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多少回,都是自己不讲究,说话又没遮拦,惹得妹妹发急生气。如今妹才回来,我可不能才一上来就让她生气。这会儿她定是又累又伤心,我这堵着门已经是不对了,又在府外头跟她说话,再说万一说过头了些什么,更是不好了。不如进去了,好好儿的跟妹妹坐着说话。
是以,宝玉就站在那儿了。
贾琏也没管宝玉,对林靖做了个请,两人一前一后打中门入内。
而后头的林黛玉,也带上帷帽披上了斗篷,把个身形遮得严严实实的,才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下车进门换轿子。只是在进门换轿前,黛玉停了好一会儿,才在边上人一句“姑娘”,一下搀扶中,才又挪动起步子。
刚刚在车中,黛玉一听到宝玉的声音,一时间,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虽然自六岁起,就住在荣国府里,可在她心中,她是有家的,日后是要归去的。家中,父亲在等着她。父亲,是慈祥疼爱她的。可转眼间,爹爹离世,再也不能在家等着她了。而那个宅子,那个家,那个留着她父亲慈祥母亲疼爱、弟弟欢笑快乐的家,也没了。天地之大,忽然间让她无依无凭,何处是她的归处?
外祖母的疼爱,宝玉的亲近,好像,这就是她这些年唯一得到的。至于这个哥哥,她想要依靠,却又有着胆怯,有着些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怎么消除的警惕。
黛玉挪动着步子,只是这每走一步,心都在滴血,她在等着,只是直到上了轿子,她也没等到,所以心口的这个血,好似随着她的每一步也慢慢变冷了。
从头到尾,宝玉都没有招呼她一声,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宝玉是在笑的,是高兴的,只是这个笑这个高兴,都是给了她的哥哥。
宝玉站在那儿,一直看着,也在等着。
虽然妹妹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可宝玉还是觉得出,妹妹又瘦了。妹妹可有惦记着自己?看着妹妹慢慢走着,宝玉也在等着,等着妹妹看自己一眼。他不能主动上前跟妹妹说话,可妹妹总可以看看自己的。随着妹妹忽然站住,宝玉觉得好像是有根线,提着自己的心,好像都提到嗓子眼了。只是妹妹终究还是进去了,连姿势都没怎么变,那根提着的线,忽然断了,而心,就这样沉了下去。
宝玉动了动身子,也往门里走了,还好记得袭人的话,不然,又要惹妹妹生气了。妹妹才回来呢。
这两个本是亲近无比的人,一个是听不出别有用心的话,一个又太过求全求好,在无知觉中,让自己心痛,也让对方心痛着。
林靖当然不知道,就这么点功夫,身后这两人已经弄出了这些个心思出来,心里只想着等下见了史老太君要做的事情。
进了二门,又换了婆子抬着小轿,直到到了老太太的屋子外头,众人才又下了来。
宝玉这才得着空儿凑到了黛玉跟前,满含感情的叫了一声“妹妹”。而黛玉心血才冷,心中还痛着,并不像搭理他,却又顾忌着这会儿人正多着呢,又想着自己才回来,于是只是冲着宝玉点了点头,冷冷地唤了声“宝二爷”。
这一生疏的声音,只把宝玉满腔的情谊都冻住在那里了。
林靖倒是听到了这两声叫唤,微微皱了皱眉,林如海才去世,自己这一行人才进府,可别闹出些什么来,让人数落林家的门风,小爷维护这些容易吗?遂回头对着林来寿家的使了个眼色。
林来寿家的通晓大爷的意思,忙上前搀扶着姑娘,顺便挡在了这两人之间。
门帘掀开之处,一句熟悉的话就传了出来,“我那苦命的玉儿!”
林靖等人踏进屋子,还不等说什么,黛玉已经是被老太太拥住,抱头痛哭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林靖忽然有点儿抽离,黛玉的伤心是真真的,可是除了她之外,到底还有几个人有同样的心情?就连自己,也已经放下了。
只是,虽这样想着。林靖还是衣袖遮面,不管伤心不伤心,该做的,不能漏掉。
等一切痛哭忙乱见礼等等都依次上演完后,众人总算是坐下说话了。
又说了些如何停灵发丧,如何料理了家事,林靖这才起身,对着老太太一稽首作揖,开始上戏肉了。
正文 109此中高手
“这些年妹妹有老太太照顾着,父亲,他走得很安详。”林靖顿了顿低着头,像是在掩着悲伤,“如今,靖跟妹妹一起,来到您府上。感激之类的话,也太过单薄了。”
黛玉适时地发出一声呜咽,只是又快快的用手帕子捂住了嘴。
老太太一把搂过黛玉拍着,脸却冲着林靖道:“好孩子,好孩子。且安心地住着,就当是自己个儿的家一样。”
“是。”林靖应声道:“如今靖阖府过来,为求安心,恳请老太太就以薛姨太太旧例待之。”说着,又是一躬到底。
这话,倒是让老太太有点儿愣住了。
薛姨太太家的旧例?头一个,就是一应吃穿开销均由他们自己出。
这个,老太太有些不乐意的。原先养了黛玉那么多年,虽说收了那么多礼,可明面上,林黛玉还是荣国府给养着的。这个恩情就比较大了。
如今林靖过来,老太太还是想要效法旧例,那可真是里外好听。且林靖将来做多大的官,人都要说一句,那是荣国府养大的。
这头一条,就让老太太心中不乐,可薛姨太太家的旧例还不止这个呢。薛家有单独的院子,自己的仆人,这么说吧,就是借个院子住着。
可老太太虽然不可能让林靖住在内院,可也没想过让黛玉搬离自己。那样,明显比之前疏远多了。就是宝玉,也不会喜欢黛玉住得离他太远吧。
再一说,这样一整,整个也成了借住,哪来养育教导之恩?
只是,待要不同意,这话怎么说?说是你们同薛家不一样的。你们比他们亲些?虽然这话是真的,可当着薛姨太太和老二媳妇的面,却不好这么说。老二媳妇虽不才,但还当着这荣国府的家,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她脸面。
林靖这小子,果然是个坏心眼的,这小子还说着阖府什么的,话里话外就是他们是一家子过来。一家子过来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哪能再如以往两孩子分开住着。
老太太还在寻思着,林靖就在边上再加一把火。“靖如如今也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情也不能以年少而推作不知。还往老太太成全。”
听听,人家那可是林家的当家人!坐实阖府过来投靠。而不是简单的养两个孩子!
王夫人脑子这会儿转得也比较快。开始,她还对林靖把薛家拖出来说事有些不满。林家兄妹父母双亡,家中再无长辈,父族五代单传也无近枝,如今头奔外祖家。这事在理。就算他们不来,自己家也要求着他们来呢,自己家要是不管这俩兄妹,这才站不住脚呢。
只是,这薛家跟贾府的亲戚关系可就远了点儿,而且寡母还在。薛蟠年纪也不算小,薛家也有自家宅子和营生,况京中还有王家。这么一家老住在荣国府里。有些不像。不说到算了,说着就有些打脸了。
只是,王夫人跟婆婆史老太君斗惯了,敏锐地发现老太太有些不痛快。
婆媳争斗法则之一:凡是让婆婆不痛快的,就是对儿媳妇有利的。
抱着这个凡是。王夫人抛开薛家那点子不痛快,快速地想了想。豁然开朗了,就是原本看着木讷的老脸,这会儿展现着慈母的笑容,也看上去甚是光辉。
老太太老拘着宝玉,把这孩子跟林姑娘凑一块儿,让王夫人相当的不满,可自己法子使劲,却都斗不过老太太。如今按着林小子说的,倒是可以让儿子离这个羸弱娇气的林姑娘远些。再一个,这林小子一看就是个恪守礼法规矩的,这以后,也就不是自己一个人担心儿子坏了规矩了。虽然那小子是管着林家丫头,可,这结果是一样的。
王夫人也明白,如果真按着林靖说的,那么贾府对林靖的恩情就小上许多了,可再怎么说,这些都比不上儿子来得重要。再一个,以后这荣国府,也不见得是她二房的,她可管不了这许多。
于是,王夫人顶着慈母的光辉,对林靖说道:“真真是个有志气的!”说着,又用帕子抹了一把眼睛,道:“你父亲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该欣慰了。唉,你母亲真是个有福气的。”说着,又转头对老太太说到:“老太太,您就成全这孩子吧。”
老太太听着王夫人的话,差点儿厥过去,什么叫做姑太太是个有福气的,儿子早亡,自己早逝,只留下一个心肝女儿,还得指望着庶子过日子?只是这话偏又说不得,庶子也是嫡母的儿子,口里得叫着母亲。
只是,这话说成这样,老太太在不答应,就好像是不近人情了。
林靖对着王夫人一鞠躬,嘴里说着:“多谢二舅母夸赞。靖做的远远还不够。”心中想着,对头的对头,就是最好的盟友,这话真对。
王夫人却被林靖这句话堵得气噎,只是为了儿子,只能忍着。不但得忍着,还得看着林靖,继续笑着夸赞。真是,忍字心上插着刀啊。
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是拿眼看着宝玉。这孩子,平时可是舍不得跟他妹妹分开呢。这会儿,也不指望别的,就希望这孩子闹上一闹,把这个事情先混过去。
林靖见如此,也转过头,拿眼看着宝玉,眼中有着殷殷期盼。
宝玉哪听得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只是,想到黛玉与自己分开,心里就不舒服。待要闹起来,又想到不能在大厅广众之下牵扯妹妹,给妹妹没脸。且妹妹刚刚如此冷遇自己,这个分开,想是她心中所求的吧?罢了罢了,只要是妹妹要的,即使自己心痛难忍,也得应着。
一抬头,看见林靖殷切的看着自己,心中又一热,就算妹妹不待见自己,自己还有林表弟。而且,妹妹跟表弟在一起,自己去看表弟,也就是跟妹妹在一块儿了。有着林表弟在,想来也会慢慢把妹妹给哄转回来。
于是,宝玉也忙过去,拉着林靖的手道:“我会日日过去看表弟,跟表弟作伴的。”
宝玉没闹,听这话,反倒是觉着这样安排挺好的。头一次,老太太觉着,自己这孩子,有点儿指望不上了。
老太太指望不上宝玉,就又看着黛玉,“林小子是个好的。只是,玉儿从小养在我身边,我实在是舍不得。”
老太太很有把握,这些年养下来,这块肉已经贴到自己身上了。自己舍不得玉儿是真的,玉儿也定是舍不得自己的。由她跟那小子闹,如果那小子不想担着苛待嫡母之女、只顾自己名声的名头,这事情,只能作罢。
老太太老眼朦胧,就差老泪长流了,只是这会儿,她又错了。
黛玉原本就一直伤心落泪着,这里头有几分为了父母,几分为了自己,又是几分为了宝玉且先不说,等她听见宝玉说是常会去探望哥哥,心中那酸的苦的,已经拧作了一团。
宝玉已经不再跟自己最要好了吗?自己,在宝玉心中,其实真的比不上哥哥吧?再一想到刚刚在府门口的冷遇,心就更痛了。罢,罢,这既是你所要的,那我就成全你。
林靖这边正要答话,她可不会顺着老太太的意思说下去,把自己给绕进去,这会儿说什么舍不舍得,万事以大礼为先,她就准备抬出这丧家忌讳,老太太年事已高这类的话,只是,得说的巧妙一点儿。
可没想到自己还没张口,林姑娘倒抢先说道:“我也舍不得老太太。只是,外孙女重孝在身,恐冲撞着人。老太太,还求您成全,只当是您疼*玉儿。”
得,这下子,老太太彻底说不出来什么。只觉得这一个个都是堵心的。黛玉这块肉,也没贴到身上。这还算了,不由想起那时敏儿过世,黛玉怎么没想到要守孝,怎么没想到会冲撞?
其实,这也是老太太欺心了。那时黛玉才多大,又是孤零零的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什么话只能憋在心里。现在可不一样了,地方熟了,知道老太太疼自己了,最主要是年岁大了,身边嬷嬷又一直教导着守孝、儿女本分之类的。
于是,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而,林靖才一进贾府,丧父后首次亮相,就让在座的人,个个憋堵难受,没有一个痛快的,包括列席听证的薛姨太太。
哦,倒是有个人例外,那就是大太太刑夫人。这里头本就没她什么事情,要说这荣国府是她的,可她偏偏就像个看客,万事由不得她做主。如今看着老太太吃鳖,怎么会不高兴呢。就是那个薛姨太太,不过是个商人之妇,仗着娘家出身好,比自己这个正经主人都要有脸面,这会儿,不知这脸面还能挂多久。
刑夫人心里高兴,脸上难免不带出点儿什么。这在一群脸色不好的人中,也就分外明显。老太太看着更生气了,只是待要出声呵斥,又看到贾琏在一边站着呢。想着大房终究袭爵的,现在许多庶务也是让贾琏两口子操持着的。再怎么不喜欢老大媳妇,也不能在孩子和亲戚面前发作,这一丢,可丢的是整个大房的脸面。
于是,一口老血啊,这又是硬生生忍下去了。
正文 110其人其事
林靖盘算的事情算是敲定了,暗地自嘲的摇了摇头,顺带的,自己也算小小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全家不痛快”。
既然事成了,林靖也就消停下来了。屋子里的憋屈气氛,又跟她何干?
场面确实沉重,就算是一向最会讨巧的王熙凤,这会儿也不敢多嘴卖乖,只是借着杂事躲了出去。
倒是往日一直在内院并不算怎么出挑的贾琏,这会儿站了出来,对着老太太鞠了鞠,道:“老太太,孙儿远行归家,有些激动忘形了,才刚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回禀老太太了,还是林姑父千叮万嘱让我回来求了老太太的呢。”
史老太君听着贾琏这话头,心中一松,强打起精神,横了贾琏一眼,语气似嗔实宠,道:“这孩子,年岁不大忘性倒大。这幸好是在家里,要是赶明儿你出去当官儿,还不得把官印给忘在家里呢?”
老太太的俏皮话一说,屋里的人,都得给面子,或多或少的配合着笑了两下。气氛虽假,但好歹没有刚刚的凝重,粉饰了太平。
贾琏悄悄地看了看林靖,眼神晦暗不明,心中有些个难受,脸上却笑着说是。
等都笑好了,屋子里重又安静下来,贾琏这才禀报,林如海如何当着自己的面,说着给黛玉的东西,又是如何让自己把这些东西带回来,恳请老太太替黛玉收着。
一席话未毕,老太太的眼泪下来了,再看到交到自己手中那个熟悉的匣子,想着当初自己是怀着怎么样不舍女儿的心情,给女儿备嫁妆的情形,斗转星移,女儿再也看不见了。只徒留这只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大小纹路的匣子。
老太太伤心,众人也陪着落泪。王夫人看着那匣子,心中有些个复杂,只是想到自己还好好活着儿女还双全,可贾敏早已作古,只留那么个小姑娘,才长长叹了口气,心中释然。
而邢妇人虽然也猩猩落泪,眼神直盯着那匣子,恨不得就上前去打开看看。荣国府的姑娘,当初到底是陪了多少东西出去,这些东西出自荣国府。其实,也可以算是从她的财产中拿出去的吧?
这会儿气氛虽也难受,却跟刚刚迥然不同,旁人也敢劝说了。什么林姑老爷最终还是最认着岳母的,什么姑老爷九泉之下也会念着岳母的恩情。等等之语,倒是让老太太明白过来,这算是扳回来了点儿。
对于这些既成事实的事情,林靖一向看得开,只适时地表达着些悲伤而以。
这又闹了会儿,才算有人记得。林靖等人才下了船,该安顿休息才好。
这时候就又碰上了事情,原本荣国府是给林靖收拾了个院子。只是那院子虽配得齐全,正屋书房耳房配房,却只得一个主人住着的。而黛玉的,只是旧日房屋打扫了。这要仿着薛家旧例,原先的准备就不能够了。
王熙凤有些难为。想着要不让黛玉依旧在原屋子里住着,等重新给这兄妹俩收拾出个院子才好。只是凤姐儿这话才说了一半。就吃了贾琏一记狠瞪,心中一惊,倒把后头那半段让黛玉暂住原处的话给吞了。
林靖一听,忙道不妨,原本给自己的正屋,就让妹妹先住了,自己就先住在书房好了,说着,还对凤姐儿腼腆的笑了笑,道:“我这一来,就给琏二嫂子添上这许许多多的麻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了。”
凤姐儿见此,忙摇着手道:“唷,这就跟我客气上了?那成,我这人最听不懂客气话,待我回头让人列个单子,你按着单子上写的谢我就成了。”
不过,王熙凤想了想,又说,这新收拾院子,恐怕也不是两三天就好,这书房住着,实在是不舒服。这些话得说在头里,不然,人还以为她存心为难亲戚呢。只是,再要多说,又被身边的贾琏扯了一下,心中气愤,索性也就罢了,反正丢人也不是丢她一个的。
林靖先是谢谢嫂子顾念,才又说道,自己本就是在守孝,人家还结庐而息,自己有屋子住着就很好了,难道还要娇奢起来?
听了这话,凤姐儿倒是只能点头了。不光如此,还想到了回头得给厨房好好关照好,那可不是林姑娘好糊弄。
凤姐儿没话说了,林靖倒是话还没说完,说是院子小些就好,反正就只自己跟妹妹两个。这几日自己带的那些下人,除了贴身丫鬟婆子,其余人等不拘在哪儿先挤挤。因想着日后还要在京中当差,她已经让老家人去找宅子了。日后多的那些人,就让住到新宅子里去。
这话一出,不光是凤姐儿吃惊,就连贾琏也明白了,这位兄弟的气性当真不小。
林靖是存心说的这些,早晚要让人知道的,有什么可遮可瞒的,弄得自己鬼鬼祟祟的一样。同时,也让有些人知道,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不是光嘴上说的。自己也不会总是小孩子。
接下来,就如林靖所述安排着了。黛玉倒是可以歇歇了,林靖的事情还没完呢,还得去贾赦贾政那儿转转,又说了一阵子话。
等从贾政那儿出来,林靖回到自己暂住的书房。身子虽暂时歇下了,脑子可没停。
想想今日的事情,心中倒是有些兴奋?难道,这就是伟大领袖说的,与人斗,其乐无穷?再一想,自己可真是出息了,与一群后宅女人唧唧歪歪的,还觉得兴奋什么的,真是!只是,才这样一想,不觉笑了,扮男人久了,还真忘了自己的属性了。不过,也幸好这样,偶尔斗斗虽然挺带劲儿的,可让自己真的如那群女人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己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还真是无法过这样的日子。
林靖笑了一回,才又收回思绪,虽然不能让人吃定自己,可自己的眼界可不能那么小,只看着那内宅后院。
再想想这府里梁柱着,这两位舅舅,今日里,还真是让人觉得有趣啊。
先说贾赦,自己过去了,人都没有见到,只是说是身子不爽利,怕看见外甥心中难受,今儿个就不见了。
这话差点儿让林靖笑了,想那贾赦跟林如海有多少的情分?怎么就会心中难受了?当初说贾敏那会儿,也未见他如何呢。这分明就是推托不想见而已。说起来,虽然还没下定,自己跟贾赦还是翁婿关系呢,怎么就让他那样对自己?难道,这人不喜欢自己?
这还罢了,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而且这迎春姑娘,自己还得想办法给她找个好姻缘。说自己冷血也好,若迎春的终身没牵扯到自己,那么自己在贾赦给她定下中山狼之前,会按着当时的心情和难易程度,决定要不要伸手和伸怎么样的手。只是,现在,自己还真得努把力了。
虽说跟了自己,比跟那个中山狼好多了,可这世上有谁知道那些?就是迎春自己,自己跟她成亲却一直不碰她,她也会心怀怨恨吧?到时候别弄得家宅不宁,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才好呢!
林靖不再去想贾赦,而贾政那儿,也是挺有个性的。
贾政还是那个样子,先表述了对林如海的痛心,而后就开始考较林靖的学问。对皇上的天恩浩荡表示的感激,可又对林靖转就武职有些失望。这些自相矛盾的话,这位舅舅还能一本正经的说着,半点儿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不知道这贾政,这么些年的官是怎么做的。
如此还不算,贾政说了一大堆后,还表示等林靖出了孝去就职后,贾政会想法子给宫里的女儿捎个信,让她照应着林靖,只是林靖得继续好好念书。
林靖这会儿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了。这到底是好心,还是在给他女儿找帮手?只是不管哪一种,林靖都不会搭边儿的。更何况,这位政老爷说的这样硬锵锵的,活像是林靖自己苦求上去,人家不得已才应的。
林靖当下就严词推拒了,只说自己一大好男儿,怎么能庇佑于女子羽翼之下?且这明摆着是违反宫规的,万万不可害了大姐姐。这话,倒是让贾政脸上开了染房,再勉强说了几句即把林靖打发了。
林靖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两年多以后的事情,现在来不及顶什么?如果贾政真是好心,自己倒是枉做小人了。只是,现在元春不是该封妃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这又是哪里给扇了翅膀?
林靖想了会儿,也就丢开手,自己还有紧要的事情呢。稍微歇了歇,林靖就让林来康等陪着出了门了。
照道理,林靖这会儿应该闭门不出才是。只是,钟先生给自己的那几封信不能不送。不光如此,还得到京就去,以示尊重。不过,自己怎么说身上也是带着孝的,所以林靖并不登门,只是在门外头留了话,说了钟先生的事情,也说了自己守孝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