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前雨 作者:何处听雨

文案
岘港,距离河内764公里、胡志明市964公里。
明蓝不明白,为什么江淮要坚持带她来到这个位于越南中部的海港城市。
后来的后来,当她回想起秋盆河畔那一晚的雨,总觉得一切都是注定的。

如果,她没有来岘港,便不会再次遇到南庆。
记忆中的他是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眼前的他挺拔英俊,手中却多了一支细细的盲杖。
如果,她没有去会安,便不会在那雨水滴落成帘的屋檐下,被独弦琴特有的琴声吸引。
那首叫《檐前雨》的曲子,是江淮最后的作品,他从未有机会亲自弹奏,以后也不再有。

江淮一双腿,南庆的一双眼——父债女还,天经地义。只是她不知道:仅凭一身、仅此一世,该如何弥补两个男人的幸福安康?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相爱相杀 异国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明蓝,阮南庆 ┃ 配角:江淮,时薇
檐前雨

何处听雨/著

即使永失光明,

也不能阻止我热爱音乐,

拥抱爱情,拥抱你。

岘港x会安 触人心弦的双城虐恋

你不在我眼里,你在我心里。

岘港,距离河内764公里、胡志明市964公里。

明蓝不明白,为什么江淮要坚持带她来到这个位于越南中部的海港城市。

后来的后来,当她回想起秋盆河畔那一晚的雨,总觉得一切都是注定的。

如果,她没有来岘港,便不会再次遇到南庆。

记忆中的他是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眼前的他挺拔英俊 ,手中却多了一支细细的盲杖。

如果,她没有去会安,便不会在那雨水滴落成帘的屋檐下,被独弦琴特有的琴声吸引。

那首叫《檐前雨》的曲子,是江淮最后的作品,他从未有机会亲自弹奏,以后也不再有。

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海的声音就在离此很近的地方。
这栋小楼原就靠海而建,离沙滩步行不过几分钟的距离。
“等一等。”
明蓝把手里的一个遥控器放到一张矮几上,随后走近一张直立的金属床畔。“不舒服?”
“不是。”他说,尼龙束缚带下的胸膛随着叹息微微起伏了一下,“只是想多站一会。”
“哦。”明蓝的视线随着江淮的目光投向窗外。最近已是当地雨季的末尾,晴朗的天气变得明显多了起来。海水在阳光下湛蓝明亮,远处的黛色山体轮廓清晰优美;不时有海鸟掠过天空,擦着白云的衣袖飞向远方。
为了防止体位性低血压,江淮每天都会使用站立床“被动站立”上半小时。从二十一岁开始,这种康复锻炼已经坚持整整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明蓝从孤儿院搬进了江家。江家承担了她的生活开销,给了她遮风挡雨的屋顶,供她去护理系念书。虽然从很早开始,她便清楚这并不是天降的恩赐,而是注定的债务。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从未想过逃离。她让自己欠江家更多,与其说是贪图安逸,不如说是自我惩罚。这十二年里的每一天,在和江淮接触的每一分钟,她必须亲眼看着一个无辜而优秀的人受苦,而造成他终生不幸的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的父亲让江淮失去的,是一生的健康啊!她有什么资格视而不见?她又有什么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她早就把自己的手和江淮的绑在了一起。他走不了,她便死命拖着他走;如果他身陷泥淖,她也须陪他万劫不复,绝无脱逃的道理。
“可以了。”江淮闭上眼睛,汗珠从额头上滚落,滴到了地板上,嘴唇也有些干裂发白。
看得出来他很疲惫。对于江淮来说,站立久了——即便是浑身上下用三根宽宽的束缚带绑在站立床上被动地升降,也是件辛苦的事。
明蓝按下遥控器的“平身键”。站立床的角缓慢地调至平卧位。解开江淮身上的束缚带,她没有急着将他转移到轮椅上,而是用毛巾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要不要再躺一会?”
“不用了,”他说,“叫黎叔进来。我想洗个澡。”
明蓝还没来得及走到大门口,便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时薇。
“明蓝,你也在这儿?江淮还好么?”时薇不等她回答,径自朝二楼的房间里走。江淮虽然行动不便,但因为二楼的视野好,又安静,因此他的房间从卧房、到复健室都设在二楼。至于轮椅上下的问题,装一部电梯便解决了。
明蓝低头说:“他刚做完复健,这里有你照顾他,我就先走了。”
时薇是她在孤儿院时候的室友。失去双亲的时候,她已经十二岁,而时薇却是从襁褓时期便被遗弃的弃婴。时薇比她大三岁,平时很照顾她。虽然明蓝统共在孤儿院里待了不大一年,与时薇的感情却一直维系着。即便后来搬进了江家,她也时常抽空与时薇碰面,时薇高中毕业后,虽然考上了大学,却险些因为经济原因考虑辍学,明蓝为了她,腆着脸皮问江淮,有没有可能让时薇利用课余时间在江家的酒店打工。尽管“月河酒店”本身并不太欢迎学生打零工,江淮还是替她安排了岗位,并且预支了一年的薪水,让她支付大学的学费。
大学毕业后,时薇作为正式员工,进入江家的“月河酒店”工作。从一个普通文员到如今的总经理助理,升迁速度让人称奇。更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向来“不近女色”的江淮,在一年前宣布订婚,对象正是时薇。这次“月河”到越南岘港来经营新酒店,江淮也带上了时薇。时薇,不止是他工作中的伙伴,更是他生活中的爱侣,带上她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明蓝不懂,他为什么又指名带上了自己。她算什么?江家并不缺少佣人,护理师也不是非她不可。她的角色不过是个生活秘书,决不是不可替代的人物。她虽有心照顾他一生一世,然而江淮明确地表达过他并不领情。曾经,她以为她触摸到了他的心意,直到七年前,她才恍然惊觉:他永远不会接受她。
六年前的一个晚上,她正准备进江淮的卧室替他擦身,却在门口听见他们母子的谈话。
“妈,你凭什么以为我愿意娶她?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可以不去恨她,你怎么能让我爱她?又或者你觉得,我不配谈什么感觉,只要有个人愿意伺候你残废的儿子一辈子就可以了是不是?”
“阿淮,求你别说这种话来刺我的心!我以为你喜欢简明蓝才提那档事的,你以为我乐意让一个仇人的女儿做我儿媳妇么?阿淮,你要是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不喜欢!…”
那段话,她永远忘不了,她更忘不了江淮说话时决绝的眼神。
自此,每当江淮冷漠疏离的眼神中偶尔透出一丝温柔的光时,她就会提醒自己:那是错觉。他对她即便有温柔的片刻,也不过是出于他善良的本质和优秀的教养。
可是江淮,你可知道?在我到江家第二年的夏天,有一晚我钻进你的蚊帐替熟睡中的你赶蚊子,结果蚊子没抓着,倒把你弄醒了。我以为你会骂我,可你却用你唯一可以活动的右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你的眼睛看着我,瞳仁很亮、很亮。你说:“别折腾了,陪我安安静静说会儿话。”——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记忆美好而又遥远沉重。明蓝颓然地在楼梯的转角处坐下来,脑袋轻轻靠到扶手上,抱着膝盖,忍住想痛哭一场的欲望。深呼吸又深呼吸之后,她站起身,缓步走下了台阶。
“我帮你。”时薇的双手从江淮的腋窝下穿过,试图帮他转移到电动轮椅上。
“你一个人不行的,让黎叔来帮忙。”
“我看明蓝也做过,没理由我不行。”
江淮说:“算了,你把提升机移过来。”
时薇把床边的一张提升机推到站立床边。将一张布网兜住江淮的身体,扣好搭扣,随后开启电源,将他移至轮椅上。
时薇解开提升机的搭扣,把江淮的脚放上踏板,用带子固定好。就这一会儿工夫,腰部失去固定的江淮便有些撑不住,身子慢慢从座椅上往下滑。时薇见状,忙把散在他轮椅两侧的腰部尼龙带扣好。
“瞧你满身大汗,我推你去洗个澡。”
“时薇!”他驾驭着电动轮椅的操控杆,后退了一步,“这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你不需要这样。”
时薇问:“不需怎样?”
“不需要做得像我的未婚妻。”
时薇眉头微微一挑,却又很快面色如常,微微一笑道:“江淮,我差点忘了自己并不需要‘真正’做你的未婚妻。”
江淮道:“时薇,这几年,生意上你帮我很多,生活上,我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
“不用客套,”时薇笑了笑,在他的轮椅前蹲下身,“你是老板,我是雇员。我可是拿报酬的。无论公事私事,你也没欠我一分一毫啊。”她起身,大步走向门口,“我去叫黎叔来。”
“时薇,”他唤住她,“你把我床头柜第一个抽屉打开,里面的帖子交给明蓝,让她按信封上的地址亲自交到那个人手上。还有,今晚不必急着回来,就说…晚上有你陪我。”
时薇看了一眼信封的样子,疑惑道:“是酒店开幕的请柬?你特地让明蓝送去,可见不是一般的客人,要不要我备一份礼物,让她连同请柬一同带去?”
“这倒不必,我和他不讲究这些。”
时薇没有再多问,从床头柜里拿了信封便走。
在卧房门口,她忽然停下,轻轻说了一句:“江淮,你能把明蓝推多远?”
“有多远就多远。”

天空蓝
车停在了会安古镇的停车场。明蓝走下车,让司机不必等她,说办完事她会自己叫车回岘港。司机是岘港当地人,个子不高,人长得清清爽爽,约莫三十五六岁,英语口语还过得去,简单地交流没有问题。因为越南人平时称呼很少连名带姓,明蓝只知道他的名字叫“胜”。她和江淮、时薇则按中国人的习惯,叫他阿胜。阿胜刚开始的时候称呼她“Miss Jian”,后来熟了,便单叫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蓝”。他们来岘港已经大半年了,阿胜甚至学会了简单的中文,除了发音有些荒腔走板,倒也有些模样了。
对于明蓝的话阿胜显然不太同意,结结巴巴地说:“蓝,江先生说等。”
明蓝心想,江淮想和时薇享受二人世界,有心让她晚些回去,她自然不会扫他的兴,只是怎么好意思让阿胜下不了班。她心一横,便说:“我今晚想住这里。”
阿胜声音高了一个八度:“江先生没有说。”
明蓝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了江淮的电话。
接电话的竟是时薇。明蓝听到手机那头的女声,足足愣了两秒后说:“时薇,麻烦电话给江淮。”
“哦,黎叔在帮他洗澡。什么事?”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和他说一声,我今晚会住在会安,一会儿我就让阿胜回去,你们要用车也方便一点。”
时薇沉默了片刻:“我还是让江淮自己听一下吧,你自己跟他说…”
“不用了,”明蓝苦笑了一下,“和你说也是一样的。你替我转达吧。——也不是多大的事。”
“…好吧,你自己小心。”时薇说。
明蓝冲着阿胜晃了晃手机:“OK”
阿胜摸摸后脑勺,憨厚地笑了笑,与明蓝道别发动了车子。
明蓝从包里拿出时薇转交给她的信封。这个信封她认得,是下周酒店开幕晚宴的请柬。请柬上有一串地址和名字。明蓝没有问时薇究竟江淮让她找的人是谁,江淮让她做的事,她向来都不问缘由,只管执行。
从停车场出来,明蓝走了一段路,遇到几个把车停靠在路边的三轮车夫,便把地址给其中一个看,想顺便问问怎么去。谁知架不住车夫殷勤地拉生意,考虑之后,她觉得若能因此早点办完江淮交托的事、把帖子送到也挺好,也就同意坐车了。
这种名叫XICH LO的三轮车仿佛成了越南的一张名片。其最大的特色是乘客的座椅在前,车夫在后面蹬车。据说这还是源于法国殖民者的发明。这样的设计可以避免车夫身上的汗臭味被风一吹熏到后座的乘客,又使得乘客在沿途观景中视线不受到阻碍。
明蓝早些年从书上见过这种三轮车的介绍,当时她就心想,这世上的人最擅长做也最乐于做的事之一,一定包括把自己的同类划分“三六九等”,古往今来,人类对于这件事总是乐此不疲,所思之细,简直匪夷所思。
当年她拿着那本从图书馆借来的旅游画册,把这段关于越南三轮车的介绍和图片指给江淮看的时候,一时嘴顺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江淮听了以后,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明蓝,人喜欢这么做,大概也是因为人本身能真正左右的事太少了,所以才会在有限的事上逞能耐。人的际遇总是不平等的,能平等的只有人格;又或者,我们应该这样说:人的际遇虽然不平等,但是人格总是平等的。——无论境遇如何,你要记着这一点。”
明蓝抱着书坐在他的轮椅前,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这让她尴尬,两只手慌乱地合上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她永远不会忘记江淮当时的样子。他颤巍巍地抬起不能举得太高的右手,虚虚地托了托她的下巴,很认真地看着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想的哪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看,我是个四肢瘫痪的人,连自己的肢体都不能自由支配,难道我和你的人格就不平等了么?要是连人格都不能平等,我又该依靠什么力量才能活下去?”
明蓝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贬低自己,避免她想起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他想告诉她,她与他之间,在人格上是完全平等的。至于际遇,他们各自被命运拨弄,她和他比谁又比谁好多少呢?她的心又暖又痛,抱住他的膝头痛哭。他的手掌温柔地覆盖在她的后脑勺上,柔软而炽热。
那年,她十七岁。那个时候,江淮的话不多,可待她却是暖暖的。她觉得出那份暖,和后来的疏远冷淡迥然不同。当然,除了她到江家的头一年,他对她极为排斥,后来的他对她从来谈不上有什么不好。只是,也许是突然、也许是慢慢地,他离她又远了。他依然和她说话,却不再谈心。
三轮车沿着秋盆河缓缓前行,停在了一户越南传统式样的庭院前。店招牌是中文的两个颜体字:“垂云”。明蓝下车后付了车资,便往里走。
看得出这房子的第一进被装修成一间茶室。纯木结构的建筑,雕花的飞檐向上微翘,颇有几分古意。看得出来,这不像是今人刻意仿古的建筑,倒确是有些年头的老房子了。三面开窗,通风敞亮,其中一边的飞檐下竖着几根廊柱,长廊里也和屋内一样摆上了桌椅。空气中既有茶香、也有咖啡香,混在一起竟也极为融洽。这也不奇怪,如同越南的城市街头常见的法式殖民风格的建筑,也常与当地人自建的窄窄瘦瘦的楼房相邻比肩,非但不觉得杂乱无章,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要不是有江淮交待的事在身,她还真想悠悠然地在这里喝上一杯滴漏咖啡再走。这些年,她一个人外出闲逛的时间极少。不止是因为江淮需要她的照料,潜意识里,她也在自觉或不自觉地惩罚自己。她让自己不得闲空,不允许自己有过多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她把生活的重心,几乎全部放在江淮的身上。要不是这几年,江淮身边有了时薇,她的存在对他有时反而成了一种打扰,她几乎是与他形影不离的。
她没有坐下来,而是直接把信封拿给一个服务生看,用英语问她她要找的人是否住在这里。服务生的英语还不错,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告诉她“先生出去了”。
明蓝问她,先生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对方答:晚饭前通常会回来的。又说可以帮她转交信封。明蓝想也没想便婉言谢绝了她,江淮的原话是要她亲自把帖子送到,她就只能亲手把东西交到对方手上。
——她不需要知道这帖子的收件人有多重要,也不需要问江淮为什么要她这样郑重其事地亲自送帖,她只要把事情办好就是了。
就在明蓝犹豫到底是在这家店里点杯咖啡坐一会等那个人,还是出去走一走晚点再过来的时候,那个服务生主动告诉她,先生其实就在河对面的一间铺子里。过了桥走两步就到了。如果她急着去,她可以在门口指给她看。到了那家店,随便问个店里的人,就说是找“庆”的,都知道是谁。
明蓝不甚感激。按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她上了一座小桥。正赶上学生放学,不止各种肤色的游客人头攒动,更有好些当地学生的小摩托和自行车同时过桥。并不宽阔的桥面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到了河对岸,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家店的招牌。看样子是一个裁缝铺,五颜六色各种质地的布匹码得整整齐齐,门口的塑料模特身上套着两件奥黛样衣。店铺里有一个店员在帮客人拿着皮尺量尺寸,一边量,一边给坐着的另一个店员报数字。
明蓝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做生意,便在一旁候着,想等客人走了再问。既来了,她就在店里随意地转转,看看各种料子。她自然没有闲情逸致为自己定制什么越南国服,只是忽然想起曾听人说越南的棉布不错,轻薄细腻,正适合炎热的气候穿。而且会安的裁缝是出名的,倒不妨在这店里挑块步,给江淮做套睡衣,让他穿得更舒服些。
江淮喜欢纯色的料子。明蓝便跳过那些有印花的款,单在纯色的面料中选。灰色的太老气、白色的太素净、黑色看着闷热、挑来看去,还是蓝色系的好。明蓝的手指在一款薄棉布上停留,那款布的颜色像是清晨刚刚泛蓝的天空。
一抬头,明蓝发现先前在店里量尺寸的客人已经走了。店员笑盈盈地走过来,用带些软糯口音的英语问她有什么需要。她询了价,又问店里除了奥黛是否也做男式睡衣,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把江淮的大致尺寸报给了店员,吩咐她做得略宽松些。她想,反正是睡衣,也不用太合身,舒服才是顶要紧的。
登记送货地址的时候,铺子尽头一个布帘掀了起来。明蓝起先也没特别留意,直到这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她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个人,穿着白色带暗细条纹的短袖衬衣,下面是一条炭灰色的长裤,右手拿着一根短棒。掀开帘子的那一刻,那根短棒伸展开来,一头轻轻触到了地板上。
——那是一支盲杖。
作者有话要说:

似曾识
那个人有着好看的眉眼——尽管他的眼睛因为失明而缺乏焦距,眉头也轻蹙着,脸上带着一点茫然和谨慎的神情,他依旧是个清秀俊朗的年轻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明蓝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直到店员告诉她,后天会把做好的衣服送达。她晃过神来,微笑接过店员递给自己的存根单。想起来这家店最初的目的,她用英语问道:“庆先生是不是在这里?”
“Khanh?”店员一愣,指着大门外远处的背影说,“刚刚走出去的就是他!”
明蓝小小地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江淮要她找的人是一个盲人,她险些与他擦身而过。向店员道过谢后,她忙追了出去。
许是这一带的环境对庆来说已经很熟,他走得并不很慢。明蓝见他上了桥头,便在几步之外唤了一声:“庆!”
他停了下来,似乎犹豫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一辆摩托车打他身边蹭过,他听到声音想避让的时候,已经迟了半拍。
庆手上的一叠纸撒了一地。他蹲下身,摸索着去捡。明蓝见状慌忙跑过去,抓着他的胳膊一边检查一边问:“没事吧?”因为紧张,她脱口而出的是自己的母语,也忘了对方能不能听懂。
“没事。”这个叫“庆”的男人竟然也回了句中文。“能不能帮忙把我的曲谱捡一下。”
明蓝把他扶到桥边安全的地方,安慰他道:“你在这儿别动,我一定帮你全部捡起来。”
那些纸上带着密密麻麻细小的的凸起,明蓝想,那大概就是盲文点字吧。
“你也小心车。”庆说,握着盲杖的手有些不安地小幅划了几下地。
好在没有起风,那些纸张没有被吹到河里,明蓝将它们全部捡起后,轻轻掸了掸灰尘,又一张张叠齐后才递还给他:“喏。”
他伸出手,却没有一下子拿到那叠纸,明蓝责怪自己的粗心,连忙一手轻捧住他的手,一手把捡起的盲文曲谱小心塞到他手上。
“谢谢!”“对不起。”
他们两个同时说道。
几次说话,彼此都是说的中文,明蓝问:“你是中国人吗?”
没想到,庆也同时开口,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明蓝和庆都轻声笑了起来。
“你是谁?怎么认得我?”庆调整了一下盲杖,一只手摸了摸桥的围栏,确定了方向之后,腕关节左右摆动,向着桥对岸迈开了步子。
明蓝原是想问他要不要她帮忙扶他过桥,又觉得贸然开口,反而会惹人不快,也就紧跟着他向前走,边走边说:“我是听裁缝铺的人说的。这次来,是我…是有人托我把一张请帖亲自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