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曦和低声对丁无痕交代了几句,而后一摆手道:“好了,你出去吧。”丁无痕抱拳称是,行礼而退。
蔺曦和哼着曲儿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冷茶,他刚要往口中送,只见门“嘎吱”一声开了,从外走进一个修长窈窕的女子,头戴黑色布帽,身穿粗布缁衣,手捏绿檀佛珠。在烛光下,那女子看上去三十多岁,光润玉颜,螓首蛾眉,顾盼流光,令人不敢逼视,她静静而立如若一株傲雪绽放的红梅,冰清玉洁,衣袂飘飘,恍若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子,这般人品竟是不能用人间绝色所能形容的了。初彤不禁目瞪口呆,心中啧啧道:“娘哎!这尼姑难道是观音菩萨下凡不成?老子见了那么多绝色,竟没有一个赶得上她!别说二夫人那妖妇,我娘怕是也要被比下去了!”
蔺曦和双目登时一亮,慌忙站起来迎上去,殷勤笑道:“素雪,你来了,你累了吧?想吃些什么?我立刻吩咐厨房去给你做几样点心素斋来。”
初彤心中巨震道:“素雪!是了!这么美貌的女子,定是当年江湖第一美人白素雪!妈妈的,怪不得丁无痕那厮会《群芳剑法》,这套剑法是他娘亲所创,他岂有不会之理?可…可如此说来,这白素雪便是云中雁的老婆…啧啧啧,这云中雁难道没长眼睛么?娶了如此娇妻美眷,竟然还会喜欢上二夫人那个妖妇!唉,可见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家花没有野花香,别人家的老婆总是最好的…”
白素雪避开蔺曦和,神色冰冷道:“贫尼早已出家,法号慧禅。素雪是贫尼在凡尘俗世的名讳,也只有慧禅的夫君能唤得,请王爷自重。”
蔺曦和脸色变了一变,但马上又堆起笑脸道:“是,是。师太每天都去南苑佛堂诵经礼佛未免过于不便,不如我在这竹林里起一座佛堂如何?再找几个聪明乖巧的小尼姑来伺候师太…”
白素雪坐下来道:“不必了。”接着冷笑了一声:“贫尼虽中了王爷的软筋散,全身无力,武功不得施展,但从这里走到南苑的脚力还是有的。况且出家人粗茶淡饭生活清苦,贫尼不惯有人伺候。”
蔺曦和一愣,良久长叹一声在白素雪身旁坐了下来,轻声道:“素雪,我知你恼我将你绑到王府来,但,但我实在是情难自禁…素雪,你非要对我如此冷若冰霜么?念在以往的情分上,你若是每天能给我好脸色,我便心满意足了…”
初彤瞠大双目暗道:“乖乖,有奸情!哈哈哈,这世界委实奇妙得很,云中雁看上了蔺曦和的老婆,可蔺曦和又喜欢了云中雁的媳妇,两人各顶着绿油油的帽子做了王八,这倒也公平得紧,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么?”而后她又看了看白素雪,觉得她确实美得倾国倾城,也无怪乎坐拥娇妻美眷的平王爷对她念念不忘了。
白素雪低着头静坐了片刻,然后抬头幽幽叹了一声道:“过往旧事都如烟霭,纷纷散去,不要再提了。”
蔺曦和见白素雪容色稍缓,连忙堆起笑容,柔声道:“天色已晚,我吩咐厨房做几样你爱吃的斋菜来。”说罢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白素雪的脸色,只见她垂着眼帘微不可察的轻点了一下头,蔺曦和顿时喜笑颜开,刚想说点什么,只听白素雪又道:“我想吃刚熬好的莲藕桃花粥,你去亲自给我端来。”
蔺曦和好似得了佛音纶旨一般,喜不自胜,忙不迭道:“好,好,你且等等,我马上到厨房命他们煮粥,然后亲自给你端来。”说罢笑眯眯的走了出去。
初彤心道:“平王爷贱得很,二夫人爱他死去活来,他不理不睬,现在给个美貌尼姑端饭竟欢喜到这般田地,哼,堂堂王爷也不怕羞!不过也好,他二人一直呆在此处,二夫人必然不敢进来,老子的小命儿一时半刻算是保住啦。”她正暗自庆幸,只听大门被“咣”的一声推开,从外急匆匆走进一个中年贵妇,头上盘桃花髻,插着赤金五凤含珠步摇,左鬓戴茜色宫花,身穿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衣裙,腰间扎着海棠色缕银梅花腰带,脖上戴镶翡翠璎珞圈,耳上垂着玛瑙坠子,看上去珠光宝气。她生得高挑削细,身形与白素雪极像,却似弱柳扶风,双目柔光点点,菱唇滟滟,两腮带一袭病态,直是柔美无伦,说不出的娇弱细腻。
那妇人疾步赶到白素雪身旁,从怀中取出一支小瓶塞到白素雪手中道:“师姐,我找到软筋散的解药了,你服下后要半个时辰方能解净余毒,在这段时间切记不要运功,否则经脉不保。”说罢她又掏出另一只瓷瓶递给白素雪道:“这是迷药,一会儿下到王爷茶中便好,待他昏睡,你便到南边的小树林,我自会安排人来接应。前院正寻一个到王府上做客的小丫头,你便趁乱逃出去吧。”
白素雪点了点头,取了解药一饮而尽,然后又把迷药放进茶壶。她抬头见那妇人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便握了那妇人的手道:“红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初彤心中一震道:“红袖,红袖,这个名儿好生耳熟,不知在哪里听过?”她冥思苦想了一阵,猛然记起二夫人疯了那日直呼“方红袖”的名字,恶狠狠的咒骂此人背信弃义暗地勾引王爷,以致珠胎暗结又将她贬到后府。初彤心中暗道:“原来这女子便是那妖妇的死对头方红袖。她竟然还是白素雪的师妹!”一想到这柔弱的女子竟打败了美艳狠毒的二夫人,初彤不由肃然起敬,多看了方红袖几眼,只觉得她与二夫人容貌上平分秋色,但二夫人举手投足皆有一番妩媚的风情,这但这方红袖却柔顺婉约如一汪春水。初彤暗自咋舌道:“乖乖,像小兔子一样的女子竟打败了蛇蝎心肠的妖妇,可见人不可貌相。”
方红袖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道:“师姐,我,我…我刚看见从竹林里走出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样貌神态跟…跟他太像了…但他决不会那么年轻,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死人还了魂…师姐,难道丁二哥在这世上还有后人?”
白素雪一愣,而后一把抓住方红袖的手腕,急切问道:“你真看到此人从竹林里走出去?”
方红袖惊得一耸肩,怯怯道:“没错…师姐来王府那天昏迷不醒,也是他把你抱进来的…他是不是你和丁二哥…”
白素雪的翦水眸上瞬间蒙上了清冷的寒霜,她转过身狠狠一拍桌子,咬着银牙怒道:“这个畜生!原来是他把我送到这儿的!”说罢她深吸几口气,稳了稳呼吸,对方红袖道:“不错,他叫丁无痕,是我和丁品松的儿子。”
初彤大吃一惊,暗道:“什么?小相公的师娘竟然爬墙找了奸夫,甚至连娃儿都生下来了!啊呀呀,想不到白素雪看起来如此冰清玉洁凛然高贵,啧啧,原来也是个假正经!”
方红袖“啊”的轻呼一声,捂上了嘴,然后轻声道:“师姐,你不是,你不是嫁给了云大哥,怎么又生了丁二哥的孩子?”
白素雪蹙起眉,眼梢好似凝结了万般哀愁和痴恋,幽幽道:“当年我与松哥情深意重,已约好了婚期,谁想他突然遇难离世,但那时我已怀了他的骨肉…云大哥见我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怕我在江湖上受人闲话欺凌,便将我娶进门,像对待妹子一般照顾我。”说到此处,白素雪长叹一声道:“云大哥真是好人,若没有他,我们孤儿寡母真不知如何过下去。”
话刚说到这里,只听门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蔺曦和的声音传来:“素雪,素雪,我把粥端来了!方红袖顿时一惊,急忙抓住白素雪的手腕道:“师姐,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可怎么办?”
白素雪沉声道:“莫慌。”说罢赶忙将门闩插住,而后环顾四周,指着衣柜道:“你先进这里面躲一躲。”方红袖点了点头,疾步过去拉开了柜门。初彤只觉得眼前一亮,四目相对,方红袖不由大骇,指着初彤颤声道:“你,你,你是哪儿来的?”这时屋外蔺曦和拍门道:“素雪,开门,快开门!”
白素雪凑了过来,只见柜子里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浑身瘫软的歪在柜中被子上,只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活闪动。白素雪蹲下身摸了初彤几下,一皱眉道:“不妨事,这小丫头被人点了浑身大穴不能动弹,红袖,你还是先进去避一避吧。”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方红袖无奈,只得缩进柜子,在初彤旁边抱膝坐了下来。
白素雪打开门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蔺曦和本想问她适才在房中做什么,但见到白素雪冷若冰霜,便将话咽了下去,来到桌边,将饭菜一碟一碟的摆上桌子,殷勤道:“今晚刚好厨房有莲藕桃花粥,花瓣是今年春天采完用蜂蜜卤的,粥也稠得很。我还端了点小菜过来,你尝尝看。”
白素雪喝了一勺粥,微微点头道:“味道不错。”蔺曦和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笑得愈发灿烂。白素雪下巴一点旁边的凳子道:“你坐下吧。”蔺曦和立刻坐了下来,白素雪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蔺曦和面前道:“这段时日,你为了我费心了,这杯茶是我敬你的。”蔺曦和瞠大双目,一张脸兴奋得通红,语无伦次道:“不,不,不,这怎的能算费心?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说罢他痴痴盯着白素雪,柔声道:“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素雪,二十六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穿白色狐裘站在雪地间好像仙子下凡一般,当时我便想,若是这辈子能够与你朝夕相对,这王爷不做也罢…我们已经错过了二十六年,不若珍惜眼前…”
白素雪不动声色的将茶杯举到蔺曦和面前,轻声道:“王爷严重了,请王爷喝茶。”蔺曦和受宠若惊的将茶杯接过一饮而尽,然后想去抓白素雪的柔荑。白素雪迅速躲开,神色冰冷道:“王爷自重,王爷是富贵王侯,坐拥娇妻美妾,贫尼是个出家之人,王爷实在不必如此执着。王爷的侧妃方红袖还是贫尼的师妹,红袖温柔美貌,体贴端庄,又为你生儿育女,王爷应好好珍惜才是。”
蔺曦和瞪圆了眼睛大声道:“红袖会群芳剑法,身形又与你极像,每逢她给本王舞剑,本王便以为你在身边,若不是由此原因本王又怎会垂青于她?素雪,我对你是真心实意,在我看来,红袖不过是代替你陪着我罢了…”
初彤心道:“啧啧,想不到这蔺曦和一把年纪了竟还是情场浪子!这风流的做派跟北凉金阳王秦冶相比简直不分上下!不过跟别的女人山盟海誓让自己老婆听见委实不美,若是老娘必然冲出去狠狠抽他几个大耳刮子,再出去找野男人也给他戴一顶绿帽子方解心头之恨!”想到此处她不由瞥了一眼身边的方红袖,无奈柜子里太过昏暗,看不见对方表情,这时只觉“吧嗒”一下,一滴泪水落在初彤手上。初彤一愣,不自觉想起自己的娘亲,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素雪低着头道:“你这又是何苦…”正在此刻,忽听门外传来女子咯咯娇笑之声,紧接着一个圆润悦耳又透着无限阴狠的声音响起:“蔺曦和,你风流好色这么多年依然未变,不知还记不记得我这故人!”说罢房间大门“啪”的一声推开,二夫人站在门口,在看到蔺曦和的一刹那,凤目中闪现无限复杂的神情,如烈焰般炽烈,但所有的感情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仇恨和怨毒。
屋中二人登时呆住了,蔺曦和惊骇的指着二夫人“你,你…..”一句话还未说完,迷药的药力便发作,蔺曦和头一歪“咚”的晕倒在桌上。白素雪起身蹙眉道:“蔺姬?你是蔺姬?你竟然还活着!”
二夫人冷冷道:“我当然还活着,我还要长命百岁,比你们任何人活得都长!你们以为把我像丧家犬一样赶出王府我就不会回来了么?哼!你们欠我的债,今日我要一一讨要回来!”初彤暗道:“妙啊,那妖妇来了!如今方红袖也在这柜子里,她是白素雪的师妹自然也是会武功的,死妖妇,烂妖妇!最好你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杀个你死我活,老子正好能趁此机会逃出生天。”想到此处她不禁得意起来。
二夫人缓缓迈步走了进来,她盯着桌上的蔺曦和吃吃笑了起来,在烛光下,那张如花的笑靥竟显得无比阴森。她轻轻道:“蔺曦和!你也有落到我手里这一天!我现在便杀了你,永绝后患!”说到此处,二夫人从袖中甩出一把匕首,奔向蔺曦和刺来!
白素雪眸光一闪立刻向旁边闪去,与此同时,只听一声“不要!”藏在初彤身边的方红袖已经冲柜而出,随手抄起放在条案上的木鱼便向二夫人砸去。二夫人慌忙闪开,她身形一顿,看见方红袖不由哈哈大笑道:“妙得很,妙得很!今日我的仇家竟然聚在一堂!难道老天爷也要助我报仇么?”说罢瞪着方红袖恨恨道:“方红袖,这些年我日日做梦都想将你这贱人扒皮挫骨!今天也必要你死在我的手中!”说罢抬起匕首便刺了过来!
方红袖一边闪躲招架一边高声道:“蔺姬,横竖你只恨我一个,你将王爷放了,我与你单打独斗!”
二夫人冷哼一声道:“一对狗男女!”说着手中出招更快,速度急如闪电,在方红袖面前笼起一层密密的屏障。白素雪想冲到门外求救,但她身中软筋散全身提不起力气,软如烂泥,且房间狭小,她一时困在墙角,进退不得,一晃眼的功夫二夫人和方红袖打斗至眼前,白素雪眼疾手快,趁二夫人不备猛地在她后背上刺入一枚毒针,二夫人激斗正酣竟浑然未觉。
方红袖虽年少习武,但已做了二十多年王妃,日日养尊处优,一身的功夫早已荒废,没几招便招架不住,她且战且躲,慌乱中撞倒了蜡烛,火光一熄,屋里顿时暗了下来。二夫人脚步跟上,匕首直奔方红袖面门而来,方红袖急忙闪身,右手化拳去击二夫人左肩,二夫人忙用匕首抵挡,谁知方红袖一拳在中途微微摇晃,立刻变幻方向直直击向二夫人前胸,二夫人躲闪不及吃了一记,不由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匆忙中有一个东西从她袖中掉出,落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二夫人和方红袖全力应战自然没有发觉,白素雪心情紧张自是无暇关心其他,唯有初彤歪在柜子里看得一清二楚。朦胧的月光射进屋子,撒在那小小的东西上,初彤的呼吸登时急促起来,心中狂喊道:“娘哎!这是云顶门的瑞兽印章!有了它,老子便可取双匣宝藏,做天下大富豪了!”随后心中恍然,明白二夫人将她关在此处久久未归,原来是偷这印章去了。此刻她对打斗已全然不放在心上,一双眼睛只盯着印章猛瞧。
正在此时,方红袖右胸重重挨了一刺,她“啊”的惨叫一声跌坐在地,身子向后一仰,手肘刚好撞到初彤前胸的大穴,误打误撞之下竟然撞开了初彤上半身的穴道。初彤只觉得身子一轻,紧接着双臂逐渐有了知觉,她不动声色,仍老老实实的窝在柜子里,暗暗道:“现在不可轻举妄动,等过一会儿看准时机,老子便飞快冲过去将印章捡了,然后跑到大门外叫侍卫来捉这妖妇!”
二夫人犹如鬼魅,一步步向方红袖走去,方红袖一边捂着伤口向墙角退去一边高声嚷道:“救命啊!快来人啊!”但门外却一片寂静。原来白素雪素来喜静,平日里也无人敢到竹林打扰,蔺曦和到此处只带了两个下人,命他们守在屋旁听候差遣,却被二夫人撞见悄悄杀死了,这房子四周是一片竹林,竟一个侍卫都没有了。二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快意,语气森冷,咬牙切齿道:“方红袖,你忘恩负义暗地里勾引我的丈夫可想到今天?你将我赶到后府抢了我的恩宠和地位可想过今天?你让我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想过今天?我其实早就应该过来找你们这狗男女报仇!可惜因身患疾病才让你们又逍遥快活了几年,今天便是你的死期!”说罢嘻嘻笑了一声道:“杀你之前,我先将蔺曦和宰了,好让你们一起做个同命鸳鸯!”言毕转身向蔺曦和走来。方红袖惨叫道:“不要!不要伤害王爷!你杀我吧!你杀我吧!师姐,你快去救救王爷!”
二夫人听到此话停住了脚步,她回头望了方红袖一眼,嘲讽道:“救他?哼哼,恐怕这女人跟我一样只想杀了他!”她扭过脸盯着白素雪诡异一笑,潋滟的凤目透出异样的神采,缓缓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当年将你情郎丁品松害死的就是蔺曦和!”
白素雪美目圆睁,失声道:“你说什么?”
二夫人表情平静,但眸光中却闪着几丝恶毒,轻声说道:“当年在英雄大会上,蔺曦和对你一见倾心,思念成狂,但你和江湖侠客丁品松青梅竹马缘定三生,故对他不理不睬,他一怒之下便派了五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将丁品松联合剿杀,对外却称他是遭仇家追杀而亡。当时云中雁是蔺曦和的近身侍卫无意间知道了此事,丁品松是他结义兄弟,可蔺曦和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为丁品松报仇良心不安,便将你娶进来悉心照顾弥补亏欠,也因此蔺曦和对他颇为憎恶,但云中雁在江湖上颇有威望,蔺曦和亦有事情依赖于他,此事只得作罢…”
白素雪身子晃了两晃,向后退了几步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夫人微微一笑,话语中似有无限感慨:“一次云中雁在酒醉后捂面痛哭,将此事告知与我,握着我的手说你与他只是兄妹之情,望我千万不要介怀,能与他一同离开王府,携手江湖。”
白素雪神情一阵恍惚,神色甚是茫然惨淡,一个站立不稳顺着墙角瘫坐在地上。初彤不由暗暗摇了摇头头,心道:“红颜自古多薄命,白素雪美得紧,命却苦得很,唉,唉,可叹可叹。”心中一边想,一边悄悄解开了自己腿上的穴道。
方红袖一边捂着伤口挣扎一边嘶声力竭道:“休要信那贱人的鬼话!她是骗你的!”二夫人冷笑一声道:“我是不是骗她,问问蔺曦和那畜生便知!”说罢上前点住蔺曦和的穴道,然后将茶壶里的水劈头盖脸的都浇在蔺曦和头上,脚狠狠一踹他前胸道:“醒过来吧!”蔺曦和呻吟一声睁开双目,二夫人蹲下身,用匕首拍了拍蔺曦和的脸道:“你倒是说说看,丁品松是被谁害死的?”
蔺曦和头脑昏沉,直是支支吾吾的乱应。白素雪心中大恸,只觉一生幸福,痴恋情爱尽数断送在此人手中,几十年悲伤愤恨如长江决堤般喷薄而出,她几步冲过来,拽着蔺曦和的衣襟,眼泪簌簌掉落,咬牙道:“是你这畜生杀了松哥!今日我要为他报仇!”
蔺曦和此时方清醒过来,他想挣扎起身,却发现被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待听到白素雪的话顿时浑身一震,连忙道:“素雪,我没杀他!我没有!” 二夫人哼了一声道:“你没杀他?难道是云中雁骗我不成?丁品松死了他不能找你报仇便宰了那五个杀人的侍卫,可是确有此事?”蔺曦和脸色骤然一变,白素雪看得分明,心中顿时一片了然。她浑身颤抖,闭了闭双眼,任泪珠顺着面颊滚落,转身对二夫人道:“蔺姬,可否把蔺曦和的狗命让给我?我要把他碎尸万段!”蔺曦和瞪着双目叫道:“不要!蔺姬快救我!你救了我,我还让你做王妃,你我朝夕相对,我今后只宠爱你一人!”
二夫人听罢哈哈大笑,对白素雪道:“这贱男的狗命便给了你吧!”白素雪摇摇晃晃走到二夫人面前取过匕首,在回转身的一刹那,她突然感觉一阵血气在腹中翻涌,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全部搅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登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房间角落里传来吃吃的笑声,方红袖一边咳嗽一边咯咯笑了起来,在昏暗的房间中分外诡异。她喘过一口气,柔声道:“师姐,我给你吃的可不是什么软筋散的解药,而是‘化魂丹’!此药服后一旦运内力或因情绪激动血气沸腾便会发作,此刻你必定疼狠了吧?”她一边说一边挣扎着坐了起来,鲜血从她的胸前汩汩冒出,她似是毫不在意,娇美的脸早已扭曲,一边喘息一边道:“师姐,你别怪我,我对王爷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当年他喜欢你,我为了留在他身边甚至去偷学你的群芳剑法。可,可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竟还断不了他对你的念想!”说到这里,方红袖顿了顿,声音顿时一沉道:“所以,我必须要杀了你!我杀了你王爷才能专属我一人!只与我相守!”初彤浑身一震,暗道:“好狠的手段!难怪这看起来娇怯温柔的女子能将二夫人从王府赶出了!”
二夫人嘻嘻笑了一声,拍手道:“好戏,真是一场好戏!”她慢悠悠的走向方红袖,咯咯笑道:“不过这些人里,我最愿意看到你这贱人先死!”说罢抬脚便踹方红袖胸前的伤口,她刚把腿抬起来,却立时感到浑身一阵蚀骨的疼痛,四肢也僵硬起来原来白素雪刺中她后背的银针毒性开始发作,二夫人,二夫人惊叫一声跌坐在地,疼得身体缩成一团,口里不断向外呕血。蔺曦和见此变故马上大叫道:“来人呐!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