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傻住,直愣愣看着徐戈。她有些慌神了,一直搓手,眼睛四下看,“我要见我儿子!我要我儿子进来!你们吓唬我!我儿子说没事的!这么闹没事。”
徐戈手里的案宗就拍在了桌子上,“你儿子?根据监控显示,当时放火的也有你儿子。”徐戈呼出一口气,手压在桌子上,盯着刘秀,“这是刑事犯罪,阿姨。”
短暂的沉默,刘秀嗷的一嗓子惨哭起来。旁边的同事看了徐戈一眼,徐戈也很头疼,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就静静看着刘秀闹,审讯室很安静,只有刘秀的吵闹声。这样的空间,刘秀渐渐有些怕了,她从余光里看到面前的警察,冷硬似铁,她心虚。
“医院的病例显示,他们没有任何的过错。你这样闹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把你和你儿子送进监狱。现在闹没有任何用,你应该想的是如何获得轻判。”
“我们会被判刑?”
徐戈笑了一声,再看她目光中带了怜悯,她没有说话。
刘秀更虚了,虚的冒汗,“我们真不是故意要放火,那都是意外——”
徐戈站起来示意旁边的警察先中止审讯,转身要往外面走,刘秀蹭的站起来,想扑过来,可惜她面前的桌子没能如她愿,刘秀又跌坐回去,“这些和我儿子没有关系!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你们不能判他刑!”
徐戈回头看向刘秀,她满脸的泪,终于是崩溃了。走回来拉开椅子坐下,翻开档案,“我问你,谁让你点的火?”
刘秀又不说话了,低头看着手指。
“你现在不说我们也一样查的到,只不过等我们查到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徐戈说,“出主意的人在害你们,你们知道么?还这么维护?是被害的不够惨?”
刘秀的思想开始游移,她没有想到一场医闹后果会这么严重。
漫长的沉默,徐戈说,“你不说话的话,也没有什么好谈,我们都不浪费时间——”
“我说。”刘秀立刻抬头,看着徐戈,“是孩子他叔,他出的主意。”
刘秀的小叔子,死者的弟弟,名字家王中建。起火后他就不见了,也没有被抓到,家住C市。徐戈从审讯室出来,直奔这个王中建的家。
这个起火点太巧了,值得怀疑。
车在小区停下,这是个偏旧的小区,徐戈下车后四下打量,刚要去找王中建所住房子的楼栋。余光扫到小区门口一辆停着的出租车,这串车牌号看起来熟悉,她微眯了眼。
在哪里见过?
出租车启动了,很快就消失不见。
“徐戈?有事?”一同过来办案的同事问道。
徐戈摇头,“没有,走吧。”
老小区没有电梯,很快就到了王中建所住的楼下,一个中年女人匆匆下楼。路过徐戈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错开快步离开。
“好刺鼻的香水味。”同行同事捂着鼻子,斜了离开的中年女人一眼,嘀咕道,“那么大年纪还擦这种香水。”
徐戈也觉得香水味大了些,香的令人头晕。
“个人爱好,没人规定年龄大的女人不能涂香水。”
两人上楼,敲开王中建家的门,王中建是个矮个子男人,长相油腻。徐戈皱了皱鼻子,房间里除了浑厚的臭味,还有刺鼻的廉价香水味,非常难闻。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徐戈亮出证件,“王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
陈雅静背靠着潮湿冰冷的墙壁,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没有任何东西来记录时间。她只看到一张戴着骷髅口罩的脸,冰冷的眼睛。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她听到了电话铃声,他走了出去。
外面有关门的声音,陈雅静整个人都虚了,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松一口气,可她不敢想这一口气能维持多久,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雅静晃动着手上的铁链子,她真的不想死。
声音越来越小,那一方窗户渐渐暗了下来,天要黑了么?
陈雅静又饿又怕,她浑身无力,天黑了么?她还能活多久?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洗手间门下面有亮光斜着照射进来,他回来了。陈雅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惊恐的看着那扇门。
她听到放钥匙的声音,随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安静的空间,所有的声音被放大,放大了无数倍,刺激着她的神经。
门终于被打开了,刺目的光照射进来,随即他打开了灯。陈雅静的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麻木的神经鲜活起来,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看到她眼睛的那瞬间,她想要跑,那双眼阴冷的像蛇。
陈雅静的动作带动了头顶的锁链,哗啦一声响,他的目光落了过来,阴鸷的盯着陈雅静。陈雅静不敢动了,她直愣愣看着男人。
空气静寂,似乎停止了流动。
陈雅静想,也许有谈判的机会,只要没死——她没想完,男人就冲了过来。耳光甩在陈雅静的脸上,她脑袋嗡嗡响,随即肚子又挨了一脚。
意识消失之前,她似乎听到男人的咒骂。

☆、60.第六十章

晚上七点,徐戈从审讯室出来, 掐了掐眉心。电话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接通,“陆队。”
“有结果么?”
“没有。”王中建看起来不像撒谎, “可能真的是意外。”
王中建身上实在查不出什么, 他说自己是从网上看到说放火可以吓唬医院, 就是想帮大嫂和侄子多要点赔偿。不管是行为分析, 还是微表情, 徐戈看不到他撒谎的痕迹。起火了,他害怕事闹大影响到自己,便趁乱偷跑了。
“陆队,你们那边还没有消息?”
“没有。”陆晟说。“我马上到单位, 见面再说。”
“好。”
徐戈一杯水没喝完陆晟就到了,他进门拉开椅子坐下,“材料呢?”
学过放下水杯把口供材料送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陆队, 这道题的答案会不会在沈琦身上?”
“不会。”陆晟翻着口供材料,没有犹豫就回答了她。
“当年的案子,伤害最大的是谁?沈琦。杀掉这四个人,谁受益最大?”
“沈琦的人际关系, 他身边人全部查过了, 没有问题。”陆晟快速浏览着口供, “不一定是受害人家属的报复。”
“那谁会报复他们?无冤无仇杀人这不太符合逻辑吧——不过也说不好, 就有那种变态喜欢杀人,也说不过去,为什么针对的是她们四个?当年涉案的四个人?那件事知情的人并不多吧?还得从这件事的根源查起,学校校长,门卫那些人再核查一遍。”
凶手可能是两个人,一个策划一个实施。徐戈看了嫌疑人的逃跑方案,有非常缜密的计划,巧妙的避开摄像头,那不是普通人能做的到。
陆晟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翻到一个页面递给徐戈,“看看这个。”
徐戈一头雾水,看了陆晟一眼,拿起手机打开。目光顿住,那是个帖子,准确来说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的自述。
文字压抑,徐戈看了两行就明白过来,抬起头,“沈琦写的帖子?”
“嗯。”陆晟放下材料,掐了掐眉心,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帖子回复很多,还有人把这个帖子贴到微博上。转发过千,所以,用这个排除法没用。”
徐戈点了只看楼主的功能,迅速浏览完帖子,“如果凶手是围观群众中的一个,查明整件事,应该会第一时间告诉沈琦吧?那沈琦的嫌疑还是很大。我怀疑凶手是个团队,两个人或者两个人以上,如果是以沈琦为中心,即使他在警局,也不耽误其他人的行动。”
陆晟摇头。
沉默了大约有半分钟,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吃饭去。”
徐戈:“……”
陆晟漆黑眸子注视着徐戈,微微弯腰靠近她,嗓音低沉,声音带着热流落在徐戈的耳朵上,“如果他以为他是沈琦,他还会告诉沈琦么?”
徐戈燥热混乱的心瞬间冷了下来,猛地抬头看向陆晟。
陆晟站直身体,单手插兜,微微偏头抬了抬下巴,“不过有一点说对了,凶手是两个人。”
徐戈快步跟上陆晟往外面走,刑警队每个人都在忙,他们匆匆从身边经过。外面有警笛声,遥遥传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气氛。
“陆队。”
“嗯?”
徐戈嗓子发干,她现在的情绪处于焦灼状态,“你的想法会不会——太大胆了,有些匪夷所思。”徐戈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词,继续说道,“我觉得很不合理。”
陆晟沉默,倒没有立刻回应这个话题。
徐戈还是觉得陆晟这个推测太大胆,他以为他是沈琦,他是精神病么?
“陆队?”
陆晟突然停住脚步,徐戈差点撞上,立刻站住,“陆队?”
陆晟回头直视徐戈,徐戈嗓音卡住,“陆晟?”
“陆队。”身后有人喊,陆晟伸手揉了把徐戈的头发,嗓音压的很低,“徐戈,你停职一段时间行么?”
徐戈懵住,“什么?”立刻紧张起来,陆晟想停她职?她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那什么——”
陆晟扬了下嘴角,冷硬五官稍缓,“害怕?”
徐戈要吓死了,抿了抿嘴唇,试探着问,“真的么?”
“假的。”陆晟收回手,“陈法医过来了。”
徐戈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胖乎乎的身影,陆晟已经朝他走过去,胸口沉甸甸的情绪还没放下去。今天陆晟一直让她待在办公室,尽量不要出现场,他不会真的想让自己回家歇着吧?徐戈皱眉。
陆晟已经走到陈法医面前,两人在谈什么。
陈法医?
徐戈纷杂的大脑腾出一个空隙,陈法医昨晚见了夏侯玉。夏侯玉现在的职业是心理医生,沈琦患了抑郁症,他——嫌疑人可能有精神问题,以为自己是沈琦。线串联在一起,难道真的和夏侯玉有关?徐戈瞪大眼,陆晟也在怀疑夏侯玉?
夏侯玉——
天之骄子——
他的父亲是十恶不赦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他呢?——
他和他的父亲的犯罪没有关系,不要用歧视去毁掉一个人——
“徐戈?”
徐戈抬起头,对上了陆晟的视线,他目光温和下来,“过来。”
徐戈轻咬了下嘴唇,走过去,“陆队,陈法医。”
“吃饭去。”
单位餐厅已经关闭了,他们到马路对面的一家川菜馆,店面不大。人很多,空气中弥漫着辣椒的味道。
徐戈皱了皱鼻子,陆晟碰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坐里面。”
徐戈坐下,陆晟就拉开椅子在身旁坐下。
“你们在一起了?”陈法医笑了笑,没有要菜单,凭记忆点了几个菜。服务员离开,陆晟点头。
“好事啊。”陈法医笑,“好事。”
陆晟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半杯,放下,看向陈法医,“昨天你和夏侯见面了?”
“是啊。”陈法医叹口气,“他真是可惜了,一个天才,被命运玩成这样。”
“现在的工作挺好,比我们工资高,受人尊重。”陆晟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祸兮福所倚,凡事没有绝对。”
“这么想也是,我们这一行,混到死也就这样。”陈法医笑了笑,看向陆晟,“这次的案子很棘手——”
陆晟打断他的话,“这里不合适。”
人多眼杂。
很快菜就上来了,陆晟随口问道,“夏侯来找你,有事?”
“我找夏侯。”陈法医说,“我媳妇她妹妹抑郁症,情况还挺严重,最近闹的家里不得安宁,我就想咨询下夏侯。正好夏侯昨天来C市,我们约好五点见面,结果我给忙忘了。他下了飞机直接过来,等我到十点,这人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约在什么地方见面?”
陈法医刚要回答,觉得不对劲,“怎么?”
“早上的案子,查到这次见面。”陆晟语气还是那样,没多大变化。
陈法医愣怔几秒,明白过来,“吃饭的地方在我家楼下,我媳妇也在,店门口有监控。本来想上楼去家里吃饭,我家老式房子,步梯对于他来说太为难了。”
陈法医没有撒谎。
十点半,陆晟走进专案办公室,徐戈从电脑前抬起头,看向陆晟摇摇头。陆晟掐了掐眉心,把手里材料扔到桌子上,那是一份就诊记录。
徐戈看到名字是夏侯玉,他是酒精过敏,而在前一天,他和陈法医有一起喝酒,这倒是对上了。
“这是沈倩查的信息,夏侯很少来C市,前面几次作案他都有不在场证据。我们应该猜错了方向,陆队。”
“现在先放下他。”陆晟身子晃了晃,单手撑在桌面上,闭上眼静默了有半分钟,徐戈盯着他苍白的脸。心揪起来了,站起来抓住陆晟的胳膊,压低声音,“你没事吧?”
陆晟抬起头,扯起嘴角露出个笑,“困。”
可不是困呢!你都熬夜熬上天了!
徐戈简直想吐槽他,如果地点不是专案办公室的话,徐戈估计就忍不住了。“要不休息一会儿?”
陆晟把手覆在徐戈手上,很短暂,他就松开站直,扬声,“开会。”
————
“林峰,你去查C市十年来的性|侵事件,特别关注那些作案人是老师的案子。网上八卦爆料,报纸登陆的相关新闻,报警记录,全部查,越详细越好。”
“现在查这个?陆队,会不会不太合适?”
太牛头不对马嘴了,现在这个十万火急的时候,他们不去找人,却去找什么性侵案件,这不是扯淡嘛?
“合适。”陆晟态度强硬,“明天早上八点,能办到么?”
林峰张了张嘴,“陆队?”
“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不能我换人。”
“能。”
“徐戈。”
徐戈突然被叫到名字,一个激灵,抬头,“在。”
陆晟看着徐戈,空气寂静,静到徐戈有些慌张。
“陆队?”
陆晟收回视线,翻着手头资料,“你现在把手头工作交给刘洋。”
“然后呢?我做什么?”徐戈觉得气氛太僵硬,扯起嘴角硬笑出声,“我有其他工作安排么?”
“你退出专案组。”陆晟从一堆资料里翻出一张纸递过去,“去适合你的地方。”

☆、61.第六十一章

徐戈定定看着陆晟, 他移开视线, 又对其他人发布命令。徐戈全没听清,她的大脑处于混沌状态, 她抿了抿嘴唇,空气干燥, 让她嗓子发硬发干。
会议结束所有人离开, 徐戈收拾文件起身往外面走。
“徐戈。”
徐戈脚步顿住,突然就没有了着落, 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 虚的她几乎站不稳。徐戈咬了下嘴唇, 心乱如麻,回过头看陆晟, 视线一片模糊, “啊?”
“把手上工作交给刘洋。”
徐戈的心似乎被攥紧了,让她喘不过气, 她点头,“我知道,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徐戈走出会议室, 她往办公室走的时候遇到了刘洋,刘洋拍了下她的肩膀, “陆队可能看你太辛苦,别想太多。”
徐戈抬起头直视刘洋的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不是。”刘洋提高了声音, 面色严肃下来, “徐戈,我从来没这么觉得,我也没觉得你做的不好。陆队这个决定,我们都觉得意外,可我们得服从命令,对么?”
徐戈扯了下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哦。”
转身要走,刘洋追上徐戈,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你跟陆队——出问题了?”
徐戈大脑一片空白,她跟陆晟?昨天才睡过。做过最亲密的事,在昨天,她以为陆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今天陆晟就把她给踹了。
徐戈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刘洋已经明白过来,又觉得陆晟太渣了,皱了眉头,“公私分明,他这么做不对吧!”
“可能我就是做的不好。”徐戈说,“交接工作,陈静雅现在很危险,得尽快找到陈静雅,都别耽误时间。”
刘洋看看徐戈的背影,叹口气,追了上去。
工作全部放下,时间到了十一点。徐戈前一天没睡好,按理来说是挺困,可她现在大脑却非常清醒。她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电脑屏幕,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她把脸埋在手心里深吸一口气。
手心潮湿,徐戈哽咽,情绪就崩溃了。她一直很努力,努力去做好工作,她想让别人看看自己什么都行,她不是废物。
陆晟那句话狠狠砸在她的心脏上,太疼了。
她所有的努力在陆晟面前,不过是得到了一句你应该去做更适合你的工作。不应该留在专案组,不应该去接触那些案件。
徐戈拼命的压抑住情绪,不让声音泄露出丝毫。
心脏狠狠的抽疼,徐戈深吸一口气,把手放下。外面有脚步声,她连忙擦干净脸,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徐戈?”
郑旭的声音,徐戈调整好呼吸,抬起头,“郑哥。”
“没走?”
“马上就走。”徐戈脸上火辣辣的烧,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郑旭换上了警服,是全副武装的装扮,“路上注意安全。”
“好,我先走了。”
徐戈从单位出来,她始终没有勇气给陆晟打电话,质问他为什么。她握着手机,紧紧的握着,手机坚硬的外壳刺的她皮肤生疼。
徐戈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昨晚她过火了么?让陆晟厌烦?
头疼欲裂,徐戈招手拦车,一辆出租车停下,她坐上车靠在座位上,掐了掐眉心报下地址。车开了出去,漫长的沉默,徐戈转头看向窗外。
C市的晚上十分寂寥,空荡荡大街没有行人。徐戈把脸靠在车窗上,像是回到了妈妈去世的时候,她一个人,无依无靠。
————
监控屏幕的光照亮了办公室,陆晟点了一根烟,尼古丁让他清醒,冷静的面对现在的局面。
电话响了起来,陆晟拿着电话站起来走向窗户,接通电话。
“我是陆晟。”
蓄了一截的烟灰随着他的走动掉落在地上,陆晟又抽了一口烟,把剩余的半截烟按进了花盆里。
“没有查到钱辉和夏侯玉来往的证据。”
钱辉就是杀死陆晟父母的凶手,原因是报复。钱辉曾是陆晟办过的其中一个案子,涉嫌强|奸罪,最终被判了五年,普通的一个刑事案件,没有任何特殊。
如果不是父母遇害,陆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他就那么恰好的出现,开车撞死了他的父母。
那天陆晟出任务回来,刚下飞机就接到电话。他在医院见到父母,他们浑身是血,面目全非,人是当场死亡,没有抢救的机会。
抓钱辉那天,整件事很奇怪。
“害死你父母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他笑了起来,目光疯狂,“你能拿我怎么样?交通肇事罪我能判几年?酒驾肇事逃逸。”
不远处是火车站,钟声响起来那瞬间,钱辉脸色突然就变了,他从偏执的疯狂变成了怯懦惊恐。他看到陆晟手里的枪,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陆晟压下了扳机。
陆晟为什么开枪?怕钱辉跑了?怕他再伤人?
交通肇事罪,最高不过十五年。
钱辉当场死亡,陆晟被停职接受调查。他没有重大过错,钱辉身上有刀,不远处就是火车站,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开枪击毙,听上去似乎很合理。
只有陆晟一个人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每个人的内心都匍匐着一头黑暗怪兽,伺机将你拖入无尽的深渊,万劫不复。
“你还在查那个案子?”电话里的声音传过来,“不是已经结束了?”
“想到一些事。”陆晟说,“我想再看看钱辉的案子。”
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行,我明天发给你。”
挂断电话,陆晟把手机压在窗台上,他静静看着窗外无尽的黑暗。天阴的很重,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沉甸甸的黑暗铺天盖地压了下来,令人喘不过气。
陆晟在停职那段时间接受了心理治疗,他知道自己有问题,严重的问题。他是一名警察,办案的时候不应该存在私人情绪。
夏侯玉是心理医生,也是陆晟的朋友,那段时间他接触最多的就是夏侯玉。陆晟在那段时间想了很多,有疑点,但是他没有线索,没有头绪。
催眠,钟声,清醒。
这是一条完整的线,特定的时间让钱辉清醒,借陆晟的手杀死钱辉,这样推断一切就合理了。
钱辉恨陆晟么?恨是恨,但不会恨的那么深,恨到去杀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凌晨五点,外面下起了雨,陆晟又点了一根烟,他狠狠抽了一口。白色烟雾升起,融进空气中,窗外的雨滴凶猛,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的小水滴。
夏侯玉。
真的是他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
他闭上眼,这条线渐渐清晰。
父母的死,连环杀人案,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