林珩,粉笔准确无误的砸到林珩的脑袋上,“上课不准说话。”
林珩坐回去,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拧开放到顾景言面前。
“谢谢。”顾景言的耳尖泛着红。
林珩忽然想到顾景言是跟女人订过婚的,他有未婚妻,这些事是早晚都会懂得。
现在说这些真是给自己添堵。
翻开笔记,未婚妻,订婚,有对象,是不是还有进一步?
林珩把自己想的面目狰狞,这不是犯贱嘛,平白无故想这个干什么?
早课结束,体育委员扑过来挂到林珩的桌子上,“林哥,月底跟三中有个篮球联赛,您是主力,您没忘记吧?”
“滚开?”林珩起身要去洗手间,体育委员直接往林珩身上扑,“林哥,你真忘记了?”
脚下一滑,直接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