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经商要讲究诚信啊,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漫天要价,以后怎么还会有人来买咱们的东西?又不是天天能遇到有钱人家的夫人……”蔡襄弱弱地抱怨道。
“你有完没完?有种这昧心钱你别使呀!”安心淡淡地丢出一句。
“……”蔡襄无奈了,跟安心这种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上好秘制珍珠养颜茉莉香粉,五两银子一盒。是居家使用,馈赠亲友,讨好美人的最佳选择……快来买呀!”安心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咦?你怎么又降价了?”蔡襄嘟囔道。
“我高兴。”安心头也不回丢给他三个字。
由于先前徐家夫人一次买了五盒,众人都觉得这香粉当真是物有所值,更何况安心一下子又降了五两银子,是以一些家境并不富裕却爱美的姑娘与小媳妇都忍不住心里那强烈的占有欲,纷纷掏出钱来购买。只是付钱的时候不免有些心疼,全家要跟着节衣缩食一个月了。这种奢侈的东西买了回去也并不一定舍得用的,平日里珍藏密敛,逢年过节才拿出来涂抹一次,却也多了炫耀的资本。也有一些男人们来买,多半是拿去“讨好美人”。一时之间,安心和蔡襄收钱、数钱都忙得不可开交。
“咳咳!”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明显不是因为嗓子痒,而是想要引起注意。
安心在百忙之中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艳红色锦缎衫裙的半老徐娘站在那里,脸上抹着厚厚的香粉,一张脸煞白。“你有什么事吗?”安心问道。
“小姑娘,这儿可是不许摆摊的,你卖东西卖到我店门前来了,你让我还怎么做生意?”那半老徐娘嗓门奇大,尖锐刺耳的声音震的安心耳膜隐隐作痛。
“哦!”安心低头看了看手中最后一盒香粉道:“正好,我卖完了。我这就走,不打扰你继续做生意。请!请!你忙你的去吧。”
那半老徐娘双眉一皱,看起来有一副凶相,尖声道:“你已经耽搁了我店面的生意好半晌了,就想这么说走就走?”
“那你想要怎么样?”安心兴味盎然地望着她那张白脸道。
那半老徐娘低头想了想,换了副笑脸道:“这样吧!我李三娘在这一带是有名的面慈心善,看不得你们这些可怜的孩子为了讨生活寒冬腊月的站在这风地里受冻。以后你们要是还有这珍珠茉莉香粉卖的话,可以放到我的脂香斋来寄卖。”说着,仿佛是给了安心天大的施舍一般,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那,进帐怎么分哪?”安心讥笑着扯了扯嘴角,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这种美事。
“三七分帐,你三我七!这可是再想不到的好事!你不用管铺子、人工开支、税赋,更不用像现在这样风吹日晒的劳苦,只要在家躺着数银子就是了。”李三娘一点不带停顿地说道,显然是盘算良久了。
安心简直被她的无耻给惊呆了。她那一张嘴就算去做老鸨、人伢子也绰绰有余了,在这开一家小小的脂香斋还真是埋没了她。安心不禁在心里暗骂道,果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那李三娘见安心一脸惊诧地望着她不说话,还以为这小孩已经被自己说动了,不禁暗自得意。小孩子没见过世面真是好骗,先前看她和徐家夫人对答的时候牙尖嘴利的,没想到到了自己这就立刻吃了瘪。她陶醉归陶醉,倒也还没有忘了正事,忙催道:“要是你拿不了主意可以回家去跟大人说说,不过……”她有意顿了顿道:“不过我这铺子不比别家,货品最全的,生意一向兴隆,想要在我这寄卖东西的人可少不了。我现下是可怜你们才给了这么个机会,过几日就不知道还挪不挪得出地方来搁你那个珍珠茉莉香粉了。你最好现下就跟我签了寄卖文书,就是回家去家里大人也一定会夸你能干的。”这一番话连威胁带利诱,真是满的泼不出水来。
安心简直被她弄的哭笑不得了,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蔡襄也是张大了一张嘴,一脸惊愕的模样。难道宋朝就有童话了吗?这个老妖婆好像是深受格林童话之毒,以为每个小孩都像小红帽那么白痴好骗。且别说安心这个成年人了,就是相比之下纯朴幼稚的蔡襄也不会相信她这一番花言巧语。在现代九十年代出生的那些孩子们就更别提了,要是把她丢到二十一世纪去,还不知道谁是大灰狼谁是小红帽呢。
有意思,呵呵,安心想着想着居然傻笑了起来,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李三娘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以为是乐坏了,便也站在一旁陪着笑起来。安心见她笑了,立刻向她挥了挥手张开嘴道:“老板娘,你讲的笑话太有意思了,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再见。”说完拉起蔡襄一溜烟跑了。只留下那李三娘还未从这突然的打击中恍悟过来,仍在身后僵着她那张笑脸。
“你别再笑了好不好?哪有这么好笑。你的笑声简直恐怖啊。”蔡襄奇怪的看着笑得滚在炕上的安心道。
“拜托……不要跟我说……话。哈哈……”安心吃力的摆摆手,却怎么也停不住笑,简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快要断气的样子,呼吸困难。
“神经。”蔡襄不再去理这个一路笑回来的疯子,忙着进厨房去帮他娘安排晚饭了。
开饭的时候,一张小小的八仙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蔡襄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默默地感受着空气里飘散的那股肉食的馨香。自从爹爹去世之后,蔡襄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丰盛的菜肴了,那只是他幼年时在过年祭祖的时候才能看到的场面。
“谢谢你。”蔡襄忍不住小声对安心说了这么一句。
安心正忙着将一碗鸡汤细细地吹凉一匙匙喂给苏子扬喝,头也不回地道:“一点也不好笑!”
“……”蔡襄只好埋头努力地把自己丢进与食物的奋战里。
一旁的蔡氏看到这种温馨的家庭气氛也不禁湿润了眼眶。这么多年了,自己辛苦把蔡襄拉扯长大,母子两人虽然也相互体贴关心,但本来都是讷于言词的人,不会过分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再加上长年累月为了生计烦恼,家里很少有这种轻松祥和的气氛。自从安心来了之后,常常嬉笑打闹声不断,平添了许多热闹。
她慈爱地看了安心一眼,又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今天安心和蔡襄回来的时候,手里大包小包的拎满了东西,还给了蔡氏许多银子,她一辈子手里也从来没捧过这么多钱哪!那时她简直都要愤怒了,就在她正要叱问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钱时,蔡襄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一五一十的将安心怎样制作香粉,今天怎样卖东西都讲给她知道,这样她才放下了心,不是不义之财就好。但她坚决不肯收下安心给她的银子,她穷苦了一辈子,但风骨还在。直到安心几乎变成扭屁糖滚到她身上不停搓揉着央告,直说蔡襄一直在帮她干活,这钱蔡襄也有一份的,况且她在这白吃白住了一个月,就算是房钱也是要给的。说到后来甚至要拿哭泣来威胁蔡氏了,她才终于肯点头收下。不是她想为难安心这孩子,实在是她自小就跟着父亲在圣贤书里读到的——再穷,也不能贪图别人的钱财,帮助别人,也不求什么回报。这观念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了。
安心手上有了那几十两银子做本钱,很快就在相国寺东门大街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铺面。她将店名取为“蘅芜苑”,卖些胭脂香粉正合用,只是不知道一千年后的曹雪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告她侵权。想到这里,安心不禁偷笑起来,穿越原来还可以用来盗版,也不用担心被人揭穿。自己肚皮里的墨水有限,好在诗词古文倒是念书的时候记了一肚子,不拿来用用岂不是暴殓天物。
装修铺面的那段日子,安心简直忙得恨不得能够有分身之术。一方面要设计研究装修图纸,另一方面又要赶着制出开张后要卖的各色香粉、香水和一些由中草药配制而成的养颜护肤的化妆品。虽说有蔡襄在一边帮忙,可他能帮得上的地方究竟有限。安心在忙到快要抓狂的时候不禁想着日后要是日日如此,还不如让她去死了算了。她来到古代后最大的愿望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在这样皇权至上,一切都没有保障的年代里,私下积聚大量的金钱以备不时之需是极为必要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至理名言。可是安心却不想有命赚没命花。她只想当个甩手大掌柜,除了数钱之外最好不要再干别的事情。如果生意继续发展下去的话,这样的想法显然只能是一个梦想。看来,是有必要培养些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分担处理事情的时候了。可是这样的人去哪里找呢?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蔡襄兴冲冲跑进来道:“街上有个女孩在卖身葬父。”
“嗯。”安心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突然恍过神来一把抓住蔡襄道:“你说什么?卖身葬父?”上天真是太仁慈了,真是刚刚打了个呵欠就送来一个大枕头,安心激动的紧紧抓住蔡襄的手感叹道:“我真是太笨了,看了那么多穿越小说,这样现成的法子怎么没想到。”
“你快放手啦,抓的我痛死了。”蔡襄不满地嚷道,至于安心说的什么穿越小说,他压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快带我去看看!”安心一把甩开蔡襄的手,也不等他带路,就自己先窜出了门去,真是个急性子。
其实刚出门没走了多远,她远远就看到了前方有一群人在那里堵着街道围观。古人真是喜欢多管闲事,随便在大街上遇到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围观上半天。大概是因为古时候消息闭塞,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是以对这些发生在眼前的不同寻常的事情有着特别的兴趣。起码可以给单调枯燥的生活带来一些意外的改变,事后又可让人增为谈资,看看又不要钱,不看白不看。
“让一让,让一让。”安心是从来不管什么礼貌客套的,缩着瘦小的身子就往人堆里钻。这平时让她极为讨厌的身体,其实在某些场合还是蛮好用的。被挤到的人虽然脸上都闪过一丝愠怒,但是看在她是个小孩子的份上,都没有人和她计较。
安心挤进人群里一瞧,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孩正跪在大街之上。她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只能见到一头乱膨膨脏兮兮的长发披散到肩头,身上披麻带孝,原本瘦弱的身子被那臃肿的衣服一撑倒显得更加纤细可怜。那女孩的面前摆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因父在异地突染疾病下世,无钱安葬,故卖身葬父,只需十两银子买一副薄皮棺材,剩余银两还清延医抓药所欠之费,便愿终身为奴报答恩德。”字迹倒也清新工整,想是请街上卖字先生所写。
安心正看得出神,身后追来的蔡襄此时也挤进了人群,默默站到了安心身边。
“喂,她这么可怜,十两银子也并不算太多,怎么没有人肯帮帮她?”安心压低了声音不解地问着蔡襄。
蔡襄亦在安心耳旁低声道:“小户人家哪里用得着丫鬟,就有心想帮也没有那些个银子,帮她葬了父带回家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谁家养的起?大户人家一向是在牙婆那里买卖丫鬟,因为买来的人知根知底,而且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随意挑选。价钱也只三四两银子,最好的丫鬟也不过卖个七八两银子。像她这样死了亲人的晦气且不说,就是性格德行都没有人知晓,买回去好便罢,若是不好倒惹出事非来,所以没人愿意买。”
“哦!”安心了然地点了点头。
“小妮子,抬起头来让大爷瞧瞧!”这时身旁传来一个猥亵的声音道。
那女子也听见了,明显身躯一抖,却也不敢不从。自己卖身葬父,不让买主看看又怎能行,只得缓缓抬起头来。乍看之下模样倒也清秀,只是眼睛哭的红肿,此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抛头露面更觉狼狈,面上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正文 第十章 路见不平
“小模样儿长的还不错。”那个猥亵声音的主人,一个二十多岁身着锦衣的青年正用手托着下巴色眯眯地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那个女孩。
他身旁一个看起来像是帮闲的家伙搭腔道:“现下瞧她一副肮脏模样,买回去用药面好好洗上几天保证全身光净润泽,臭气粉滓皆除。啧啧,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看起来就是水灵。少爷这回倒是捡着宝了,这种乡野姑娘定是别有一番风味。”说完也笑了,声音尖锐短促配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简直说不出的淫亵。
那卖身葬父的女孩听见他们的话语,苍白的脸上顿时浮起一片红晕,低下头,羞愤耻辱地攥紧着拳头。泪水,慢慢滑过脸颊流淌到地上。
而围观的众人表情各异,有厌恶地皱起眉的,有嬉笑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别过脸去不忍的。
那锦衣青年随手抛出一锭银子,正滚到女孩脚下,涎着脸道:“跟少爷我回去吧!”
安心瞧了瞧那锭银子,约摸只有三四两的分量,不禁心下大怒,这恶少也欺人太甚了。
那女孩也不说话,也不起身,只是不停磕着头。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怎么?嫌少?”那锦衣青年瞪起了眼。
“嗨。少爷赏你的还不快收下谢赏?”那帮闲的挽了挽衣袖大有就要出手的模样道:“学聪明点,把少爷伺候好了有你的好处。”
那女孩还是不出声,只是一边流泪一边磕着头。
安心忍不住了,走上前去将她扶起怒道:“给这样的东西磕什么头?跟我走,你爹的丧事我来替你料理!”
“小姑娘一边玩去,别在这捣乱。”那帮闲的瞧了瞧安心道:“倒也有几分颜色,大了想必也还不错,难道你也想跟着这姑娘一块伺候咱们少爷去么?”
人群里暴发出一阵笑声。
安心理都不理他,随手捡起那一锭银子往那锦衣少爷怀里扔去笑道:“收好你们的破铜烂铁。”
那女孩正是百般无耐万分羞辱之时,安心过来扶她,她也不再思想些什么,便顺着站了起来。先跟这小姑娘走了再想法子。
那锦衣少爷伸手一把握住银子,正要开口,忽然脸上神色大变,额角滴下汗来,断续道:“你……你使了什么手脚……”
安心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故作大惊失色道:“哎呀!我先前捡银子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把一小包毒蝎粉给撒上去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全身好像被十几只蝎子一起蜇咬呀?”
那锦衣少爷一听,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面色发青。毒蝎粉,听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蝎子巨毒谁都知道,被蜇上一口已是疼痛红肿难当更何况十几只蝎子在身上不停地蜇咬。他这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蜷缩在地上痛的一个劲打滚。
那帮闲的好像也被吓傻了。想去搀扶那锦衣少爷又想着是不是该先向安心要了解药。一时之间愣在那里手足无措,目光望向安心却是哀求。
安心笑嘻嘻道:“看我作什么?”俯下身子问那锦衣少爷道:“是不是很痛哦?我可不是故意的,原本想给你解药的,可是一时之间忘了放在哪了。”
那锦衣少爷早就痛的快昏过去了,安心说什么他也无力回答了。倒是那帮闲的赶紧上来陪罪道:“都是我这张没轻没重的嘴说出话来污了姑娘的耳,我该死!我该死!”说着就抬手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恳求道:“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把解药给我家少爷吧。”
安心也不理他,扭头抬手捏起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那帮闲的一看顿时明白了,赶紧从身上掏出所有的钱来双手捧到安心面前道:“今儿出门没多带,这些小意思姑娘拿去买零嘴儿吃吧。”
安心瞄了一眼,丫丫滴,才几串钱就想打发本姑娘,当我是要饭的么?她冷哼一声拉起那卖身葬父的姑娘抬腿就走。
“等等……姑娘请留步,还有还有……。”那帮闲的赶忙去掏那锦衣少爷的荷包,不住嘴念道:“少爷你忍一忍啊,小人这可得罪了。”他将那锦衣少爷身上所有的钱也都掏了出来递给安心。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了,万一这小姑娘一生气走了,自己带着这半死不活的少爷回去可怎么交代。
安心闻言停步又向他手上瞄了一眼,估摸着有个十几两银子便站住了脚笑道:“这里这么多人可都瞧见了,这可不是我趁火打劫啊!”
蔡襄在旁边听得快要昏倒,这么明显的敲诈,还好意思说不是打劫,安心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而那个女孩一直低着头不作声,眼里还带着泪花却隐隐闪烁着一丝笑意。
那帮闲的忙道:“是!是!姑娘怎么会趁火打劫,这都是我们心甘情愿孝敬姑娘的。还请姑娘给小人个面子收下吧。”
安心满意地点点头叹口气道:“罢了。原本看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我也该救他一救。只是我这毒药和解药配起来也颇不容易,这点碎银就将就着贴补贴补吧!”她说着伸手将钱接过来揣入怀中。满嘴的仁义道德,当着这么多人一点都不脸红,倒仿佛那毒压根不是她下的。
“喏。解药。”安心掏出一小包东西向着那帮闲的扔了过去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服下解药之后三个月内不得吃荤喝酒也不得……那个……你清楚?”
“清楚!清楚!”那帮闲的接了解药忙不迭跑到锦衣少爷跟前给他喂下。那公子哥儿几时吃过这种痛楚,别说安心恐嚇他说三个月不得沾荤喝酒近女色,就算是一年他也绝对不敢去碰。这痛简直让人痛不欲生,他可不想再受一次。
“没别的事那我可走了!”安心扔下一句话,拉上那女孩和蔡襄转眼就走了个没影。这时候大伙都忙着看那锦衣少爷服了药后有什么反应,谁也没空没胆敢说一个不字。
回到店内,那个被“捡”回来的女孩就忙着要给安心磕头。安心慌忙拉起她道:“别别,我可受不起。这些银子你先拿去安葬你父亲吧。”说着将偷蒙拐骗来的银子一股脑都交给了她。
“姑娘的大恩大德兰汀无以为报,只是我这一去也得好几日才能回来,还是请姑娘找个中人写张卖身字据吧。”那女孩见安心不让她磕头,便也不勉强,反正日后跟定了她,要报恩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卖身字据?用不着这东西,我给你银子也并没有要你卖身报答。你回去要是还有亲戚好友就去投奔他们吧,要是无处可去我这里也欢迎你。”安心一开始的确是有过想要将她收为心腹的念头,但她毕竟不是古时候的人,知道自由对一个人来说有多大的意义。她不忍心这么一个如花年华的女孩将这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报答她这一份小小的恩情。她微笑道:“我叫安心。兰汀是你的名字么?起的也不俗了,你认字?”
“嗯。”兰汀点点头道:“家父原先是个教书先生,兰汀小时候也曾跟着学过几年,不过略微识得几个字,念过几本书罢了。”说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低头道:“请姑娘收留我吧,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况且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姑娘的恩德是一定要报答的。”
“你别难过,既然无处可去,那就在我这待下吧,我还正好缺人手呢。你可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什么时候想走,告诉我一声也就行了。”安心劝慰道:“只是别成天把什么恩情之类的言语放在嘴边。路不平,有人踩!我只不过正好遇见帮个小忙而已。你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好了,一切随意随心。”
“就是就是!她这人最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今天遇到了这事是肯定要搀和上一脚找找乐子的。你要是为了这个来报答她,那才是划不来呢。”蔡襄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没有?刚才在街上那人侮辱我你在一旁跟没听见似的,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安心一转身立马换了一副霸王龙的脸孔,伸手又往蔡襄头上敲去。
“别!别!你以为不会痛的么?再敲就敲傻了。先前我那不是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了你么?我不说话你才好借题发威啊!”蔡襄可怜兮兮地抱头躲闪,只是言语里还不甘心的要调侃安心几句。
“丫丫滴,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是一有事就躲得比什么都快,事后又跳出来说嘴。”安心愤愤地追上蔡襄将他护住头的手拉起,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下。虽然她很懒,师傅教的功夫没练过几回,但是要对付蔡襄这样的菜鸟还是极为容易的。敲完得意洋洋道:“你能逃到哪去?敲起来跟敲树干没什么区别。我说你怎么一向呆头呆脑的,原来是个榆木脑袋。”
兰汀原本满怀愁绪地站在一旁,见他们如此孩童般的玩笑吵闹也不禁脸上带了丝笑意。
安心出够了气,也不管蔡襄在一边嘟囔抱怨些什么,将手对着他挥了挥道:“你去后院打扫间屋子出来给兰汀住。”她原本租铺面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货物的存放,伙计的住处,所以找了间稍大带着单独小后院的双层铺面,现在只要安插兰汀一个人自然毫不困难。
“姐姐不用了,兰汀住在下房里就行了,等我回来的时候自己打扫吧,不用麻烦这位小哥了。”兰汀在一旁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