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然后,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第一张胡筱柔和白源的合影开始流传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在意。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两人一起走在雪地上一起冲着镜头微笑的,站在西雅图夜色里侧头喝饮料的,胡筱柔独自守在医院床边沉睡的…照片的源头,全是白源的那个没多少人关注的微博号。
单纯按拍摄地点和季节看的话,几乎就跟颜胡恋的时间走向一模一样。
所谓的不离不弃颜胡恋,瞬间就显得有点可笑了。
有人不甘心去查找源头,最终翻到的也就是白源的微博账号,和那个曾经在拳击论坛爆过照片的小号。
他的这些账号本来就是为胡筱柔申请的,从头像到里面的内容,概括起来就是“胡筱柔”三个字。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奇妙,以为自己彻底忘干净了,稍微一被提醒,立刻什么都想起来了。
有关颜胡恋的真假,有关胡筱柔那个在传说里存在的“影子爱人”,立刻就又回到了大家的视线里。
如果你爱的另有其人,那这些秀出来的恩爱算什么?我们这么真情实意感动过的情感算什么?
最先爆发是一向风风火火的颜浔阳米分,调转炮口,冲着胡筱柔和英博就是一顿血淋淋的大骂。
接着是cp米分,纷纷失落地转路人、转黑。
胡筱柔的那些亲妈米分怎么料不到有这样的发展,几乎全都安静了下来。宅男米分们和颜浔阳的玛丽苏米分战斗力相仿,逻辑思维也差不多。
我们家柔妹就是做错了,也该我们自己骂啊!
我们家柔妹就算跟别人亲亲热热拍合照,也不一定就是脚踏两只船啊!
没准只是单纯抵抗不了官方的权威呢?
就算脚踏两只船了——刚刚还救了颜花瓶!
功过相抵,也绝对不该挨骂!
这样的神经病逻辑都出来了,大战一触即发,各路人马纷纷撸袖子下场狠掐。
外联早在白源的照片出来之后,就开始各方联系,大买水军,努力□□,维护和平表象了。
无奈八卦的力量太过强大,既堵不住,也删不干净。
网络上的米分丝大战渐渐就蔓延到媒体,进而传到了还在国内的霍英博等人耳朵里。
胡筱柔悄悄拿手机搜了搜,只几秒钟就被满屏满屏的脏话逼得迅速关掉了网页。
但那些尖刻的言辞却已经深深烙进了脑海里。
…要是被他看到,该怎么办呢?
颜浔阳从小体育宫回来之后,就没怎么出门,几乎都闷在自己房间里。
一直到隔天中午,才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席间阿b努力想要活跃气氛,一个劲描述自己在街边遇上的醉汉,却只有胡筱柔干巴巴地应和着笑了两声。
吃罢午饭,很快就到了日常训练的时间。
胡筱柔换好了衣服,拎着包在颜浔阳门口徘徊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
颜浔阳半决赛被淘汰,在这里其实已经没有比赛可打了。
他留在这里,也就是躲避一下媒体,顺便陪自己打总决赛。
就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吧——
她甫一转身,房门便打开了。
颜浔阳一身t恤短裤,就连运动包也跟平时一样塞得鼓鼓的:“去训练?干嘛不叫我?”
胡筱柔眨巴了下眼睛,有些心虚地反驳:“我刚来过,还没喊你,你自己就出来了。”
颜浔阳也不戳穿她,拉了她手就往电梯间走。
电梯匀速下行,胡筱柔悄悄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咽了下口水,深吸了口气,才犹豫着开口:“你最近有没有上网…”
“你忘了霍总的要求?”颜浔阳抬手掐住她还带点儿婴儿肥的脸颊,“赛前不许刷微博,不许泡论坛,不许打游戏…”
胡筱柔一边挣脱他铁钳一样的手指,一边嘟囔:“好、好疼…松、松手!…
颜浔阳这才松开,语气平平地表示:“我都没用力。”
胡筱柔捂住脸,那些酝酿了半天的话,怎么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第六十三章 彼此之间
训练项目还是那些,该跑的跑,该跳的跳。
颜浔阳整个晚上都沉默得有些过分,胡筱柔到底心虚。
跑完步,她拿了跳绳,心不在焉地在打沙袋的颜浔阳边上跳。
“你手背上还有伤吧?”
“嗯。”
“不用好好休息一阵子吗?”
“没事。”
…
胡筱柔坚持不懈地找了会话题,终于开始呼哧呼哧喘气了。
颜浔阳叹气:“先休息会吧。”
胡筱柔赶紧收起绳子,拉了垫子在他身边坐下。
颜浔阳从包里找了运动水杯,拧开递给她。
胡筱柔道了谢,一连喝了两大口。
“那…”她握着水杯犹豫了半晌,结结巴巴道,“那些照片…你都看到了吧?”
颜浔阳愣了下,随即伸手使劲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看到又怎么了,你跟他交往过,我又不是不知道。”
“不生气?”
“不生气。”
胡筱柔缩了缩脖子,觉得他的力道大得简直要把她头发都薅下来了。
为了表明自己真的不介意一样,颜浔阳微微侧过身,亲昵地吻她因为刚喝过水而有些湿润的唇瓣。
胡筱柔努力想要热情回应,却总觉得跟不上节奏,亲着亲着就有点喘不过气来。
明明…就是在生气吧!
但他偏偏就不肯承认,训练照做,情话照说。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样不动声色的愤怒,胡筱柔既也不能理解,也毫无解决办法。
网上的对骂已经白热化了,连帮胡筱柔管理微博的工作人员也不敢冒头了。
胡筱柔自己倒是淡定了不少,每次看得胸口发闷,就安慰这其实是颜浔阳在发火呢。
面对一只喷火龙,可比抱着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安全多了。
起码,你看得到啊——
她甚至还摸去白源那个米分丝暴涨的账号看了看。
当时,她要是能够果断拒绝,就不会有后来的伤害。
对白源,她始终是抱着歉疚的心理的。
这样的报复行为,即便不入流,也没办法让她产生仇恨心理。
就如同他之前的那些付出和追捧,并没能让她生出爱意。
因为不在乎,因为不曾寄予希望。
自然,就没有了失望和怨恨。
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拿手机刷着网页。
一只手累了,便换一只手。
刷着刷着,消息提示突然开始猛增,震动声响个不停。
新一波的骂人攻势又来了?
早知道这样,就听阿b的,把消息提示全关了。
她翻了个身,做了小半天心理建设,才点开提示。
页面最上方的那条消息已经不知被转发多少回了,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
原始微博居然是颜浔阳新发的,花花绿绿的九宫格照片,全是和马骁骁的合影。
有两人一起吃饭的,并肩坐车的,手挽着手看游轮的,雪地里戴着同色围巾同色手套的…
配图文字只有短短的一行:“英博胡筱柔我表妹。”
胡筱柔彻底懵逼了,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也没搞懂他这个时候发这些“暧昧”照片的意义。
想告诉人家,自己跟表妹有“不伦恋”?
你刚刚输掉了比赛,大家才刚把目光从赛场上挪开一小会儿好吗!
她茫然地点了刷新,转发里不乏各路人马的声音,出现最多的还是颜浔阳自己的米分丝。
“颜神你干嘛还维护那个绿茶婊啦!那个男的又不是她表哥!”
“不懂不要乱说,颜神的意思是眼见不一定为实,没准人家别有隐情嘛!”
“就是,没准就是个stalker脑残米分,照片都是合成的…”
…
胡筱柔眨巴了下眼睛,总算有点跟上节奏了。
握着手机发了半天呆,也没组织出一句比较靠谱的话来回应。
谢谢你的善解人意?
感激你的出声维护?
她赤着脚跳下床,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最终还是选择拉开门,径直往他房间冲去。
颜浔阳发完照片,就直接冲澡去了。
刚把洗发乳揉出泡泡,房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
仿佛有千万只马蹄在踩踏。
他拧开喷头冲干净泡沫,随手披上浴巾出来开门。
门才被拉开一条缝,就被蛮力一下子推开了。
胡筱柔也不管他到底什么打扮,扑上来,搂住脖子就亲。
一只脚踏在他脚背上,额头撞到他鼻子,手抓住肩膀后被残留的泡沫影响,打着滑就掉了下去…
颜浔阳不得不暂时把人推开,低头去够即将掉落的浴巾。
“怎么了?”
胡筱柔胸膛使劲起伏了下,晃了下手里的手机屏幕,说:“我看到你跟马骁骁的那些照片了。”
颜浔阳恍然,有心要逗她,随口道:“所以是吃醋了,来报复我?”
“我…”
颜浔阳指指有些发红的脚背:“我还奇怪呢,你怎么上来就踩,还拿脑袋撞我鼻子。”
“不是啊…”胡筱柔着急起来,脸都涨红了,“我不是吃醋,我是想谢谢你…是高兴,对是高兴!”
“我跟别的女人抱一起,你还高兴?”
“不是…”
“你明明才说了高兴。”
“我…我…”胡筱柔干脆死箍住他脖子不放,把脸整个埋进他颈项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高兴…你不信他们,你信任我!我、我以后也只都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说什么,你都信任吗?
颜浔阳的脸色黯淡了下来,慢慢地伸手回抱住她。
走廊里常年无白昼,但因为有了电源和灯光,也如无时无刻不被日光照耀的极昼一般。
第六十四章 高山之巅
第六十四章高山之巅
ka总决赛就在这样一片吵闹中,拉开了序幕。
女子组的比赛照例排在前面,48公斤级也仍旧是第一场。
胡筱柔靠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慢慢地把护齿含进嘴里。
对面的女孩是戴着金腰带上场的,娴熟的脱去累赘的外套之后,不时扭头去跟身侧的教练说话。
郭易林揉着她的肩膀,声音苍老而笃定:“别多想,就跟平时差不多,尽量打就好。”
胡筱柔点了点头,脑子里回想的却是之前看过的比赛视频和资料。
ka的女子48公斤级冠军,金腰带熠熠生辉。她来再一次卫冕荣誉,而自己,则要争夺!
去年的时候,jul还在,她甚至没能进入4强战,铩羽而归,挨了一堆骂。
今年的比赛,外界对她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看好的。
毕竟,她输了太多场。
对手又是世界冠军,连续持有金腰带三年,经验老道。
可连呼声最高的颜浔阳都输了,似乎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尤其是比较铁杆的英博米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医的态度,愣是在一片男女关系的八卦浪潮中坚守着。
上了擂台,就是上了战场,输赢才是关键。
胜者称王,败者为寇!
锣声响起,胡筱柔起身往擂台中央走去。
裁判张开手臂,控制着两人的距离,硝烟味却怎么也阻挡不住。
搏击比赛不是原始斗殴,它有其自有的规则,置身其中,每一步游走,每一次出拳,都是在竞争。
出乎其他人的预料,胡筱柔虽然看起来斗志高昂,进攻欲望却没有那么强烈。短时间内数次的近距离接触,双方都打得非常的客气。
观众席里有不耐烦的嘘声响起,他们要看的热血澎湃的格斗,而不是淑女与绅士的舞蹈。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时间,连霍英博都忍不住过来探视:“没事吧?身体不舒服?还是太紧张了?”
胡筱柔额头上全是汗,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
“教练,我觉得…我的点数,不算差吧?”
郭易林愣了下,随即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你…有在算有效击中?”
他还以为她没彻底走出受伤后遗症,不敢往前冲。
这样说来,她的上一场比赛,也是差距不大明显的点胜。
难道,真的开窍了,知道计算了?
郭易林难得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再看胡筱柔的眼神都有点飘移了。
不是他见识少,而是智商这种东西,一向不大好补啊!
第二局比赛开打,胡筱柔的进攻节奏明显加快了不少,出拳也凌厉了许多。
霍英博瞅着瞅着,忍不住就瞥了坐在自己身侧的颜浔阳一眼。
他也是业内,并不是完全看不懂拳路的人。
胡筱柔刚刚那一套鞭腿加回身摆拳的组合,怎么看怎么熟悉。
人说夫妻俩一起生活久了会越来越相像,这两人天天一起训练,比赛风格却有点互相置换的感觉。
胡筱柔从颜浔阳那学了点智商,而颜浔阳…在那些不懂行的外人看来,他上一场比赛的表现,也确实跟胡筱柔状态低迷的时候很像。
颜浔阳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不大客气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抬头去看场上的比赛。
霍英博讨了个没趣,摇摇头叹气。
你们俩要是能互采所长,好好恋爱,天天向上,老板我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第三局比赛结束,胡筱柔拿了个不多不少的劣势——击倒一次,还被数秒了。
场下观众的热情,却因为那一次击倒而起来了不少。
如果她能一摔不起,直接被ko掉,那就更加精彩了。
搏击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攻势凌人,下一秒,就可能跪倒在没能及时防备住的冷拳之下。
没人能永远站在拳台上,也没人敢保证自己不会死在上面。
如同在荒野中为生存而杀戮、奔跑的兽类,竞争的终极,在自己的生命上。
jul曾经很迷恋一部关于登山的电影,胡筱柔陪着看了无数遍,始终不懂那些登山家为什么非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攀登。
想要看得更高,在飞机上不也一样?
jul只是哭笑不得地拍她的肩膀,重复那位英国登山家的话:
因为对他们来说,山就在那儿。
7年过去了,胜利始终没能彻底属于她。
对于胜利的执着,却由jul那里,由那些登山家那里,无声无息地传染到了她身上。
对于站上擂台的他们来说,“山”也在那里。
哪怕危险,哪怕高不可攀。
它明明白白地矗立在那里,怎么忽视得掉呢?
无数登山家难逃葬身高山的命运,无数竞技者意外死于赛场。
后继者却仍旧趋之若鹜,像水流奔赴汪洋一样不顾一切。
胡筱柔靠在围绳上,侧头把脸埋进围绳外的颜浔阳颈项:“我是不是,忘了做一件事情?”
颜浔阳愣了一下,“什么?”
她微抬起头,张嘴在他脸颊上轻咬了一下。
“我要是也输了,你记得…也咬回来呀。”
直到她再一次带上护齿,绑紧拳套,回到八角拳台的中央,颜浔阳才终于记起那个月色下的随口约定。
你的伤,不会影响比赛?
影响了的话,你怎么赔我?
让你咬回去一口?
那你记好了,我要是输了,就来啃你脸。
他不由自主笑了一下,仰头看向高而明亮的拳台。
脸颊上还残留着熟悉的气息,与其说是“啃”,更像一个带点惩罚性质的“吻”。
突如其来,却真真切切安慰到了只能坐在板凳上的他。
怎么能忘了呢,他们一直是同路的人。
他输了,还有赢的机会。
她赢了,于是继续和失败做斗争,努力走得更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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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很快就到了第四局,场上的形势却开始胶着。
短短的二十几分钟里,胡筱柔的体力迅速流逝,本来就不大聪明的脑子也开始混沌起来。
躲避对方的进攻和刻意的计算有效攻击实在太费脑子了,直觉再一次满是诱惑力地主宰了她的比赛。
她一次次的将人往围绳上逼去,也一次次被对方的重拳击中。
两人抱压在围绳上翻滚时候,裁判都没能及时阻止,以至在勉力拉开她们时被带得一起滚了一圈。
三个人的体重压得数层围绳都岌岌可危,下面的观众更是吓得纷纷离席——这要是被砸到,分分钟是要出人命的!
坐的远的观众则激动不已,完全没了刚才那副嫌弃女子赛事不够激烈的颓废模样,喝彩声一波接着一波。
这场景,蓦然就让场上的胡筱柔想到了古罗马的斗兽场。
像吗?
她是笼中供人取乐的野兽吗?
晃神的瞬间,对方的勾拳已经到了眼前。
她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戴着手套的双手护住了头脸,作为后手的扫腿紧跟着到来,下盘不稳,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
即便有头盔的保护,腰背重摔在地上的感觉也非常不好。
但她已经顾不得了,自由搏击是站立式格斗,倒地就要失分,长久倒地就是认输!
她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或许是她爬起的动作太过迅捷,也可能是她脸上的血渍太过骇人,场下的掌声震耳欲聋,几乎要超过她耳朵里的轰鸣声。
这是从哪儿来的声音呢?
这些又是什么人呢?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先要躲过去,要躲过这一拳!
这个角度太致命了,绝对没办法硬接下来!
胡筱柔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在第五次招架住对方拳头的同时,抬脚踢向了对方因为进攻而露出的空档。
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在瞬间瓦解。
到了这个时候,任何一次有效的有力打击都可能让比赛直接结束。
谁被ko,谁成功摘冠,几秒钟就能产生逆转。
结束的铃声响起时,胡筱柔甚至是被裁判从对方身上撕扯下来,带回角落的。
只剩下一局了!
她听到有人这样说,不知道是霍英博,还是郭易林。
她把护齿吐掉,侧过头,看到的却是颜浔阳的脸。
挨得那么近,一脸的担忧,眼睛里倒映着自己满是汗渍和血渍的脸。
狼狈,憔悴…真是太难看了!
胡筱柔下意识就把头扭了过去,然后就听到他问:“怎么了,脖子扭到了?”
胡筱柔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助理已经把水拿过来了,她只好先低头漱口。
休息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叫嚣,一点不比台下的观众安静。
这就是她选择的道路,通向成功,也通向死亡。
所以父母反对,所以掌声遍地,辱骂如影随形。
再一次走向场中央时,胡筱柔不由自主想起jul离开时落寞的背影,想起6年前他拿着冠军奖杯,带着金腰带,从擂台上下来,满身荣耀,意气风发。
那眉眼愈来愈近,渐渐变成了颜浔阳的模样。
从荣耀,到颓败。
就连雪亮的闪光灯,记者黑漆漆话筒下的责问,都那样的相似。
他们一路行来,胜负荣辱始终系在自己身上。
所有的旁观者,永远也只是旁观者。
汗水滴落在睫毛上,很快又因为她急速的移动而被甩落。
落到嘴唇上的汗滴却没那么容易摆脱,一点一点渗入口腔,又咸又湿。
再一次将对手抱着对手压倒在围绳上的瞬间,胡筱柔的目光正对上底下一张观众激动的脸。
他满脸通红,双眼的光芒比她的对手还要炽热,张大嘴巴大吼着:
杀死她!
杀死她!
胡筱柔不知道这个“她”到底在指代自己,还是在指代对手。
但着念头冲进脑子里的瞬间,自己的膝盖已经用力地顶向了对方柔软的腹部。
并不是抱着要杀死她的目的,甚至还因为那一声声的怒吼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她想要向他大喊:我来比赛,可不是为了达成你的这种目的!
就像背负大量的装备,攀登风雪中的高峰一样——“山”在那里,所以要继续前进。
跟任何人的夸赞或者鄙薄,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才是她的理想,或许并不伟大,甚至没有什么足够叫人敬佩的深度。
但她选择了,她为之奋斗了,并不想被人这样胡乱地下错定义。
可她已经转身,对手也已经吃下膝袭,尝试再次进攻。
至于那张脸,早已经被甩在身后。
在输赢面前,区区一个观众又能算得了什么?
胡筱柔抬手招架了她的快速飞踢,胳膊火辣辣的疼,脚下的步子却并未退却。
远踢近摔,距离缩短之后,踢这个动作就变得有些鸡肋了。
她看准时间,右拳挥出,摆了个交叉迎击的模样,对方甫一抬手,左手立刻转为勾拳击肋。
这几下动作快逾闪电,台下的观众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重重地直倒下去。
胡筱柔往后退了一步,勉力站稳。
裁判飞速地抠出那女孩口中的护齿,保证她呼吸顺畅,并扶住她的双腿辅助急救。
这场景再熟悉不过,甚至胡筱柔自己都亲身经历过。
可在这时看来,却都不真实得有些茫然。
如同银幕中的登山家一样,她筋疲力尽,一步步往山顶走去。日光穿透风雪,铺照在她身上。
同时,也照在那些距离山顶仅有数百米之遥的同伴尸体上。
有人成功,就注定有人落败。
葬于高山之巅,犹如将士战死沙场一般悲情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