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说说对这角色的理解吧。”
“小袁…”曾青青深吸了口气,把在自己心里背诵了好几遍的话流利地背诵了出来,“小袁应该是个比较内向、温和的女孩子,性格、性向加上不会说话,她几乎不和人交流内心世界,甚至到程心洁自杀,她身边人都没有发现她喜欢程,甚至以为她根本不喜欢看娱乐新闻。”
方信放下茶杯:“那你怎么看她偶遇的程心洁那段戏?”
“感情压抑太久,一下子发泄出来…”
“为什么没能全发泄出来呢?”
“她…”曾青青怔住了,剧本里写得清清楚楚,小袁路遇酒醉的程心洁,尾随了一路,终于鼓足勇气打算上前搀扶,却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第二天凌晨,程心洁从高楼跃下自尽——那几步之遥,终于还是成了生死之隔。
方信看着她:“小袁一直在收集程心洁的各种资料,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生活状况不好,可她从来只留下正面报道的杂志和报纸,负面的新闻看了就扔。她甚至珍藏着程心洁刚出道时候的老录影带,却把最新的周刊报道扔进垃圾桶里…”
“她希望留下偶像美好的一面,这个是人之常情…”曾青青忽然住了嘴,“她不接受那个潦倒的程心洁,她只喜欢…”
方信笑着给她的杯子续了点热水,滚烫的热水冲进白瓷杯子里,碧叶翻滚。
第二十章、住在心里的人
从茶座出来,曾青青看头顶的天空都有点恍惚了。
车流、大厦、行人,每个人都那么匆忙,仿佛有一条无形地鞭子在身后催促。她沿着人行道走了半天才觉得脑子清醒了点。
城市与山林中的天空截然不同,哪怕一样的万里无云,也似蒙着一层灰暗的雾气。
方信的话还在耳朵边,一声一声,怎么也挥之不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是那么一个念想,从少女时代开始朦朦胧胧的产生了,随着岁月一起渐渐清晰,而后怎么也摆脱不掉。
第一次提到这个“理想”时还不知社会的残酷,巴不得人人都来问,巴不得人人都知道。那时候,以为理想就是人生道路必经的风景,虽然可能遥远,走着走着肯定就能到达的。后来才知道,理想其实比天际的流云还要遥远,还要难以预测。
即便没有云随风散,做梦的人也早已改变了初衷。
做了武替之后,曾青青就没在人前主动提过自己的那个“理想”了。她通常问的是:“最近有活吗?”“您看我行不行?”
理想和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柔软、善变,受不得一丝委屈。
曾青青甚至愿意用“我想出名”、“我想红”这样的借口来解释自己这几年来的努力。说得多了,这些借口也就成了真的。
在方信面前却不用担心这个,或许是听多了外界传言的缘故,曾青青下意识就觉得可以把“梦想”、“理念”大声地说出来。
即便没有能力去实现,似乎也并不会被嘲笑。
曾青青摸了摸有些燥热的耳朵,更加的忐忑和懊恼了。忍耐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和一个才认识几小时的人大谈理想…
她几乎把手里的包揉皱了。
车子驶过市中心那纵横交错的高架桥时,曾青青才猛地想起丢了快一天一夜的严杨北。她连忙让司机换方向,司机听了直皱眉,“现在是高峰期,那边都堵死了,怎么过去?”
曾青青刚直起的身体又瘫软回了车座上,车里的冷气开得不大足,紧闭的车窗更加重了这种窒息感。
“那送我到前面的公车站吧。”
绿化带上的茶花又开了,一半开在枝头,一半落在泥地上,远远看去只觉得殷红一片。曾青青从边上走过时,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艳丽到了极致的花,落到泥地里还这么的扎眼。
世界上真有程心洁的话,应该就像这茶花一样吧?
绿灯亮了,她连忙跟着人流往前走。绿色的倒计时迅速地闪烁着,刚到马路对面,断开的车流就又恢复如常了,那些茶花也就看不到了。
寻人的路线她是熟悉的,绕着整个大厦的底楼走一圈,再直奔顶楼询问工作人员,然后仔细地从顶楼开始一层一层搜索下来。
等她走完全程,大厦也快停止营业了,至于严杨北,当然还是杳无音信。
回到家,父母还是照例地询问严杨北的下落,她也照样真假惨半地回复。到了夜深人静时,忍不住又摸出快被她翻烂了的剧本来看。
密密麻麻的黑色宋体,从初次出场到最终离开,小袁在电影里的戏份确实不多,难得的是是贯穿始终。
对着镜子练了半天的眼神,曾青青渐渐觉得自己的每一个表情都变得诡异无比。
笑的时候,嘴巴的弧度怎么这么奇怪?该难受的时候,眼里为什么就没有一点悲伤?严杨北失踪了,自己除了失落和心虚…为什么还会如释重负呢?
曾青青拿着剧本,仿佛又一次感受了山崖边凛冽的寒风。
她突然就有点懂了小袁的心情——为了维护自己心中的程心洁,连现实中的程心洁都愿意舍弃掉——这样的爱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如果是自己的话,可能还会在程心洁死后愧疚终生…
她是喜欢严杨北的,至少绝对到不了讨厌的程度。但是面对着他,就不得不一次次想起那次遭遇,然后再一次次想起死去男人的那双浮肿的眼睛。
看不到了,应该就能忘了吧?
曾青青把头埋进枕头里,用力地蹭了蹭被子。
小袁更爱自己想象的那个程心洁。而她,更爱自己。
没有了严杨北,时间突然就过得飞快起来。
试镜,入剧组,正式开拍。
原先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突然就变成了现实,曾青青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适应得这么快,连方信都忍不住夸了她一句“有进步”。
剧本她已经快能倒背如流了,小袁的那种爱意她并没有体会到,对严杨北的歉意和内疚却每天都在增加。
她肆意地把这情绪发泄到“程心洁”身上,眼神宁静中暗含悲怆,虽然不能说百分百贴切,比之前的空无一物实在是好了太多。
方信每逢有她的戏就开始皱眉,诡异地是重复几条之后,还都马马虎虎给通过了。
演程心洁的女演员在曾青青这里是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气质倒是真好,看人时眼睛里总含着笑,似乎隔着空气和紧张的拍摄进程传达给别人。
有一个镜头是小袁站在人群里看程心洁,程心洁与站在小袁身后的男主演对视,程心洁演着演着就突然笑场,方信的斥责都没能拦住她。
“怎么回事?”方信大步走过来。
“程心洁”还在傻乐,指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曾青青说:“导演,昨天那场戏她的发夹是夹左边的,今天这戏不是接着拍的么,你看她的发夹。”
曾青青连忙去摸发夹,果然被夹到了右边。
方信横了“程心洁”一眼:“错了就错了,你就不能敬业点?”
“程心洁”不满了:“我就是太敬业了,才要给你纠正——方导演你也太让我失望了!”说完,大步外走:“我去喝点水,调整下状态,这个状态不行,演不了充满爱和勇气的肆无忌惮少女偶像了。”
方信脸都黑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冲着她的背影怒吼:“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没调整好我就换人!!”
“程心洁”果然在五分钟之后一脸爽朗地回来了。
不守规矩归不守规矩,这姑娘的演技是真好。在曾青青眼里,完全能打上收放自如的标签。
电影才拍这么几天,背地里就有人念叨着她能大红。
脸蛋漂亮,人缘不错,年纪这么轻,演技还这么好…也难怪方信肯这么容忍她。
第二十一章、兔子的视线距离
方信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除了两个主演,老拉戏份不多的曾青青一起看小片。方大导演喜欢用长镜头,除了比较有资历的男主演,“程心洁”和“小袁”的戏份几乎没有不N机的。
看着屏幕上自己一次次的重复同一个表情和动作,曾青青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这个“程心洁”也确实有当主角的灵气,即使是片段,曾青青也能感觉到那股青春逼人的气势。
小袁的戏份就少得多,几乎都是背景板,有时候连背影都只有半个。方信倒是很重视,“小袁虽然是个配角,代表的却是一个视角,也就是平常人眼中程心洁的形象,从开始的光鲜明亮到后来的落魄。”
曾青青连忙点头,“程心洁”也十分友好地冲她挤挤眼睛。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不知不觉,就突然到了离开的时候。电影当然还是没有杀青的,小袁的戏份就这么多,吃再多N机也不可能一直拍不完。
带着行李回到住处,曾青青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一觉睡到傍晚,看着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才渐渐有种回到现实,彻底脱离了剧组的氛围的真实感。
电视里播着最近大红的婆媳乱斗剧,娱乐报纸上也一如既往的扯着各种花边八卦。李霏乐又上了一次头版,这次却是因为和一位新人演员的撞衫事件。曾青青靠着床头眯起眼睛——这个新人,好眼熟的样子啊。
郑欣,郑欣…看到方善女友几个字,她才猛地想起来,这不就是方信儿子力捧的电影学院在读生?
报纸上的八卦料十足,不但有两人参加节目的照片,连私下牵手、接吻的偷拍照都爆出来好几张。两人的撞衫对比照下面还特别标明了出席场合和时间,一股各占山头对峙的模样。
方信的新片也占了不少篇幅,“程心洁”的定妆照被放在明显有了老态的方信边上,各种暗示意味十足。
曾青青不禁失笑——方信的风流事多不多她不知道,“程心洁”那么傲气的模样,可不像愿意被潜的。她到现在还记得小姑娘一脸豪迈地吃夜宵的模样,那种坦然、自信,她可学不来。
八卦记者的功力不是盖的,一版八卦完,还转下版,她按着提示翻过报纸,印入眼眶的就是一张硕大汽车广告。
站在汽车边上那个人一脸的阳光笑容,头发虽然短了不少,眼睛、眉毛、鼻子却无一不熟悉。
霎时间,曾青青连没看完的八卦新闻都到了脑后。
时间真是种奇怪的东西,有时觉得它在缓慢流淌,有时却发现,一转身,早已桃红柳绿重来一遍。
曾青青在立着巨幅广告牌的大楼前下了车,进电梯时还差点和出来的人撞上。大楼里的空调温度打得极低,穿着外套都抵不住源源不断的寒意。
到了楼层,人流居然比电梯里还夸张,走廊里回响着各种鞋子敲击地面的声音。每个人都把忙碌写到了脸上,但其实也不过是从这边的办公室走到另一边而已。
曾青青觉得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奋力地张开了呼吸,连脚底下折射出的灯光都带着重逢的喜悦。
自从看到那张照片之后,从心底里不断涌出的喜悦,一刻也没能停止过。
什么不堪回忆,什么摆脱累赘,欢喜就是欢喜,如同一起从昏暗地穴钻出,躺倒在湿润草地上时一样,满目阳光,草木繁荣,怎么也抵挡不住。
广告公司却没有严杨北的身影,负责人指着她手里的报纸跟她解释:“这人是我们临时招的,不是签约模特,他不在这里上班…”
曾青青愣了一下:“那有他联系方式吗?”
负责人皱起了眉头:“你是哪位?”
“他女朋友。”
“女朋友不知道他联系方式?”
曾青青尴尬地笑了:“我们吵架…”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扭头,对方已经大步地往后退开了好几步。
严杨北穿了件米黄色针织衫,眯起眼睛看着她。
据说1.2米是人与的人的安全距离,不过分亲密,也不过分生疏。曾青青盯着两人间空出的一大段距离,一时有些恍惚。
严杨北看了一会儿之后,却又大步走了过来。1米,0.8米,0.4米…说走不合适,他简直是直接扑抱过来的!
“曾青青!”
他抱着她,脑袋在脖颈出磨蹭,热气喷在皮肤上,暧昧而又熟悉。
“曾青青是你啊!”
那语气,那姿势,完完全全是一副久别重逢、喜不自禁的模样。
曾青青下意识回抱住他,连他拿舌头舔自己的脖子都忘了阻止。这…又算是什么距离?
她身后的负责人已经完全呆滞了,眼睁睁看着眼杨北把那张秀气干净的脸埋在人颈部,跟猪拱泥似的乱蹭。不对,他还舔!大庭广众之下跟前【西瓜】戏似的一个劲地舔脖子、舔耳朵、舔脸颊…
负责人瞪大眼睛,涨红了脸。
曾青青也终于意识到这样要被误会了,挣扎了好半天才把严杨北的脸从推开一点距离:“别舔了,严杨北!”严杨北意犹未尽地在舔了下她撑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然后仰着脖子往后挪了挪,跟看不清东西似地眯起了眼睛。
曾青青猛然惊醒,是了,兔子都远视。
什么安全距离,压根就是看不清在调整焦距!
曾青青狼狈地拉着他往外走,冷气再足,也拦不住各色八卦的视线。严杨北长得确实太好了点,舔舔蹭蹭的招呼方式也确实太惊世骇俗了点。
临到电梯口,严杨北那颗兔子脑袋才开始有了点人类同胞的理性思考:“曾青青,我钱还没拿。”
曾青青一只脚已经跨进电梯里了,闻言“啊”了一声,扭头看他:“什么钱?”
严杨北的表情颇有些得意傲:“我拍色【西红柿】情【番茄】照的报酬,钱。”他怕曾青青不理解,还顺手指了指她从刚才就一直拿在手里的报纸。
曾青青看看报纸又看看他:“谁跟你说这是…是色【香蕉】情【南瓜】照的?”
严杨北拉着他往回走:“别人告诉我的,拍色【香蕉】情【芝麻】照才能有钱赚——我赚钱了,请你吃饭。”
第二十二章、风的声音
跟着严杨北拐七拐八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曾青青才看到严杨北所谓的“新家”——一一大堆垒起来足有一层楼高的水泥管。
严杨北一手拉着她,一手拨开草丛,露出他精挑细选的几条管道。这些水泥管道差不多半人高,两端都被青草遮蔽着,完全满足了狡兔三窟的选址条件。
但是…曾青青看着敏捷往里爬的严杨北,一股难言的酸涩之情油然而生。
你现在,已经是人了啊!
严杨北从管道中伸出手来:“曾青青,进来。”曾青青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手掌很快被握住,她顺从地跟着那股力道爬了进去。
管道里充次着明显的粉尘气息,风从一头灌入,又从另一头出去,带进来泥土和青草混杂的熟悉味道。
“你就住…”曾青青才说了几个字,就闭了嘴。回音太大了,整条管道里都是回音。
严杨北倒是很开心,还用手在管壁上敲击了两下,叩击声反复回荡了好几次才停止。
管道里铺着细软的干草,一些换洗衣物,还有一些明显是用来食用的新鲜草叶。严杨北拣了根鲜嫩的草茎叼在嘴里,又冲曾青青递过来几片草叶。
曾青青接过来,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她是人,不是羊也不是兔子,实在对这种又苦又涩的东西爱不起来。严杨北又塞了几片叶子进嘴巴里,表情平常地就像吃掉了半块草莓蛋糕。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严杨北单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手机:“坏掉了。”
坏了?曾青青接过来一看,开不起机,估计是没电了。
“那也应该在原地等着啊…”曾青青嘀咕着,严杨北拍拍衣服,躺倒下来。
这么多天是怎么过的?
怎么会去拍广告?
为什么不…
那么多话涌到嘴边,突然又觉得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曾青青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倒下来。风穿过草叶的声音异常的清晰,两人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清晰。
严杨北扭过头,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曾青青愣了一下,微微偏过脸,避开了他的视线:“住这里好还是住我家好?”
严杨北眨了下眼睛:“这里好,你家也好。”
曾青青失笑:“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要。”
曾青青爬起来,“那把东西收拾收拾,走吧。”
严杨北的行李少得可怜,水泥管子里的几件衣服和一大堆干草就是全部家当了。现金倒是不少,厚厚的塞了好几个信封。
曾青青粗略地瞄了瞄,小几万还是有的。
“你拍了多少照片?”
严杨北摇了摇头:“很多。”
“真的有不穿衣服的照片?”
严杨北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有些微妙:“有哦。”
曾青青深吸了口气:“回去吧。”
夕阳西下,整片草地都被染成了金黄色,不时有蚂蚱从脚边飞过,半空中居然还有几只蜻蜓在徘徊。
严杨北加快脚步,超过一直走在前面几步的曾青青:“要下雨了。”
曾青青愣愣的,“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呀。”
严杨北拉着她大步往前走去,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那声音也似穿过草叶时一般悠长缓慢。一旦离开那贫瘠到什么都没有的水泥管,她便又一次听不到了。
曾青青是在隔天才意识到严杨北身份的变化的。
“今天还要出门?”曾青青打开房门就看到穿戴的整整齐齐的严杨北,“去哪?”
“去拍照片。”
“啊?”曾青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那你认识路不?”严杨北摇头:“之前认识,回到这里就不认识了。”
“那…”曾青青抓了下头发,“算了,我送你去吧。”
严杨北眼睛瞬间就发亮了。
地点还是那家广告公司,负责人一看到曾青青,脸色就有那么点不好看。严杨北却拉着曾青青不肯放,“能不能让她和我一起拍?”
曾青青吓了一跳,连忙阻拦:“你去拍就好,我在外面等你。”
负责人哼了一声:“等?拍摄工作要一整天才能完的。”
曾青青跑了这么多年龙套,比这过分的态度见得多了,很自然地就接口:“那我晚点来接你吧。”
严杨北表情有点黯淡,看看负责人又看看她,有点为难的样子。
曾青青失笑,轻推了他一把,摆摆手转身往外走。
脸蛋漂亮确实是优势啊,金子似的,到哪儿都能发光。哪怕天天睡建筑工地,照样有伯乐找上门。
两侧有不少玻璃墙,她侧头去看,隐约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挺耐看的一张脸,五官也端正,就是没什么特色。
大楼下面就有茶座,曾青青要了杯香片,靠在藤椅上翻娱乐杂志。
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和香气袅袅的静谧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连原本舒缓的音乐都变得有些诡异。
其实,完全没必要等在这里的。
一整天时间,可以补眠,可以联系之前接过活的穴头啊什么的。就是翻李霏乐的消息找绑架事件的蛛丝马迹,也比在这里傻等着有意义。
可她偏就什么也不想做,宁可这么坐着浪费时间。
茉莉花的香气总是过于浓郁,熏得人多喝几口就开始不耐烦。曾青青连着翻完了好几本杂志,最后干脆地靠倒在椅子上开始打盹。
临近中午的时候,严杨北打了电话过来:“青青,曾青青,你在哪?”
曾青青打了个哈欠:“就在楼下啊,拍完了?要不要下来吃饭?”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才听到他说:“好。”
没过几分钟,严杨北就下来了,手里居然还拎了一大袋盒饭。
曾青青瞥了一眼袋子:“别吃盒饭了,我带你吃好的去。”
严杨北点头,却仍旧拎着袋子不放。
“想吃什么?”
“青菜。”
“就要青菜?”
“…绿的都行。”
曾青青扭头:“绿的都行?芥末也行?”
严杨北没见过芥末,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脸平静地点头:“都行。”半天不见曾青青接话,才加了句,“太贵的话,就算了。”
曾青青忍不住打量他:“厉害啊,都知道算钱了。”
严杨北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她的夸赞:“慢慢学,都能学会的。你之前骗我,我也明白了。”
“我骗你?”曾青青愣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严杨北慢下脚步,把手伸到她面前,拇指和食指合拢,翘着其余的三根手指:“男人做这个东西就是娘娘腔。”
…
曾青青选了口味清淡的江南粥馆,怕他吃不惯海鲜粥,特地选了绿乎乎的野菜粥。见严严杨北一直拎着那盒饭,忍不住拿过来打开:“咦,怎么这么多?”
袋子里放了整整四只纸盒,每只盒子里都配齐了餐具和酱料。
“他们怕我吃不饱,”严杨北眼睛弯弯的,好看的嘴唇碰着盛满粥的勺子,马上因为太烫而移开了,“他们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