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脸色煞白,这小崽子竟然能弄出这些东西,这,怎么可能?仔细翻看,却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既然二太太说是假的,那么,不如去衙门,让人给看一下?还是说,交到公堂之上?”林靖这会儿却变得相当的淡定。
“你!”王夫人被林靖噎得说不下去。
“王氏!”老太太一声怒喝。老太太并没有接林靖递过来的东西,既然这贱/种敢拿出来,那就一定是能站得住的。到现在,老太太还来不及想明白,到底是遭了这贱/种的算计、才落入如此境地,还是王氏做事不利索、才被这贱种拿住了把柄,只是不管哪一样,都不能闹出去,更何况这贱/种还威胁要对簿公堂。
哪有这么容易!
忽然间,老太太就哭出声来了,“敏儿,我的敏儿啊,我这个老不死的对不住你啊。还有林姑老爷,你把玉儿托付给我,如今,却弄出这些个事情。可让我怎么活下去啊。”老太太哭得实在是伤心,老泪滂沱。
她如今已经一大把年纪,白着个头发坐在上头,哭成这样,口中念念着早逝的女儿女婿,那样子,实在让人不忍多看。
老太太已经是豁出脸面了,这件事若真嚷嚷出去,连宫里娘娘都要受连累,为了给娘娘造省亲别院,娘娘的亲母,偷卖外甥女的嫁妆,而那外甥女,还是死了父母的孤女。这样的话,只要有点儿因头,荣国府就算是毁了。所以,绝不能!
如今,她只有扮苦,让玉儿受不了。这些年,她对玉儿的情分不是假的,也知道玉儿惦记着自己这位外祖母,她绝不忍心看自己这样!
事到如今,这几个贱种奴才,口口声声都说那是玉儿的嫁妆。那么,苦主就是玉儿。只要玉儿说,不追究这些,甚至自己再努一把力,让玉儿承认,这些东西,是她自己拿出来的,那么先前的所有的事情,就都是个笑话了!
老太太越哭越伤心,真叫个肝肠寸断,想想自己一把年纪,还要在小辈们,在外人跟前如此丢脸,心中更是恨死了林靖。只要玉儿说这东西是玉儿自己给的,那么,自己就有法子置林靖一个不尊长辈、欺辱尊长!
想到这个,老太太哭得越加可怜了,“玉儿,玉儿,我的玉儿。外祖母疼你爱你,舍不得你收一点点委屈,如今却成了这样!让我死了吧!”
谁说贵妇人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如今这位诰命哭起来,真是个无人能及啊。一哭二闹三上吊,真是制胜法宝。
老太太口口声声叫着女儿女婿还有黛玉,只说是自己疼爱黛玉,其实,也是拿着孝道逼着黛玉:我如此疼爱你,你就忍心看着老外祖母这幅模样?若你真如此,那你也是个不孝的。
还有,若你真为了那点儿嫁妆,让从小疼爱你的外祖母如此伤心难受,可见你是个没良心的,刻薄天性不说,还是个钻进铜钱眼儿里拔不出来的。
黛玉守得住吗?她当然是受不了了。
她本就聪明,怎么能猜不出这其中之意。
只是,如今她要是不应,那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全然不顾养育她多年的老外祖母。她若是应了,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让为她出头的哥哥,还有那些老家人,如何自处?
一时间,黛玉也泪如泉涌,心中却一片冰凉,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老祖宗会逼着自己如此!
从头到尾,她都听得很明白,原来,二舅母还真能做出那样的不轨之事,而那本该保管着自己嫁妆的老外祖母,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其实,若真想要,完全可以对自己直说,怎么能够这样下作?
再想到多日前余信那家子的事情,她更是心中冰凉。
老祖宗,终究是这荣国府的老祖宗,外祖母疼爱自己不假,但终究,这一个“外”字怎了得?
可现在,她该如何呢!
透过屏风,黛玉看着那哭得鬓发凌乱的老祖宗,虽然心中冰凉,还是十分的不忍,这可是疼爱她多年的外祖母,就算,就算如此逼迫于自己,可人心总有偏重,自己实难因这个指责于她。
罢了罢了,为了多年的疼爱照料,今日,自己也要偏她一回,也算是全了这份恩情,报了身体中母亲的血脉之恩。
林黛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透过缝隙,看了眼抿着嘴,直挺挺站在那儿的哥哥,对不住了,哥哥!人心总有偏重,你虽然是我的哥哥,可你我之间,实在是比不上外祖母对我的疼爱。
黛玉忍着心中的歉疚、对荣国府的失望以及对老太太的失望,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此,也不管自己只是在屏风后头,抽噎着开口叫了声外祖母,“外祖母,您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您这样说,可让玉儿如何自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
林靖才听了个话头,就知道这事情要遭!
林靖本意,是让黛玉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确实是没想到,老太太会来上这样一手。对于黛玉被逼到杠头上,林靖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只是,就算这次黛玉偏向了老太太,等着她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荣国府,就算没有皇帝抄家什么的,本来已经是个烂泥潭了。
正文 193父之恩情
“哪些东西?妹妹,你可知道,父亲为你准备的是哪些东西吗?”林靖不等黛玉说完整,忽然插嘴道。
疾步上前,林靖从又呆愣着的薛姨太太手中拿回她刚刚塞过去的那沓子纸,开始念了起来,“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位于某处的上等旱田一处,共占地某某顷,界线东某某,西某某…”、“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位于某处上等山田一处,共占地某某顷,界线东某某,西某某…”…
林靖语速极快,一连念了四五张,才稍停,“妹妹可曾听清了,这不过四五处,可还有十数张未念呢。听听那上头的日子,那是父亲一早儿就开始为你准备的,想想,那时你多大?原本女子嫁妆,都该由做母亲的细心打点,可那时,咳!”
“妹妹,你可有想过,父亲那时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给你一点点儿一点点儿的准备这些你口中的那些东西?你不在扬州,所以,你不知道,父亲他那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形。那时他刚刚痛失妻子,心中是多么难受,那时,他连他自己怎么过日子都,唉,每日不吃饭,不睡觉,那样子,我都不忍心说。可即便如此,他还仔细为你考量,一点点地寻摸这些东西,只为你日后,日后能过得舒心些!女子的嫁妆,就是她娘家对这女子的疼爱、照料!妹妹,你可想过这些?”
林靖一路说,一路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好人,竟然这样算计一个小姑娘心中的感情。她明白黛玉对林如海的感情,也知道黛玉应该是个重情的。
林靖实在是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也会这样哭闹,也会把不活了放在嘴上,平时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这样痛哭。比之那赵姨娘之流的,更是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人只有伤心到了份上,才能彻底不顾自己多年的教养。
任何劝说黛玉的话,林靖都没有把握,唯有,用情对情。
“妹妹,可要哥哥我继续念给你听听?念念那些东西,念念父亲对你的疼爱?”
林靖说的很煽情,当然。她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听见黛玉哇的一声痛哭失声,边哭还语焉不清一声声地叫着“爹爹”。
林靖稍稍松了口气,如此。不管黛玉再说什么,都要仔细想想这“林如海的疼爱”。
林靖看了眼歪在上头,还在流泪的老太太,这老太太以情义相逼,还占着长辈。讲究个孝道,如此,自己也不能只讲情义。本来,就还有一桩事情要一起解决。
林靖叹了声气,“老太太,您可是伤了年纪的人。痛哭伤身,还请想开点儿。您这样,让大老爷。二老爷,还有两位太太,还有各位小爷、奶奶、姑娘们,如何自处?您这口口声声的,可不是说他们不孝吗?。”可别真的哭出毛病来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万一有个什么,或者假装个什么。林靖还真不想让人说道。于是一顶大帽子,统统地扣上。
老太太还真是被噎着了,狠狠瞪了林靖一眼,不在寻死觅活的了。而邢夫人也吓了一跳,想起了这个话,蹭了过去,压住心中的痛快,安抚着老太太。
林靖对那一眼毫不在意,“用眼神杀死你”这一招,对她向来不管用,继续说道:“妹妹,我知道,提起父亲,你心中难受,只是,也还宽宽心,别让父亲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还要担心你。”
“还有一件事,原本,我并不想提的,生怕你误会了。可如今看来,不提,倒是我不好了。”隔着屏风,林靖也不管别人,开始兄妹对话了。
“妹妹,父亲在世时,咱们林家,一共有多少产业,你可知道?想来你要说,你只是个林家的姑娘,早晚要嫁出去的,这些,并不与你十分要紧。这些,该是我这个男丁要操心才对。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说这个,你大概觉得我这个哥哥还真是没用,以后还怎么担起这个林家。”林靖故作苦笑,“其实,我说这个,并不是想要说自己无能,也不是想要抱怨。我只知道,现在,咱们林家有多少产业,而这些,只不过是父亲在世时的十之一二。你知道,那十之八/九,都在哪儿吗?”
林靖说到这儿,眼角余光就看到林来平瑟缩了一下,看来,这事情,林来平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事情,本就是林如海的命令,跟旁人无关,这人倒是不必这样紧张瑟缩。
“你知道安伯吧?他是咱们府上的老管家,是父亲最信任仰仗的,他也对父亲忠心耿耿。父亲在临去的那些日子里,就让安伯陆陆续续的变卖祖产,就是贱卖,都在所不惜。”
林靖歇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事情,当年并不曾瞒着人。所以,就算是现在,要去江南打听,还是能打听得到的。家中账房,还存着当时的账。”
这最后一句,却是林靖瞎说的,那些,都在林如海临终前给毁了。只是,谁还能真去查林家的账?再退一步说,这林家的帐簿,也不是任人来查的。
说着,林靖故意看了二太太王夫人一眼,任其余人心里瞎琢磨。接着她继续说道:“林家历代积累的祖产,就算是贱卖,那该有多少?那可是祖产!最后,那些银子呢?又去了哪里?妹妹你一定想不到的,那得来的银子,父亲悉数都放进了你的那只匣子。”
林靖忽然轻轻一笑,“妹妹,我说这些,一点儿也没有别的其它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父亲对你的好。父亲,差不多把整个儿林家,都折成了银子,给你做了陪嫁。”
整个林家,还是祖产,真要上纲上线起来,也是可以牵涉到孝道的。
这可说的是林家,林黛玉未出嫁之前,可是姓林的。
若真论起来,跟荣国府,跟“外”祖母,哪一边才是黛玉更要遵着的?
说到这儿,林靖对黛玉,倒是有点儿过意不去,而想到林如海临终的那封信,整个人有清醒过来了。银子什么的,自己本没有太多的想头,只是林如海那样对自己,实在是让自己太心寒了。
唉,虽说自己知道,离开荣国府,不光是对自己好,黛玉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次这样利用她,还利用了人心中的感情,实在是有点儿不好。日后,自己还是要对这姑娘多做些儿才好。
林靖压下心中冒出的那点儿杂念,看着王夫人紧握着的手,以及愤怒的眼神,心中才好受一点儿。
费尽心思,才得到那只匣子,让人打开,原本以为是满把的银子,没想到,却连一根银子毛都没看到。那样从天上掉落下来的感受,很不舒坦吧?
其实,这事情,不能怪自己太坏了,若不是你先存了歹意,就不会乘这样的“过山车”,嗯,后世网上有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王夫人既然花了力气弄到了那匣子,没找到银子毛,总要弄点儿什么的,不然,她不就是白费力了吗?
林靖于那一夜林如海书房的记忆,深入脑中,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忘掉。当然,她也清楚地知道,那匣子里到底有些什么。除去那本贾敏的嫁妆单子,就是很多契据。
贾敏嫁妆单子上头记录着的东西,王夫人肯定是不敢动的。那唯一能动的,就是那些林如海为黛玉偷偷买的产业。
只是在开始这个计划之前,林靖还是不放心,还去实地考察过一番,才进一步的确认,那些产业,确实含含糊糊的。
哼,不然的话,她林靖买个宅子,需要挑挑拣拣费那么大力气吗?当然是,也要的…
只是,若以为就是请人做个云霄飞车,那就又错了。林靖还要送人好大一口锅子。
收回了眼神,林靖摇了摇头,叹了声气,道:“我记得,父亲临终前,才亲手把装着妹妹你嫁妆的匣子托琏二爷转交给老太太,由老太太替你保管着,而那锁头上的钥匙,在妹妹这儿。父亲大概认为,这样才妥当。可谁想到,竟然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说着,又瞟了王夫人一眼。
这一眼一眼的,让王夫人差点儿气炸了,这小杂种,这小崽子,早晚要好好诊治这小贱种,总有一天,要剜了这双眼睛!叫你再看!
“妹妹,要不,就求着老太太让人把那匣子取来,当着老太太,两位太太,还有薛姨太太的面,你把那匣子打开来,仔细清点一下,看看,到底有些什么。还有那些银票,也得好好察看一下,那可是林家祖产折先的。”
林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儿又让人崩溃了。
王夫人死死的握着拳,根本不在乎手指上那尖尖的指甲,正狠狠地戳着自己的手掌心。唯有这样,这样的刺痛,才让她死命压下到嘴边的怒斥,根本没有什么银子,一点儿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个套儿吧?可笑自己,踏入其中,还一点儿都不知道。
林靖!
正文 194寸步不让
林靖!
林靖没有他心通,当然听不到王夫人在心中恨恨地念着她。当然,就算是知道,林靖也不在乎。
林靖觉得,这会儿,她只要知道,她那口大锅子,已经送出去了,那就行了。
就算王夫人使劲儿地辩解,匣子里头没有银子,连银子毛也没有,人家还是大多会认定是她拿的。
这可是个惯性思维的问题。既然你偷了左边小朋友的橡皮,那么,现在他的铅笔也不见了,大概也是你拿的。嗯,你说其实是他自己忘记带了?确实有这个可能,可苹果班的小盆友还是觉得,你拿的可能性大一点。
现在,那些产业是被人偷卖了的,那卖的人是王夫人以前的陪嫁,所以,一旦匣子打开,里头没有银子,那也是王夫人拿的。
老太太这时候已经不哭了。
她原本是想拿捏着黛玉,让黛玉把那些事情给认下来,可现在,看这样子是不成了。相比起自己这个外祖母来,林如海是黛玉更亲的人,况还有那小崽子一顶顶的大帽子等着压下来呢。
现在这小崽子鼓动玉儿打开那匣子,更是险恶。老二媳妇把那些产业都卖了,还能留下那些个银子?
只是,看老二媳妇大费周张的变卖那些个东西,就算是有银子,怕也没有太多吧?还是说,老二媳妇胃口太大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不管是哪种,现在再想这个,已经是没什么意思了。林家整个儿的祖产,好大的名头!
若仅仅是这些产业,大不了赔给玉儿,再使些法子。说是有人偷盗了,可若是林家整个儿的产业,那得赔多少?还不是那小贱/种说了算的?怪不得他先头还说什么帐不帐的,他哪怕说出个千万来,荣国府也只能认了。还得谢他一声大度。
老太太又看了王夫人一眼,只见这人脸色煞白,双唇紧抿,那种发狠的母狼样子,暗中摇了摇头,她既然已经担了这样的名声。就决计不会再把银子吐出来。
所以,要说赔银子,还真有点儿不太好办。
当然。更不好办的是这事情的说法。这比刚才那个偷卖外甥女嫁妆给娘娘造省亲别院的说话,更恶心人!现在,这已经差不多可以说成侵占他人祖产了?圣上都能之下罪来!
不管是什么,都不能传到外头去,她看着。林靖这小崽子就是拿捏着这些个说法。
老太太看着林靖,忽然问道:“你到底要如何?”
林靖还是那个样子,冲着老太太拱了拱手,道:“老太太说什么呢?”
老太太哼了一声,忽然放软了声音,道:“玉儿大概是累了吧。你就先回去歇着吧。我跟你哥哥还有话说。”这会儿,老太太倒是没忘记她对黛玉的疼爱。
林靖并没有拦,该说的都说了。想来黛玉也应该都听清楚看清楚了,若日后再被这些人所蒙蔽什么的,那林靖也只好摊手了。
老太太说完了黛玉,听着黛玉应了,又转头对向薛姨太太。“姨太太,才刚我听着。你家里还有事情,是我家老大家的不懂事,才拖着你陪着。你要有事,你就先去忙吧。”
如此的逐客令,却让薛姨太太感恩戴德地应着,她早就想要走了,留下来听这些吓人的事情,有什么好的?万一外头有些什么说话,还不得牵扯到她头上来,疑心是她嘴长?而且,现在看着犯了错儿的,好像是自己娘家的姐姐。这个姐姐,心眼儿可不大呢,自己看了这一场,不知道她是不是会记恨在心里,以后又会怎么找回场子。
薛姨太太忙站起来,道:“唉唉,我这人记性就是不好。刻钟前的事情,现在就已经忘了一干二净了。待会儿一出门,一定是把在这里头的话又忘得个干干净净的。还多亏了老太太能惦记着,如此,我就先走了,留步留步啊。”
这位一边告辞,还一边许诺着守口如瓶。然后,这位竟然也顾不上别的,噌噌噌地往门那儿走,像是逃一般的,这步速,跟往日真是判若两人。
邢夫人原本是再想多说一句的,只是才要出口,就被老太太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吓得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老太太又扫了下头依然跪着的林来平,对林靖道:“你那位好管家,头也磕过了,先出去等着吧。”
一圈下来,老太太就把那些人都打发了,才转头对林靖道,“好了,林小子,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到底想要如何?”
老太太没有绕圈子,林靖也不想再绕了。这一场斗智斗勇下来,虽然还没有到大结局,可出演者都累了。“想来,老太太也听说过了,我在这京里,早就置下了处宅子,成了我家京城林府。现在,各色事务都已经弄妥当了,就等着我跟我妹子搬过去住了。”
“我想,我跟妹子自上京城,蒙老太太照应,一直客居在荣国府。如今既然有了自己的家,那就该尽快搬过去才好。”
就这个?老太太皱着眉,这也简单了吧?老太太细细一思量,肯定是这小子要自立门户。而且,还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着要跟荣国府划清界限。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若这样急不可耐的跟荣国府撇清,定然也是不同意两个玉儿的婚事的。自古儿女婚事要遵父母之命,可如今闹了这样一场,就算有敏儿和女婿的遗命,也已经是尴尬了,再加上到底没有婚书,想来这小子是打定主意不认了的。如此,玉儿的亲事,也就是这贱种说了算了。
嘶,是不是这小子已经做了什么下作事情,把玉儿的终身给许出去了?还打着玉儿嫁妆的主意?
一时间,各种猜测疑心,就在老太太脑中盘旋着。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保住她自己的名声,保全荣国府的名声。
有了这些,日后还怕收拾不了这贱种?
老太太也是面上神色不动,问道:“哦?若搬过去了,那以后呢?”
林靖看了看老太太,心里暗叹一声,这人,还真能稳得住,若不是有猪一样的队友,有了那样的两个儿子儿媳妇,自己一定不能那么快成事。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有了这样不成器的后代,也就不会有那日后的溃败,那,自己也不会那么急着撇清关系了,那还有没有红楼梦了?
打住偶尔突发性发散性思维,林靖微微点点头,“我想着,等我跟妹妹回到自己家后,老太太还是把我妹妹的嫁妆匣子,交给她自己管着吧。东西交到妹妹手中,不管她是打开还是不打开,打开后里头的东西是少了,还是多了,那都是在林府的事情,都怪不到荣国府头上,也怨不到老太太身上。老太太,您说是吧?”
老太太眯了眯眼睛,果然是这样!
老了老了,还叫个小崽子给叨了一口狠的!
那就这样吧,现在也是没得选择了。
玉儿,外祖母现在暂时顾不得你了,唉,你可得自己长长心!
老太太一想到这个外孙女儿,心中一阵的难受,为她担心自然是有的,有了这样一个阴狠的庶兄,这日子还能好过到哪里去?再想到刚才,自己一手养大的外孙女儿,竟然弃自己不顾,心里又有些灰心怨恨,就算玉儿日后日子不好过,那也是她自己找的!若不是她偏向她那个哥哥,不把自己这个外祖母放在心上,这事情能闹成这样?
罢了,也算个小姑娘一个教训。自己就算只是个“外”祖母,那也是亲的,那一个虽然跟她一样姓“林”,却是隔着肚皮爬出来的奴才秧子。
等玉儿吃了亏,自己也缓过手来,再收拾了那贱种,把玉儿再接回来,就好了。
老太太点点头,脸上还带着丝笑,“原本因为你们还小,才想着接回家来好好抚育教养,特别是你妹妹,女儿家没了长辈教导,日后是要吃亏的,名声上也会有些欠缺。只是你这孩子太要强了,小小年纪就不肯听老人劝。罢了罢了,你既然打定主意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强留你,到最后我还怕亲戚不成变仇人了。牛不喝水强按头,那牛就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