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仅离了唐棠怀抱,眼睛睁了一条线,看清任非桐身上的校服,又伸胳膊揽住了他脖子:“哥哥。”
任非桐一愣,不禁想起任非梓小时候缠着母亲撒娇的样子——那是他不能想象的举动,对着一脸冷淡的母亲,他也实在做不出这样示弱的表情。
原来,抱着这样的乖巧粘人的孩子,是这样的感觉。
唐棠拿了小外套给唐仅裹上,又拿了伞,跟在他后面往楼下走。唐嘉宁和田欣欣要跟下来,她扭头阻止:“你们别去了,早点休息吧——嘉宁,你早点睡,明天铺子你多顾着点。”
唐嘉宁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身跑上楼,把她的外套送了下来。
唐棠抱着唐仅,隔着车门跟他叮嘱:“赶紧上去吧。”不过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少年倔强的脸上却多了一丝柔软和妥协。
任非桐发动车子,随口问:“那也是你亲弟弟?”
“堂弟。”唐棠摇上车窗。
“他爸妈呢?”
唐棠沉默了小片刻,解释道:“他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所以一直跟我住。”
任非桐“哦”了一声,说了句“抱歉”,车子在雨中行驶,溅起的水花高过了车窗,被路灯照得透亮。
唐仅终于清醒了,揽着姐姐脖子撒娇:“姐姐我不疼了,我们回家吧。”唐棠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安抚道:“咱们让医生看看,不打针。”
唐仅垂下眼睛,隔了一会儿,又说:“吃药也要钱呢。”
“…也不一定吃药,就检查一下。”
唐仅没借口了,百无聊赖地看来看去,最后把注意力落在了前面的任非桐身上。任非桐还穿着唐嘉宁的衣服,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他陌生的。三分温和,七分疏离,看着就不好亲近。
雨夜的马路尤其危险,车子经过高架附近,居然遇上了路障,似乎是出了车祸。闷雷阵阵,唐仅趴着车窗看了几眼,突然道:“姐姐,你说妈妈能听到我们说好,那她听得到打雷声吗?”
唐棠错愕了一下,“大概…能听到吧。”
“那她怕不怕?”
唐棠把他拉回到座椅上:“妈妈是大人,不会怕的。”
唐仅的情绪有些低落,“哦”了一声,又说:“那我们去医院,是不是能顺便去看看她?”唐棠看了任非桐一眼,小声道:“太晚了,妈妈已经睡着了。”
“她每天都睡觉,一直都睡觉。”唐仅提高声音抱怨,“她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别人的妈妈生病了都不用睡那么久,我们班长说妈妈这样就是植物人,就跟仙人掌一样,一辈子都不会再说话了。”
唐棠答不上来,他也已经在成长了,童话故事终究不能解释一切,课堂、书本、网络…甚至只是其他同学的一两句话,都不足已让他待在她构筑的小小城堡里风雨不知。
唐棠摸着他的头发没吭声,任非桐目不斜视,将车子停到急诊室大门附近。
车门被打开,唐棠正要抱人下车,任非桐已经一手抄抱起唐仅,将人抱了出去。唐棠赶紧跟上,白色瓷砖倒映着人影,唐仅侧头看着她,小脸刷白。
这与六年前何其相似,暴雨、深夜、急诊…
他抓紧了任非桐的胳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隔着半米远的唐棠,深怕她一不留神,就蒸发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又没更,捂脸…

第十七章天伦之乐
唐棠帮唐仅把贴着创口贴的小手塞进毯子里,抬头看了眼已经空掉的盐水瓶,看向任非桐。
他还是跟刚才一样的姿势,靠着墙,微低着头看向门外。因了唐嘉宁那身校服的关系,从背后看去,十分像叛逆期离家出走的孩子。
唐棠走近了,才发现他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唐棠轻手轻脚的把外套给他盖上。
医院楼下就有不少早餐铺子,唐棠按着习惯买了三人份,又找公共电话给唐嘉宁打了电话——包子铺果然已经开张了,少年忙得接电话时都还得回答客人的询问:“小仅挂完针了?…对,萝卜丝包和豆腐包一个价钱…你别来店里了,好好睡一觉吧…小笼包一笼、豆浆两杯…”
唐棠又是心疼又是自豪,拎着塑料袋晃啊晃的回到了注射室。
唐仅闻着香味很快醒了,接过唐棠端给他的小馄饨还露齿笑了笑:“姐姐,你回店里去了呀?”
唐棠拍他的小脑袋:“我飞回来呀,楼下买的。”
唐仅低头喝了口汤,似模似样地摇头:“没有放虾皮,不香。”
唐棠看了眼还在睡觉的任非桐:“嘘,吃饭时候不要说话,吵到别人怎么办?”唐仅于是也压低了声音:“可是,真的没有放虾皮呢。”
唐棠:“…”
仅管他们小声再小声,任非桐还是渐渐转醒。背上暖融融的,鼻尖是热腾腾早餐的甜香,还要小孩子细嫩的喁喁私语,早上了?闹钟怎么没响?张籽芸又过来了?
还是任非梓那小子又来闯空门了?
“姐姐,你看他的手指动了一下呢。”
“嘘——”
“真的呀,真的动了,哎呀,胳膊也动了——姐姐,他醒了!”
唐仅这一嗓子,犹如清晨打鸣的公鸡,嘹亮干净,任非桐终于彻底清醒了。
唐棠一边道歉,一边把给他买的小馄饨、烧麦和炒面送到他面前。任非桐拿着那件单薄的外套,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说好。
这家早餐店正如唐仅抱怨的,馄饨汤里没有放虾皮,炒面太淡,烧麦也太油腻…但毕竟是热的,而且是一醒来就被人送到手边的。
任非桐穿着早已不适合年龄的宽大校服,低头喝着汤,有种重回高中时代的错觉。
他的高中时代可不像这样狼狈,出入有司机来接送,生病了有私人医生来关心,早饭也有保姆阿姨做好摆在餐桌上…但记忆里,就是缺少了点面对面坐一起的那种温馨。
他跟父母一同吃饭的时间屈指可数,他在B市念书,父母常年呆在国外,他申请到学校出国学习,父母却又决定将工作重心移回国内。
对比他千辛万苦按着父母的常住地址申请到的学校,这一番变动简直有些可笑。
那么多人问他,为什么选择那个学校,为什么非要申请那样个不够知名也不够繁华的地方进修…
任非桐有自己的自尊,无法把“因为我父母在那里”这样简单的理由说出口——因为他们已经回国了,就在他的申请结果出来没几天。
他父亲、她母亲,他的弟弟,一家三口。他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截嫁枝,明明也长在同一颗果树上,却始终不能融为一体。
直到他看到自己幼年时期做的那份亲子鉴定,从终于从保姆口中得知了自己不讨喜的真正理由。原来他是她母亲身体不够健全的残留证据,原来他是父亲对婚姻不忠的一个契机…
“豆浆太甜了对吧?下次来我家喝,都是现磨的。”唐棠的声音蓦然响起,任非桐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拿着装豆浆的一次性杯子发起了呆。
唐仅靠坐在她边上,低头穿着鞋子,因为胖,光是做出这样弓着腰绑鞋带的动作就呼哧呼哧喘起了气。
他不由自主弯了下嘴角,应承的话也自然而然说出来口:“好啊。”小胖子唐仅也终于穿好了鞋子,单手扶着床沿,“吧嗒”一声跳下了床。
唐棠干脆地拎起外套:“那现在就走吧,去我那吃饭!”
任非桐看了眼时间,8点零3,转这么一圈的话,今天的早会恐怕就要迟到了。他犹豫了片刻,点了下头,站起身才想起自己还穿着这身可笑的衣服,苦笑道:“我家离这儿不远,先去我家吧——我得换下衣服。”
唐棠痛快地点头,唐仅嘟囔:“男人也这么爱漂亮呀。”
这跟爱漂亮有几个关系!
你见过快三十的男人穿着高中校服、沙滩裤到处逛的?!
任非桐安抚自己说“童言无忌”,去地下车库把车倒出来,接了两人上车,驱车开往自己独居的家中。
唐棠对这个地方也算熟门熟路了,保安也还是那个保安,看到唐棠的瞬间反应却很夸张:“任先生!那个…那个…任…”他实在不知是不是该叫唐棠任太太,吃惊地在唐棠平坦的腹部和腆着小肚子的唐仅身上打转。
“生…生了?”
唐棠拉着唐仅一阵尴尬,她是神仙啊,这生的是哪吒呢!
任非桐倒是面不改色,“嗯”了一声,十分流畅的回应:“孩子着急,早产儿。”说完,看也不看老头那快要中风的模样,领着他们往里走去。
有钱人果然霸气啊,撒起慌来完全不考虑科学规律。
有礼貌的唐仅还回头跟老头告别:“爷爷再见——”然后回过头,好奇心异常严重地问唐棠:“姐姐,那个爷爷以为你是我妈妈呢,他真笨。”
唐棠拉着弟弟的手,百感交集,怪不得人说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啊,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这样的话都能信…
到了公寓门口,任非桐刚掏出钥匙,门就被从内向外打开了,张籽芸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传来:“儿子呀!你可算回来了!哎呀,哎呀,儿媳妇也来了——”
她一边十分女主人姿态的把人让进门,吃惊地看着造型奇特的儿子: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穿着校服?还有那个沙滩裤!
制(和谐)服诱惑?
可这么穿完全看不出诱惑,你眼光不行啊儿子!
张籽芸眼神乱飘,最后终于捕捉到了矮矮的唐仅:“啊,小舅子你也来了呀!哎呀,你的脑袋怎么了?”
唐仅拽紧了姐姐的手,圆溜溜的眼睛直看着张籽芸,说什么都不肯进屋了。任非桐揉揉太阳穴:“孩子在医院挂了一晚上盐水,你让我们安静会吧。”
张籽芸连连点头,等人都进屋了,见任非桐进了主卧,赶紧跟过去,硬是把门推开一条缝:“儿子呀——”
任非桐皱眉看她:“我换衣服。”
张籽芸笑笑:“我就说一句话,就一句话啊——昨晚上和你爸爸聊得怎么样?有没有提到我?”
任非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张籽芸的脸上划过一丝失望,很快又重新溢满了笑容:“还要一件事噢,那个于小姐,早上来过这里,送了早餐来呢,我给温在厨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3╰)╮最近爸爸摔伤了,朋友又遇到点事情,所以精力有点分不出来,不过能写还是一定会更新的~~

第十八章于家雅淑
任非桐换完衣服出来,就见张籽芸跟唐家姐弟坐一起,电视也打开了,一幅其乐融融的样子。
达菲拉懒洋洋地趴在地板上,见他出来,摇着尾巴凑到他脚边撒娇。
唐仅坐在姐姐身边,眼睛一个劲地瞅着达菲拉看,见大狗跟他撒娇,肥嘟嘟的脸上满是羡慕。
任非桐用脚把达菲拉拨到一边,干咳一声,向唐棠道:“走吧。”
唐棠拉着唐仅起身,张籽芸赶紧也跟着跳起来:“去哪儿?”达菲拉配合地“汪”了一声,不依不挠地蹭回到他脚边。
唐仅低头看着大狗,声音清脆地跟它解释:“你别伤心,他去我家的店里吃完早饭就回来了。”
达菲拉:“…”
“狗狗乖。”
达菲拉:“…”
眼看着唐仅就要伸手去摸达菲拉的脑袋了,唐棠赶紧给拉回来:“好了,它听懂了的。”唐仅失望地“哦”了一声。
“早饭?于小姐她…”张籽芸瞅着自己儿子开始不对的脸色,赶紧改口“那就去吧!”唐棠走到门边,正要开门,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唐棠警惕地站到了一边,张籽芸凑到猫眼那一看,立马紧张地回头看任非桐:“儿子,是于小姐!”
任非桐“嗯”了一声,伸手来拽唐棠和唐仅,唐棠吓了一跳:“你拉我们干嘛,我什么都没干啊!”
唐仅动作更快,小短腿已经直接踩在了任非桐拖鞋上:“放手放手!”
达菲拉见主人被攻击了,立马昂头狂吠起来:“汪汪汪!汪汪汪!”
“外面是我的老板——达菲拉!”任非桐一边解释,一边还得分神安慰狗,差点给在他腿边扑来扑去的大狗绊倒。
唐棠这才恍然,抱起唐仅飞也似的往书房跑,达菲拉紧跟其后,任非桐一把拽住狗项圈,另一只手把已经蹿进书房的人拉回来,推进自己卧室:“去找个枕头。”
唐棠愣愣地看着门被关上,唐仅眨巴了下眼睛,四下打量主卧,噔噔噔跑到床边,抱了枕头过来,递给唐棠:“姐姐,给。”
唐棠囧囧地看着自家弟弟,接过枕头,犹豫着进卫生间塞进了衣服里。
达菲拉在外面跟被偷了骨头一样狂吠了几声,被任非桐喝止,灰溜溜窝回了狗窝里。
唐仅想往地看看房门,又瞅着姐姐看了一会儿,自己也去拿了个抱枕,勉强塞了一半进小睡裤里。
唐棠:“…”
防盗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张籽芸隔着门热情地招呼着:“于小姐呀,快坐快坐。”
达菲拉又嚎了两声,唐仅刚要开口,就被唐棠捂住了嘴巴。
“嘘——”
姐弟俩凑到门边,把耳朵贴上去。
任非桐的声音低得几乎完全听不清,倒是那位于小姐的声音温柔可人,跟那副堪比汉子的壮硕身材完全搭不上:“我让家里的厨子做了点点心,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任非桐含糊地说了句什么,马上又被张籽芸的声音盖过去了。
唐棠只顾自己偷听,没留意唐仅不知何时拉了凳子过来,脱了小拖鞋,一脚踏到凳子上,另一只脚正要抬起来,凳子“砰”一声摔到了地上。
唐仅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心虚地抬头去看唐棠。唐棠缓缓站直身体,预感不详地看向房门。
果然,门外传来了任非桐的声音:“糖糖,你醒了?”
唐棠一边示意唐仅进卫生间,一边整了整裙子里的枕头,无奈地拉开了门,睡眼惺忪地问:“有客人呀?”
任非桐笑盈盈地扶住她:“是于总,上次见过的,忘了?”
唐棠于是看向沙发上的于雅淑——公平点说,于小姐除了身形太过魁梧,五官并无什么明显缺陷,脾气也好,见她出来,便拘谨地起身微笑:“唐小姐,你好。”
唐棠挺起肚子,也职业性地微笑:“于总你好。”
达菲拉盯着她鼓鼓的肚子,警惕地竖起耳朵,刚要张口吠了两声,被任非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达菲拉萎靡地耷拉下了耳朵。
张籽芸见两人没有互掐的苗头,这才又坐下来。真要闹起来,她还真不知该帮哪边好,于雅淑是有钱有势,唐棠虽然没啥背景,但是有任非桐撑腰,一个顶好几个。
她的贪婪也是有限度的,于雅淑再有钱,儿子不喜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跟唐棠搅合在一起,能早点生孙子的话,也算为任非桐继承任家财产添上了一个好筹码。
任非桐扶着唐棠在于雅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借着揽腰的动作,将那一小截翘起的枕头尖角压住。唐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都没时间照镜子,把肚子塞成方的我也不想的啊。
于雅淑的视线轻轻地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扫了一下,挪回到她脸上:“几个月了?”
“十…。”唐棠悄悄拿手肘撞了任非桐一下。
任非桐自然而然地把话茬接了下去:“16周了。”
于雅淑的表情有些许僵硬,但好歹维持住了笑脸,比上一次显然有准备多了,不甘心地又开口道:“前几天经过唐小姐的店门口,正好公司的艺人没吃早饭…我也尝了几口,味道真是不错,听说都是唐小姐亲自动手做的?”
唐棠脑子里瞬间闪过陈大姐那句“大明星也来我们店里买包子了”,讪讪道:“也不一定啦,我堂弟…”
任非桐按在枕头上的手用了点力,唐棠的声音低了下去,有点吃不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踟蹰道:“…我堂弟他们干的比较多。”
任非桐的手这才微微松了松劲。
于雅淑又状似漫无目的的和她聊了一会,这才起身告辞。
坐着的于小姐温柔娴静,这一站起来,别说张籽芸和唐棠,就是任非桐站她边上,也有点压不住气势。
唐棠不由自主就做出了仰望的姿势,于雅淑不再看她,向任非桐道:“我让司机回家拿文件了,今天的早会你也参加的吧,不如…”
任非桐在唐棠后背心轻推了一下,唐棠这回反应快了,捂住肚子,苦着脸叫了一声:“哎呦!”
地上的达菲拉被她吓了一跳,耳朵边的毛都竖了起来,狗嘴大张,却没胆子在主人的眼皮底下出声吠叫。
这样紧张的气氛下,任非桐当然就无暇回答自家老板的问话了,张籽芸虽然知道唐棠在演戏,但儿子这么配合,她也只得围上去:“怎么了怎么了?”
唐棠皱紧眉头,努力做出痛苦的表情:“好疼呀。”在张籽芸和任非桐的半扶半抱下,她又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于雅淑也关心地问:“要不要叫医生?”
任非桐头也不回地摆手:“不用了,医生说她要卧床静养呢,吸点氧就好了——于总,今天的早会我恐怕是去不了,真是抱歉。”
人家里都乱成这样了,于雅淑当然不好再催促,说了句“好好休息”,便拖拖拉拉着告辞离开了。
张籽芸狗腿地把人送到了楼下,回到楼上,见唐棠还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任非桐也挨着她坐着,咔嚓一声锁上门:“行了,人都走了,不用演了。”
唐棠尴尬地把按着肚子的手挪开,向任非桐道:“老板,这次不错吧?”任非桐瞥了她一眼,起身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拿起自己刚刚喝过的茶杯啜了一口:“马马虎虎。”
被彻底忽视的张籽芸走过来:“真不去上班了?”
任非桐继续低头喝茶:“怀着我儿子的女朋友不舒服,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去。”
唐棠和张籽芸一齐把目光落在了那只带棱角的“儿子”上,自从任非桐松开手之后,它就在裙子下面彻底恢复了本来面目,豆腐一样方方正正。
唐棠下意识按住了那个翘在腰侧的棱角,嘟囔道:“我去换下来。”走到主卧边推开门,就见唐仅抱着抱枕,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脸上还挂着点泪痕。
“小仅,怎么哭了?”
唐仅打了个嗝,哽咽着揉了揉眼睛:“你…你肚子还疼的话…我、我们去医院吧。”
唐棠哭笑不得,蹲下来抱住他:“傻瓜,姐姐刚才是骗人的呀。”
唐仅将信将疑地抬头看她,唐棠干脆把枕头掏了出来,塞进他怀里:“喏,就是这个枕头疼,你抱着。”
唐仅眼眶里还含着眼泪,委屈地摇了摇头:“我不要抱枕头,我想抱狗。”说着,把目光挪向了跟着任非桐再一次蹭到沙发边的阿拉斯加。
任非桐显然听到了他的话,看看狗再看看他,站起身,一人一狗慢慢走了过来。
客厅的窗帘没拉紧,晨光从落地窗那透进来,落在他浅色的居家裤子上,也落在阿拉斯加黑白相间的毛皮上,绒绒的,像是打了层柔光。
他揉了揉达菲拉的脑袋,让狗趴坐在地板上,向唐仅道:“它太重了,你抱不动,就摸摸吧。”
唐仅惊喜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地抚了抚达菲拉毛茸茸的脑袋。
达菲拉一动也不动,只黑漆漆的眼睛不耐烦地眨了两下,不知在腹诽心软的主人,还是在鄙视面前这个过于弱小的人类幼崽。
亦或,它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想要眨一眨眼睛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其乐融融
唐嘉宁刚把一笼热腾腾的包子放到门口的小方桌上,就见任非桐那辆已经看得有些眼熟的车子沿着马路疾驰而来,微微拐了个弯,精准地挤进了有点逼仄的停车位里。
唐嘉宁眼皮跳了跳,然后就见后座的车门打开,唐仅率先跳下了车,接着是唐棠,然后是一只大得有些骇人的阿拉斯加。
任非桐从另一边下来,白衬衣黑色西裤,风度翩翩的样子。
大狗脖子上戴着项圈,唐棠拉着牵引绳,唐仅抱着自己的小外套,一直低头看狗,不住地小声说着什么。
唐棠远远就站住了,明显是怕狗吓到客人,然后三个人就跟商量好了一样,绕过正门,往后厨那边去了。
两高两矮,其乐融融,跟一家人似的。
唐嘉宁心里噔的一声,摔了一地的碎片,低头要去看,却只看到桌上的包子和烧麦,还有客人迟疑的脸。
“小老板,怎么了?”
唐嘉宁摇头,转身想往后厨走,柜台边又有人喊了:“老板,买两杯豆浆两个素馅的包子。”
他只得分神去招呼,耳朵竖得直直的,却始终不曾听到后厨有声音传来。
“喂!找错了!”唐嘉宁意外抬头,对上自己同学王瑜灿烂的笑脸,还有她手里那张被自己当成一块钱的50面额纸币。
“够土豪的呀,我给你10块钱你找我55,生意不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