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巧看着香兰笑吟吟的脸,话都到嘴边了,却硬是咽了下去,什么都没有说。
第三十章 寿筵
三日后是秦氏的生辰,因还在曾老太太孝里,故并不大办,只请了几个亲朋好友摆几桌席,乐一乐罢了。林老太太却极看重秦氏庆生,吩咐酒席要最上等的,又特特命秦氏歇着,让别人来操持。王氏不善主持中馈,林东绮又没个心思,林锦楼便操办起来,请了各大酒楼做素食有名的厨子做菜,倒也红红火火。
秦氏本意并不想请曹丽环来,曹丽环却乖觉,巴巴的打发人送来两色针线庆寿,林老太太便说:“终归是亲戚,不请她也不合适,不过添一副碗筷,里外我让几个老妈妈关照着,你眼不见心为净便罢了。”秦氏见林老太太这么说,便只得也请曹丽环过来。
曹丽环打两天前就盘算着穿什么,从箱子底翻出了在仙霓斋裁了两身衣裳,都是没怎么上过身的,如今对着镜子一试,不是嫌样式老了,就是嫌花色太艳热孝里穿不出去,最后只得别别扭扭的又穿回那件茶白色满绣**花鸟绸缎的长身褙子,命卉儿给她细细梳妆,带了蓝宝石头面。末了,命香兰跟她一起去。
香兰诧异,卉儿挨了打,走路不利落,但这露脸的好事儿怎样也要轮到怀蕊头上,如今曹丽环和颜悦色的让她跟着,香兰倒是有些不大习惯。“你这张脸儿太素净,怎么也要来些胭脂,回去再换身衣裳。”曹丽环揽镜自照,拿着一朵珠花在头上比划,话却是对香兰说的,“这回表舅母的生辰虽不大办,可听说来了好几家的官眷,还有有头脸的管事媳妇儿也到,你好好打扮打扮,到时候露这么一小手,即便混个脸熟也是好的。这对你以后有得是好处。”
香兰脸上微微笑着:“我原就不喜欢搽胭脂抹粉儿的,况且身上这身衣裳就好得紧…原还有一条石青色的裙子,洗了还没干。”
曹丽环有些不悦,斜了香兰一眼,嘴里咕哝一句:“不识好歹的东西,烂泥扶不上墙。”
香兰分明听见了,却装没听见,但瞧着身上的袄儿早晨浇花时弄脏一块,便回房换衣裳,进屋见思巧正心神不宁的站在窗前,见她进门吓了一跳。香兰爬上炕打开樟木箱子,一边翻找衣裳一边说:“思巧,你这两天怎么总六神无主的,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没,没,没有什么事儿…”思巧急忙摆手,“我好得很。”
香兰把衣服找出来,把外头罩着的赭石色小袄儿脱了,换上一件霜色小褂儿,道:“若是碰上什么为难的事情,我能帮上忙的就只管说。”
思巧看着香兰欲言又止,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扎进肉里。香兰待她极好,对她事事帮衬,还时常说些宽心的话儿,她心里也是感激的,可又止不住嫉妒香兰生得貌美又做得一手好女红,况且香兰是林家的丫鬟!等曹丽环嫁了人便可功成身退,继续留在富贵的林家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可她呢?她是被太太送了身契到曹丽环这儿来的,主子脾气差心眼小不说,还是个折磨人的主儿,没几个钱还爱摆阔,以后就算饿不着,也指定不是好日子。她如今便水深火热了,往后的日子还指不定怎么难熬。
可凭什么呢?如果她不被赶出来,给曹丽环的丫头就应该是香兰呀!
凭什么她就这么倒霉!
凭什么香兰事事处处都比她强!
若是,若是四顺儿的事成了,香兰便同她一样倒霉了,不,不,比她还不如!
不知怎的,思巧这样一想,心底瞬间舒坦了,她低下头,片刻又抬起头,强笑着说:“这个自然,我若有事,指定告诉你。”
香兰对思巧笑了笑,推门走了出去。
曹丽环又打扮了好一会儿,又在耳后搽了一层香膏,这才肯出门,一路到了园子,这厢宴席已经开了。曹丽环与绮、绫、绣、宋檀钗一桌,秦氏等人却团团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了,赵月婵立在身后伺候。香兰略一打量,见那八仙桌上除了秦氏、王氏及宋柯之母宋姨妈之外,其余三个均是没见过的妇人,但锦衣华服,珠光宝气,显然出身不俗。她乖乖的同另几个小姐的丫头站在墙根——要伺候小姐们用膳之后,才能得空去吃饭。
宴席是在剪秋榭办的,对着碧湖红杏,半塘荷叶,真个儿别有意趣,和风从敞开的镂雕的朱窗里缓缓吹进来,令人心旷神怡。香兰默默赞了一声,在曾老太太的热孝里,一概丝竹管弦全免,戏班子也不能请来唱戏,这做寿必要冷清许多,如今却选这么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待会子看看景,喂喂鱼,再打几把牌,也有一番好消遣。听说这席面是林锦楼操办的,想不到这厮除了好色无情,却也有聪明的地方。
此时,只听一个人笑道:“你们林家的三个姐儿,真是眉眼儿五官一个赛一个的俊,原先我见过纨姐儿,就觉着是个上等美人儿了,谁知道如今见了绮姐儿、绫姐儿、绣姐儿,才知道什么叫山外青山楼外楼。”
“周家姐姐见笑,哪有你说的那般好了。”秦氏脸上带笑,“还是你家的凤丫头生得俊,这回本该带来,让她们小姊妹一同乐乐。”
周氏笑着说:“来了没得淘气,哪像你家绮姐儿,端庄娴雅,活脱脱另一个你。我可不管,上回纨姐儿的年岁大些,跟我们没缘,这回绮姐儿怎么说也该轮上我们家了,我那大小子你也见过,人品性子都是顶顶出挑的。”
“周姐姐可是自卖自夸,莫非单单你家有儿子?我们家的洪哥儿跟绮姐儿的品貌也相当。”段氏笑得一脸和煦,看着林东绮俏丽淑雅的模样,愈发的中意。
秦氏愈发笑得开怀了。
周氏又笑道:“不光是绮姐儿,我看绫姐儿、绣姐儿还有钗姐儿,眉眼儿五官都一个赛一个的,你们家可是个美人窝子。”
其余几位纷纷附和,一时王氏、宋姨妈也笑意盈腮。每个人都夸到了,唯独没说曹丽环,仿佛这个人便不存在似的。曹丽环当即便黑了脸。
这几人说话声虽不大,却将将传到旁边这一桌,林东绮微微红了脸,却硬装出镇定的模样。林东绫笑眯了眼,胳膊肘捅捅林东绮,低声笑着说:“二姐姐,大伯娘想给你说婆家了呢。”
林东绮啐了一口:“你瞎说什么?”
“我怎么瞎说?一个是通政使司家,一个是忠勇侯家,都是高门第,跟咱们家门当户对,可都相中姐姐了。”只要林东绮不同她来争宋柯,林东绫便高兴,连带着性情都和顺了许多,调侃道:“还有一个按察使家的太太没开口呢,我瞧着可也是中意的样子。”
林东绣牙根发酸,半冷不热的说:“姐姐有母亲谋划,自然能有个好前程了。”想到长姐林东纨,生得美眼界高,却因庶出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直到十八岁才嫁了人,虽也是个世家望族,却不像外头看着那么风光,听说那世家里没出来几个成器的子孙,如今在朝中为官的,最大不超过五品,像是要衰败了,林东纨的夫君也不像个成器上进之辈,每回她回娘家,眼角里都好似藏着风霜,人也愈发憔悴。如今林东绮谈婚论嫁,却有这么些高门大户争抢着,不过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竟有这般云泥之别!
曹丽环听说这桌上坐的太太们都非富即贵,当即红了眼,心里又一阵怒,她这次来本是想出风头的,也暗含着结交权贵再攀高枝儿的念头,谁想秦氏都不曾将她与几位太太们引见,分明是瞧不起她!新仇旧恨,她再不报复便不姓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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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桃汁
席间几位太太谈笑风生,丫鬟婆子端着托盘不断穿梭。香兰站了一会儿便累了,肚子也饿得叫了两声,悄悄攥起拳头捶了捶腿,却发觉曹丽环偷偷把一个桃子揣到袖中,站起来便走了出去。
香兰赶紧跟在后面。曹丽环去了后头净房,跟香兰说:“我要解手,你替我守着,别叫别人进来。”
香兰点头应了,却按捺不住好奇,心道:“上个茅厕,她偷藏个桃子做什么?”悄悄从门缝往屋里看,只见曹丽环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美人肩小瓶,把里头装的生津雪露丸倒出来,把桃子剥开挤出汁滴到瓶子里,剩下的桃核皮肉往窗外一扔,直接丢进湖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香兰赶紧低眉顺眼的站好,曹丽环走出来,径自回去入席。香兰百思不得其解,这表姑娘到底要做什么?曹丽环将面前的酒壶拿了起来,轻轻一晃,知道里头还剩小半壶,悄悄给藏在袖中的小瓶拔开塞子,把桃汁到了进去,旁人或说笑或吃东西,没个人发觉,香兰站在曹丽环斜后方,又一直紧紧盯着她,却将这一幕看个清清楚楚。又见曹丽环给林东绮满满倒了一杯,举杯相碰,殷勤劝酒,林东绮推辞不过,只得吃了一盅,林东绫见了也要敬酒,曹丽环又将林东绮的酒杯斟满了,林东绮不得不再吃一盅。
女孩儿这一桌吃的是果子酒,本是葡萄酿的,就算添些桃汁也不大尝得出味道,曹丽环连劝了林东绮吃了好几杯,嘴角勾起冷冷的笑容。
香兰浑身打个寒颤,猛然间想起,上次曹丽环给林家几个小姐送宫花的时候,林东绮曾说过自己吃不得桃子,别说吃,就连碰一碰身上都要长癣!香兰瞬间便明白了,原来,原来…曹丽环是存了这样的狠毒的心肠!
香兰的心突突往上撞,脸上强装着镇定,正想该怎么办的功夫,却见曹丽环招手让她过去,说:“你回去把我妆台里的小荷包取来。”
香兰只好出去,曹丽环看着香兰的背影冷冷一笑,举起杯子吃了口酒,暗想着待会儿有你受的,乖乖让我拿捏在掌心儿里一辈子罢!
香兰走出门脚步便缓缓慢了下来,心想着:“我上一世吃不对鱼虾也要起癣发肿,有一回喉咙肿起来喘不过气,险些丧命,要是二姑娘吃了桃汁有个好歹可就糟了,需想个法子给太太送个信儿才是。”攥了攥拳头,四下打量,见秦氏的大丫鬟红笺正在廊下跟几个丫头吃喝说笑,香兰心中暗喜,走过去俯下身悄声说:“红笺姐姐,我有要紧的事儿说。”
红笺抬头,见是个雪白灵秀的小丫鬟,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隐含焦急之色,瞧着面善,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不由道:“你是…”
香兰忙说:“我有极要紧的事要跟姐姐说。”也不管红笺是否乐意,低身附耳道:“我方才瞧见,表姑娘把桃子汁放到葡萄酒里,哄着二姑娘吃了好几盏。”
红笺勃然色变,大惊道:“当真?”
香兰点了点头,又低声道:“我亲眼瞧见的,表姑娘从盘子里拿了个桃子,借出恭到净房里把桃子拧成汁,灌进瓷瓶儿,回来悄悄添在酒壶里,给二姑娘满了好几杯。我在她身后头瞧着一清二楚。”
红笺脸色惊疑不定,起身拉着香兰到人少处,问道:“你叫什么名儿?在哪儿当差的?”
香兰道:“我叫香兰,是林家的家生子,进府了以后,在罗雪坞服侍。”
红笺又将香兰上下打量了几遍,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言罢进了屋。
香兰吐出一口气,想在原地等等红笺,又怕被曹丽环瞧见,犹豫间,却看见林锦楼带着个小厮站在湖边的假山后头,正朝她这处直勾勾望过来,两眼好似冷电一般,香兰一愣,连忙背过身,心想着自个儿还是先躲开是非之地,回去给曹丽环拿荷包罢。
出了园子,走到府后西侧,人便渐渐少了,才到院门口,便瞧见四顺儿在站着探头探脑,香兰心里一阵厌烦,也不去瞧他,径直往屋里去。
第三十二章 龌龊
四顺儿看见香兰,好一似喜从天降,浑身五脊六兽的,嘴角直咧到后脑勺,颠颠跑过来说:“哟~~香兰妹子,你可来了,让哥哥我好等。”
香兰心里有事,哪顾得上跟他废话,进了曹丽环的屋便拉开妆台抽屉翻找小荷包。四顺儿早已急不可耐了,见着香兰雪玉似的侧脸儿,吞了吞口水,一把上前拥住,嘴里“妹妹”“好妹妹”一通乱嚷,说道:“环姑娘早已准了的,哥哥今日好好疼疼你。”嘴就凑了过来,带着一股酒气,抱住就啃。
香兰吓坏了,拼命挣扎,张口欲喊,便让四顺儿大手掩住口鼻,便往床上拽。香兰连蹬带踹,可哪是男人的对手,眼见就要被四顺儿压在床上,衣襟小褂已被扯开,四顺儿见那一痕雪肤,眼睛都直了,胯下那物儿硬得跟杵似的,恨不得立刻办事,撕拉一声便将那褂子扯烂了。香兰恨极了,拼了命的往前一冲,手狠狠去挠四顺儿的眼睛,四顺儿躲闪不及,“嗷”一声脸被抓出四道血痕,头撞在床架子上,香兰瞅准了机会往外跑,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院子里却静悄悄的,刚跑到院门口,四顺儿便追了出来,口中大骂一声:“小娼妇!”上前一把抱住腰,香兰脚下一滑便跌在地上,四顺儿便拽了香兰的两条腿便往里拖。
香兰心里又是绝望又是害怕,凄厉的喊了几声,眼见快要拖上台阶,眼泪止不住滚滚落了下来,正惨烈挣扎的当儿,却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暴喝:“住手!这是要疯了!”
香兰只觉这一声大喝就是极乐仙乐,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见有个男子从外走了进来,四顺儿抬头一望,见是个锦衣华服,身材高壮的年轻公子,立时认出来,这不是林家大爷林锦楼又是谁?登时骇住,暗道一声:“坏了!”拽着香兰的手不由松开了。
香兰手脚瘫软,使不出一点力气,用力爬到林锦楼脚边,抱着那靴子呜呜哭了起来。林锦楼脸色阴沉,双眼戾气翻涌,往四顺儿身上看去,四顺儿后背一凉,冷汗便下来了,再想跑,却看见林锦楼的身形正堵住去路,惊疑不定时,林锦楼对四顺儿招了招手说:“你过来。”四顺儿无法,只得往前挪了几步,林锦楼微微冷笑:“光天化日,你要做什么?”
四顺儿嘴角不自觉抽动几下,强堆着笑说:“没,没什么…大爷…这,这个丫头是环姑娘给我的…不,不是,是她想勾引我,谁知勾引了又不认账,她她她…”
话还没说完,就听“啪”一声,这一记大耳刮子直扇得四顺儿头目晕眩,耳朵轰鸣,仿佛要聋了,“咚”的倒在地上。四顺儿知道不好,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等缓过劲儿爬便慌不择路往大门口奔去,林锦楼抬腿就是一踹,一脚把四顺儿踹出一溜跟头,瘫在墙根哇哇大吐,呻吟着起不来了。谁也料想不到看似风度翩翩的男人竟有这样的狠手,林锦楼的小厮双喜守在院子门口咂了咂嘴,知道这位大爷性子的人都晓得此刻主子正怒火沸腾呢,别人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双喜缩着脖子在门口站着装死,见有几个婆子媳妇儿想凑过来看热闹,便绷着脸叉着腰大声说:“都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都给我滚,滚滚滚!”
众人都认识双喜,知他和他双胞胎哥哥吉祥是林锦楼身边儿得用的人,便再不敢靠前,一个个吐舌头缩脑袋,灰溜溜的走了。
林锦楼俯下身,将香兰拽起来,香兰一个站不稳,又要软在地上。林锦楼见她衣衫不整,隐隐能看见里头穿着的胭脂色肚兜,头发凌乱,绾好的双髻都已散了,垂下的发更衬得一张小脸儿雪白娇美,只是这会儿哭得梨花带雨的,显是被吓狠了,浑身发抖,这会儿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怯怯的看着他,林锦楼心里发酥,可怒意又往上激了起来,强忍着怒火,声音低柔道:“你身上可好?哪里伤着了?要不要请个郎中过来瞧瞧?”
香兰真个儿觉着自己是死里逃生,惊魂未定,软着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林锦楼本来是给秦氏操持寿宴的,见剪秋榭里都是女眷,便只在厨房里转转,出来安排了十二个水葱似的丫头,每人手里捧着一样吉祥名贵的物件,给秦氏齐声背诵了一篇献寿的辞,秦氏开怀不已,叫了一声:“赏!”林锦楼赶紧命小厮撒赏钱。正忙着,从假山旁边看见了那个叫香兰的小丫头,穿着霜色小褂,头上仍绾着双髻,不见挂半点首饰,却有说不出的素雅好看,林锦楼这一看便觉得意动,再挪不开眼珠子。香兰好像看见了他,之后转身便走了,林锦楼鬼使神差似的跟在后头,中途碰见个管事,耽误了片刻,等他再追来,却辨不清香兰往哪里去了,这时听见几声凄厉的惨叫,便循声追了过来,谁想竟看见这样一幕。林锦楼觉着肺都要气炸了,这明摆着就是在他府上意欲**丫头,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竟敢跑到他头上撒野,难不成是吃雄心豹子胆了!更何况,这个丫头还是他中意的,从来都是他找人家晦气,居然还有不长眼的奴才敢捋他的虎须。林锦楼看看香兰被扯坏的褂子,怒到极致,脸上反倒没了表情,走到四顺儿跟前,俯下身:“你打哪儿来的?谁允许你进的二门?”
四顺儿看着林锦楼浑身煞气,吓得浑身筛糠,却仍咬牙不说,林锦楼抬脚就踹,“咔嚓”一声,伴随四顺儿惨叫,林锦楼冷笑着说:“爷先踹断你一条腿,再不说实话,踹断你两条,再不说,就把你手指头一根一根卸下来,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说着在断腿处又踢了一脚:“快说!”
四顺儿是个软骨头,方才林锦楼那一脚便踢折他几根肋骨,这一脚又踹断他的腿,早就疼得哭爹喊娘,号哭道:“小的是环姑娘家的奴才,是环姑娘让我进来的。”
“你跟那丫头,是她勾引你?”
“是…不,不不是,大爷,是环姑娘把她给了我。”
林锦楼开始不耐烦,伸腿又是一踹:“少他妈给爷装蒜。给了你?你还至于干了这畜牲勾当?”
四顺儿哼一声:“是…是环姑娘说的,香兰是林家的,她做不了主,可我要是我把香兰睡了,她想不跟我都不行…等大太太生辰那天,她找个茬把香兰支出来,让我堵上香兰的嘴把事办了…”可他没料到香兰看着柔柔弱弱,竟不好摆弄,半途又杀出个程咬金。
林锦楼冷笑,又狠狠踹了一记,“咔嚓”一声,四顺儿“嗷嗷”乱叫,竟是将另一腿也给踹断了。林锦楼道:“爷踹断你两条腿,好生在这儿呆着,敢跑,揭了你的皮!”说完回去一把捞起香兰,推开左侧小屋的门,却听见“啊”一声尖叫,原来思巧和卉儿竟然都躲在屋里。
林锦楼沉着脸,将香兰放到炕上,对她说:“去把你东西收拾了,今后不必在这儿当差了。”两眼在思巧和卉儿身上扫过。这两人头皮发麻,卉儿缩在炕角,思巧屏声静气站在墙根底下,林锦楼淡淡道:“方才院里热闹成这样,你们竟不出去瞧瞧?”
卉儿和思巧不敢说话。
林锦楼指着思巧问道:“你叫什么?”
思巧心里一哆嗦,期期艾艾说:“奴婢叫…叫思巧。”
林锦楼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香兰两手抖着从箱子里拿出一套衣裳,勉强换上,草草绾了个髻,将箱子里仅有的四套衣服收拾了,三三两两的日常东西包了个小包袱。临出门的时候,她停住脚,扭头看了卉儿和思巧一眼,忽然开口说:“今日四顺儿的事,你们两个原先都知情,对不对?”
二人躲躲闪闪的不敢看香兰的脸色,香兰心里一片冰凉,走到思巧跟前举起手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双眼直直的看着她:“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明了。”思巧面带愧色,捂着脸低低垂下了头。
香兰本想再痛斥几句,可忽然之间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只慢慢说了一句:“你往后,好——自——为——之!”不再看她,推门走了出去。
林锦楼正站在院门口,见香兰出来了,便对双喜说:“守着院子别让人进,回头影影绰绰告诉底下的,说院子里那个狗奴才跟曹丽环有奸情,趁着寿宴热闹溜进来幽会,没想到吃了酒把丫头思巧当成了表姑娘要非礼,幸好被爷撞见了。”
双喜心里捏把冷汗,暗道这曹丽环不开眼,正惹得他们爷心里不高兴,这不是找死么,口中连连点头称是,拍着胸脯说:“我的爷,您就擎好儿罢!”
第三十三章 证言
且说剪秋榭里,秦氏说笑吃酒正尽兴,红笺悄悄进来在秦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秦氏听完就变了脸色,立刻打发人取来两丸药,把林东绮叫到里屋不由分说便灌下。不多时,林东绮果然起了一身红癣大包,又疼又痒,眼皮也肿了起来,秦氏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把女儿揽在怀里揉了又揉,连连合掌说:“阿弥陀佛,幸亏提前吃了药,否则万一喉咙也肿起来,喘不上气可如何是好。”又咬牙发狠道:“曹丽环小贱人竟用这么歹毒的手段害我女儿,枉我原先还对她网开一面…”
林东绮抽抽噎噎哭道:“女儿跟她素无仇怨,就连三妹妹和四妹妹存心挤兑她,我还从中斡旋,帮衬一二,她竟用这样狠毒的心思害我…”
秦氏半眯了眼,曹丽环便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原先是可怜她才收容进来,她会卖乖,讨了老太、老太太的欢心,如今她害了绮姐儿,虽有个丫鬟作证,可曹丽环素来是个会狡辩的,只怕一个弄不好,反惹一身骚,如今她是下定决心要铲除这个祸害出门,需要再细细谋划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