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晅由萧谨容护送着回到春熙宫,再一次得到一干人刷副本一样程度的探望。
邵萱萱被秦晅拉着串了半天供,太后、皇后传了懿旨来召见“罪女聂襄宁”时,照样紧张得不得了。
秦晅已经被太医们包围了,自然没空再指点她。
邵萱萱跟着两个宫人穿花廊、过曲桥、上石阶,一直走了一炷香时间,才算到达目的地。
女人起居的地方果然跟少年储君的寝宫差别很大,熏香味道浓就算了,还一堆菩萨像,老太太端坐在帘子后的椅子上,边上莺莺燕燕挤了一堆环肥燕瘦的女人,个个都作宫装打扮。
邵萱萱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跪来跪去的,特么一点儿人权都没有。
老太太干咳了一声,问道:“下面跪着的,便是聂如壁的女儿?”
邵萱萱点头,点完说了声“是”。
老太太明显有些不满的,但是强忍住了:“听说是你把太子救了出来的?当真是将门虎女,后生可畏啊。”
邵萱萱按着秦晅交代的,老老实实地背诵:“太子殿下的安危,事关江山社稷,妾也只是尽力而为。”
老太太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她边上坐着的一个宫装丽人才道:“母后,我看这女孩儿模样端秀,不如交给臣妾教养几日,果真如皇儿说的,是个武艺超群,性情温柔的好孩子,不如就遂了他的意,叫她跟在皇儿身边,封她个刀人,也不算委屈了她。”
太后长叹了口气,起身往内室走去。那丽人便掀开帘子,过来扶她:“好了,你起来罢。”
邵萱萱见过她几次,知道这位就是太子生母,当朝的皇后,小心翼翼地道谢:“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因为她救了太子,看她倒是很喜欢,拉着她的手道:“好姑娘,随我回宫去罢。”
邵萱萱心里很是忐忑,但跟着她总比跟着那个凶巴巴的老太婆好。
皇后的寝宫在椒房宫,邵萱萱也算蹭坐了一回凤辇,满目的金凤翩跹,身前身后仪舆、仪车仗势齐全,宣示着一国之母的无上尊严。
怪不得宫斗剧里大家都拼命争宠,出个门规格都不同,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她正想得出神,冷不丁皇后又问道:“你的武艺,都是同你父亲学来的?”
邵萱萱张了张嘴,心虚地点头:“是啊。”
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浓,简直跟看只香饽饽似的:“你父亲的事情,本宫也略有耳闻,古来忠孝两难全,难得你这样通达明理,将来也要更加尽心地跟着皇儿。陛下和太后那里,本宫也会帮你说说话,可不要叫我失望。”
邵萱萱除了点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要不是秦晅之前和她提过,“刀人”其实就是类似于贴身女侍卫,看皇后这个反应,还以为她是要让自己去做太子妃了。
到了椒房宫,早有女官在门口候着,她们一下车,那女官便道:“娘娘,太子殿下遣了张舜来问聂姑娘的事,已经候了小半个时辰了。”
皇后回了邵萱萱一个“你看我儿子多重视你”的表情,携着她的手进去。
吴有德死了之后,张舜就给秦晅升了官,这时便如吴有德一般,微弓着身,笑着给皇后行礼。他的目光落在邵萱萱身上,便跟她从来都是聂襄宁一样,一丝看到“邵豉”的神态都没有。
皇后拉了邵萱萱坐下,向他笑道:“你且回去吧,这人是我向皇太后讨来的,你们殿下要人,叫他自己去讨。”
张舜赔笑道:“娘娘,太子殿下说了,聂姑娘留在您这里,他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
皇后给他逗得满脸喜色,又问:“用过药了吗?晚膳要多吃一些,他仗着自己年轻,总是要逞强的,你们是他身边的人,要勤劝勉,可不许帮着出什么坏点子。”
“奴婢知道。”
皇后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便放张舜回去了。
邵萱萱第一次跟皇宫里的女人用膳,心里直打鼓,连筷子都不敢乱夹,这时倒有点想念秦晅了。
他毕竟知根知底,出点糗也不算什么,若是撞上他有意为难人的时候,出不出糗,也都不要紧了。
难道还怕他这种性格的人找不到理由来折腾人?
皇后似乎看出了她的如履薄冰,遣退布菜试菜的女官,先下了一箸,慈爱道:“吃吧,别太拘束了,不懂的就慢慢学,不急在这一时。”
邵萱萱这才拿起筷子,心里对皇后的印象好得不得了——多会体谅人的长辈啊,都不用说一句话,她就给你把什么都想到了。
不愧是皇帝的女人,这种业务素质,简直秒杀现代一干高级公关。
用完膳,皇后又拉着她说了一阵话,又问她救出太子的详细经过,又要看她舞剑,幸好椒房宫的老嬷嬷给阻止了:“娘娘,您也累了一天了,今日便早些歇下吧。聂姑娘人都在这里了,要看舞剑,也该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到园子里去看。”
邵萱萱决定给整个椒房宫的服务技能都打个满分!
这寝宫除了光线没有现代社会好,装修得雍容华贵、不落俗套,工作人员还个个都解语花似的,她要是皇帝,肯定下了班就往这儿跑!
但是当天晚上,皇帝却没有来。
邵萱萱被安置在暖阁里,满屋子香气,黄铜磨制的梳妆镜前放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花钿、簪子,连垂落在床前的帐幔都带着不知名的香气。
闺房绣阁,软榻温香,莫不过如此。
邵萱萱却失眠了,回想起一路行来的种种,总疑心自己还身处梦中。
宫闱深深,也不知这皇宫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类似的精致闺房,困着多少女人的韶华岁月——她翻了个身,一面怀念着电脑手机,一面隐隐为即将到来的又一次毒发日担忧。
秦晅到底没有带她去找空花阳焰,她是他手心里握着的武器,合用时候可以用来作齐王谋反的证人,不合用时,却不知会有什么下场。
一直到窗户纸开始泛白,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被宫人唤醒之后,她们就急哄哄地给她梳妆打扮,收拾完出来,皇后也正妆容整齐地由贴身女官扶着迈出门槛。
邵萱萱正奇怪为什么起这么早呢,女官就说车驾已经准备好了。
一早起来,原来还先得去给皇太后问安——邵萱萱现在跟着她,理所当然得随行。
老太太不喜欢邵萱萱,连带着还跟皇后摆了摆谱,都没留她们吃饭。
邵萱萱对这个倒是挺能理解的,婆媳嘛,从古斗到今,真跟母女一样亲热才奇怪了。
椒房宫的早膳又养生又丰盛,光粥就有碧梗米粥和御田胭脂米粥,小菜则是香油炒的槐花菜、鸡油苕粉凉拌的荠菜、酱瓜彩椒混炒的鸡胸肉,还有各色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的点心。
邵萱萱在储宫也算见识了不少好吃的东西,到了她这里,才知道天外有天,美味之上还有美味。
一顿饭吃得尽兴之极,饭后娱乐却有些无聊——皇后娘娘的消遣居然是抄佛经!
女官给她在皇后边上也弄个小桌子,备了纸笔。邵萱萱硬着头皮跟着抄了好几张,一个个字东倒西歪,跟台风过境时候的小树林似的。
皇后写得十分认真,香烟袅袅,衬着这个中年美妇额头的细纹也虚无缥缈了几分。
宫人们帮着研磨,添香,一室寂静。
邵萱萱胳膊都酸了,笔下的那一撇就歪了,从印花小笺里横插了出去。
抄了起码两个多时辰,皇后才算停笔。邵萱萱悄悄揉了揉胳膊,正想着终于解放了啊,皇后又要弹琴。
邵萱萱在心里给她点了根蜡烛,都特么当第一(和谐)夫人了,每天的娱乐活动还这么沉闷,搁现代社会,就是工厂女工还能趁着休息时间刷个淘宝看个偶像剧呢。
皇后见她没精打采的,忍不住问:“襄宁,你是乏了吗?”
邵萱萱摇头,犹豫了下说:“坐久了腿有点发麻。”
皇后招呼宫人来给她捶腿,邵萱萱赶紧跳起来摆手:“不用不用,我跳个几分钟操就能生龙活虎了。”
皇后怔住:“跳草?”
作者有话要说:
刀人:隋朝宫廷内女官名,属于品级较低的妃嫔封号,架空文所以就拿来用了,按着某论文的大胆脑洞往贴身女侍卫方向去理解即可。
第四十八回回宫
秦晅亲自来椒房宫问安,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车轮槛槛,随侍如云。甫一下车,张舜、方砚等人就把他们的太子殿下抬到了准备好的轮椅上。皇后的女官们行完礼之后,就都急匆匆了迎上来:“殿下,娘娘和聂姑娘还在静坐,请您去花厅歇一歇。”
秦晅“咦”了一声,示意张舜推着她往里走。
女官不敢阻拦,紧跟在他们身后。
殿内熏香清雅,还有宫人操琴,皇后和邵萱萱两人一人一张毡毛垫子,闭着眼睛安坐在上面。
秦晅皱眉,“母后,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仍旧岿然不动,倒是邵萱萱迅速睁开了眼睛。
秦晅暗暗使眼色:你搞什么鬼?
邵萱萱比划:逗你妈开心啊,每天抄佛经有什么意思?然后就听皇后娘娘认真地问:“襄宁啊,还需得再坐多久?”
秦晅眉头蹙得更紧,邵萱萱被他看得心慌,小声道:“好了,已经差不多了。”
皇后这才深吸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女官扶着皇后站了起来,在椅子上坐定。
秦晅觉得这个便宜娘这几天真是活泼多了,多的有点儿…惊人。当然,皇后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后,说话还是很温柔很慈祥很符合一国之母的身份的。
母子俩东拉西扯说了半天,话题最后还是落到了邵萱萱身上——皇后觉得知子莫若母,儿子来这儿明显就是犯了相思,想要找个时间跟姑娘说说贴心话,亲近亲近。是以聊了几句,就找了借口离开,还把几位宫人内侍都屏退了。
除了张舜,大家退下时都是一副“你懂我也懂”的表情。
年轻人哦,就是凶残如太子殿下,谈起恋爱来也是黏黏糊糊的。张舜一边断后关门,一边就有些好笑,要是见识过太子折腾屋里那位的手段,大家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张舜毕竟跟邵萱萱“共事”过这么久,多少是知道点点小□□的,可不敢将这两人的关系简单想成少年太子和太子妃甜甜蜜蜜的重逢。
而留在屋里的两人,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揣测——
秦晅来这儿确实是为了邵萱萱,当然不是因为喜欢,纯粹就是她毒发的日子快到了,要来送药。
邵萱萱早在听到宫人通报时候心跳就加速了,耐着性子陪着皇后练瑜伽,口腔都快急出燎泡来了。
一是身上的毒要发作了,二就是皇后那茂盛的好奇心她已经快要hold不住了!
她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就喜欢教古代宫廷贵妇练瑜伽学什么养生之道——实在是皇后一直催着想看剑舞,想看飞檐走壁,想看百步穿杨…
她藏好秦晅递过来的药丸之后,拉住她的袖子,可怜兮兮道:“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啊,你娘天天念叨着让我表演点什么给她看,我又不会武功,就那个掷飞石,也时灵时不灵的!”
秦晅有点怒其不争:“这么多日子以来,你就没点长进?”
“你说得容易,”邵萱萱抱怨道,“你就教了我那么一点点儿东西,我怎么长进啊——你再不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要穿帮了,总不能教你妈跳郑多燕吧。”
“什么真多燕?”
邵萱萱叹气,用看老古董的眼光看他:“我说你到底哪里来的呀,你这种穿越,有什么意义…总之,我真的快装不下去了。”
秦晅沉吟半晌,“不然,我向母后讨你回去,在春熙宫待上几日,学些唬人的花拳绣腿?”
邵萱萱赶紧点头,别说花拳绣腿,只要别在被皇后催,就是学跳钢(和谐)管舞也是没有问题的。
秦晅满以为这个事情还是比较好办的,没想到皇后居然还挺讲规矩的,矢口拒绝不说,还催着他回去好好养病。
邵萱萱失望极了,又不好太积极,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离去。
一直到临要上车了,皇后才趁着人不注意在太子的脑门上轻戳了一下,劝解道:“身体还未养好,便这般肆意放恣,须知欲不可纵,声色有节,方能强而寿,如若不然,纵心竭意也只能逞一时欢愉。”
邵萱萱离得近,听倒是听到了,一时间没能理解意思,直到她说到“逞一时欢愉”,才有点反应过来——卧槽我跟你这个假儿子没有那种关系好吧!
秦晅却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末了还说了句:“母后教诲得是,儿臣晓得了。”
邵萱萱哑然,太子一行如来时一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齐王逃离京城之后,断断续续有军报送来,邵萱萱虽然身处后宫,多少还是听到一点儿风声的。
事发没多久,齐王北疆封地的部将就叛变了,与当地守军发生冲突,传言齐王妃与齐王世子在乱军之中身亡,乱军激愤异常,缟衣素旗夺下多个城池,成功与狼狈出逃的齐王汇合,并与漠北狼军联手,眼看战火在即。
邵萱萱听天书似的把这些消息咽下去,如今看着秦晅若无其事地假扮着太子与皇后周旋,再想到自己其实也已经成为局中人,登时就有些唏嘘。
她听俞嫣初说过漠北黄沙漫天的景象,也见过齐王静夜里吹响胡笳的侧影,还从卫延的冰冷的剑下死里逃生。
短短数月时间,吴有德丧命,秦晅手足被废,齐王一干人亡命天涯,自己居然成了当朝太子的预备侍卫…
人生如寄,生死难料。
皇后见她闷闷不乐,还道是少年人清热难尽,隐晦地又来提点——对于儿子,她是谆谆教导,对于“聂襄宁”,却不能失了皇家威仪。
太子可是一国储君,岂能天天跟谁儿女情长?
后宫讲究的是雨露均沾,独霸未来国君的想法,那是万万不能有的,即便是个萌芽,也得消灭得干干净净。
邵萱萱无精打采地听着,心里却有些凄然——她来椒房宫这么久,皇帝还没来过过夜呢。
后宫佳丽无数,就是挨个轮过去,也要不少时间。
看这美丽的女人说得头头是道,却不知每晚独自对着孤零零的床铺时,是什么滋味。
她不由有些庆幸,庆幸秦晅不是什么真太子,庆幸自己对他没产生多少依赖之外的情愫,在这种等闲不等闲都容易起风波的地方,谈感情是多么不理智的一件事情。
天色渐黯,宫里四处都点起了灯。
干燥的北风在吹经慈湖支脉时带来了不少湿气,使皇城的冬夜更加的湿冷,偶有梅花开放,连香气都似冻住了。
邵萱萱陪着皇后下了两盘棋,输得一塌糊涂,懒洋洋回了自己睡觉的暖阁。烫了脚,上了床,宫人刚刚关门出去呢,窗户突然就给小石头轻砸了一下。
邵萱萱一个激灵坐起来,正要出声,就听到一个声音轻轻道:“聂姑娘,是我。”
是方砚。
他是太子的侍卫,居然私闯后宫!
邵萱萱现在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宫廷规矩,瞬间就联想到方砚这么大胆的原因——秦晅早在刚穿越到这里不久,就敢夜夜出来全城乱逛,各个宫门城门闯遍,派个手下闯一闯便宜老娘的寝宫,想想也是可能的。
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又把枕头什么的塞进被子里充作身体,轻轻推开窗,跳了出去。
方砚作内侍打扮,帽子压得低低的,也不多话,领着她就走。
圆月当空,夜深露重,脚下甚至有隐隐霜花压碎的声音。
两人一直行到宫墙边,方砚才突然掏出九爪勾,甩上高墙,攥住她胳膊,带着她提气翻墙而过。
邵萱萱被秦晅那种暴力的翻墙方法对待过,早在看到他掏出工具时就警惕了起来,没想到待遇居然这么好,直接跟着他一起翻了过去。
一连绕过好几道门,才终于回到春熙宫。
经过秦晅的几轮清洗,以吴有德为代表的一干内侍、宫人乃至侍卫都已经被替换干净了。方砚行事,却还是很小心,带邵萱萱进来几乎没惊动几个人。
秦晅果然没睡,正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小憩。
见他们带着寒气进来,懒洋洋道:“如此,方砚你便教她一些粗浅功夫,不求精深,越花哨越浮夸的越好。”
邵萱萱眨巴眼睛,感激道:“总算你还记得哦。”
秦晅瞥了她一眼,眼角眉梢全是寒意:“也望你牢记着今时今日的点点滴滴,莫要再做叫我寒心的事情——我这个人,记性向来很好。”
邵萱萱瞬间就想起自己绑架他的那些事情,手足都有些发凉。
他一直不提,直到她催眠得自己都快忘记了,甚至开口求助了,才陡然提起。雪中送炭,炭火也是灼热到能烫伤人的。
她不能将这火炭拱手送还,赤手捧住,又太过炽热。
方砚似不知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潮,摆了个架势,唤了一声“聂姑娘”,虎虎生风地打了套拳。邵萱萱本来心里就乱,被他晃得眼花缭乱,秦晅也摇头:“太难了,再挑简单些的。”
第四十九回马步
邵萱萱简直举双手赞成!
是啊!真的太难了!
方砚无奈,拿了匕首,挑架势好看的招式耍了几下——他本来就身材颀长,这几下如行云流水,漂亮至极,邵萱萱立刻就开始鼓掌。
方砚的脸刷的红了,那情绪有点类似于高中生算出来六加一等于七,被人围着夸“好聪明”。
他瞄了秦晅一眼,对方也挺瞧不上邵萱萱那眼光的,鄙视地说:“就先教第一三五式吧。”
全是最华丽,最不实用的。
邵萱萱还有点担忧,“会不会太难了?”
秦晅不耐烦:“那就先扎一晚上马步。”
邵萱萱不敢再还嘴,踢踢腿,甩甩手,开始热身。
方砚无措,秦晅磨牙:“你干嘛?”
“热身啊,”邵萱萱还挺有理的,“运动前不热身,扭伤了咋办?”
这样就能不扭伤了?秦晅哼了一声,给方砚递了个眼色。
方砚干咳一声:“聂姑娘,咱们开始吧。”
邵萱萱对他印象不错,但因为有卫延的前例,她还是努力告诫自己,这些人看着好说话,其实都是被洗过脑的,不发作时是小帅哥,一发作就是黑(和谐)寡妇!
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方砚放慢动作又示范了一遍,邵萱萱凭着记忆抬腿扭头伸着胳膊把匕首往前递——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方砚眼皮跳了跳,秦晅干脆翻身眼不见为净…
最后还是蹲马步,蹲马步是基础,基础中的基础,下盘不稳,一切都免谈!
都不用别人来揍你,自己就摔了。
邵萱萱觉得时间突然就慢下来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胳膊、小腿、大腿上好像都爬满了蚂蚁,又痒又麻。
她忍不住就要分散一下注意力,眼珠子四处乱转。
方砚端了条凳子坐在不远处,秦晅身上盖着毯子,一动也不动,应该是睡着了,窗户上倒影着外面侍卫的影子…
邵萱萱最后还是选择了方砚作为搭讪的对象:“方砚,你多大了?”
方砚抬了抬眉毛,没吭声。
邵萱萱说了这么一句,就觉得小腿的麻痒驱散了点,当下也不管人家爱不爱搭理自己,继续道:“十八有了吧?哎,你多大开始学功夫的呀,好厉害,就刚才那几招,简直帅毙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方砚正犹豫要不要回答呢,一直沉默的秦晅坐了起来:“方砚,你先出去。”
方砚赶紧站起来往外走,邵萱萱也闭上了嘴巴,忐忑地看着秦晅。
秦晅瞅着她,冷笑:“腿酸,想找人说说话?”
邵萱萱咬咬嘴唇,是啊,很明显吗?
秦晅拿过放在床边的腋杖——这还是用她当时画的图纸做的呢——慢慢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坐下。
“继续说呗。”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邵萱萱心里挺嫌弃的,等秦晅又催了一句,才问:“那我就说了啊…你干嘛非得让我扮聂襄宁呀?”要假装成另一个人,其实压力还真的挺大的,尤其还是在人精遍地的皇宫。
秦晅的手腕还在恢复,捏着茶杯摆弄了几下,又试图去拎茶壶,手软塌塌的,试了几下都没能拿起来。
邵萱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秦晅放下水壶,扭头看她:“很好笑?”
邵萱萱干咳,秦晅抬腿在她小腿上轻踢了一下:“站直,再往下蹲点,背挺直。”
邵萱萱的表情塌了下来。
“嘴巴也别停,继续说。”
邵萱萱瓮声瓮气道:“你又不理我,自说自话有什么意思?”
秦晅掀了掀眼皮,“你真想知道?”
邵萱萱期待地看着他,秦晅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才慢慢道:“小皇叔什么目的,俞嫣初什么目的,我便是什么目的。”
邵萱萱愣了愣,齐王的目的…难道不是…不是因为喜欢聂襄宁?
俞嫣初的目的,也不是内疚?
邵萱萱酝酿再酝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哦,那他们是什么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