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以为。过大年会很热闹,其实,真出来在外头,就会发现,大街上可是冷冷清清的。别说没几个行人。大家都在家里团聚,就是好些上铺酒楼,都贴了红封,写了来年大吉的歇业红帖。
或许,只有少数无法归家滞留在外的,才在这样的日子。在外头闲逛。
所以,按理来说,林靖该是显眼的。只是。今日可有些不同。
林靖就发现,今日这外头,三五个一撮,都在议论着什么,耳边。是不是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铜锣声。
林家福忙上来禀报他打听得来的消息,今儿个官府在东市、西市、四九城门都贴了告示。瑞年丰登,大赦天下!
林靖才知道这个,心中猛地一松,一股喜中带着酸涩的情绪就泛了上来。忙指使着人就近去了东市。
告示边上已经围了很多人,有身着衙役服饰的人在那儿守着,时不时地敲击着一扇大锣,隔上一会儿,就会对这百姓宣读一下告示,并有个饱年秀才咬文嚼字做着解释。
新皇登基,并未大赦天下,也没有加开恩科。今日,却借着新年伊始,以去岁瑞丰、恩祈来年之名,行这帝皇的庆贺。
林靖明白,这是看着上皇呢,这个“儿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那一世的嘉靖,在乾隆跟前可是加紧着尾巴,任骂任罚的,无怪乎他那么恨和绅。
只是,这些,现在还跟自己暂时没有关系,林靖只想着,白瑞,还好吧?他这人在哪儿呢?
守岁抄经,加上贾府的那么一出,现在看着人头攒动,激动以后,总算泛起了乏力。可林靖还是不想就此回去,找不着茶室,林靖微微蹙着眉,这会儿,罄儿的机灵劲儿上来了,给出了个主意,就上同乡会馆吧。
林家福一拍罄儿的头,“你小子,总算是派上了回用场。”
大过年的,世人总想着回家团圆,可也有不如意的,所以客栈什么的,还是有些的。而这同乡会馆更是热闹,老乡们聚在一起,听着乡音,恍如身处家乡。
这几个小子在京中摸熟了,就要把林靖往扬州会馆带。可林靖连连摇头,别忘了,自己现在还尴尬着呢。
“这?要不去江南省会馆?”罄儿小心提议着。
“不,去其它省的。东三省,西六省,广东,云南,哪儿都成。”林靖打定了主意。
“这?”这些人虽然在京中乱窜,可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原先也没有关心过这些,那江南扬州,也只是因为是沾着地理亲情才记上心的,这会儿倒真是有些抓瞎,这些什么会馆,都在哪儿呢?
还是林家福心中一动,禀到:“那,主子,要不就去兰州会馆?只是,这个。。。。。。。”
“好,就这个,前面带路。”林靖真是累了,也不等林家福说完,忙点点头。
曲里拐弯的,也不知道林家福怎么会摸索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外头看着就是,灰突突的,林靖看着,自以为明白了林家福的未尽之言。这人,大概是怕自己现这个地方腌臜吧?可谁又能知道,自己可不是只会待富贵窝子,不说自己才来这儿的那几年,上一世自己也是到处出差的,真可谓住得六星级,趴得大车店。这儿,可真是小意思了。
林靖也不等人再说什么,就示意人打帘子。只是,林靖还真是富贵窝里呆久了,很多东西有些淡忘了,这才一踏进去,好悬没被熏了个大跟头。烟草、羊膻、大蒜、脚气,各式各样的怪味儿,加上热哄哄的碳气,还真是,够可以的。
那几个跟着的,年纪大的还算沉稳,并没有什么异状,那几个小厮就有啊哟出声的。这一下,里面三三两两的人就看了过来。发现是个标致小公子模样的,这过节人都松散着,就有哗然出声的,有吹口哨儿,有放肆大笑的。
再怎么说,林靖身边这几个都是出自官家,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被管教着不生事不顽劣,可并没有这样被人调笑过,年纪大的还好,那年纪小又长得清秀的,脸就拉下来,更想着主子也被人愚笑了,更是不忿,这眼一瞪,就直直刺向那几个人,要不是林家规矩大,早就骂出声来了。
好在马上就有掌柜的打了原场,冲着那些人嚷嚷了些土话,才阻止了个笑闹。
这边,就有小二哥招呼林靖,说是过年缺人手,上头雅座歇业,客官是就在这大堂里选个座儿呢,还是再看看?
林靖早已乏了,哪容再看看另找地方,也就在稍微靠边僻静处选两个桌子。
这一早上折腾,大家伙儿都饿了,听着小二说唱似的一大串儿报下来,林靖只让拣那素净的上来,但凡有荤腥的都不能动。这躲在屋里吃点儿荤的也罢了,出来可是不成的。
冬日素菜本就少,这端上来,无非是白菜豆腐之流,烩面虽好,但不能用羊肉汤,也就没了吃头。
那几个闲汉本就无事可做,又喝多了甜醅子,刚刚虽然被掌柜的阻了,可并没有就此撂开,而是趣味十足的看着呢。这会儿见林靖这一行人看着像是大家出身,可却吃这些不中用的,就有哈哈笑了。
其中一个,也不知道跟这几个咕噜咕噜说了些什么,就被挑唆得坐不住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三倒就凑到了林靖这两桌跟前,“啧啧,瞅瞅,瞅瞅,这大过年的,都吃得是什么啊?你家可真是吝啬的!”
而后,又借着酒劲儿,冲着鼓儿笑道:“小孩儿,刚刚你就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头直犯嘀咕。你这不会是看上大爷我了吧?大爷我行事正着呢,可不好那口。不过,”这眼神又上下扫了鼓儿一遍,“看着你娘们兮兮的,不会是小丫头假扮的吧?就冲着这个,你跟我喝个对嘴儿,我请你们这上上下下吃顿好的!”
鼓儿生得清秀,本来就忌讳这些。荣国府里,漂亮的小厮,还有着别样的功用,所以,看着鼓儿有时也是不三不四的。鼓儿自知客居,很多时候不是指着鼻子的事情也就忍了。
可现在,这说到面上,怎么忍?
其实,这别说鼓儿忍不住,林靖也不能任人欺负她的小厮,啪的一声,就把筷子给撂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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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9大逆不道
事后,有时候,林靖偶尔回想起来,自己这个,到底是该说命中有贵人呢,还是该说自己就是那个穿越者典型体质?迎合了穿越大神的走哪儿哪儿不太平的定律?
那时,林靖不能让人欺负了,可是她又有着自己的尴尬——当然,因为这个尴尬,她其实该是闭门不出的,可惜她心里又憋屈的慌。
只是当林靖正想不管不顾冲动一回时,就有一只手过来,拎起了那醉汉的衣领子,一把推搡到了一边儿去。
那闲汉本待不买账,可抬头看见拎着他衣领子的人,意外地,就怂了。
只是那人可并没有因为闲汉怂了就住手了,直接把人拎到了柜台边上,拍开了柜台上那小坛子烧刀子,捏开闲汉的嘴,提起坛子就往里倒酒,也不管人是吞了还是都吐在了外头,倒了小半坛才停下来,搁下酒坛子,又抄起柜台上的抹布,就塞到那汉子嘴里搅动。。。。。。。
这个,像是在给那闲汉洗嘴?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人目瞪口呆,又带着几分凶残,瞬时让那些喝多了上头的都醒了酒,乖乖的夹起了尾巴,更别说是看清了原来是那人啊!
别人看清了,林靖也看清了,这个横加出手的,以前跟自己说过话,虽然仅仅是那人说而自己来不及反应。那人,就是金铮的私人快递员。
得,别说了,准是金铮不知在哪儿窝着,看见了这样一出。
果然,那人给闲汉洗完了嘴,就又走到了林靖跟前,一弯腰鞠躬。道:“我家主子有请,不知公子是否赏脸移步。”
这到底是问句,祈使句,还是陈述句?
兴许是刚刚的冲击,让林靖大脑还没正常进入引导区,竟然还会无厘头的分析了下句型。只是马上又满头黑线的回过神来,冲着那人友好的点点头,“还请这个管家带路。”她只是偶尔抽住了分析一下句型而已,又不是分不出好赖。
林靖的那几个随人一听自家主子的话,马上也站起来要跟着。却听那人吩咐掌柜,让好茶好菜的招待,不动荤腥。兴许是在菩萨跟前许了愿,吃不得羊肉烩面,那还有酿皮子和炒粉呢。
如此,不露痕迹的替林靖等人圆了回来,却又摆明了只让林靖过去。只是。这人管这人说,那些林靖的随从只拿眼睛看着自己家的主子。
早在那人说这些的时候,林家福已经凑到林靖耳边,说了“西宁世子”四个字。林靖心里动了动,自己是认出了那人,才知道是金铮。可林家福是怎么知道的?也是认出了人,还是另有什么说话?不期然的,林家福才刚话语未尽的样子。就冒了出来。看来,今天还是太不谨慎了。
幸好,是西宁世子。
不过,这个想法才冒出来,林靖就又马上在心中摇头。什么叫做“幸好”?
只是,对于西宁世子。林靖还真没怎么想要如刺猬般竖起浑身的刺。现在那人既如此说,林靖也就冲着随从点点头,安抚了下众人,自己站起身来,由着那人指引着。
踏上上二楼去的楼梯,林靖又回过身看了眼身后的大堂,见众人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就算是眼神对上了那个小二哥,那个小二哥也只是恭敬的弯了弯腰,并没流露出什么额外的表情,刚刚那个说二楼雅座不开的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他。
二楼是没什么人的,准确地说,只有一间有客人。只是,这一间的客人,排场就相当的大。
金铮坐在座上,难得的没有如以往那般硬冷锋利犹如出鞘的宝剑,而像是沉浸入水中,裹上了层莹润水气,虽然透过着水气还是看得见那里头的锐利硬挺,却又生出些蒙蒙柔软,就算是冷,也不是那种欲冻人成冰的那种。就一如那些年前,高旻寺那个做早课的金家大爷。
听见林靖过来,也不等林靖开口,金铮就点了点边上的空位道:“坐。”而他自己,还是那么微闭着眼睛,慢慢喝着面前的那碗甜醅子,喝一口,停一会儿,让那酿液在口中充斥,然后又慢慢滑落下食管。这架势,明明是在品着美酒嘛,哪像是在吃这种一文钱的甜酒酿。
林靖也不知道这人叫自己上来是干什么的,只是既然让自己坐下,那就坐了。才坐下,金铮也给她倒了碗甜醅子。
林靖倒是没有觉着金铮给自己倒酒是多荣耀的事情,只是,这会儿她也馋了这东西,这还是上一世出差去兰州时喝的,当时只觉得甜甜的很好喝,跟酒酿米酒之类差不多,可没想到这东西后劲还是有些得,还把她给放倒了。
林靖也不用金铮再招呼了,很慢很慢的吃起来了,仔细回味着与上一世的不同。只是一低头,就见金铮把那碟灰豆子朝她推了推。得,甜食甜酒,不错。
只等林靖喝完了大半碗甜醅子,干掉一小半的灰豆子,随意间一抬头,才发现金铮早就不在吃那些东西了,眼睛也睁开来了,盯着自己猛看。
林靖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大概没睡觉脑子糊涂?怎么就能这样没心没肺的?
林靖正纠结着如何挽救自己的正常神经反射,就听见这人开口了,“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碰上你,你总是不消停?”虽然嗓音的本质没变,可这会儿却因这人的缓和,多了丝温和,林靖甚至听出其中还有丝效益。
只是对于这人的问话,林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吭哧吭哧半天,忽又端起碗,喝起酒来。罢了,随着人怎么想。
这人也并不是需要答案,状似只要人陪着说说话。不,连说话都省了,只要陪着就好。
林靖虽低着头,但还是看见那人对身后服侍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人出去了,过了会儿,就有人递上几个盘子。林靖一看,认识,兰州也是有羊肉泡馍的。好东西啊,只可惜,这东西,自己现在虽然很想吃,却吃不得啊。
哪想到金铮挥挥手,屋子里那些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借着这人就对林靖洋洋下巴,“吃吧。”
林靖虽然对眼前这人防备心轻些,却不是一点儿也不提防的,见这阵势,忙推拒了去。“多谢世子好意,只是,靖,却着实不方便。/”
可没想到,那人“嗤”了一下,“得了,你就糊弄鬼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父子是怎么回事情。”
这话,其实还真是够得上大逆不道,就算是林如海对林靖不好,可在这世道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是,这人就这样轻飘飘的说着,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说着,还又把盘子往林靖跟前推了推,“吃吧,你这都快赶上竹篾条儿了。”
这就把什么守孝之类的都带过去了。
林靖的身份,放在一般光头百姓面前,还是有些分量的。可在金铮这样的人前,林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这样一个小秀才,有什么能让别人算计一下的,这可不是荣国府内院。
这样想着,林靖也就不操那心了,就着汤汁,还真吃了起来。
有时候,事情就这么奇怪,两个不对等的人,可能因为某个小事,也因为某种心情,就互相看顺眼,不顾本身的不对等,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而这个闲聊,还聊得有声有色,就连金铮都笑了好几回。
等林靖离开告辞时,这肚子里已经塞不下晚饭了。
踏进荣国府中,林靖也还保持着好心情,新年的第一天,还真是个不错的开始,不管是对于荣国府,还是对于自己。
因而,林靖看见在自己屋子里等着的宝玉,也笑着道了个喜,“国舅爷,怎么想着过来坐坐了?”
宝玉原本看见林靖回来了,脸上是笑盈盈的,可听了林靖这话,忽然就板上了脸了,“你怎么学那些个禄蠹说话?什么国舅爷的?但凡一个女子,在那里头,没人疼没人怜,外头家人还要指望着她,这不跟吃她的肉吸她的血有什么区别?我是不希罕这个国舅爷的!你也趁早别说这样的话来让我堵心!”
林靖听这话倒是一惊,还真没想到宝玉会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只是再一想想,依着这人往日的调调,女孩儿就是珍珠花儿,该是被疼被怜惜的,但凡与经济仕途相关的,都是禄蠹,都是不堪入目的,这样一想,还真能让宝玉这么说。
只是,这些话,还真是对女子心疼到了极致,连皇帝都放在一边了,皇帝的妃子都没人疼爱了,那皇帝,那个啥,这话还真是,啧,别扭。不过,就冲着这话,还是让林靖对宝玉看高了点儿,虽然这宝玉一向是有点儿说得多做得少。
林靖不由笑道:“是。以后再也不说了。只是,二哥哥还是小心些好,别整天把那些挂在嘴里,要是让那些坏心的人听去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二哥哥,这大过年的,你怎么在我这儿猫着?”
正文 130有限善心
在林靖看来,宝玉其实真是个很好弄的人,哪家的富贵公子,有宝玉这样的好脾气?
这不,林靖话音才落,宝玉脸上又笑开花了,连连点头,“嗯,好兄弟,我知道你惦记着我。放心,我也不是逢人就说的,我只在我屋子那几个和你跟前说说罢了。”
宝玉现在是高兴的,因为着林靖的关心,因而也没再问林靖,今儿个林靖怎么没同自己一道呢。他可是一大早上就去老太太那儿拜年,后来想着林兄弟和林妹妹必然也得去,就一直等着。结果倒叫自己白等,让袭人去问,说是林兄弟和林妹俩给老太太等拜了年就回去了。老太太倒是让他们来跟自己一处呢,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两位都没有过来。
宝玉见袭人说的时候笑容有点儿勉强,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儿不舒服,因着一向对这丫鬟的体谅,也就没有追问袭人到底瞒着什么,点点头,胡乱替林氏兄妹找了个借口,“许是林兄弟怕咱们忌讳”。所以,宝玉也没看到袭人转过身有些失望的表情。
只是,宝玉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意难平的,所以这孩子在午食后,偷了个冷子就过来了。
这回,宝玉倒是见到了妹妹。大过年的,林嬷嬷再怎么着,也不能太不讲情面了,跟何况她们还在这荣国府住着呢,而宝玉的嫡亲姐姐,才刚封了贤德妃!
宝玉在黛玉跟前来本就是挺不直腰杆子的,这会儿还是照样,根本抱怨不出为啥早上不来跟自己一处,只是围着妹妹说些傻话,又罗哩罗索的关心着各类日常起居。
黛玉也是惦记着宝玉的,只是姑娘的矜持却又让她放不下身段。说了些冷潮热讽的话,可宝玉全当补药吃了,就又让黛玉心软和了。可若要说就此两人亲亲热热地说话吧,冷不丁的又想起王夫人那种态度。这种恶意,让黛玉无法忽视。于是,对着宝玉又有了股子说不出的心酸。
而宝玉这娃说得好听点儿,就是有点儿忘性大,见妹妹如此种种婉约,早忘了袭人说的那些个该如何不该如何了,更是围着大转。要是林靖在这儿。肯定看得出宝玉深厚差不多要具现出条尾巴了,这使劲儿摇着,都快赶得上电风扇的叶子板了。
所以。奇迹般的,这两人在别别扭扭了半年多后,竟然奇迹般地又和好了。
这多半年的功夫,宝玉可是得有多少事情要跟妹妹说道说道,心中快活。这话就更多,眼看着都好长功夫了,兀自不走呢。
这大年初一,虽说是下半晌不兴给人拜年,不用四处走动什么的,可也不能就赖在表姑娘屋子里一下午啊。
雪雁等在林嬷嬷指示下。已经过来换了几回茶了,可这位还在兴兴头上呢。最后还是林嬷嬷实在憋不住了,也就笑着过来。问着黛玉道:“眼看着,姑娘坐了一下午都没动弹过。大爷可是说了,久坐未必好,得少许活动活动。姑娘可稍微挪挪步子?这茶也吃了一下午了,这东西醒神。姑娘这就吃兴了吧?昨儿守岁,今儿个若再走了困。大爷明儿个一准有话说。”
大过年,说话用词有讲究,也不能赶着客人,不得法,只能祭出林靖来。黛玉听明白了,脸上就烧红了。不光是黛玉,就是宝玉,也是讪讪的。
这下不好再赖着,宝玉摸摸鼻子,只好告辞。
这一出来,才想着还没去看过林靖呢。
所以,其实宝玉也没等林靖多少时候,因而除了开心于林兄弟对自己的关心,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对于林靖的问话,也只说是惦记着林兄弟和妹妹了。
林靖虽然有点儿熏然,可这一眼,还是把宝玉给看透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宝玉。
宝玉这人,拿后世的话来说,大概是属于外貌协会的,看着林靖隽秀容颜,比之男子,少了分阳刚却多了点柔美温润,较之女子,减了点阴柔却增了点英挺洒脱,再加上那眯眼一笑,就让他一下子忘记了妹妹,只把这人看进眼里心里,又想起此人对自己的关心,与自己知音莫逆,只觉得心中喜悦,痒痒酥酥的只往外泛,手脚都没处放了。
宝玉想着要对这个人好,而且,不知怎么的,这会儿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心虚,于是又开始绕着林靖打圈儿了。想着林靖是第一回在京中过年,就说这好些习俗趣事,这倒是让林靖听着有些趣味。
一个有心讨好,一个心情也不错,再加上林靖又不是什么难以讨好的,这屋里的气氛是快活的,比之刚刚宝黛在一起还要融洽。
可,往往快活中,就有人来搅局。这不,就听见外头袭人的声音响起来了。
那会儿,其实袭人是看着宝玉偷偷溜出屋子的。不用问,袭人用脚头都猜得出宝玉这是往哪儿去。搁往常,这位一定会很贤惠的叫住宝玉,询问去哪儿,去多久,多穿些,别冻着诸如此类的。可今天,这位袭人姑娘眼珠子一转,就没吭声。
等看着时辰差不多,这位袭人姑娘就出门了,直奔了荣禧堂。到了那儿,也不让人通报,只是隔着棉帘子跟人说话,而后又故意弄出了些大声来。
果然,真按着袭人的想法,就有人出来看看了。
这事还真巧,出来的,是服侍着王夫人的金钏儿。这金钏儿说不上跟袭人有多好,反倒是有些不对付,但凡有些什么事情,面上笑着,却终能咋唬上两句。
平时,袭人看见金钏儿心中要皱眉,可今天却是求不得呢。若不是这人,自己说不得还得再多弄出点儿什么来,可现在,怕是不用了。
果然,金钏看见是袭人,就笑了,“呀,是袭人啊,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来回太太的吧?太太还歇着呢。要不,你等着?只是,也不是我要说,这好歹是正屋,太太还在里头歇着呢,怎么就弄得咋咋唬唬的?你可试当差当老的,又是贤惠人,今儿个怎么就成这样了?”
袭人面上尴尬着,像是被金钏说的下不来台,“是是,你说的很是。太太还歇着?那我先走了。改日再过来给太太磕头。”
金钏没想到这袭人会这样说,一下子倒是有些为难了,若袭人真有事找太太,她哪敢拦着?她也知道,太太对宝玉身边的事着紧着呢。这下就不肯放袭人离开,说是自己进去看看,没准太太就歇好了,她一定趁早把袭人来的事情给禀了,让袭人稍等等,说笑着还要袭人记着她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