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打了吗?”江医院觉得自己快坐不住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当年要不是他后来偷偷将人堵在巷子里教训了一通,她以为自己真能靠那点花拳绣腿就把人震住?
不对,6岁的杨曦同连花拳绣腿都没有。
打起架来唯一的技能就是扑上去咬,冲上去抓。
再不然,就是冲人家扔石头。
杨家夫妇这样温和的人,养出来的女儿却跟小人猿泰山似的,就差抓着藤条荡了。
吵架时候最不应当说的,就是在一个为另一个付出的时候,漠然地表示:我可没让你做。
江俨然这句“我让打了吗”一出口,杨曦同浑身一个哆嗦,人忍不住心疼起那颗早就不知掉落在哪里的乳牙。
自己当年也真是瞎了眼,居然把这么个小人渣当成妹妹,罩了那么久。
“那你现在来干吗?”杨曦同道,“来看我摔的惨不惨?”
江俨然瞪着他,半晌才道:“你自己摔的跤,也想让我负责?”
“让你负责?我可不敢,”杨曦同昂起脖子,“但是每次见着你就摔,我也有心理阴影啊——没事您就快走吧,我八字轻,扛不住你的阴魂不散。”
江俨然倏然站了起来,大步就朝门口走去。
外面的李小佳听到动静,扭头就跑,一不留神还崴了腿,跌跌撞撞地躲进了隔壁病房。
这位小江医生的“霉气”,果然不是盖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半天还没从里面出来。
江俨然手都抓到门把了,想起江其儒看着许婧媛那盈盈的笑脸,到底还是把怒气压了下去。
他回过身,看了杨曦同半天,才问:“我后来给你写信,你没收到?”
杨曦同正等着他继续出言挑衅呢,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什么?”
江俨然抿着嘴巴不说话,只拿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写信?
自己跟“妹妹”有过这个约定?
杨曦同是真不记得了,她当时实在太小了,只对特别惨烈的几场架、一些比较难忘的事儿有点印象。
再说,6岁的孩子,哪里会写信呢?
她搬回家不久,就升上小学,满眼都是崭新的校舍,热闹的新同学。
光是去百货商场买新书包、新文具,就够她新鲜好几星期的了。
哪里,还记得什么写信。
杨曦同茫然的表情彻底出卖了她,江俨然凝视着她,忍不住再次鄙视还对她抱有幻想的自己。
早在傻兮兮地背着书包找到她那个小学,看到她小野狗似的跟着一群男孩踢球的时候,就应该醒悟了的。
人家就是没心没肺啊,就是一转头,便忘得一干二净啊!
“那、那你…”杨曦同吃软不吃硬,见江俨然一脸寂寥,语气也缓了下来,再次提出了心里的疑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说完全不内疚,其实也是假的。
杨曦同对童年江俨然最后的记忆,就是坐在台阶上,沉默地看着自己离开的模样。
小小的、秀气的,还带着点羞怯的文静“女孩子”模样。
“我为什么会记得你?”江俨然生硬道,“我那时候也只有10岁。”
“可是…”
“可我记得当年的事情,不像有些人,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话都能忘。”江俨然飞快地打断她。
明明就是在撒谎啊!
明明之前还责问我为什么不记得你的名字,为什么不记得你不吃葱花啊!
杨曦同觉得这个人真是太口是心非了,在这种地方争赢了,很有成就感?
被一个6岁的孩子遗忘掉,就那么难以释怀?
6岁啊,狗都嫌的年纪,谁会记得自己到底做了多少蠢事,说过多少傻话——真是小心眼到了极点!
话是这样说,小气巴拉的江俨然再次在病床边坐下来时,杨曦同还是控制住了情绪。
就当,是欠当年那个“妹妹”的吧。
她仔细地打量着江俨然,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确确实实还残留着那个清秀“妹妹”的一点痕迹。
只是轮廓更加分明,线条也硬朗了许多。
“看够了的话,聊聊咱们爸妈的事儿。”
性格,也比当年刻薄了几千几万倍!
第11章 少不记事
“爸妈?”杨曦同仰头看着江俨然。
这两个字,分开念合起来念她都懂,但被他在这个时候提起来,就特别的诡异。
她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个“爸”,指的是他江俨然的爸爸,这个“妈”,则是她自己的妈妈许婧媛。
你这样莫名其妙的把我们归类成“咱们”,把我妈和你爸统称为“爸妈”,是不是…太暧昧了点啊?
江俨然又走了回来,在椅子边站定,想了想,又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坐近了一些:“就是关于你妈妈和我爸爸的事情。”
杨曦同没断掉的骨头瞬间都绷直了,果然不是她误会啊!
就说他这话说的很暧昧!
是我妈妈看上你爸爸了?还是你爸爸看上我妈妈了?
杨曦同瞪大眼睛,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江俨然偏头望了眼门外,“我爸爸离婚后就一直一个人生活,你妈妈…听说也一个人生活了很久?”他努力把语气放得更柔和一点,把谈话目的表达的更加温情一些。
杨曦同点头,鼓励地看着他。
江俨然继续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身为子女,应该多体谅父母,不要过多干涉他们的感情生活,毕竟…”
“我懂,我懂。”杨曦同用左手把枕头垫高了些,“我妈和你爸怎么了?”
这个…江俨然也不知怎么形容,“大约就是一种可能吧。”
杨曦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总算有点想明白了,“应该是你爸爸对我妈妈有意思吧?”
要不然,没理由先来跟她这探口风呀。
江俨然:“…”
“要是有诚意,应该自己去追呀。”杨曦同一脸正气道,“让你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江俨然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把“怕你心智不成熟打扰他们恋爱”这话给咽下去,改口道,“我就是有点思虑过重吧。”
杨曦同点头道:“你这个人,是蛮能想的。”
江俨然抬眼看她,勉强挤了个笑脸出来,“那你好好休息吧。”
“等等,”杨曦同叫住他,“我妈妈人呢?”
江俨然扯了下嘴角:“还在我爸办公室。”
杨曦同:“…”
这感情走向,看着确实蛮分明的啊——
***
李小佳龇牙咧嘴地从隔壁病房回来时,江俨然已经离开了。
杨曦同靠在床上,打着石膏的右脚和右手都笔直地架着,表情木然,看着就跟具刚被挖出来的木乃伊似的。
“怎么了?”李小佳冲她挥手,“重拾旧爱了没有?”
杨曦同缓慢地转动了下眼珠子,没什么精神地叹了口气:“小佳,你可能真的说对了。”
“啊?”
“我妈要给人追走了。”
李小佳:“…”
“我算明白人家嫁女儿的心情了,”杨曦同晃了下脑袋,“又是舍不得,又是欣慰的,还怕给人骗了——”
“等等!”李小佳打断她,“你说的那是你妈吧?”
杨曦同点头。
李小佳两手按住她肩膀,语重心长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拦不住的,不可控的,有其自有规律的。明白不?你就老老实实躺着,等着喝喜酒叫叔叔吧。”
许婧媛一直到天完全擦黑才回来,还是江其儒亲自将人送回来的。
进了病房,江大院长也不急着走了,站在病房前一副老长辈的模样:“曦曦吃饭了吧?哎呀,怪不得我们老了——许老师你看,孩子都这么大了。”
江俨然比划了一下病床的高度,“咱们当邻居的时候,才这么高吧?哈哈哈哈哈哈!”
放屁!
老子6岁了才50厘米不到?
你说的是猫吧!
杨曦同到底还是对可能将要夺走亲妈的人有排斥心理,使劲掐自己掌心才把怒气压下去。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把妈妈的幸福往外推。起码,先考察考察人品再说。
见她一直不说话,江其儒也有点小尴尬。
许婧媛主动道:“这孩子就是这样,怕生——那时候她太小了,还不记事呢。”
“是呀是呀,”江其儒赶紧顺着台阶往下说,“我家贝贝啊,那时候还因为这事哭过。说曦曦一搬家,就把他给忘了,写信给她都没回音。”
贝贝…这个名字,可比什么“江俨然”熟悉多了。
也正是这个名字,再配上那张秀气的脸,才让她觉得江俨然是个女孩。
哪有男孩,叫什么宝啊贝的嘛!
杨曦同虽然记忆模糊了,但是对“贝贝妹妹”家跟自己家关系一般,还是有点印象的。
至少,不是那种热情到会做敦亲睦邻事情的邻居。
可是看现在,江其儒简直在脸上写着“我多情善良又温柔”,努力调节病房气氛不说,还特别注意许婧媛的反应。
杨曦同不爽归不爽,也不是真心想母亲孤单终老,偏开头装自己看不到。
李小佳围观够了,悄悄跟她眨巴眼睛,也一瘸一瘸地走了。
许婧媛和江其儒也是聊得太开心了,竟然都没发现她脚崴了,就那么放任着她走了。
最后还是行政楼那边的一个电话,把江其儒叫了回去。
杨曦同趁机凑到亲妈面前:“妈你跟我说实话啊,你对江院长有没有感觉?”
许婧媛板起脸,使劲戳了下她脑门:“没大没小,说什么呢!”
杨曦同单手捂着额头,往边上躲了躲:“别动手呀,有话好好说嘛。”
许婧媛叹气:“人家江院长也是蛮辛苦的,一个男人带大个孩子不容易。”
“说得单亲妈妈就不辛苦一样,”杨曦同道,“我觉得您才伟大——”
“行了,马屁别拍了。”许婧媛道,“我先跟你说说今天的事,你怎么能对小江医生那个态度呢?你们小时候不是玩得挺好的?”
“那时候他还是个‘女孩’!”杨曦同嘟囔,“我跟这种骗子聊不到一起去。”
许婧媛又想戳她了:“明明是你自己不懂事,哪儿能怪别人?人家从小就挺有礼貌的,写信还知道问候家人…”
“妈!”杨曦同惊叫,“他还真给我写过信?!”
“叫这么大声干什么,”许婧媛抚着胸口,“吓了我一跳。”
“不、不是,”杨曦同都结巴了,“他给我写那个信,你怎么就拆了呢?你不应该给我?我就算只有6岁,也是有人权的呀!”
许婧媛失笑:“是你自己拆了,看不懂才带回来让我们给你看的。你爸爸让你自己查字典学着看,你转头就扔垃圾桶了,还是我给你捡回来的。”
“那还在吗?”杨曦同要不是腿断了,就想爬起来回家找了。
“太久远了,”许婧媛摇头,“我也不知道塞哪儿了,回去翻翻,没准还在。”

“那您快去找呀!”杨曦同道,心想10岁的小冰山男写的信,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光是这种江俨然可能要掉面子的揣测,就让她开心的不行。
如果能够拿到信…
许婧媛凝视着眉飞色舞的女儿,迟疑道:“曦曦,你们…”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毕竟是我把小伙伴忘了,我得努力回忆一下嘛。”
许婧媛狐疑地看着她,杨曦同一副我光明磊落的模样。
“那就早点睡吧,”许婧媛道,“我明天回去给你找那个什么情书。”
“是信!”
“好好,”许婧媛敷衍着应和她,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不是情书,是信。”
那哄小孩的语气,不但把杨曦同的叮嘱当成了笑话,也把那封信当儿戏的模样。
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呢?
杨曦同更好奇了。
第12章 出师未捷
杨曦同一晚上都睡的不大安稳,频频惊醒,却一点儿梦都没做。
月光从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白得发蓝。
待得这点蓝光一点点消散,换做绯红掺金的朝曦,许婧媛才带着早餐过来。
情书——不,信,当然是没找到的。
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许婧媛工作向来尽职,不去交流学习了,就开始回学校上课。今天急匆匆把早饭给杨曦同送来,送完立刻就要回去管早自习。
杨曦同问:“你怎么回去?打车?”
许婧媛摆手:“你好好养着,妈妈走了。”
杨曦同撇嘴,看着人消失在门口,眼珠子一转,拨了电话给江俨然:“江医生,我妈现在要赶去上班,快迟到了哦。”
江俨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明白了。”
杨曦同挂了电话,趁着护工来整理床铺,挪到轮椅上,被推到了窗户边。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她瞅着楼底下看了很久,才看到许婧媛拎着包,从大楼底下出来。
眼看着她就要走出病区了,斜刺里一辆车子摇下车窗,探出了一个模糊的脑袋。
许婧媛站定了,似乎是在跟那人说什么。车门打开之后,杨曦同才确信那个人是江其儒。
两人站着聊了两句,江其儒开了车门,许婧媛便坐了上去。
没多久,车子就被人流和车流淹没了。
杨曦同心情复杂地靠回到轮椅上,长长地哀叹了一声。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啊——
人有独占美好的本能,有追逐幸福的本能,更有因为某个自己在乎的人,而放弃追逐这些的本能。
许婧媛当年是这样,她如今也是。
人也和随处可见的各种植物一样,有些适合被养在玻璃花房里绽放,有些敢于从石头缝里寻找生长的空间。
杨曦同一直觉得,许婧媛就是应该被好好保护在玻璃花房的女人。
父亲在的时候,有父亲呵护;父亲不在了,还有她杨曦同。
潜意识里,杨曦同并不觉得自己比父亲差——父亲能做的,他当然也能做好。
吃过饭,又到了例行打针吃药的时间。
杨曦同觉得真是奇怪,怎么每张病床的人,都有这么多药要吃,这么多盐水要挂,这么多体温要量。
之前做了手术,她一个人在家,也就那么粗糙地养着…
她正想得出神,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她以为是李小佳,抬头看到的,却是穿着白大褂的江俨然。
小江医生一脸严肃站在门口,正迎上绯色的晨曦,落了满头满脸。就连因为拿着文件夹而微微蜷曲的手指,都被映得有点发红。
要按李小佳的形容,大约就是刚刚上笼的活虾,还没熟透,但已释放出了“好吃”的信号。
但杨曦同不是过尽千帆的李小佳,她只看到长大的“贝贝妹妹”凛冽的眼神,漠然的表情。
看着不像来探病或串门的客人,反倒像是查房的严厉主治医生。
至于他脸颊上的那点微弱的泛红,要么是爬楼梯爬的,要么是被太阳光照的。
看,连白大褂都有点红彤彤的呢。
这样石头似的人,居然也曾经给自己写过信。
杨曦同忍不住感慨:真是…男大十八变啊!
江俨然冷冰冰的把整个病房都扫了一遍,又走到病床床尾前拿起护记录来看,随口问:“早饭吃了什么?”
杨曦同眨巴眼睛:“骨头粥。”
“嗯。”江俨然点了下头,放下记录单,又来看她小腿上的刀口恢复情况。
杨曦同本以为他是来讨论父母的感情进展的,见他这么认真,又觉得自己似乎误会了。
人毕竟给自己开过刀呢,小时候还受过自己照顾。
照顾一下自己,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检查完伤口,江俨然总算开口了:“你早上…找我是什么意思?”
杨曦同诧异:“什么意思?”
“是真心实意想给他们制造机会呢,”江俨然顿了一下,“还是单纯因为自己行动不便,想给你妈找个车夫?”
“这重要吗?”杨曦同道,“我就不能两种目的都有?”
“当然可以都有,”江俨然道,“但你应该和我商量。”
“嘿,你早上也没问我啊。”杨曦同把枕头塞到后腰上,努力把身子抬高一点,“再说了,我妈得到了照顾,你爸得到了机会,这结局皆大欢喜不是?
江俨然沉默。
杨曦同继续道:“一个好伴侣,本来就应该是一位好车夫,我爸以前就天天载着我妈去上班——那时候,他还只有一辆凤凰自行车呢。”
“别把你爸和我爸相提并论。”江俨然打断道。
杨曦同一愣,随即就觉得父亲被攻击了,立刻反唇相讥:“你爸当然不能跟我爸相提并论。”
江俨然:“你…”
“我妈妈肯定是喜欢我爸爸的,但是你爸嘛…”杨曦同句句直戳江其儒要害,“我早上在楼上看着呢,你爸爸来得是够迅速,我妈她可是犹豫了半天才上的车。”
江俨然其实也正担心这个事呢——他是借口拿钥匙,去的院长办公室。临出门时,故意装着接了杨曦同电话,没头没尾地对着手机说了句:“你妈没人送?她要去哪儿,我也没空呀。”
按他的本意,提示不用太明显。
养父要是愿意把握机会,说明真心喜欢人家;若是无意,他也不用继续费这个劲了。
事情的结果,恰恰朝着他并不期待的糟糕方向发展。
江其儒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旁敲侧击得知是许婧媛上班没人送,立刻就坐立不安起来。待得他一离开,就飞快地开了车子去了住院部大楼底下守株待兔。
而许婧媛,正如杨曦同所形容的,似乎还没有做好接纳新伴侣的准备。
江其儒的热情,他们都看到了。
许婧媛,却始终客套而疏远,虽然并不抗拒同龄男子的接触,却又谨慎着保持着距离。
江俨然陷入了沉思,杨曦同也用健康的那只胳膊托着下巴发呆。
“下周末,”江俨然道忽然道,“我们医院有个义工活动,会组织医护人员去特殊儿童学校帮忙做个体检什么的。你妈妈不是学校的老师,你也可以邀请她一起参加,我到时候…”
“我凭什么帮你爸追我妈呀?”杨曦同抱怨,“那可是我妈,她要是不喜欢你爸,我干嘛非得塞给她?”
江俨然的脸色阴沉下来:“我爸需要你硬塞?”
“不需要的话,你来这儿干吗?可别说你是来看我的,我可不信。”杨曦同冷笑道。
江俨然狠狠地瞪了她一会儿,干干脆脆地站起来,去洗手间将医院配给她的一应洗漱用品都用塑料袋装了起来。
再走到墙边的衣柜前,拉开门,将里面还没拆封的一床凉被抱了出来。
抱着那一大堆东西,他头也不回的摔门走了。
杨曦同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按铃喊护士来打小报告:“你们这里急诊科的江俨然医生,刚才跑到我的病房,恶意拿走医院配给我的洗漱用品和凉被!”
小护士也吓了一跳,心道不是传言这姑娘靠死缠烂打终于泡上小江医生了,现在就被甩了?
强扭的瓜果然不甜,追来的男神果然不疼人。
真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
她心里吐槽语飞喷,表情还是蛮正经的,一边安慰杨曦同,一边给后勤打了电话。
后勤科那边正嘈杂的很,解释了半天没说明白,最后就对着她吼了:“江医生拿走的那些东西,都是他自己贴钱买的!我们院就配发了一只脸盆,让她看看还在不在!”
声震四野,连病床上的杨曦同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护士挂了电话,脸上的八卦和笑意都要掩藏不住了,“杨小姐,您那个配发的盆还在,我刚看到了。”
杨曦同心头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冲到了舌头尖上,最后都汇成了一句:
我了个去啊!
第13章 记忆碎片
江俨然这么一走,便一点儿音讯也没有了。
杨曦同因为右边胳膊和腿打了石膏,跟废人几乎是没有区别的,连上厕所都要人帮忙。
她有心要找江俨然理论一下,无奈行动不便;想要打个电话吧,连个号码也没有。
不期然的,就有点理解了小江俨然当年那种心情。
玩的很好的(很差)的小伙伴,突然就撒丫子狂奔,消失在了视野里。
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9点50分左右,手背上的输液终于可以拔掉了。
她才住进来几天,小针孔已经一个接着一个了,难怪住久一些的病人几乎全都放了滞留针。
杨曦同逼着自己闭眼睛假寐,可惜脑子停不下来,走马灯似的飘着许婧媛的脸、江俨然的脸…偶尔,还冒出江其儒那一头花白的头发。
她摸出手机给李小佳拨号,李小佳隔了半小时才回了句:“忙着,上课呢。”
杨曦同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找人,老黄主任领着一群小年轻来查房了。
她立刻提起了精神,再看清人群里没有江俨然之后,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