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便是,当年那场密谈和丧事。白姨娘隆重发丧,最后还埋入了林家的姑苏祖坟。
林靖跟着林如海踏入前厅,这厅里客座上,已经有一人端坐着了。见了林如海过来,那人马上立了起来,冲着林如海一拱手,“林大人安好。”
林靖看过去,只见一白面团子似的人正站在那儿,看年纪好像比林如海年长一些,颔下微须,白胖的脸,两只眯缝眼,这时因为脸上堆着笑,这眼睛就更眯缝了。
林如海忙也一拱手,“子端怎生如此称呼,太客套了。”
林靖见识过深情的林如海,见识过淡漠的林如海,见识过羞愧、激愤、等等等等的林如海,却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这样的林如海。
白府舅爷,那是白姨娘的娘家兄弟!而林靖不认为,林如海心中能铺排得开,不把贾敏与那孩子的过世,算在白姨娘头上,也不会心中迁怒白家。刚刚,她还是亲眼看见林如海的拳头呢。
只是刚刚还那样的人,现在却能面上带着笑,语气上透着亲热,好似真正亲近人家一样的说话。
这,才是能做到兰台寺大夫的林如海,这才是能在这巡盐御史这个官位上一坐多年的林探花!不是那书中寥寥数语的列侯之后,死于任上的无后之人。
林靖心中警惕,自己只是见惯了林如海在府中、在贾敏跟前的样子,却没有细想想,没有些本事,如何能在扬州一镇就这么多年?
那被叫做子端的嘿嘿一笑,道:“那不是礼多人不怪嘛!客套些,总比不知趣好。”话虽如此说,只是一掉头,冲着他身后一人假意训斥道:“还不快给姑父行礼。”
在白子端身后闪出一个少年,刚刚被白子端庞大的身躯给遮挡住了,林靖这时才看仔细,十五六的年纪,生得隽秀,身材细长,依稀有着白子端的样子,只是那白子端就算瘦下一多半儿,还是要比这少年宽上许多。
那少年闪身出来,冲着林如海就行礼,嘴上说道:“侄儿拜见姑父,姑父安好。”
“快快免礼!”林如海忙让着,“这是。。。”转头对那个白子端道:“恕我眼拙了,一下子认不出来这是哪个孩子?”
“哈哈,这是我们家最小的,我的三儿子,我们家的小五儿,白瑞。”白子端笑呵呵的说道,说完,眼睛就落到了林靖身上。
林靖当然不会失礼,忙一躬身,道:“拜见白舅爷。”
白子端生受了这个礼,笑着道:“好好。这是靖哥儿吧?往常总未得见,今儿个可算是见到了。”
说着,手一挥,身后自有家仆送上表礼,无非是笔墨纸砚之类的。只是林靖看了,却心中暗叹太过了,那笔,自然是湖笔,墨是徽墨,砚为端砚,却件件是上品,比之以往林如海让自己送去师父那儿的毫不逊色,就是那纸算不上多艳羡,可也是水纹、澄心、金粟、玉版之流。
林靖不敢自专,拿眼去看林如海,却见林如海眼睛也不抬,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子端送的,你就收着吧。”说着,也让人给了白瑞表礼,却是御刻四书一套,内品折扇两把。
白子端看着这些,倒是笑呵呵的。
看来,各有各的喜好。
这白府与林如海有什么样的勾当,林靖现在是无法得知的,她只是看着这两人把手相欢。
大人如此,那小辈也就作一处说话了。白瑞看上去是个好脾气的,引着林靖说话,就如带小孩子般。只是,到底对这个只闻其名、从未见其人的林家大爷很好奇,眼中打量的神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林靖只作不知,一派天真烂漫,听着白瑞说东道西的,时不时瞪圆了眼睛,予以配合。
白瑞说着说着,倒是去了试探之意,拍了拍林靖道:“知道靖表弟是个用功读书的,前些年又是守着太太。那,且看日后吧。我这做哥哥的,不是白当的。”
林靖露出向往之色,只是片刻,还是摇摇头,“多谢瑞表哥好意。只是还要读书呢。”
这话,不知怎么被那白子端听去了,当下说道:“到底是探花的儿子,好!好!靖哥儿可是拜了白鹿洞书院山长为师的,瑞儿,这上头你要多学着点儿,平时于这学问上也要多多请教为好。”
林靖忙说不敢当,可,白瑞马上站立称是。
林靖心中一动,偷眼看了看林如海,却见林如海不动如山,只是笑着看着。
至此,林府算是有了个时常找上门来的了。林如海并不阻拦,而林靖没有了守孝作掩盖,也不好次次都回避。于是,总有那么三五次带着去见了师父。
这块牛皮糖,算是粘上了。
只是,每每想起林如海笑着的脸,林靖总觉得背后凉凉的。
正文 036湖上春邀
“白家是咱们扬州大族。如今,除去旁枝不算,当家的白老爷有三个儿子,大爷二爷是嫡出,三爷是个庶出的。上回来咱们府上的就是白府大爷。据说,现在白老爷几乎都不怎么管事了,都是白家大爷发声儿呢。”
林靖在前面走着,碧草在边上跟着,一边还把她打听来的那些八卦说给自己的这位主子听。说着说着,这碧草就压低声音凑了上来,“大爷,叫我说,这白姨娘虽然已经走了这几年,可当年那些事情,我想起来,都?得慌。老爷那么敬爱太太,宝贝哥儿,怎么反倒比我还看得开呢?”
林靖看了这小丫头一眼,这样的话,也就是她这么没心没肺的说出来,而且,看人,也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单纯。
“这就叫差距。”
碧草听了,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点头道:“那是。我在丫头中都算是笨的,别说是主子爷了。我娘说,我脑子里都是个糨糊,”说着又瞟了林靖一眼,心虚地说,“还有就是大爷赏的糕点。”
“噗哈哈哈!”林靖觉得这碧草还真是个宝贝,只是,要提点的还是该提点,“你自己知道就好。以后,管住自己的嘴,不该在旁人面前说的,就不说。当然,要是分不清该不该说,那就一律不说。还有,这管住自己的嘴,可不光是指说话。可听明白?”
碧草本来是连连点头,这会儿猛地顿住了,“大爷,我可不是嘴馋丫头。还有,我也就在大爷跟前话多。”
林靖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炸毛的时候,愣了愣,更觉好玩儿了,拍了拍碧草的肩,哄着:“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怕你忘了,多说一下。”
碧草的性子也当真爽快,听主子这么说了,也就高兴地应了。
二人来到前厅,这白瑞已经是喝了第二道茶了。看见林靖出来了,白瑞也没有抱怨林靖磨蹭,只是笑眯眯地问道:“可能走了?”
林靖客气地拱拱手,“让白表哥等久了,这就走吧。”
也不用随从接手,林靖接过碧草手中的书簿包袱,带着白瑞就往钟先生那儿去了。这也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带着白瑞蹭师了。钟先生是大材,教林靖如今的功课还真是小用了。而对白瑞这样的点播,也费不了多大工夫。可对白瑞来说,确实受益匪浅的。
白家这样的谋求,林靖知道,林如海当然就更明白了,只是林如海不表示,林靖当然就更不多事了。
而且,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白瑞还真不是那种讨人厌的,脾气好,知进退,若不是有白姨娘那事情哽着,倒真是个值得深交的。
钟先生虽归隐在家,不与外人多交,但徒弟的面子还是给了,再发现白瑞也不是那种不可教的,倒也给了几分颜色了。
只是这一日,才看察了林靖的功课,授了新课,又指点了白瑞几处识点,就听见家人来报,说是访客至。这一问,还是以往白鹿洞书院的故交。当下钟先生欣然迎客。林靖白瑞也在拜见过了访客后,不打扰故友相逢,告辞出来了。
这看看天色还早,晌午还未至,林靖就要跟白瑞告别,回府克书。哪想白瑞一把拉住林靖道:“表弟,难道你还真想做个书呆子不成?已经出来了,又难得今日空闲,不如我带你四处走上一走。难得一回,不耽误你用功读书做好学生。”
如今这日子,才过了盛夏,虽未秋高气爽,但也算是宜人的。林靖来此处已经三年多了,倒还真未曾在外头好好看过,想到这古时繁华似锦的扬州,一时上头还真是动了心思。况日日压迫自己,还真有点儿绷得太紧了。再看看这白瑞不肯放人的架势,就笑了,“如此,就麻烦表哥了。”
要说起扬州的景致,处处都是景,人在景中走,那还真不是虚的。只是,除了那出名的八大寺,这属第一的还是要说瘦西湖。白瑞就带着林靖去了那处。
租了条小舟,顺着御游水路,一路过来,亭台楼阁点缀在碧波之中,映着花木水影,廊桥画舫,再加上边上白瑞的典故戏说,林靖还真看得有滋有味儿的。
看了会儿景,偶有船身错过画舫,纱影重重,画窗隔扇,隐隐香风飘过,丝竹叮咚,嗓音妙曼。林靖瞟了一眼,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去处。
原以为只是偶尔错船而过,哪想到那画舫倒是慢了下来,船尾走出个青衣婆子,冲着林靖这儿福了福,道:“五少爷,许久不曾见了。今儿个可真巧了,未曾想能在这儿遇上。我们姑娘说了,不知是否赏脸过船来喝杯茶?”
林靖扭头看向白瑞。
这事儿,原本在这些大家公子哥儿身上,极为平常。可白瑞被林靖这小孩儿看了一眼,总觉得莫名心虚,像是教坏了人家好孩子似的,当下耳后有些发红。
林靖是在白瑞身后的,这一红,就还真落在了林靖眼中,心中不由好笑,看这白瑞粘膏药的德行,就知道是个皮厚的,没想到这会儿于这事上头倒是这般了。
白瑞这边如此心虚,当然就不肯过去了,忙回到:“今儿个还有它事,倒是不方便叨扰你们姑娘的好茶了。”
那青衣婆子再三请了几次,白瑞只是不从,那婆子也就作罢了,当下又福了福,“既如此,那就不讨五少爷嫌了。万望五少爷下回得空,能来咱们家坐上一坐。”说着,又冲林靖看了看,也福了福,才返身进去。
那婆子的说话对答,都是斯文有礼,林靖在边上看着,挺是意趣盎然的。上辈子只在电视电影小说中看过,现在,到底是看到活的了。
白瑞这边打发了人,回头看见林靖这样子,不免更心虚了,怕又再遇上什么画舫,忙道:“这一路游来,倒也有番时辰了,前头有座茶社,不如弃了舟上去小坐一会儿,尝尝这扬州的皮包水。那家的,可是连万岁爷都夸不绝口的。”
反正也只是一游,林靖哪有不乐意的?只是,在那茶社坐了片刻,林靖往后头洗手,才整理了出来,就看见后门口儿那儿,一个人疾走而过。林靖好奇看了一眼,就见那人拐进一个暗巷,往一个挂着青布帘子的门口进去了。
正文 037五花八门
林靖勾着头看着,那个青布帘子的人家,说是店铺,却没有店幌子也没有招牌,可说是普通住家,却又不像——再小户的住家,总是有大门的,也没有在大门上挂布帘子的。更何况。。。。。。林靖抬头,细细的看着那家门口上的灯笼。
这里的灯笼,就跟上一世的门灯街灯一样,处处可见。大户人家门口两边会挂着灯笼,上书的住家的姓氏,而商铺也挂灯笼,上面可能是店招。
这个挂着青布帘子、几不像的门口,倒也是挑着灯笼,灯笼下晃着一个幡儿,上面画着一枝花。可这是什么花,林靖却是认不出来。
“这位小公子,您这是?”林靖正疑惑着,这茶社的一个伙计正好过来,看见这样一个穿着不俗的小公子站在那儿,就上来招呼了。
是开门做生意的,茶社中的伙计也透着股子机灵劲儿,只来回一眼,就略微猜出了点什么,当下呵呵笑着说:“小公子可是看着觉着新鲜,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去处吧?”
林靖反正也无所事事,正乐得听个稀奇,回头看着这小伙计,笑眯眯的点点头,“倒要请教这位管事。”
就跟上一世逢人就称老板一样,这称呼捧得小伙计一乐,当下就给林靖讲起古来,“这位公子,您可曾听说过五花八门?”
林靖一愣,“五花八门,那不是个俚语吗?”
听得林靖这样一说,那小伙计哈哈笑了,“咱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勤勉读书的,这市井之事,沾染不到您半分。不错,不错,那是个词儿,可您大概没听说过这出处吧?这五花八门啊,说的是五朵花和八门行当。”
伙计生了张巧嘴儿,给他细细一说,林靖才明白,所谓的五花八门,乃是:
其一金菊花,所指卖茶女人;其二木棉花,是为人治病的郎中;其三水仙花,泛指酒楼歌女/娼/门妓/子;其四火棘花,所指玩杂耍的人;其五土中花,那就是挑夫。
一门巾,指算命占卦之人;二门皮,指卖草药的人;三门彩,指变戏法的人;四门挂,指江湖卖艺人;五门平,指说书评弹者;六门团,指街头卖唱的人;七门调,指搭篷扎纸的人;八门聊,指高台唱戏者。
伙计说完了五花八门,就指着那家灯笼下的那幡儿,道:“看到没,那就是木棉花。”
林靖这才明白,这家是个郎中。
林靖才恍然,却发现那伙计颇为神秘的一笑,道:“公子您再仔细瞧瞧,那家可不是花二那么简单。”
林靖左看右看,看不懂什么,正要回身请教,就见刚刚进门的那个人影一掀门帘,出来了。这一回,林靖看得真真的,那人正是刚刚那艘画舫上的青衣婆子。
那婆子出来,像是感觉到了林靖这边的目光,遥遥望了过来,等走过后门时,却没有上前招呼,只是蹲身福了福,就走了。
那伙计颇为诧异,喃喃道,“看不出来,原来公子您跟琼花观杨家也认识,玉环姑娘身边的娘姨,可不是见谁都行礼的。”
原来那青衣的是娘姨啊,不是上一世影视剧中穿着花衣裳,带着大红花涂着大腮红的鸨儿妈妈桑啊。林靖为自己的想象力觉得好笑。
只是,玉环,杨?林靖明白大概指的是刚刚画舫里的那位,还真不忌讳,听这话就知道,大概有许多人抢着做那一夜唐明皇。
不过,看这杨玉环,倒是对那白瑞白五少爷十分巴结啊。不知道这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势?还是说姐儿爱俏?
林靖只晃了晃神,就把那些念头丢开了,也不欲在那些话上多费功夫,只是追着问那刚刚的人家。
那伙计挺有眼色的,明白林靖的不耐,也就没再卖关子,道:“看到那青布帘了?您再看看那布帘下端,那角落里,是不是有枝水仙花?那是说那家人家还做二门生意,赚那水仙花的钱,给那些娼/门/妓/子、瘦马之类的看诊,又做那密药生意。”
林靖这就不明白了,这烟花之中的人看病,就不能找大夫找医馆了?还有那秘药到底指什么?
那伙计倒是有点儿诲人不倦的派头,林靖被科普完了才知道,虽说是医者父母心,可不是所有的大夫所有的医馆,都肯为这做皮肉买卖的人看诊的。这么说吧,大约越是出名的大夫医馆,就越有讲究,那也是顾忌那些大户人家或者自诩为清白人家。所以,好些操皮肉买卖的,都找密医或者铃医之类的。当然,那些花名在外的,或者金贵的瘦马,倒是例外。
林靖想想,也就明白了,就跟上一世那些地下医疗一样,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至于这秘药,那伙计倒是不肯说了,只说是那东西不太好说。林靖从荷包里拿出了个银稞子塞了过去,那伙计才含糊着讲了,无非是那些红丸什么的,以及花柳之地说不出口的东西,譬如,斩断赤龙的,绝人子嗣的,等等等等。
林靖听了只觉得心惊肉跳,上一世也知道那些黑药,可毕竟隔了太远一点不相干。但如今,那东西就在不远处那青布帘子后头。
那伙计看着林靖有些发愣,忙道:“小公子听过就算,那些可都是犯忌讳的东西。要不是看小公子是个嘴紧实诚之人,再多给我几个,我也不会说的。您这转身,往前头一去,这刚刚听的,就全都忘了吧。”
林靖被这样一说,倒也觉得自己矫情,笑着点点头,回手给那伙计又一块碎银子,“那你刚刚也没看到我吧。”
那伙计拿了银子,嘻嘻一笑,做出才看见林靖的样子,咋呼道:“啊呀,这位小公子,这是刚刚下来吧,来来,这边走,小二我给您看着路。走勒~~”
林靖回头又看了看那灯笼,那门帘,才扭回头去,由着那小伙计引着往前头去了。
日后,林靖每每想起,总觉得这日她是做了个最划算的买卖,那两块银子,花得太值得了,值了,好几条命!
(五花八门的说法,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流传的,好茶没找到确切的时间。so,大家就这么一看吧,反正红楼本身也是架空的撒~~
这章虽然是讲古,但是,很重要撒~~
么么,周末,煮饭茶一向是比较比较忙的,所以,紫之巽翎童鞋,以及其他觉得少的童鞋们,请忍耐一下,好茶是很羞愧的。当然,也不是这周末才开始2000字更的,这个,好茶主动承认错误。大家,就宽宏大量吧。周一,周一开始一定变成3000字更。么么,抱头鼠窜~~
正文 038也算天才
那日之后,如风拂水面,风过了,水面荡了荡,但不久后又归于平静。
林靖也只是放松了那么一下下,依旧苦读起来。到这世界已经三年多了,越明年,她就十一岁了。她盘算过,现在她已经出孝,也就是说,明年,她可以下场了。虽说,她才学了三年,可时间不等人,她总要试上一试。就算不过,也好涨个经验。
林靖把这想法告诉了师父钟先生。钟先生想了想,虽觉仓促,但徒弟要试试,那也无妨,也就点了头了。
先生这儿说通了,林靖就要过她老子林如海那一关了。
在林靖看来,这一关,恐怕不大好过。就她所知,如林如海这般差不多的人家,一般五六岁就启蒙,差不多十三四岁开始童生试,这就是所谓十年苦读。可她明年才十一岁,才读了几年书?
所以,她先跟师父说这事,师父这儿说通了,就想让师父帮着去林如海处关说。
钟先生听了徒弟的请求,看了徒弟一眼,想着这徒弟拜师前外头流传的那些话,又想着林如海之前虽然说过不再续弦,可那又不是一定改不得的,于是脑补了下林靖将来可能的处境,自以为明白了徒弟为何如此迫切,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林靖虽看着师父神色不对,可也猜不到那个份上,只以为先生担心自己现在水平不够,心里也叹了口气,对自己说,更加努力一把,说不定就额头碰上天花板了。
林靖原本以为要费上些功夫,哪想到,钟先生才跟林如海提了这话,林如海就痛快的点头应了。等钟先生走了,林如海单独跟林靖说话后,林靖才明白,林如海倒不是把她看得很高,认为她有那才气,才读了三四年书,就能过场。林如海那是存心要让她尝尝不过的滋味,让她知道,别以为科考就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然,看着林如海跟自己说话时不屑的神色,林靖认为林如海还揣着别的小心思。多年前书房那幕,林如海认为在儿子面前丢份儿了,想是要通过各种方法找补回来。你想啊,林如海可是探花,若林靖连童生试都过不了,那。。。。。。况且,也可以让林靖明白,科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靖才不管这些呢,定好了目标,就全力以赴了。
还别说,自打知道林靖明年要下场,赖二家的也空前的关心起林靖来。如今林靖晚上也要读书练字,早上又要早起晨练晨读,这赖二家的就让人一天五顿的伺候着林靖的吃食。除了这些,林靖身周还随处都有新鲜的小食。
这些吃食小食,单开着小厨房,这采买上头,现由赖尚丰家的亲自管着。这赖尚丰家的,就是那轻柳,当初嫁了赖二的儿子赖尚丰,管着厨房一应的菜蔬米粮的采买。
听闻林靖明年要下场,这白瑞也起了心思。他倒是读了有近十年的书了,钟先生认为,倒也可以下场一试。
接下来,那些如何苦读的话就不必说了,忽忽间,过了秋天,入了冬,转而年底又越年。别的倒也没啥,就是林靖屋子里有个食盒,食盒头装的不是吃食,而是一卷卷的经书,上头的字儿,从狗爬到端正,都是除夕守岁后放进去的,到如今,已经有了四卷了。
且不说,二月县试,林靖过了,虽然才三十九名,但过了就是过了。四月府试,林靖又过了,这次名次更差了,才四十三。
林靖连过两试,钟先生没说什么,林如海倒是诧异了,难道,自己这儿子,还真是天才?这看着林靖的眼神,就悠长起来。
林靖倒是没那么自得。自己是什么料子,自己还不知道?她哪是什么天才?不过是比别的人多吃了几年粮食。要知道,五六岁读书,虽有些孩子是刻苦,但毕竟岁数放在那儿,心智、阅历有限,理解更有限,即便十年苦读,但那差距是不可忽略的。
现如今连过两试,林靖就要对付院试了。前头两试,是在林靖家门口——扬州府考的。这院试,是一省之考。扬州属江南省,这江南省的贡院在金陵,在应天府辖内。所以,林靖这宅了又宅的人,这回要跑远了。
林靖头回出远门,又是要考试,林如海这次倒是不放心了,就要把林安指派给林靖打点。可林安是林府的外管家,这猛要出去这么些日子,林如海就要不方便了。所以,这林安赖二家的一齐劝说林如海,赖二家的更是提名儿让赖尚丰两口子服侍林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