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这些日子过去了,林大人根本没提那个茬。而那位大爷,日日出入林大人书房,听说林大人繁忙中还要指点着那孩子。
贾雨村犯思忖了,难道是当初自己领会错了意思?又或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反复琢磨那日之事,贾雨村发现,不能够啊!
那,是林大人疏漏了?
贾雨村为自己找着理由,又想着法子怎么提醒下林大人。只说是不可能的,所以贾雨村琢磨一番,就开始频繁出府了。希望以此来吸引人注意,进而让人在林大人面前提起自己。
能让林大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发现自己闲得发慌了,这不是变相的提醒,是什么?
可惜,更加让贾雨村郁结的,还就是这些,林大人那边,完全没有反应啊!
这一下,贾雨村为自己找的理由也被他自己戳破了。
这一日,贾雨村又在外头晃荡了半天,接近黄昏才会林府。心里不痛快,贾雨村酒喝了几杯淡酒,只是还记得林府的情况,并未多喝。只是才从瘦西湖边上靠岸下船,走了几步,就被人撞上了。
撞他的,是两个半大小子,一个手里还提着个打酒的小篓儿,只是里头的酒都撒了,他的衣摆上也沾了不少。这些还算上什么,其中一人还踩阿了他脚上。
这会儿那两个小子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一连声地对不起,又是作揖又是告饶,眼看都要哭出来了。
贾雨村倒是很想发场邪火,出出连日的郁气,只是发现有些人往此处张望,而那舟子也正看着呢。别的人看,也就罢了,这舟子这些日子可是跟他攀谈过的,知道他是林府西席。若为发几句闲气,让认识自己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那就不好了,也不像他读书人的样子。
贾雨村只得强压了火气,还连声说没事没事。他这和蔼的样子,倒是让那两小子安心了。只是,这俩小伙子倒也不坏,说是踩伤了先生的脚,一定要送先生回去云云。
贾雨村推托不得,再加上满身的酒气和一跳一跳发疼的脚丫子,就点头了。那俩少年人花了五个铜板雇了辆光板车,说是送贾雨村回去。
一路上,那俩孩子没有一开始的害怕,又看着贾雨村和蔼,这话就多起来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林府。
一个孩子说,林府这些日子给他们大爷满世界找老师呢,也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样的,才能让林老爷满意,看来,那林家大爷,很受林老爷看重阿。
别人倒还罢了,贾雨村听了,直觉得像是被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自己脸上。他做的那些准备,更是明晃晃的在嘲笑自己。原来,一直是自己在自欺欺人,还自取其辱了。
那俩小孩儿还在嘀咕着这些白话,其中一个说道:“不能够吧?不是听说林府早已经有位西席了?”
那个先说话的白了他一眼,“那只是林府大姑娘的老师。一个教女子的,怎么能教导得了人林府大爷?”
“咦?不是听说那位西席,挺有学问的吗?”
“哼,他若真有学问,人家林老爷怎么不让他做那独苗的老师。要不,就是这人品性有问题。哎,我听说,那位原先是做官的,后因为那品性原因,被贬了。听说,林老爷是个刚正的,定是看不起这样的人的。”
贾雨村听他们东一句西一句说的让自己真是无地自容,只觉得读书人的清高,读书人的尊严,都别人剥下来,放在泥里使劲踩。
只是为了不露馅,贾雨村强忍着。等快到林府时,忙叫了停车,然后下来,也不肯让人再送了。那俩小子好说歹说,贾雨村只是不听。最后,那俩人也只能无言的走开了。临走,还又给贾雨村一萝儿高帽子。
贾雨村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快走了几步,才来到林府门前。
叫开了门,那看门的看贾雨村走路晃晃唧唧的,又是满身的酒气,只以为这位贾先生在外头寻欢作乐呢,当下就变了脸。自己府上还在孝期,这人就醉醺醺的回来了,还懂不懂礼法规矩啊?当下,也不给贾雨村面子,指桑骂槐的骂了几句。
贾雨村见一个粗鄙下仆都敢指责自己,心里不痛快到了极点,原来还真没人把自己当回事!
一时间,连日来的情绪激荡着贾雨村,今日又听了这许许多多的话,实在是叔叔还能忍,婶婶忍不住了。仆从都是能揣摩出主子的意思的,仆从敢如此对自己,看来主子也该是这个态度。罢罢,此处对自己轻贱如斯,自己还留着干啥?难道还要人家开口赶人吗?
贾雨村自以为想明白了,哈哈长笑了两声,就自顾自的往自己住处跑去,打定主意要离开了。
贾雨村吃了几杯酒,现在情绪激昂,也不管什么,只是大步朝前。而这样越走越快,自觉有几分魏晋名士的做派,虽没有跣足散发,可也觉得差不了多少。
就这么偶发狂态,也没怎么看路,就跟人撞上了。
(今天,真是心不定~~祝,平安!)
正文 018办成铁案
只听“啊唷”一声,小童的嗓子,贾雨村才发现,他撞上了大爷,林靖。
一大一小,贾雨村冲劲又大,当下把林靖撞了个屁墩儿。贾雨村狂劲虽才上来,可眼前如此,却只能嘎然而止,不上不下的吊着,心中有着尴尬,脸上带着不屑,行动上却弯下了腰要扶起这小孩儿,思想上更是作好了被说两句的准备。
可林靖却像没事人似的,就着贾雨村的手麻利的站了起来,敦厚地笑着招呼,“贾先生回来啦。”
贾雨村再怎么有着各色想法带着各种情绪,听着招呼,也只能抱歉道:“是。贾某一时无状,倒是冲撞了大爷,还请大爷见谅则个。”
林靖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到:“贾先生哪里话来。我也没看见你。”
说了两三句话,两人就此分开各走各的路。只是贾雨村狂劲已泄,脚指头好像又觉得疼了,而且刚刚那一下,林靖坐了个屁墩儿,贾雨村也撞得不轻。
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林靖道:“贾先生等等。”
林靖三两步赶上来,满脸愧疚的看着贾雨村道:“刚刚撞狠了吧?要不,给先生请个大夫瞧瞧?”
这就要请大夫?贾雨村哪肯啊。互相劝说了几句,小孩子顺从了成人的意思,只是成人也作了些让步,让林大爷送贾先生回房。
贾雨村才觉得自己被人轻贱,对林靖的行为倒是有点儿窝心。回了房,看着林靖为自己张罗,心里一冲动,忽然问道:“您觉得我学问怎么样?”
林靖就是愣上一愣,然后换上一副羞赧之色,“这个,我不太懂。”才说了,又怕人误会,忙忙的加上几句,“不过,我听老爷说,贾先生的学问自是极好的。我原也想请教先生的,只是,”说到这儿,忙又顿住,一副懊恼失言的样子。
脑补,这是后世发明的词语。只是这古代,虽没有脑补这说法,可这种行为,却是非常发达的,甚至于后世人可能根本及不上一二,那可是古代读书人做官人的基本技能。
其实,林靖什么也没说,原想来请教的,只是…这话可以接“林靖没得空儿”,也可以接“贾雨村不在”,等等等等。
可是,贾雨村因着连日的郁结,今日的所闻所想,偏偏在他心里接了句“老爷不允”。不然呢?不是放着自己不用,还在外头找老师吗?这一下,更是坚定了林如海不待见他的想法。就连那日林如海跟他的闲话,也解释成另一种意思:
林如海想通过他来推测其他饱学鸿儒的想法。毕竟,林靖驽钝的名声在外了。林如海怕冒然求到别人门上,人家不给脸面。而自己说的那些“重品性更甚于资质”的话,想必让林如海满意了吧?
只是在想到自己那日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那种强压着的欣喜,就臊得没处躲藏,恨不得找个地洞埋了自己。
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想林如海还不知如何在心中鄙夷着自己,就恨不得死过去。
“贾先生,贾先生,你还好吧?真的不用请大夫?”林靖在一边担心的叫着。
贾雨村被叫回了魂,看着林靖满脸的担心,鬼使神差地说道:“不日,贾某准备向令尊请辞了。”
林靖听了,挑了挑眉,虽然惊讶,但也不是非常厉害。贾雨村心里一沉,看来,连小孩子都明白阿。
默然片刻,林靖竟不去劝解挽留一二,反倒是说到:“贾先生是大才。留在我家,确实是屈才了。我虽然舍不得贾先生,可也不能只顾着我家。我看,贾先生他日定会腾飞的。老爷那儿若要我帮忙劝说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贾雨村这会儿心里既是臊得慌,又有些空落落的没底,可对着林靖那张佩服的脸,又有些骄傲,看,还是有识货的。对于林靖这孩子,真是横看竖看都顺眼,再想起刚刚这孩子不懂就说不懂,哎,这品性也没话说阿。只是,可惜啊!
想着可惜,又不免想到林如海对自己的轻视,贾雨村现在的情绪,还真如一盘轧带的磁带、跳针的唱片,反复循环着,一时半会儿是跳不出来了。
林靖把这些收入眼底,也没心思再多费功夫陪他了,告辞离去。
只等走了很远,林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揉了揉刚刚高难度表演的面部肌肉。
贾雨村这种人,林靖是怎么也不想跟他搭边儿。
想想书中林如海给这人写了信推荐给贾政的,贾政给了方便,林如海就欠了荣国府个人情了。而贾政还跟着人连了宗,想来也是看在了林如海的面子上。若自己不做些什么,按着原著,没准这些事情还会发生,三方势必搅合在一起了。
原著那是因为林家死绝了,看不出这贾雨村对林家到底能有啥影响。可现在还有自己呢,谁知道日后,因林如海推荐贾政帮忙起复的这个人,会带给自己什么。这人是个阴险小人,林靖可不想有什么脏的臭的带累自己!
还有,更重要的是,林靖不想林府欠荣国府人情。对于那个原著中破败的家族、阴暗的大宅门,林靖并不想去做上帝或者超人。自然,也就是能离多远就多远,不能离远,制造机会也要离远点,怎么能因一个小人被拉得更紧了呢?
不过,林靖倒也没人为,自己这么一搅合,就没了错判葫芦案,拯救了香菱,没了贾判,还有张判、王判、赵判。。。。等等等等,估计只要不是个耿直的,冯渊家就赢不了。退一步说,就算是赢了,冯渊早已死了,对于这个导火线香菱,在冯家能讨得了好?
当然,现在,林靖并没有想那些遥远的事情,她只是在想,原本以为还要再费些手脚,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成了?
就算贾雨村想反悔,可自己的那些话,却是堵住了贾雨村的退路。哼,小爷我的捧赞,岂是那么容易得的?虽然恶心了自己一把,可想到效用,还是值得的。
不过,若是林如海为了疼爱黛玉,使劲儿留人的话。。。。。。
哼,那我就先使劲地砸实一下,让这事成了铁案!
林靖心情很好的回到自己的住处。现如今,林靖已经不住在正院的西厢了,有了自己单独的一个小院子。因地方的扩大,下人也更多了。当然,这些下人,还是由奶娘冯妈妈统管着。哦,还有大丫环诗影。
原本,这两人虽都是贾敏心腹,只是一个是中年婆子,更能跟赖二家的说到一起,一个是太太贴身丫头,还时不时去贾敏跟前回话,所以这两人不分伯仲。
可现在,明显是冯婆子的声音更大些。
林靖回了屋,还不等冯婆子盘问今儿怎么这么晚的话,就对着诗影道:“姐姐,我想求你件事儿。”
诗影脸上没什么表示,只是暗暗看了看冯婆子,抢在她出声前接话道:“可当不起大爷的请,有事儿您吩咐。”话说得很规矩,可脸上却没现出来。
林靖哪会在乎这些,为难的看看左右。诗影会意,也没跟冯婆子对个眼神,就让人都退了。
屋里,这会儿只剩下了林靖等三人,林靖这才说道:“求姐姐,给我找些宽棉布来。”边说,边比划着长度宽度。
诗影犯着疑惑,“大爷要这些东西做甚?”
林靖扭捏了下子,才低语道:“我,我想缠在身上。”
诗影愣了愣,忽然变脸,怒气冲冲道:“大爷好享受。不知大爷,您还记不记得,您是在守孝啊?哼,才去了次姑苏,这内里都换成了细麻的了。怎么,现在连细麻的都嫌磨人,这都要缠上细棉布了?不知道老爷知道了,会说些什么。”
说着,竟是狠狠地瞪着林靖。
林靖满脸惶恐,忙分辩道:“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诗影姐姐。虽然我现在还年纪小,我是怕,那个,长出来了。”
林靖语无伦次,涨红着脸,边说还边祈求地看着冯婆子。
冯婆子那可是中年婆子,与有些事情上,明白多了,这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看着还在气愤中并没有领悟过来的诗影,冷笑了声:“怨不得你诗影姐姐,她到底年纪轻呢。这事儿,大爷倒是提得好。嗯,现在虽然早着呢,只是这事赶早不赶晚。现在先用宽布条勒着了,日后,就长不起来了。”
诗影一下子还是没明白过来,疑惑地看向冯婆子。冯婆子指了指诗影的胸脯,比划了一下。诗影马上明白过来,这脸,猛地红了起来。
冯婆子占了上风,更是不饶人,“这事要紧,等明儿我就跟赖妈妈说。你诗影姐姐没别的意思,她只是想着守孝的规矩不能废。如今,你也是读书的,日后更是要守礼。”
这明着看,冯婆子是给诗影搭梯子,可这会儿,诗影最难接受的,就是冯婆子的梯子。这屋内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林靖像是受不了这尴尬,又像是给诗影解围,忙说到:“是。我知道诗影姐姐这是教我规矩呢。说到这个,我倒也有个疑问。。。。。。”
正文 019全本戏落
林靖顺势问道:“太太仙去,老爷与我等做人子女的自不必说了,那府中家下之人呢?”
其实,在这个时代,子女为父母守孝那是必须的,妻子为丈夫也是要严守的,可丈夫的话,明着也是有礼度的,其实如何,就不能摊在台面上说了。而家里奴才是要披麻戴孝的,可饮食日常,却没有那么严了。下人躲着吃肉喝酒甚至行男女之事,也是常有的,只是面子上要做好,规矩不能乱,主家也睁只眼闭只眼。
林靖问的这个,那两个听着,就知道是给诗影台阶下。诗影也好声气地说些什么奴才守着本分于情于理的话,气氛总算是活络了。
林靖却像是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说呢。于家下之人已是如此,那于客卿之流,那就更不必说了。”
林靖这话说得相当轻,只是屋子里就这么三个人,还凑在一块儿,那两个自然是听见了。
那两个就僵了僵,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某个人某件事,心里有些不舒坦。其实,这些内宅的娘儿们,不比后世的现代女性,这些娘儿们大多一生就在这么大的地方打转,看到的听到的,就这么大的地方,对这点大地方上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是会关注,会用放大镜看看清楚,也特别会挑刺儿,更特别会讲究面子上的光彩。或许是,只有事事让人挑不出错儿,面子上就能特别光彩。
贾雨村寄情山水,本身并不违礼法,就是林如海也不好说什么。可在冯婆子诗影等人看来,太太才没了,姑娘还病着,这位贾先生就像没事人似的三天两头往外跑,未免太不把姑娘当回事了。这会儿被林靖“无意”提及,自然心头不舒服了。
不过,冯婆子到底是经过事情的,马上就抓住件事情把话题转开去,“话说回来,大爷,您先头去哪儿了?倒叫那几个小丫头们好找。”
这会回儿诗影也顾不得刚刚才跟冯婆子别苗头了,也马上附和道:“是啊,那几个腿都跑细了,生生就没找着。您也别嫌弃您奶娘和我行动爱管着您,问这问那的,我倒是有心不问图省心呢,可万一老爷有事找您,这耽误了,大家都讨不了好。”
林靖像是被说得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红,道:“奶娘和诗影姐姐,你们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贪玩躲着人的。实在是碰上件急事了。”
当下,林靖语速略快,就讲起她刚刚的事情,说是原本只是随意逛逛的,哪想到一路贪眼就来到了二门外头,正碰上了刚刚回府的贾先生。贾先生喝了些酒,也不知怎么的就跟门上的拌了几句嘴,还不小心把自己撞了个跟头。然后,她发现贾先生行动有些尴尬,想着,那位先生,好歹还是姑娘的老师,自己算是替姑娘做弟子服侍一下老师也使得,就把贾先生给送回房了,又安顿好了,这才回来的。不成想,这就耽误了好多功夫,还得奶娘和姐姐担心了云云。
林靖只是平铺直叙的说这些事情,不故意夸张也不有益掩盖,语气上没有喜欢或厌恶,更没加上自己的主观。看着好似就事论事,其实更具有煽动性和引导性,别忘了,他们前头还在说规矩礼法呢。更别说,林靖还直说到了大姑娘。
林靖只是一路的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个脸上的神色。可,其实,连冯婆子都压不住心火,脸上表情略带扭曲了。
好个贾雨村,连日往外头跑什么的就先不说了,今儿个还喝得醉醺醺的,就算他不用忌酒忌口,可也不能如此吧?
还有,好好个读书人,竟然跟门上的粗奴口角,这不是斯文扫地是什么?
这人,到底还体不体谅大姑娘呢?这不是把姑娘的脸面都丢了吗?大姑娘的老师如此行事,别人会怎么想?恐怕会鄙夷地想,这样的老师还能交出什么样的学生来!
嘶!姑娘的闺誉,可冒不得一丁点儿的险。可不能让这样的人,连累到了姑娘。
眼前这两人现在还哪有心思搭理林靖啊。两人默契的交换了下眼神,点了点头,冯婆子就冲着林靖道:“大爷做的很好,到底是当哥哥的。话说回来,现在还早呢,我这就去赖妈妈那儿,把果缠的事禀报一下,看她怎么说。”
林靖马上一脸感激道:“如此,烦劳奶娘了!”
冯婆子摆了摆手连声说着不碍事出去了,略带匆忙的脚步,却显示着她内心的焦急。看着冯婆子的背影,林靖这回,可真的是感激。
不过,赖二家的怕是不会只听一面之词的,七乘以上的可能,是会把今儿个当值的那个门房找去询问。那才更好呢。
林靖练了会儿字,再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才去林如海那儿请安。这回,林靖发现,这位老爷的脸色,比之上午还要糟糕。本来每日请安时,林如海让林靖背诵些书,他也会考较一番,在给解释些书。可今日,林如海只是简单的挥挥手让林靖回去了。
到用晚饭时,冯婆子还没有回来。
林靖心情很好,就连胃口也好了。要不是怕漏出什么马脚来,她还想多吃半碗饭呢。
冯婆子是在饭后才回来的,她先前皱着的眉现在舒展着。林靖暗自点头,也不再管那些了,凝了神,开始用心炼字操心了。
倒是有件事得说一下,冯妈妈还真领了些白色细布回来了。
别了,我上一世傲人的70c!
从此,我将信春哥,希望还真能得永生!
林靖再次看到贾雨村,是隔了几日,在林如海的书房里。
那时,林如海正在给林靖讲《大学》上的某一篇某一句。外头有小斯回话:“老爷,贾先生求见。”
林如海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了蹙,让把人请进来。
贾雨村进来,虽然是向着林如海行礼,不过也没忘了看林靖。只是这背脊,下一秒,就挺得更直了。
那一日,贾雨村一时激愤,在林靖面前絮絮叨叨的掉了底。等第二天,他缓过劲儿来,倒还真生出几分后悔来了。只是他想着,那些话可是当着大爷林靖说的,他村已经把他自己给堵住了。
而现在看见林靖,那不自觉挺胸拔背的动作,更是昭告自己,言出必行!
贾雨村跟林如海寒暄了没几句,就提出了自己的请辞。
林如海深深叹了口气,道:“先生是有才的,自然心中是有大丘壑的。我若强留着你,倒显得我太自顾自了点儿。罢了,当以先生前程为重!”
贾雨村面上一下子飞红。原以为林如海还要挽留一下,两人来去这么两回,最后他走还是留,端看谁更客气。可没想到林如海连这样的面子功夫都不肯做!
大丘壑,前程!呵呵,小孩子不懂,只以为那有奔头。可以林如海做官如此,怎么能不知道,他一个被贬的,若无恰逢其时,哪来的前程?
当下再也坐不住了,“多谢林大人看重,既如此,贾某明日告辞了。”
再说了两句客气话,贾雨村就走了。
林如海看着那人故意挺得直直的背,出声吩咐道:“外头的,给林安传个话,让他去账房支三百两纹银,去送送贾先生。”
外头小厮忙应着要走,“慢,”林靖出声了。
“老爷,就别麻烦安伯了,您看,我去使不使得?顺便也替姑娘在恩师面前行礼。”
卖了别人还让别人替自己数钱,这是种高级技能。林靖不指望贾雨村能替自己数钱,可唱戏唱全套,还是要做的。
林靖带着三百两银子去的时候,贾雨村是相当的感动。虽然林靖说这银子是林如海给的,可书房才那么尴尬一次,贾雨村认定了林如海没有这么好心。就算是有,也是林靖给劝的。
贾雨村一时感概,道:“我有样东西给你。”说着,从书桌上找出一大叠纸,就是前些日子整理的那套章程,塞给林靖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我这儿也是白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