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叹了声气,“俗语还说呢,一个好汉三个帮。好在,咱们荣国府还有一干至亲至近的亲戚。想来,这些日子府里的话,你也是听到了。你王家舅老爷给圣上和娘娘出力了。还有你薛姨妈家,他们家可也是孤儿寡母,蟠儿那孩子还小,不过也出了好大的力气,一下子拿出了二十万两。我这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感激的。我也在觐见娘娘的时候说了这些亲戚的忠心和仁义。”说着,王夫人还拭了拭眼角,像是连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不错的。有情有礼,有皇家大帽子,还扔下了诱饵,暗示着以后娘娘的恩典,若是不明究里,还真会感动一把。
林靖点了下头,道了声甚好,却也没有接口。
王夫人原以为自己说了这么些,这小畜牲怎么都得表示一下。却没想到这人只是点点头到了声好就再无它话,真不知道是读书读呆了听不懂人意思呢,还是故意为之。
只是如今,就算是铁公鸡。王夫人都打算把它个一身毛来,怎么会被这样子打击到?
王夫人一脸慈善的看着林靖,笑着说,“今儿个这话。我也是想了许久,要不要跟你说的。要说,靖儿你也是个苦孩子。也无父母指点,如今住在咱们家,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是真心疼爱于你的,我若是再不说,也就枉费了我平日疼爱你的心思了。”
“这话,也是甚难开口,罢罢,为了你,我也就为难一次了。”王夫人满脸的为难,开口说的话,却是那么的无耻,“你父亲,是这府上的姑老爷,虽然他跟你母亲都已经作古,可你跟你妹妹还是这府上住着,你们林家是荣国府至亲的亲戚,这情分,是断不了的。如今咱们荣国府的亲戚,除了破落户,都那么有情有义,而你林家却什么都没表示,这在别人,会怎么看你们林家,怎么看你?”
“这话说得不好听,可却有躲不过去,我若不说,就不是真的疼你了。人情世故,你总要顾忌着点儿的。虽说你年纪还小,可总要撑起一个家的,总不能因为年纪小,推个不知道,就混过去了。”王夫人一脸我为你好的样子,差点儿没让林靖吐了,真没看见过要钱要的这么理直气壮还是为你好的。
林靖运了运气,压下了那些反胃,笑着说,“如此,倒是难为二太太了。既如此,那回头,我就让人送五万两过来。”林靖也不说不给,为了钓鱼,总要有诱饵的,况且这些诱饵,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来的。
王家给了多少钱这府里早就宣扬出去了,王夫人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一车的话,还说了薛家给的钱两,暗示了薛蟠没有林靖出息,这林靖只说了这么个数,这点儿哪够啊。
王夫人胃口可大着呢,这会儿叹了声气,说道:“其实,你若真的给我送银子来,真正为难的,还又是我了。照理来说,你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给我送银钱过来,我哪能收啊。只是若不收吧,好像又是我看轻了你,你就是再小,那也是林家的家主,顶门立户的。再者,王家,薛家,送的银子,我都收了,为何你们林家的银子,我却不收了呢?所以,既如此,我也不把你当孩子看了,你这儿,就是林家,跟王家,薛家,一样的。想来,靖儿也不想别人看轻你吧?”
王夫人的这番话,说得可够明白了,还沾着不能轻视亲戚的话,明明白白的表示,林靖这五万,可真不够看。说着,王夫人看着林靖,想着这小崽子装糊涂的本事,一咬牙,再多说了一句,“哎,要说别的吧,薛家可也是孤儿寡母的,蟠儿还没顶事,你那薛姨妈给我送来二十万两的时候,我真是不想收啊。只是你薛姨妈说了,要说出力气出法子的事情,他们薛家现在还不能说能够帮忙,可说到银子,挤一挤总能挤出一些来的,让我万不能因为他们孤儿寡母就看轻她。也要在外人面前给个脸面,他们薛家,还是那金陵好大雪呢。我只能收了。想来,靖儿也是一样的想法吧?我想着林家可是列侯世家,书香门第,比之别人,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王夫人这话说得可是不要脸透了,薛家送了二十万两,你林靖总不能连这个数都不及吧?这最后一句更是双关,难道说林家列侯之后,书香门第,连个皇商都比不上?
不得不说,王夫人把那着读书人的傲气,对家世、家族的看重,对脸面的重视,以及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拿捏的一分不差。
可惜,就算王夫人拿捏得再好,可碰上的偏偏是林靖。
林靖可是在后世里成长铸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这时代读书人的某些价值观,她并不认同,只是面上装的而已。而且,不管是家世还是家族,对她来说都没有归属感。如此,怎么会在乎那些?
最主要的,如今这场谈话,也是林靖丝丝入扣,暗里引导了好久的。
对于王夫人来说,这些话是她逼迫林靖多掏银子的利器。可对于林靖,只是冲锋的号角。
只见林靖一脸感激地看着王夫人,说道:“多谢二太太您指教,令靖如梦初醒,才知道,人情世故,还有这样的说法。原来,您提点我给银子,却是为我好,若不收我银子,才是看不起靖,也看不起林家。”
这话说得王夫人差点儿一跟头,虽然她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剥去了粉饰的言语,就变得这么难听。再看看林靖脸上的感激,以及语气中的诚恳,却让她发作不得,只能暗暗憋气,哼,就算给这小畜牲口头上讨些便宜,可这小子却得真金白银的掏出来,罢了。
哪晓得林靖接下来,话锋一转,说道:“二太太如此关心爱护靖,拼得为难,也要提点靖人情世故,如此,若靖在二太太跟前再藏着掖着,也就太对不起二太太了。实不相瞒,如今靖实在是拿不出什么银子来,林家,也没了以往那么多产业。”
王夫人一听这话,眼睛就瞪大了,这小畜牲竟然跟自己哭穷?这个不是念念叨叨着什么仕可杀不可辱的吗?怎么就会哭穷了?
又是算计这个又是算计那个,还说了那么大车子的话,又给这小畜牲嘲弄了一番,没想到这小畜牲竟然不顾读书人的体面,不顾他林家的体面,开始哭穷了,再好的耐性,到这会儿都磨了差不多了。
王夫人嗤笑一声,“没想到,书香门第,也会落到如此,之乎者也,也会满口瞎话。靖儿,你现在这话,说得不太高明。”王夫人这时心里急转着心思,若这人真不要脸面了,凭那余信,还能从这人身上挖出多少来。
林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事情说来,二太太不信,只是既然说要跟您说实话,就再无欺瞒的道理,靖可以对天发誓,二太太可以去姑苏扬州打听打听。至于怎生如此的,靖只能说,那是先父的安排,靖实在是不好多说什么。”
王夫人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动。那年接了林氏兄妹进京,王夫人也是盘问了贾琏许久。林安变卖林家祖产,这事做得虽然低调,但也不是就瞒着所有人的,贾琏也听到了一点儿。王夫人听贾琏说了,还不放心,又派了自己的人南下,才知道那传言不需,林家一时间竟然贱卖的许多祖产。
如今,这小畜牲如此发誓,那么,钱真不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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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6上头是谁
王夫人是查明了林家变卖家产之事,所以笃定林靖身上有钱。虽然并不能知道当初林家到底变卖了多少产业,得了多少银子,但就算贱卖,没有个百万,七八十万总该有的吧?
只是看林靖如此作态,还提起了林姑老爷,不由让王夫人起了一些想头。
当初王夫人以为那是林如海疼爱后辈,生怕自己去了,儿子还小,怕被家奴欺瞒,所以才抛卖了大部分家产呢。王夫人还对林姑老爷的做法嗤之以鼻,真是个会败家的。
现在再想想,难道是想差了?
是了,若说是疼爱儿子,怎么能只把死钱留给儿子的?有道是坐吃山空,若不经营,再多的钱财,也是会花尽的。就算是儿子小时被家奴欺瞒,但总有长大的时候的。况且,产业经营上怕被奴才欺骗了去,拿着银子不也一样?再说,那可是祖产!
那如果不是担心儿子,那林如海是为了哪般?
蓦然间,那时,贾琏拿出个匣子的情景,就跃然于王夫人的脑中。
林如海是疼爱后辈,只是这后辈,大概不是儿子,而是女儿吧?
林如海是如何对待贾敏的,荣国府可是上下皆知,这位姑老爷,可是把姑太太疼到了骨子里的。王夫人虽然不以为然,可背地里没少妒忌得牙痒痒,是以贾敏生不出儿子,而后来嫡亲儿子夭折,到最后贾敏故世,都让这位二嫂认为,那是老天看不过眼了。
在姑太太去世之前,林姑老爷对这个庶子可是丢一边的,连看都懒得看,后来更是送到了庙里。只是因为贾敏去世。林如海又不想另娶他人,才把这儿子接了回去,以承林嗣。
照这样说起来,若抛开承嗣之故,这贾敏的女儿,就更得林如海的疼爱了吧?这才是林如海放在心尖尖上的吧?
那这样的话,抛卖祖产,给女儿做嫁妆,也是这位好姑老爷做得出的。
这样,给眼前这小畜牲留点儿糊口的。其余都给了林黛玉,这才是真相?
王夫人心中瞬间变得火热。
那时贾琏的说话就再次浮在她耳边。那时,本就让她以为,林如海定是给了黛玉什么好东西,才没有当面验看。现在想来,当初还是想轻了。怕是着林姑老爷把整个儿林家都给了这林黛玉作嫁妆。只给这小畜牲留下了点儿碎渣渣。这样,贱卖祖业也说得过去了,产业放在那儿,人眼睛都看得见,又背了祖宗传下来的名头,怎么能做得了陪嫁?
惟有银子。灵便,不起眼,又让人摸不着路数!
她可以唾骂一声这林如海为了个女子竟然数典忘祖吗?
这贾敏还真是狐媚子,把个好好的读书人。林探花,勾得如此忘本!只是,即便如此,恐怕她死都没想到,到最后,这些没,还是会便宜自己的。
王夫人心潮急涌,又对银子的渴望,又对贾敏的嫉妒,以及对自己终将占全了贾敏的好处的畅快,若不是林靖还站在她跟前,她就要痛快地大笑了。
好不容易克制下心里的种种念头,王夫人看着眼前的林靖,眼里心里,有着可怜,也有着厌弃,不过是个小畜牲,还费了自己这么多的口舌!所以,就算这小崽子可能真没什么钱财,也不能太便宜了他。
看着林靖身上没多少油水,王夫人的耐心也更少了,连装也装不像了,“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谢你那五万两。只是,”王夫人用眼角看了看林靖,轻慢地说道:“你刚刚进来的时候,也看见吧,那个人正是去查余信事情的人。”
“唉,没想到余信竟然会做下如此之事。我让他管着家庙供奉这一事,就是看他老实稳重,再说,你也曾经在庙中修行过,想来他就是想着这个,也能对差事上心些。可没想到,他会克扣银钱,中饱私囊。你说,我该怎么责罚他?”
“这么快,太太就查实了?”林靖皱了皱眉,只是并没有在这个上头纠缠,“我先前也曾跟余信媳妇说过的,我虽住在这儿,只是我并不是荣国府的人,也不方便对太太如何管家说上些什么。但我也不是冷心冷肺的,能帮的,总是会伸手的。我想,太太的宽厚,这可是有口皆碑的,总能给靖一个面子,让靖帮着余信做点儿弥补。太太可是教导出一位娘娘来的,该怎么做,还请太太教我。”
开始,林靖并不一味强争,这让王夫人舒服了点儿,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就跟那王兴家的儿媳妇回禀的一样,也是愿意为余信出钱的,只是,就凭个几句话,就想要挤兑自己,哪有那么便宜?
王夫人冷笑了一声,“靖儿,若余信仅仅是当差不利,看着他老子娘多年在这府里当差、辛苦伺候主子的份上,我也就罢了。只是,现在,这不仅仅是对主子的欺瞒,这更是对菩萨的不敬。你说,这可是怎么好?弥补,你又能怎么弥补?”
林靖听王夫人这样说,心中一阵冷笑。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再给王夫人点儿甜头的,当然,不是现在,而是等明天,也同时做那最后一推,替这位好太太出出力。
可现在,她忽然想改一改一个小步骤,若是让一个想钱的人,看着明明可以到手的一笔银子,最后却飞了,还是因为这人自以为是的找了个看着无法反驳的话头,才把这笔到时候前搞丢的,那会很郁闷吧?
这会儿,只见林靖咬了咬牙,开口道:“太太教训的是,还请让靖回去好好想想,还能拿多少出来弥补。只是,还请太太看顾些余信。”
王夫人自打猜测那些钱并不在林靖身上,惦记上黛玉的嫁妆,就不想跟林靖多废话,说话也带上了高高在上的样子,刚刚那个伪装着的关爱也快进行不下去了,只是因为想着多诈上一点儿,才对着这小畜牲到现在,如今听这小崽子松口,就再也按耐不下去,“如此,就这样吧。”
不过,王夫人想了想还是再加了一句,免得这小子一直拖着,“你也知道,咱们家那几个管家,最是忠心,看不得这样欺瞒主子的。我虽然看着你的情面,只是我要管着这一大家子吃喝等等琐事,难免有精力不济的时候。所以,这种事,还是快些了结的好。”
听着这太太都快遮不住的威胁,林靖低了低头,掩去眼中的嘲弄,只恭敬地打了个是。
王夫人挥了挥手,“唉,这一天下来,我这把骨头都给折腾散了。我看你也乏了。这样,我也不虚留你了,你且去吧。”
等林靖回到自己暂居的小跨院,进了屋子,让人关上门,冲着墙就哈哈大笑了几声,看得兰草的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来,大爷这是怎么啦?是被气傻了?碧草倒是一脸的镇定,已是见怪不怪了,看着林靖笑了会儿,就递上一杯水,“大爷且缓缓,先吃口水润润嗓子,歇会儿再继续。”
一夜无话。
只等第二天,林靖起身料理完梳洗,打听了下这府里个主子的动向,才用了碗绿豆薏米粥,两只小花卷儿,最后,还有半块萨其马,才整理了衣裳出了门。
一出门后,林靖一改悠闲气派,一路匆匆往老太太那儿赶去。
到了老太太那儿,林靖在外头一站,就被人迎了进去,一环眼,跟得到的消息不差,几位主要的都在呢。许是刚刚给老太太请了安,这会子正在禀报、商量些事情,至于什么事情,大概除了省亲别院,再无别它了吧。
林靖做出吃了一惊的样子,然后再压下去,给一众人等都请了安,才闭口站着,只是眼神不断扫着王夫人。
这样子,当然躲不过邢夫人的眼睛,想着昨日府里传出的那些话,又见林靖如此紧张慌忙的样子,一个念头马上就升了起来,马上抢着说话,“唷,靖儿怎么来了?瞧瞧,赶得这一身汗,快过来,让人给你擦擦。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啦,这么急?”说着,就要让人把林靖拉过来。
只是林靖听闻,先是看了眼王夫人,才笑着回邢夫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只是刚好想着来给老祖宗请安,走得急了些罢。”说完,像是有些心虚的在看一眼王夫人,忙又低下了头
林靖越是说着没什么,就越让邢夫人起疑心,再想着昨日那事,无比肯定,这老二媳妇,想来对了这小子出手了。只是看着小子那样子,摆明了被拿捏住了,而这般遮遮掩掩,嘶,难道说着老二媳妇不打算把这事归了公中,打算私下昧了?
那可真是想得美!
邢夫人怎么会成全王夫人的好事呢?要说极力破坏,那才合了邢夫人的心思,如此,致力于为王夫人裹乱,才是邢夫人此时所想的。
于是,邢夫人就笑了,“这孩子,还打算瞒着我不曾?怎生如此见外?”说着冲着林靖摇摇头,“罢了罢了,就算你跟我见外,我却不能不疼外甥。来,给你指条道,你看看,上头坐的是谁?”
正文 177谨遵父命
上头坐的是谁?自然是这荣国府的老封君贾史氏!
只是王夫人也不会白长了张嘴、不说话尽等着邢夫人挑弄,这回儿马上就接过口来,“大太太还真是喜欢逗弄小孩子。人家靖儿已经说了,只是来给老太太请安。”说着还看了眼林靖,这眼中的警告,浓浓的。
林靖被王夫人看得瑟缩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老太太,犹豫了下,还是抿住了嘴。
这下,不光是邢夫人,连贾赦都看了过来,微微扯着个嘴角,给了个讥讽的笑意,然后冲着林靖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让人心疼呢。你也不想想,老太太多疼你,就连宝玉都被你越过去了。你有什么话,还对老太太说不得的?这要再在老太太跟前藏着掖着,可见是老太太都白疼你了。”
这话,有点儿重,林靖像是吃不住了,身子晃了晃,然后勉强稳住,对着贾赦一作揖,“大老爷教训的是,是我想左了。只是,我原也是想着老太太年纪大了,些许事情,不该来烦着老太太,并不是有意瞒着的。”
说着,林靖就转过身来,冲着老太太鞠了个躬,转了个正是的说法,道:“这些日子,老太太及各位长辈的疼爱,各位兄长嫂子的照顾,靖是铭记在心,不敢有忘。只是,靖有些驽钝,对外务不太通窍,昨日在二太太的关爱下,才明白了疏漏。今儿个也不过急着想补上这个。”
说着,林靖从怀里掏出个信封,举到老太太跟前,“靖身无长物,但也惦记着给娘娘出份子力,区区五万两,还请老太太看着先父先母的份上。一定不要推辞。”说话间,林靖脸也红了,“靖知道,这也太薄了点儿,实在是比不得薛姨太太家和王舅老爷家,只是…”如此,脸上又转上了尴尬之色,再无法说下去。
老太太原本对于这两个儿媳之间的争斗是不想插手的,原也想着等王氏吃了邢氏的逼迫,被逼到死角的时候。才出言把这事情压下去的。
昨儿个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对于王氏去压榨林靖,她也是乐见其成的。她实在是讨厌这小崽子,让他破财也是好的,至于这些财,是用在了营造省亲别院上,还是落在王氏手里。最后留给宝玉,对她来说,都好。若非分个高低,她还更乐于那些落在王氏手里,省得被那讨厌的大儿媳妇插上一手。
只是,她虽然乐见其成。并不代表着她乐见王氏瞒着自己,所以也就由着邢氏挑弄,非要等王氏被挤进沟里。才会出言压制,也算是给王氏一个教训。
老太太算盘是打得不错,可没想到老大会插手娘儿们的争斗,还说了那样的重话,彼时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只能让那小崽子开口了。
可这小崽子,端得是个可恨的。到底是真不同庶务,还是包藏祸心?那几句话里的意思,就连老太太,都只止不住脸红了。
不过,这会儿,却顾不得脸红不脸红的,老太太忙开口道:“这是什么话?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钱不钱的,快快收起来。我知道你是好心,心里有我,也有娘娘,只是,你如今这么大点孩子客居在咱们府上,虽说你是代表着你们林家,可这要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咱们府上?好孩子,听话!”
说着,老太太还恨恨地蹬了眼王夫人,真是个不省心的,就这点儿本事?弄了半天,只这个五万两?转头看向林靖的眼神,就更有深意。
林靖本来还再要说什么,只是看着老太太这不容拒绝的样子,只叫了声老太太,就讷讷住了。老太太面上还是要做周全的,所以好孩子什么的连着叫了几声,又是安抚了林靖好一会儿。
林靖像是渐渐地恢复过来了,看向老太太的神色,就更加地亲近,只是一转头,又感受到王夫人阴冷的眼神,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浑身颤了颤,执意说道:“老太太,您还是收了吧,我真心是为了娘娘。您别因为我年纪小,就不让我给娘娘出力。嗯,还有个事情,我想求着老太太。”
说着,林靖不等人说什么,就又掏出了个信封,“我想同老太太买家奴仆。”
“余信一家,靖在扬州时就有耳闻。入得荣国府内,靖也看着余信此人,见此人当差也算是勤勉,心中也曾安慰。只是,没想到,昨日却听闻了那样的事情。”
于是,林靖又说了王夫人说的那些个话,接着道:“靖实在不知,这人原本当差当得好好的,怎么一时之间,就变成了那样了。”这一路说来,声音越见低沉。
王夫人手中的汗,慢慢的就出来了。昨日还说这小畜牲怎么没同自己争辩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她倒是不怕这小畜牲同自己理论,自己既然敢拿那余信开刀,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她只是担心,大房那邢氏又借此生出些什么事情。先头那刁妇伸手进了那省亲别院的事情,还把自己给踢在外头,后来自己好不容易才翻盘。这回,若是这次要妄想这府中中馈的话,自己虽不怕她,但这时还真不想节外生枝。
再想着那五万两,王夫人真想掐死林靖,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林靖话锋急转:“只是,既然二太太说是已经查明,想来总也有缘故。靖并不是荣国府之人,又是后辈,万没有别的什么想头。只是即已查明,只想着做些弥补。”说着,就又把昨日后来的话说了一遍,没添没减。这话昨日说来不觉如何,今日在大庭广众下再听一边,就是王夫人自己,都觉得没处待了,自己昨日怎么就这么糊涂,什么话,不能说得再婉转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