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笑了笑:“好多了。前面忙吧?玉屏陪我说话呢,你快忙你的,别惦记我。”
初彤道:“前面可热闹了,来了七个公子,都是平素和二爷交情深厚的。算上咱们家的大爷和二爷,一共是九个人,不过还空着一个位子,王家的三公子还没到。”说罢抿嘴笑了一下又道,“煊大爷来了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绿翘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玉屏不屑地说:“莫说绿翘,我都看不起咱们那位大爷,成天混迹在脂粉堆中,无病呻吟地说什么风花雪月,说什么侬本多情,根本就是个败家孽子!”
初彤附和道:“可不是!最可笑的是说自己厌恶官场虚伪,勾心斗角,说读书做官的人全都是国贼禄蠹。他说这个话有什么资格?如今他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哪一样是他自己赚的?还不是他‘国贼禄蠹’的老子打下的基业。依靠着官场,享受着荣华富贵,还硬装清高脱俗,用市井里的俗话形容说,就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玉屏拍手笑道:“说得好!”然后和初彤两人心有灵犀地一击掌,同时大笑起来。
紫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俩真是刀子嘴!”而后敛了笑意,望着初彤,郑重地说道,“初彤,刚刚我和玉屏还说,如今二爷待你格外不同,连谢家每月放钱看账目这些事也交给你和洪管家处理,我看他将来八成是要你做妾的,你迟早都是姨奶奶。”
玉屏接道:“是啊,有句话说‘宁当英雄妾,不当庸人妻’,二爷是人中的俊杰,嫁了他也不枉活了这辈子了。”
初彤听后愣了愣,心中一叹,不以为然地说道:“‘宁当英雄妾,不当庸人妻’,如果有机会,哪个英雄妾不愿做英雄妻?!哪个英雄妻愿意自己的丈夫纳妾?!”
第二部分 第52节:六、齐贺寿辰展风流(6)
正在这时,门口有小丫头在叫唤:“初彤姐姐!”初彤急忙起身道:“我先走了,一会儿再过来。”说罢便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初彤刚从内室走到大厅,就看见从门口进来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摇着折扇,哈哈笑道:“谢兄,谢兄,小弟来晚了,愿意领罚!”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一对眸子犹如深潭一般;眉如远山,雾霭隐隐;唇若红菱,水光滟滟;身材清瘦,骨骼蕴秀,整个人带着一股阴柔之美,但气度超然,令人不敢小觑。他穿浅蓝茧绸薄棉夏衣,袖口处有一道金线大镶,缇色刺绣有极重的秦汉之风。此时他微微晃着扇子,嘴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很是淡然。
初彤心中不由得赞道:好个光彩照人、超脱物外的人物!她看看那少年,又看看谢凌辉,觉得二人各有风采,难分伯仲。转念她又想到:这人必然是王家的三公子王琅了。王家和谢家是齐名的官宦之家,家中各有一个出众的公子,素有“王三谢二”的称呼。只不过这王三公子从小闲云野鹤,喜欢带着万贯家财四处周游,专和江湖之士结交,每年在京城的时间不过个把月,平常很难见到罢了。
谢凌辉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拱手道:“王贤弟能来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我怎敢提什么惩罚?”说着两个人携手揽腕,亲热地坐了下来。
初彤心中暗笑道:王谢两家不和天下皆知,刚才那一番造作必然是二爷和王琅在逢场作戏了。
众人杯来盏去地吃喝谈笑了一会儿,皆说了种种有趣的见闻。初彤不久便发现,坐在谢凌辉身侧的王琅总是有意无意地向她瞥一眼,便不由得好奇地望了过去。王琅深潭似的双眼对上初彤的眸子,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向她微微一笑。初彤一愣,赶快将头低了下去。
忽然,门外响起一个颇为清脆的声音:“二小姐特书一幅字,恭祝二爷福寿绵长!”
谢凌辉笑道:“拿过来吧。”谢秀妍的贴身丫鬟彩画和醉琴从门口走了进来,只是醉琴手中捧着一个卷轴。谢凌辉对着众人笑道,“我这个妹子对琴棋书画还是颇有些研究的,咱们来看看她到底写了什么。”然后便让彩画和醉琴将卷轴打开。
所有人都抻着脖子望去,只见上面写着“桂萼芳双南极星辉,河山同寿如日之升”十六个大字,笔酣墨饱,飘逸灵动。众人看罢,均赞叹不绝。这时候,大家已酒酣耳热,借着三分酒劲,坐在谢凌辉对面的兵部尚书之子陈一平端了酒杯笑道:“谢兄,你我相交多年,我听说你小妹谢秀妍天姿国色,娴雅无双,却从没见过。如今机会难得,谢兄能不能邀请谢二小姐出来,哪怕隔着纱帘为我们抚琴一曲,在座的也便知足了!”
众人听罢,哄然叫好。谢凌辉面露为难之色,想了想笑道:“我家小妹的脾气倔,若是她愿意,众位便可饱耳福;若是她不愿意,我也勉强不得。”
大家点头道:“这个是一定的。”
于是谢凌辉对彩画道:“跟小妹说我谢谢她的字。另外今日在场的贵客都想听她抚琴,如若方便,不妨让她前来为我们演奏一曲。”
第二部分 第53节:六、齐贺寿辰展风流(7)
彩画和醉琴道了一个万福便告退了。
不久,众人就听到从内室传来一阵环佩的叮当声。谢凌辉对初彤使了个眼色,初彤立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而后回来在谢凌辉耳旁说了几句。谢凌辉笑道:“刚刚小妹从后门进了内室,她说可以隔着珠帘为各位抚琴。”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均鼓掌喝彩。
卷翠和绿翘在正厅与内室之间挂上珠帘,醉琴和彩画将琴摆好。不多时,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位少女,穿琵琶襟大镶大滚金枝绿叶上衣,同色凤仙裙,头上戴一套亮金钗环,仪态万方,袅袅婷婷。由于隔着珠帘,看不清面孔,但依稀可以辨出是一位绝色佳人。所有人都拼命向珠帘望去,想看清佳人的真面目。唯有王琅摇了摇扇子,虽然面向珠帘,眼睛却瞅了初彤好几下。
众人皆屏息凝神,谢秀妍款款地行了一个万福,说道:“秀妍蒙各位抬爱,在此献曲一首,希望不辱各位倾听。”她的声音圆润委婉,酥软人心。
众人纷纷道:“谢小姐过谦了!是吾等有耳福。”
谢秀妍端坐下来,举止一派大家风范,缓缓地道:“我今日为大家抚一首《蒹葭》。”《蒹葭》取自《诗经?国风?秦风》,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为曲意。初彤暗暗纳闷,原本她以为谢秀妍会抚一首贺寿的喜庆之曲,没想到她却选了一首相思绝唱。
谢秀妍凝神半晌,抬素手夹弦,弦音清脆如裂帛一般,使人不禁精神一振,仿佛置身于深秋水畔,只见秋水茫茫,芦苇苍苍,霜露盈盈,高远缥缈。那琴音若飘若止,若有若无,幽幽如诉,恍惚间仿佛看到在苍茫的芦苇中,有一人还在观望远在水中央的伊人,相思益甚,其情益坚,但无奈道阻且长,只得目送伊人远去,在水一方,终不知其所在。于是千古的相思之情便通过琴音娓娓道来,令人神思荡漾。最末一声响弦竟如断弦之音,铿锵而悠长,使人品着这委婉的余音,仿佛还在梦中。
众人身心迷醉,连连抚掌,惊叹不已。
王琅合了纸扇,道:“谢二小姐琴技高超,令人佩服。”而后又将纸扇打开,缓缓地道,“怪不得古人云‘古之写相思,未有过之《蒹葭》者’,虽不可得而情不散,故终受其苦。”
谢凌辉摇头叹道:“梦幻泡影,镜花水月,终不可得。相思益至,如影在前,伸手触之,却遥不可及,此为相思之最苦也。”
初彤却心思一动:难不成谢家的二小姐正对谁相思入骨?否则怎么会弹得如此入情入景?
众人议论纷纷。此时谢秀妍起身一揖,温言道:“秀妍献丑了。”
谢凌辉笑道:“今日是我寿辰呢,你却弹如此凄婉的曲子,罚你一杯。”说罢便亲自倒了一杯酒,命初彤端过去。
谢秀妍笑道:“如此喝酒没有意思,不如我们行个酒令,输了喝酒,岂不有趣。”
众人听佳人如此提议,自然全都响应,纷纷道:“怎么个行法?”
第二部分 第54节:六、齐贺寿辰展风流(8)
谢秀妍从初彤手中接过酒杯,喝完之后说道:“就由我做令官。今日在场的各位公子,全都是顶天立地的须眉大丈夫,那就用‘丈夫’做缘故,要说出‘悲、欢、喜、怒’四个字…”
谢凌煊插话道:“这个不难。”初彤看了他一眼,心想:煊大爷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生得仪表堂堂,只可惜是个绣花枕头,一肚子草包。
谢秀妍道:“大哥别忙,小妹还没说完呢。说完‘丈夫’后,酒面要唱一个曲子,这曲子可是有要求的,要填宋词或者元曲,每句都要用一个典故…”
讲到这里,谢凌煊又道:“太难了!太难了!句句都要用典!”
王琅笑道:“是难了些,那曲子就不限韵了吧?”
谢秀妍笑道:“当然可以。”
众人还是纷纷摇头,唯有谢凌辉微笑不语。
谢秀妍又说道:“曲子唱罢,酒底子要生风,说一句古诗。说不出来者要罚吃五大杯,如何?”
在座的十个人,有八个把酒杯端了起来,摇头说:“太难,太难,与其让令官罚,不如我们现在自罚。”说罢纷纷举杯就饮。其实这些人也未必行不出这酒令,只是都怕自己弄巧成拙,在佳人面前丢了脸面。
谢凌辉笑道:“难方才有趣味,只不过现在只有我、王贤弟和小妹三人,人未免少了些。”
王琅哈哈大笑道:“人少没关系,咱们算上她怎样?”说罢“啪”地一合纸扇,向初彤遥遥指来。
初彤吃了一惊,迅速抬起头,迎上王琅深潭般的眸子。
谢凌辉微微皱眉:“这个…”而后凤目向初彤望来。
初彤心中暗道:这姓王的是什么意思?却见王琅抿着红唇,笑笑地望着她,仿佛一点都不在乎周围诧异的目光。初彤自幼便跟随母亲学了诗书,谢凌辉也是风雅之辈,初彤进了谢府,为讨好主子,所以对学习诗文也极用心思,她天资聪颖,虽对四书五经之类掌握稀松,但作诗填词却极有歪才,当下心想:行令便行令,这有何难?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行令行得好自然让人另眼相看,行得不好难道还怕丢脸吗?想到此处,她微微一笑,说:“好。”然后望着谢凌辉点了点头。
谢凌辉微微一笑,初彤便走了过来,站到他的身后。卷翠忙吩咐小丫头再添一个酒杯。王琅见到初彤的举动,不由得点了点头,眼神中似有赞叹之色,好像在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此时只听谢秀妍说:“那现在就开始了。”而后顿了顿,“丈夫悲,寂静宅院无人陪;丈夫欢,碧阑干外望婵娟;丈夫喜,云中吴鸿锦书寄;丈夫怒,怀才不遇枉读书。”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道:“真是不错。”有的道:“脂粉气重了些,不像是丈夫了。”有的笑道:“谢小姐毕竟是个闺秀,自然没有大丈夫金戈铁马的豪情。”这时,只听见一阵古筝响起,谢秀妍说道:“我来个短小的《天净沙》吧。”
空庭雨打梨花,堤柳烟笼落霞。挥手萧萧班马。兰舟催发,良辰美景虚化。
第二部分 第55节:六、齐贺寿辰展风流(9)
曲调委婉动听,众人不禁抚掌赞叹。谢秀妍唱完饮了门杯,又娇声念道:“君去春江正茫茫。”完了令。
然后便是谢凌辉。他胸有成竹,俊脸沉凝,不慌不忙地吟道:“丈夫悲,一生心血付流水;丈夫欢,画阁朱楼佳人伴;丈夫喜,金蟒玉带归故里;丈夫怒,将守空城无兵驻。”
说罢众人纷纷赞曰:“还是谢兄大气!”谢凌辉笑道:“我唱个《人月圆》。”只听一阵古筝响起,谢凌辉唱道——
满园春色藏不尽,红杏探枝桠。寂寞深院,白头宫女,闲聊谁家?雕栏应在,朱颜改换,愁怨天涯。旧梦依依,多情庭月,犹照落花。
唱罢众人齐声喝彩,均说:“好个白头宫女,犹照落花!”
谢凌辉饮了门杯,说道:“小楼一夜听春雨。”完了令。
下一个便是王琅。王琅刚想行令,却听谢凌煊高声说:“且慢,我也来试试。”原来谢凌辉行令之时自有一番风流才子之态,绿翘一双妙目痴痴地看着他,倾慕不已。谢凌煊醋意翻滚,一时冲动之下便自告奋勇,要行酒令。初彤心中惊异道:稀奇稀奇,煊大爷什么时候也爱吟诗作词了?但见谢凌煊的眼神频频瞄向绿翘,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谢凌煊看到众人惊诧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慌乱。平时他不学无术,此时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不由得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之举。他向旁边望去,只见绿翘正朝他望来,再瞧佳人,一袭葱绿软绸的衣裙,真算得上妖俏无双。谢凌煊豪情顿起,哈哈大笑道:“行个酒令也不难。”说罢抓耳挠腮地想了片刻,摇头晃脑道,“丈夫悲,娶的媳妇像张飞…”
这一句刚说完,人人表情怪异,谢秀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不要紧,众人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谢凌煊大声道:“笑什么?洞房花烛夜,新郎倌掀开盖头,看见自己讨的老婆长得像张飞李逵一样,黑糊糊的大脸,一巴掌宽的护心毛,他心里还不凉飕飕的?怕是要悲伤一辈子了!”众人哈哈大笑道:“谢大公子说得是,后头呢?”谢凌煊见绿翘也在掩口娇笑,心中不由得愈发得意,抖了抖精神,大有深意地看了绿翘一眼道:“丈夫欢,佳人百媚赛天仙…”谢凌辉听罢皱了皱眉头,他对自己的哥哥再了解不过了,只怕他再满口粗俗在众人面前丢丑,便急忙向初彤使了个眼色。
初彤立刻心领神会,站出来笑嘻嘻地说:“大爷的令通俗上口,抒发情怀,听着真是畅快淋漓。刚刚受大爷的启发,小的灵光乍现,有了两句绝妙的,不如大爷就让我说了吧。”这话说得圆润得体,谢凌辉不由得微微颔首。谁知谢凌煊正在兴头上,哪肯理会初彤给他的台阶,瞪着眼睛道:“你家大爷下两句更是妙得很,哪容得你来狗尾续貂?”说完看了绿翘一眼,笑眯眯地道,“丈夫喜,闲来无事画美女…”众人呵呵笑道:“闲来无事画美女图,确实是惬意得很。”但这最后一句,谢凌煊想了许久竟想不出来,他冥思苦想了一阵,看了看桌上的菜,忽然面露喜色,大声道:“丈夫怒,二八少女变肥猪!”众人听罢更是哄堂大笑。谢秀妍笑弯了腰,揉着肚子道:“该罚你了!这句根本不通!”谢凌煊瞪着双眼争辩道:“怎么不通?本来是窈窕淑女,后来胖得像肥猪一样,怎么不让人发怒呢?”谢凌辉强忍着笑意道:“罢了罢了,你快唱吧。”谢凌煊道:“我唱个《如梦令》。”说罢也不等谢秀妍弹琴,就扯着脖子唱道,“俏佳人红酥手…”众人怔了怔道:“你这平仄都乱了。”谢凌煊“哼”了一声道:“管它什么平仄,押韵不就好了!”说罢看了绿翘一眼,继续唱道,“俏佳人红酥手,腰赛章台细柳。相思欲成狂,楼高看月醉酒。绿袖,绿袖,念伊千遍不够。”唱罢饮了门杯,道,“落花时节又逢君。”完了令。众人欢声笑语,议论纷纷,谢秀妍柔声道:“下面便是王公子行令了。”
第二部分 第56节:六、齐贺寿辰展风流(10)
王琅吃了一口菜,摇着扇子,仰面缓缓地道:“丈夫悲,流年一去不复回;丈夫欢,管鲍之交照肝胆;丈夫喜,通幽古寺悟禅机;丈夫怒,才学惊世遭人妒。”说罢请谢秀妍弹中吕调,并说道,“刚刚谢兄说‘小楼一夜听春雨’,那接下来自然是‘深巷明朝卖杏花’了。我便唱个《卖花声》。”于是清了清嗓子唱道——
虞姬挥剑香魂断,潮打故国空城湾,将军征战人不还。滚滚黄河,暗暗青山,过路人一声长叹。
曲调凄婉,颇有黍离之悲。众人皆叹道:“不愧是王三少爷,去过的地方多,自然不比寻常人的心境。”
王琅饮了门杯,道:“一片冰心在玉壶。”完了令。
最后便是初彤,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她身上。初彤定了定神,说道:“丈夫悲,断墙倾败井垣颓;丈夫欢,故交秉烛絮絮谈;丈夫喜,人生在世得知己;丈夫怒,昨日温情今不复。”说罢对着帘子里的谢秀妍微微一笑道,“二小姐,我唱个《山坡羊》。”谢秀妍点头,夹弹琴弦,初彤唱道——
帘外风雨,梦里贪欢,春光去也莫凭栏。昏鸦啼,霜露寒,客船闻钟难成眠。卧听水上琵琶怨。悲,空缱绻!恨,枉眷恋!
声音清脆悦耳,恍若珠落玉盘。唱完之后,众人哄然叫好。大家惊奇初彤不但容貌惊艳,清丽无双,竟然还能出口成文,不由得纷纷说:“果然是谢家的家奴,到底跟别家不同。”
谢凌辉凤目中含着赞赏之情,望着初彤,微微一笑。王琅仍摇着扇子,嘴角的笑容愈发高深莫测。
初彤饮了门杯,说道:“唯见长江天际流。”完了令。
谢秀妍笑着说:“要我评,最沉郁深厚的当属王三公子,精巧别致要论我二哥谢二公子,风流清丽的则是二哥的贴身婢女初彤。至于我嘛,自然就落了第,我自罚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众人一齐叫好,气氛一时热闹到了顶点。
而后众人皆说初彤唱得动听,让她再来一段。初彤推辞不过,只得拿起红色牙板,说道:“前儿我闹着玩填了个《烛影摇红》的词牌,如今就唱这个吧。”而后击节唱道——
万里江水,淘不尽世事沧桑。风流客帝王将相,枯荣青史上。后人评空怅惘,凭高唱、秦宫汉帐。生旦净丑,粉墨登场,千古兴亡。
剑试天下,烽烟美人泪几行。尘锁铜镜半面妆,丝竹铙钹响。弹一段世炎凉,霁月光、侠骨柔肠。阅尽悲欢,宛转低眉,剪烛西窗。
这一回却豪迈磅礴,响遏行云。众人细心聆听,皆感荡气回肠,热血沸腾,只觉得初彤明艳动人,眉目生辉,令人不敢逼视。一个娇柔的少女竟能唱出大丈夫般高壮宽阔的胸襟来,让人不禁动容感慨。王琅顿时露出愕然之色,当即解下腰间的一块祥云翡翠玉佩,对初彤说道:“唱得如此雄浑有气魄,这玉佩赏给你了。”众人响应,纷纷掏出锦囊来打赏。有的给小金锞子,有的给珍珠扇坠,有的给玛瑙串子,有的给水晶腰坠。只听珠帘之内,谢秀妍轻轻一叹道:“《蒹葭》虽绮丽缠绵,但终不如一曲《烛影摇红》壮怀激越,不做小儿女之态。”说罢取下挂在腰上的一对小金蝉,命醉琴给初彤拿了出去。
第二部分 第57节:六、齐贺寿辰展风流(11)
初彤看见这么多财宝,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心想:乖个隆咚!唱歌还能收礼物,花差花差!但脸上却恭恭敬敬,款款地行了一个万福道:“初彤谢谢各位公子小姐的赏赐。”然后捧着东西退到一旁。余光向四周瞟去,只见绿翘的脸色十分难看,原本光彩照人的面容如今愈发阴沉了。
少顷,谢秀妍起身离开。众人又吃喝谈笑了一会儿,纷纷散去,宾主尽欢。谢凌辉将宾客送到门前,初彤提了灯笼站在角落里。突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扯,转头望去,赫然发现王琅在站在自己身边。
很多年后,初彤还记得当时的情形。那天月明星稀,王琅那一张阴柔清媚的面孔在灯笼暗淡的光线下如圭如璧,他眯着眼睛,对初彤微微一笑,那笑容惊艳绝伦,颠倒众生——
首先声明,本章里所有词曲酒令均为本人原创,严禁转载移作他用,否则将追究其侵犯著作权责任。
虽然写得不是很好,可也总是小禾的心血,是吧?(*^__^*)
呃,可能这个酒令有的晦涩了点,不过提点一句,这些是影射这些人命运的…小禾实在想学一回曹雪芹,所以搞出这个东西意淫一下…咳咳…
第二部分 第58节:七、雷霆万钧铁手腕(1)
七、雷霆万钧铁手腕
王琅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初彤的脸,若有所思,直把初彤看得心中发毛。她堆起笑脸唤道:“王公子?王公子?”
王琅这才回魂,轻笑一声,摇了摇扇子道:“姑娘不要介意,我只是觉得你长得颇像我的一位故人,刚才失态了,请见谅。”
初彤心想:这王府的三公子没有架子,倒是客气得很。于是脸上笑道:“不要紧,不要紧。”
王琅道:“姑娘是京城人士?”
初彤摇了摇头:“我从小在南淮长大的,三年前跟二爷进了谢府。”
王琅点了点头,神色间颇有些失望,忽然瞥见谢凌辉的目光正向这边投来,便低声对初彤说道:“我给你的那块翡翠上刻了我的名字,以后你若是有事,可以拿着它到王府来找我。”说罢翩然离去。
初彤还在原地愣神,只听背后绿翘啐道:“呸!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