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二爷,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只求二爷给我一个痛快!”青袍少女跪在地上“嘭嘭”磕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好,那你就说说看。”少年不紧不慢的说。
“那药…那药是王皇后让我下的,我和皇宫里的侍卫私通被皇后抓到了把柄,她要用酷刑治我,她说我要想保住小命就让我想办法让贵妃娘娘堕胎…”不知是天气太过寒冷还是因为内心恐惧,青袍少女浑身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少年冷笑一声:“哼!墨鸳啊墨鸳,真是黑了你的心了!”
墨鸳伏地哭道:“墨鸳是无耻小人,背叛主子罪该万死!我昏了头了,皇后说我若不按照她说的话做,她就会想办法取了我心上人的性命。她给我一种香料,只要放在屋中燃放,三个月后必然小产。我才点了三天,娘娘就肚痛不止。我知道事成之后皇后不会留我活口,所以偷偷从宫里逃了出来,二爷来到客栈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那个老头是谁?”
墨鸳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想杀我灭口,可能是皇后的人。”
这少年正是谢家的二公子谢凌辉。他原本带着保镖美婢在外为父亲办事,忽然收到了家人寄来的急件,由于事关重大,他亲自出来抓墨鸳回去。
“二爷,您开恩吧,看在我服侍娘娘这么久的份上,看在往日的情面上…”
谢凌辉看着面前血流满面的女人,想到往昔的情景不由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跟随我姐姐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她的为人?你们情同姐妹,出了这等事情,你若告诉她,她怎会不想办法护你周全?你素来也是个伶俐的…”
墨鸳一边流泪一边摇头,神色凄惨无比:“娘娘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小姐了,后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娘娘日日算计,费尽心机争宠。因为你们谢家所有的恩宠都系在她一人的裙带上,皇帝的眷爱才是维持她和家族地位的唯一利器。平日里皇上多看我一眼,她都不高兴,我们之间早就生分了…”
谢凌辉愣了半晌,幽幽一叹:“罢了,你先随我回去,听候我爹和姐姐的处治。”
“不!”墨鸳惊叫起来,情绪异常激动,“我不要!我不要!我犯的条条都是死罪,这孩子是娘娘的命根子,娘娘不会饶了我的,回去不知有多少毒辣的惩罚手段…”她浑身发抖,显然想到了什么比死亡更恐怖的狠毒的刑法。这时她忽然看见前方的桌子,毫不犹豫的向前撞去,谢凌辉阻拦不及,墨鸳头上立时血花四溅,当场毙命。
姚丹杏趴在床底下,墨鸳倒下的时候脸离她不过半丈。只见那死尸血流满面,眼珠子惨剌剌的瞪着,仿佛内心中有无限的怨恨、委屈和不甘。姚丹杏吓坏了,若不是及时捂住小嘴,闭上眼睛,恐怕这时候早就已经叫了出来。
谢凌辉长长叹了口气,不由有些怅然。想起墨鸳自小便美貌伶俐,身为谢秀婧身边的大丫鬟也从不仗势欺人,谢家上下无不喜欢她,而今落得这个下场虽说是咎由自取,但是也未免太过悲凉。他收拾一下情绪,然后喊道:“卷翠,进来。”
门开了,那个绿衣婢女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啊”的轻呼一声,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和墨鸳是同时进府的,感情不同旁人,但碍于谢凌辉在场不敢放声痛哭,只是默默走上前,取出一块帕子蒙在墨鸳脸上。
谢凌辉问道:“洪管家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没追到那个老头,让他跑了。”卷翠勉强收了泪道,“这个地方咱们还是别呆了,现在外面的风雪小了很多,赶快回别苑吧。”
谢凌辉点点头,叫洪管家进门将墨鸳的脸盖严,把尸体横抱起来,三个人一同走出房间下了楼。
姚丹杏这时才心有余悸的从大床下钻出来,她的心“怦怦”直跳,刚刚听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皇室秘密,又看了一桩红颜命案,不管怎样见多识广聪明百变,她毕竟还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娃娃,所以手脚有些瘫软,坐在黑暗里定了定神,忽然想起这屋子里刚刚死过人,她浑身一个激灵,马上撒腿跑了出去,找掌柜的要求换房。
姚丹杏跑到楼下,看到一片狼藉,菜肴碎碗撒了一地,人群全散了,两个小伙计正在收拾残局,掌柜的点头哈腰的送谢凌辉和卷翠。姚丹杏慢吞吞的往前走,突然脚下一滑向前摔去,慌乱中她抓住了谢凌辉的秋香色大氅,谢凌辉毫无准备,被姚丹杏拽了一个趔趄。正在这时,一支弩箭飞快的射了过来,箭羽擦着谢凌辉的面颊飞驰而过,牢牢的钉在墙壁上,尾部还在微微颤动。
谢凌辉惊魂未定,只见一个黑影迅速掠过对面的窗子。卷翠提起裙子就要去追,谢凌辉急忙拦住:“别追了,追不上。”他转过身,看到一个瘦弱的女童,看上去八九岁,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睛好像天上寒星,明亮清透,顾盼生辉。他放柔声音道:“你刚刚救了我。”
姚丹杏压根儿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一心想保持平衡避免自己摔跤,情急之下拽了人家公子哥的衣服,但是她马上就后悔了,自己干嘛招惹那个不好惹的人啊,摔一跤就摔一跤呗,又死不了人,万一扯坏了人家的衣服或者让这娇贵的公子心生不快,那自己一个小孤女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由于光线太黑,姚丹杏根本没有看见射向谢凌辉的弩箭,摸不清情况她只得陪着傻笑。
姚丹杏抬头,只见谢凌辉望着她,一双狭长潋滟的凤目闪动着点点波光,堪称俊秀无双。姚丹杏感到心头一阵乱撞,脸一烫便低下了头。她虽然年纪尚浅,但是内心早熟,已经情窦初开,面对这样的情况有点手足无措:“刚才其实是我要摔跤的,因为拽了你一把才没跌倒,就算救了你也只是碰巧。”
刚才谢凌辉就在疑惑为何这样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孩能识破刺客的阴谋,现在知道了原因不由得莞尔一笑:“不管怎样我都要谢你的。只要我能做到的,你随便讲好了,或者把你爹娘叫过来,让他们说也可以。”
“我没有爹娘。”姚丹杏摇了摇头,“我自己一个人住店。”她抬头看到谢凌辉询问的目光,心中暗想:若是他知道我娘是南淮艳妓未免瞧不起我。于是信口说道:“我爹早逝,娘不久也病死了,我叔叔婶婶想把我卖到勾栏院,我拿了点钱从家里跑出来,扒了一艘开往这里的航船,一路流浪过来,因为天太冷了,才不得不掏钱住店…”这番话说得真真假假,但是丹杏想到母亲狠心撇下她撒手人寰,这一年来流浪清苦,忍不住泪流满面放声痛哭。
谢凌辉听到她的遭遇不由一声长叹,然后伸手拍拍她的头:“你若没地方可去,跟我回家可好?”
姚丹杏正在抽泣,听到谢凌辉的话不由得一愣。谢晨轩望着丹杏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跟我回家可好?我家有吃有住,你以后就不用风餐露宿四处飘零了。”
姚丹杏抬起眼泪鼻涕纵横交错的小脸,看到谢凌辉那清如朗月的脸庞,心中一阵不知名的情愫涌动,头脑登时一热,点头道:“好,我跟你走。”
谢凌辉点头,带她向外走去。“等等,我有一件斗篷在房里。”看到外面的风雪,姚丹杏忽然停住脚步。
谢凌辉斜眼看看姚丹杏身上的旧棉衣,摇头说道:“你的衣服不要也罢,我马车上有一件毡斗篷,送你好了。”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洪管家正坐在驾辕处等他们。谢凌辉几人上了马车,卷翠马上从包袱里找出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披在姚丹杏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谢凌辉一边接过卷翠递给他的手炉一边问。
“我叫姚丹杏,十一岁。”
卷翠听罢小声对谢凌辉说:“大小姐的乳名就叫丹丹,她的名字和大小姐相重,犯了忌讳了。”
谢凌辉点了点头,想到今天正好是初三,这个女孩的名字里又有一个“丹”字,用拆字法把“丹”和“三”放在一起,恰好是个“彤”字,于是笑着说:“以后你就叫初彤吧,姚初彤。我是京城谢家的二公子,以后你和他们一样,叫我二爷。到我那里做个二等丫头,每天做做针线,不辛苦的。”
“我叫卷翠,是二爷身边的人,以后就是好姐妹了,我们互相多照顾。”卷翠微微一笑,态度温柔可亲。
姚丹杏在风月场所长大,又自小在市井之间厮混,见多了世间丑恶,稔熟人情冷暖,她生活在最卑污肮脏的地方,但是她母亲青莲却坚持用最规范传统大家闺秀的礼仪和思想教育她,不断给她进行高雅情操和气质的培养,这让姚丹杏养成了刁钻古怪的性格,也让她善于隐藏自己心中的想法,小小年纪就懂得逢场作戏,强颜欢笑,所以虽然改名字让她心中老大不愿意,但是她不动声色,甜甜一笑,表示出对新名字的喜爱和认可。
风雪已经小了很多,马车一路向前,姚初彤倚在马车的角落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萍水相逢机缘深

马车不多时行驶到一处庭院,门口早有下人打着大红的灯笼迎接,见谢凌辉急忙迎了上来。谢凌辉让婆子领了初彤休息,便带着洪总管和卷翠去了偏厅。那婆子见初彤身上的斗篷华美精细,似乎是谢家二公子曾经穿过之物,自然不敢怠慢,将她安顿到一处暖阁,让小丫头端了点心清茶热水毛巾等物好好招待。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初彤跟着谢凌辉乘上马车,快马加鞭的向京城里赶去。这里距京城已经很近了,一路上又几次换马,所以黄昏时分马车便进了京城的大门。
一路上初彤忍不住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只见京城大街上熙来攘往,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摊子上摆着各色物品,琳琅满目不一而足,初彤伸长脖子张望着,心中暗想:乖个隆咚!怪不得来窑子里销金的大爷们都说京城繁华,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南淮市井虽然也似这般热闹,但是跟上京比起来,还是少了点气势。
张望间,马车缓缓驶进了一处偏僻的巷子,然后在一处偏门停下。只见墙内建筑物巍峨挺拔,探出朝天的阙角,峥嵘之气毕现无疑。小厮撩开车帘子,一干人等站在大门口迎接。谢凌辉刚下马车,在门口等候的人便将他团团围住,簇拥着往里面走去。卷翠对初彤道:“二爷要到书房回话,我们先去回二夫人的话。”说完拉着她的手走进,两人一起上了一乘小轿。
姚初彤掀开轿帘子向外看去,那府中的景色更加非同一般,雕梁画栋,入眼的几间正房高大壮丽;曲栏回转,穿山的游廊厢房精致敞阔;怪石嶙峋,那葱茏的青松上还压着皑皑的白雪;湖已经冻了冰,有个穿蓑衣的老头独钓江雪,宛若画中之人。三三两两的下人穿梭在园中,举止有度。走了一会儿,轿子进到了一间月亮门处,卷翠笑了笑,叮嘱初彤说:“待会儿磕了头问了话,你就正式呆在谢府了。二夫人是个极好极美丽的人,你救了二爷的性命,她必然会好好赏你”然后领着初彤下轿,径直带着她走进了一处院落,院子里有两个小丫头正抬着一桶水走来,看到卷翠急忙放下桶去掀门上的毡毯,笑着说:“卷翠姐姐回来啦!”卷翠问道:“二夫人在吗?”小丫头点点头说:“二夫人身子不舒服,正在榻子上歇着呢,把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了珍珠捶腿。”
姚初彤站在门口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鼻,踏入房间便仿佛到了一个温润如春的世界,入眼之处尽是一片金碧辉煌,让人眼花缭乱。旁边的小丫头领着她到偏房,让她坐在绣墩子上等着,然后拿了块点心给她吃。姚初彤拿着点心还有些回不过神。刚才经历的好似做梦一般,自从她进门到现在,所见之物无一不奢华精致,下人神色恭谨殷勤,初彤心知自己进了非同一般的大户人家。想到母亲临终前,柴瘦的手死死攥住她的胳膊,咬着牙对她说:“女儿,你听好了,王府侯门是火坑,荣华富贵是场梦,永远别听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否则…否则我就是你的下场!”初彤呆呆的发了一会儿愣,然后“哼”了一声,心道:管你什么钟鸣鼎食阔绰世家,我且去见识见识,若是过的不顺心意,大不了一拍两散,一走了之,我还做我的姚丹杏,不也快活得很?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平静下来,三两口将点心吃了,然后将门帘扒开一道小缝向外观瞧。
此时已经到了掌灯十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初彤终究是小孩子心性,耐不得寂寞,见外面的正厅无人便走了出去,东瞅西看,见到屋角边的梅花式小几上摆着的各色糕点,样样都是她没吃过的。姚初彤不由食指大动,从怀里摸出一方小手绢,捡着颜色可爱造型独特的包进帕子里。姚初彤做坏事的时候一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忽然感觉窗前似乎有黑影闪过,心中一慌,捂着帕子一闪身躲到帘子后面去了。
没过多久,门便缓缓的推开了,一个人轻轻的走了进来。姚初彤屏住呼吸,从帘子的缝向外看去,只见来人穿了一身夜行衣,手中提着一口宝剑,进门后径直往二夫人寝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有贼人!姚初彤心里一惊,怀里的点心滚了一地,她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忽然感觉自己腿上一麻,“哎呦”一声就摔到了地上。
“什么人?”听到声响卷翠冲了出来,只见大厅空空,只有初彤一人躺在地上,初彤挣扎着爬起来,还没说话,只见卷翠晃了几晃便倒了下去,正好压在她的身上。初彤吓得小脸发白,此时屋中黑漆漆的,只有一盏蜡烛摇曳着幽暗的光芒,初彤感觉自己的左腿完全失去了知觉,身上的卷翠悄无声息不知生死,她大骇之下浑身瘫软,堆在了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一阵环佩的叮当声。初彤刚想转过脸看上一看,只听一个声音从头顶上方幽幽响起:“蔺姬,好久不见。”
脚步声顿住,“你是谁?”那悦耳的女声顿时变得冰冷,充满了浓郁的戒备。
“哈哈,我是谁?谢家二夫人倒是贵人多忘事,但是你的底细我倒是一清二楚。”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带着几分怨毒,听声音好像是个嗓音浑厚的少年。初彤趴在地上,脸背对着身后的两人,心道:这可坏了,二夫人出来了,一准能看见地上洒落的点心,万一追究起谁拿的便大大的不妙。姚初彤心中有些惴惴,但转念又想:不怕不怕,到时候我就说是我看见了贼人,被他打倒的时候不慎碰掉了几粒点心,这个谎自然能够圆过去。想到这里她有点得意,接着又想道:这贼人不知什么来头,好像和二夫人还是认识的,我先不做声,看看情况,以免殃及了我这个池鱼。想到这里她一动也不敢动,竖起耳朵倾听二人对话。
“‘蔺’是南燕皇室大姓。十几年前,南燕平王爷曾有一名宠姬,色艺双绝,聪慧过人,由于出身卑贱,小王爷赐她姓蔺,唤作蔺姬。而后南燕与中原开战,蔺姬蒙王爷看中,派到中原谢家成了细作。”那声音顿了顿,然后语意更加冰冷不屑,“不成想这贱人逐渐忘了小王爷的恩情,贪慕荣华富贵。不但北凉小皇子回京之时放出假消息重创南燕精锐刺客,甚至心狠手辣杀害了她的结拜义兄!”
“住口!”二夫人一掌拍在身边的紫檀木茶几上,语气异常冰冷,“你知道什么?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可知当年发生的事情?凭什么来这里指责我?一切都是蔺曦和对我无情无义!”二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想平息心中的怒火,但是她说话的声音却愈发激动,“当年他喜欢我,荣宠极胜,没过多久他又爱慕上方红袖那个狐狸精!为了讨她的欢心便下令将我贬黜到后府,受尽了下人的欺凌…我没办法只得请求来大周当细作,否则我困在那后府中定然会发疯!”二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语气依然是阴森森的,“如今我过的好了,那负心汉又派人来让我帮他做事,我不遵从便给我下药,欲拆穿我的身份!他凭什么?凭什么!”只听“咔嚓”一声,二夫人扯断了腕子上的一串手珠,那大粒的珍珠便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让人心惊肉跳。
姚初彤心中暗道:什么南燕,北凉,小王爷?大周北边确实有个北凉国,南边有个南燕国,已经打了好几年仗啦,那二夫人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接着她心里一叹,这个二夫人和我娘也是天涯沦落人啦!不过娘被男人抛弃了就寻了短见,看人家二夫人,啧啧,人家就那么自强!娘要是有人家一半就好了…
那少年愣住,半响说道:“即便是平凉王对不起你,你为何要杀死你的义兄?当年你失宠之时,他对你百般周济,你到大周来也是他暗中帮你打点,助你得到今时今日的高贵地位,你又如何下得去手?”
二夫人的语气异常平和:“他对我确实是极好的,但是他奉了蔺曦和的命令来迫我就范。我无奈之下才动手的。”
“你的意思是他死得其所喽?”少年不屑的冷哼一声。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二夫人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好个忘恩负义不要脸的女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少年怒道,而后亮出手中的兵刃便向二夫人劈了过去。
“雕虫小技。”二夫人哼了一声,轻盈的一闪身,少年便一剑刺了个空。
“对付你这贱人,这雕虫小技绰绰有余。”少年冷笑,剑风愈发凌厉可谓招招致命。
“你和云中雁是什么关系?”几招之后二夫人的表情严肃起来,那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根基极好,也擅于变化,一时之间竟然能和她缠斗的难解难分。二夫人唯恐这样的声音把下人招来,不由得着急起来。
“正是家师!你伤了他的性命,我就取你的脑袋给他祭奠!”少年咬牙狠狠吐出这句话,宝剑直逼二夫人的命门。
“好,很好。”二夫人脸上冷笑,随手抄起玉胆瓶中的拂尘,当作武器抵挡少年的进攻。
姚初彤趴在地上,刚才的一切都真真的听在了耳朵里,现在又听到二人动手打在一起,不由心中叫苦:呜呼哀你的哉!刀剑无眼,这两个人这般打斗,万一戳到了我可就大大的不妙。但转念又想到卷翠还在自己的身上,好歹还有个人肉盾牌,她心中稍安,悄悄将眼睛睁开一道小缝,眼见两人缠斗到自己面前。少年小小年纪,剑术甚是了得,姚初彤只觉得头顶剑气嗖嗖横飞,她吓得立刻闭上眼睛,但是又忍不住再睁开。
二夫人此时甚为心焦,眼见传晚饭的时刻将至,谢春荣今日要来她这里用饭,碰到这样的场景简直无法收拾。二夫人心中一急便自乱了阵脚,少年有机可乘,一剑便刺中了二夫人的肩膀,她冷哼一声向后退去,一下子碰到了柱子旁的帘子。只听“哎呦”一声,一个小丫鬟跌坐在地。
二夫人心中一惊,立刻认得这小丫头是今天给她在屋里捶腿的珍珠。原来二夫人出去的时候,珍珠在房里沏茶,而后耐不住好奇出来观瞧,刚才的一幕幕也落入她的眼中,一直到二人动手,珍珠怕了起来,趁二人搏斗正酣,顾不得周遭的事情,她一步步蹭到门口想唤人呼救,不成想两个人又缠斗至此,她惊惶之下如姚初彤一般躲在帘子后面,被二夫人一下子撞了出来。
“贱人!受死吧!”少年高高举起剑向下劈去,只听“扑哧”一声,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骨碌碌的转了几个圈,鲜血四溅,喷薄而出。
姚初彤只觉得脸上一阵腥热,她身子微微瑟缩,把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只见少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保持着擎着宝剑的姿势,二夫人半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具小丫头的身体,那身体的脑袋滚落在离姚初彤不远的地方,表情惊惧非常。若是寻常的小女孩,碰到眼前的一幕必定要惊叫昏厥,但姚初彤前几日刚看过墨鸳惨死的情况,所以还勉力维持镇定,但胃液翻滚,险些便呕吐出来。
“你…你真狠!”少年的话语仿佛梦呓。
“哼!她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早晚都要死!”二夫人的口气淡淡的,却流露了无尽的杀意。姚初彤听罢,一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把眼睛闭的紧紧的,心中暗道:乖乖的不得了,她若知道我刚才也看见了发生的事情,岂不是也要把我的脑袋搞下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自己知道刚才的事情,别人问起,我就抵死不承认,就说这个黑衣人把我一拳打晕,我神志不清,不省人事,一睡呜呼!
二夫人趁着少年走神的空挡,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飞向少年的心脏,少年躲闪不及被簪子刺中了左胸,他闷哼一声向后撤去,这时候只见房门被推开,一个丫鬟站在门口说:“二夫人,厨房的菜已经做得了…天啊!”丫鬟看清屋子里的场景顿时面无人色,高声尖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不好了!出人命了!来人啊!”
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少年见情形不对,飞身冲破窗子,趁着夜色逃远了。
此时二夫人“啊”的一声瘫倒在地,婆子和丫鬟已经冲入屋中,见到房里的情况个个面如土色,急忙簇拥到二夫人身边,“快!二夫人晕过去了!快去请大夫!”“掐人中!快拿热毛巾来!”“快通知老爷,谢府里进来恶人了!”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姚初彤微掀开眼皮,见二夫人仿佛柔弱不堪怜的细草,被一个壮实的婆子背着往里屋走去,她心中叹道:这二夫人刚才还咬牙切齿,借他手将人杀了还面不改色,现在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真真比老子还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