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芊芊的笑容僵硬起来:“我也是关心唐棠。”
崔明舒低头看了看手表:“走吧,我哥最讨厌别人迟到了。”葛芊芊“嗯”了一声,走到了门口,又向唐棠说:“今晚有明舒和我们团的演出,要是有空的话,一起来吧。”说着,从包里掏了四张票出来,送到她手边,“我知道欣欣不爱听这些,你帮我代交一下,她愿意就来,不愿意就算了。”
唐棠接过来,葛芊芊又说:“我之前提过的那个夜班的工作,你要是还有兴趣,打我电话哦。”
崔明舒已经不耐烦地转身往外走了,葛芊芊这才加快脚步追过去。
唐棠看着那两个影子越走越远,互相之间却越靠越近,仿佛离去的是她整个青春年少时光。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因着不同的际遇,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琴房里互相侧头微笑的少男少女,如今已经不再开口闭口都是音乐理论、考试、暑假。葛芊芊说,大演奏家看不上T市的乐团,葛芊芊说《新鲜娱乐》的崔明浩都留不住他。
她偏了偏头,崔明舒果然还是那个崔明舒,什么都要最好的,什么都不肯妥协,漂亮的手指按在黑白键上,满室的空气都随着音符颤抖舞蹈。
一如当年提分手的时候:唐棠,我崔明舒不需要一个满身包子味的女友,你非要退学,非要放弃拉琴,你注定就要跟不上我。
唐棠低头去看手掌,手指上因为练琴而留下的老茧早已经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活带给她的各种细小刀痕、烫伤和细碎纹理。
飞鸟出林,各奔天地,燕雀入人家,鸿鹄上青天。
心气高远的崔明舒是有先见之明的,六年后再见,她果然已经跟不上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的二更。。。捂脸奔走。。。

第十章登堂入室
关好了店门回到家,唐嘉宁已经在房间里复习了,小唐仅蹲在玄关边看一只不知从哪里爬来的小甲壳虫笨拙地绕着鞋架走动。
见唐棠进来,唐仅便抬头道:“姐姐,刚才那个阿姨又来了,还带了行李,被哥哥赶走了。”
唐棠眼皮直接跳:“哪个阿姨?”
唐仅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唐棠反应过来了,果然又是任太太:“那她人呢?”唐仅摇摇头,唐棠看了唐嘉宁紧闭的房门一眼,放下菜,拉过唐仅:“哥哥刚才还有打人吗?”
唐仅点头,很快又摇头:“哥哥还没动手,她就跑了。”
唐棠表情复杂地回了厨房,任非桐那么有钱,任太太怎么会…怎么会那么不靠谱呢?简直活脱脱一根甩不掉的狗尾巴草。
唐仅抛弃了甲虫,跟到厨房来看她打鸡蛋洗菜:“中午吃面条吗?”
唐棠侧头看他:“不喜欢吃呀?”
“喜欢的,”唐仅哼哼唧唧的,又说,“下午要去看妈妈吗?”
唐棠看着他有些期待有些畏惧的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下午本来是她休息补眠的时间,原定的探望时间已经被崔明舒和葛芊芊占用了。
“吃完饭再去吧,到了医院,你要乖乖的。”
唐仅“嗯”了一声,回头往自己房间走,走到一半又回头看她:“妈妈今天也还在睡觉吗?”唐棠微笑:“是啊。”
唐仅的肩膀往下耷拉了一下,迈着小短腿推开了房门。
唐棠拉上厨房门,点火热锅,顺便按下抽油烟机按钮,耳朵里很快充满了食用油在铁锅上滋滋升温的声音。
纷繁喧嚣,像是叫人无奈的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飞溅出一两滴油星,轻痛微痒,但毕竟也只有那么一点儿热度,冲过凉水,过个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唐棠一边翻炒着白菜一边往热锅里倒水,盖上锅盖,顺便把料理台边上的窗户打开了——就那么一眼,正好瞥见了那个蹲在路边守着行李箱,有点可怜的孤单背影。
她很快关上了窗户,尝咸淡,撒葱花,装碗,顺便冲着客厅喊唐仅和唐嘉宁出来吃饭。唐嘉宁脸上的那点凶悍早不见了,端着碗低头吃面条,椅子矮了一点,他一坐下便要把腿往前伸出。唐仅将他的一条小短腿搭在他大腿上,另一条踩在唐棠的椅子上,绷得牛仔中裤的裤缝都紧紧的。
唐棠拿筷子头在他膝盖上轻敲了一下:“好好吃饭!”
唐仅撇嘴,收回小短腿。
唐嘉宁问:“下午要去医院?”
唐棠“嗯”了一声,唐嘉宁便说:“我昨天去,阿姨的褥疮好像好了点…下个月要接回来吗?”唐棠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点头:“一直住院也不是办法,在家更方便照顾,实在顾不过来的话,我就把晚上的工作辞了。”
说到这里,唐棠不由想起了蹲在楼下的张籽芸——子欲养而亲不待,她的母亲要也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就是再胡搅蛮缠一百遍,那也是好的。
吃过饭,唐嘉宁抢着去洗碗了,唐棠在床上了翻来覆去半天,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却怎么也不能安心入睡。
她下意识去床头摸手机,又想起手机坏了还没修回来,最后还是爬起来,趿上拖鞋下楼找人。
任太太毕竟是任太太,太阳毒辣,她已经找了小冰沙店坐着吹空调了,唐棠还没看到她呢,她倒是抢先跟她打招呼了。
唐棠停下脚步:“任太太。”
张籽芸理理头发,拉着箱子出来:“终于回来了,赶紧带我上楼,累都累死了。”说着,就要往唐家走,唐棠拉住她:“那不是我的房子,是我大伯的。”
张籽芸眉毛弯弯的:“你大伯的房子就你大伯的房子,你不是住着?我又不跟你要房产证的,我这几天没地方去,借我住个几天怎么了?”
“任老板…”唐棠见张籽芸的脸色有点黯淡下去,改口道,“不然我陪你一起去找他吧,您是他亲妈妈,他总不会不管你的。”
张籽芸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好的事情,立马点头:“那敢情是好的,你知道我儿子住哪儿?”
唐棠摇头,张籽芸便道:“他现在自己租了个房子,住的老偏,不好找,但是地价是很高的,环境也好,今天周末,他应当在家的,你就送我去那里吧。”
她这样说,自豪里又带着点被排除在外的可怜样,唐棠还真有点看不下去了,这个任非桐,工作体面,收入颇丰,住的也好,怎么就这么这么不孝顺?!
她记得她还有个弟弟来着,两兄弟都这么不顾自己亲妈的死活?
唐棠上楼拿了包,犹豫了半天,还是换上了孕妇裙,又把枕头装塑料袋里,鬼鬼祟祟地拎着下了楼。
上了出租车之后,她便把枕头塞巴塞巴塞了进去,司机在驾驶座上瞪大了眼睛,张籽芸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然后冲唐棠笑:“真是敬业呀。”
唐棠调整了一下肚子,那是,不敬业就又得扣钱了!
车到了小区,张籽芸丝毫没有付钱的意思,唐棠一边掏钱,一边在心里默默几下这笔账,37块钱,发票收好,母债子偿,这个肯定得找任非桐报销。
楼下的小区门卫显然是认识张籽芸的,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气问:“张小姐,又来看儿子啊。”
张籽芸“哼”了一声,拉着唐棠往里走。门外瞅着唐棠的大肚子眼皮直跳,哎呦,带着大肚婆,有戏看哦!
任非桐住在6楼,张籽芸拉着唐棠等电梯,一边看数字从顶楼慢吞吞往下,一边神神秘秘地跟她唠叨:“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现在是新时代了,女人要自己当家作主,要主动出击,金龟婿呢是要自己花心思掉的,世界上哪儿有馅饼会从天上掉下来…”
正说得开心,电梯门开了,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短袖运动衫的漂亮小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唐棠在心里赞叹,长得真帅啊!就是个子太矮了,都不知有没有170。
张籽芸一把把她拉进电梯:“看什么,女人你也喜欢?”
唐棠一愣:“女人?那个不是…”
“女人!”张籽芸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有胸呢,没看出来?”
唐棠摇头,这胸…也太平了点啊。而且,那走路姿势,那看到女人迅速拿余光瞥个全身的神态,怎么看都像男人。
张籽芸按下楼层数字键:“那是顶楼肖先生的女朋友,肖先生是大球星,老有钱了——能住这里的哪个没钱,就说我们桐桐吧…”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张籽芸赶紧对着不锈钢轿厢壁照了照,箱子也不拉了,笃笃笃走出电梯。
唐棠在心里默默地又加了10块钱服务费,拉着她那只沉甸甸的箱子,托着大肚子走了出来。
张籽芸风情万种地站在写着601的房门前敲门,一边敲一边还催促唐棠:“快点呀!”
唐棠吃力地拖着箱子,快点!你拖着箱子再塞个枕头在肚子里快一个给我看看啊!
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门铃响了许久才被打开,狗叫声也同时响起,简直撕心裂肺。任非桐穿着睡衣,一脸冷漠地看着张籽芸和身后大腹便便,还拖着行李的唐棠。
“这是什么意思?”
唐棠一边擦汗一边正义凛然地表示:“这是你妈啊!她拖着行李在我家楼下,再不管就真要流落街头了,我帮你送回来了。”
任非桐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好半天,才拉开门:“进来吧。”
张籽芸开开心心抢先往里走:“睡到这么晚,没吃饭吧,妈妈给你做点。”唐棠则把行李往任非桐手里一塞,掏了发票什么出来:“任老板啊,从我家过来打车一共37块钱,她的行李也一直是我搬的,加个10块钱劳务费没问题吧。我回去坐公交就好了,2块钱,一共49块钱,四舍五入,您就给报销50好了。”
任非桐靠着门没什么精神,屋里的狗叫声更嘹亮了,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先进来吧,帮我把狗喂一下,我给你凑个一张行不行?”
唐棠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点头:“行啊。”
任非桐拖着箱子往里走,唐棠也连忙跟进来,张籽芸果然已经进了厨房,乒乒乓乓声音不绝于耳。任非桐皱紧了眉头,见唐棠还挺着那只假肚子,叹气道:“那个拿掉吧,这里没别人。”
唐棠巴不得,迅速躲进卫生间把枕头解了。任非桐的爱犬是只身强体壮的阿拉斯加,主人回到屋里之后,就不再叫唤了,懒洋洋地趴在地板上,一下一下地甩动着尾巴。
任非桐把唐棠装怀孕用的那只枕头放在沙发上,见爱犬一直盯着看,随口逗它:“达菲拉,这是你弟弟。”
唐棠:“…”
厨房“砰”的巨响,任非桐抓了抓头,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进了厨房。等他再出来,唐棠仍旧站在原地,达菲拉正扑在“弟弟”身上猥琐地狂蹭。
唐棠:“…”
任非桐:“…”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偷懒了,捂脸…
羞涩说,那个一直反复刷重复评论的妹子,你发一条我就看到了,不用发那么多一样的…先出门了,晚上回来回复~

第十一章狭路相逢
唐棠倒好狗粮,看着达菲拉吭哧吭哧地吃着,狗爪还踩着那只被蹭得满是狗毛的枕头,眼皮就止不住的抽搐。
任非桐换了居家服出来,浅色的麻料衬衣让他看着柔和不少,连张籽芸做的面条也干干净净的吃完了。
张籽芸看着空碗得意非凡,一边笑一边碎碎念:“现在知道妈妈的好了吧,这就叫母子连心,血缘的力量是挡不住的。别人怎么想都不要紧,你不能看不起妈妈,没有我,哪里来的你?没有我,你怎么会是任襄礼的儿子?”
任非桐忍耐地看着吃得欢快的达菲拉,眼睛一瞬也不瞬。
唐棠支着下巴在他对面坐着听八卦,心里不由自主就把张籽芸的话配上调子哼了一遍,瞄瞄任非桐又瞄瞄狗——狗比人欢实,人比狗好看。反正都免费的,不看白不看,不听白不听。
张籽芸又说:“你不要嫌弃妈妈话多,我是你亲妈,总不会害你的。你总住这里,又老是待在维扬,你爸爸他什么都没说?”
任非桐终于抬起了头,却是对着唐棠说的:“没什么事,我先送你回去吧。”唐棠“啊”了一声,连忙点头,跟着站起身。
张籽芸不大高兴地闭上了嘴巴,门铃却又一次响了起来。任非桐“啧”了一声,唐棠狗腿地走到他前面,往猫眼里一看,任非梓正拎着包在门口站着呢。
她心里一喜,小儿子,小棉袄啊!
虽然她是不大喜欢这位小任先生,可只要他们兄友弟恭就好了,完全可以充当屋里这对母子的润滑剂嘛。
唐棠说了句“任老板,你弟弟也来了呢!”迅速就拉开了门,任非桐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张籽芸的表情也有了瞬间的凝固,然后就听到唐棠热情地招呼:“‘小妃子’,来得真巧,任太太也在呢。”
说完,她还自以为幽默地冲任非梓眨巴了下眼睛。
任非梓先是愤怒,然后是错愕,待看清屋子中央的张籽芸之后,连反驳“小妃子”的外号都忘了,刻薄地嗤笑道:“这是哪里来的任太太,怎么我不认识,自封的?”
唐棠呆了一下,任非桐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找我有什么事?”
任非梓瞥了张籽芸一眼,“爸爸晚上的飞机,让你今天回家住。”
张籽芸果然站了起来,见任非桐沉默不答,有点着急:“让你回去就回去呀。”
任非梓接腔道:“就是,妈也催你回去的——张阿姨你别误会,我说的是真正的任太太,我母亲,不是说你啊。”
张籽芸那么厚的脸皮,也难得有点发红。
唐棠就是再不明白内情,也看出点端倪了。
任非梓明显不是张籽芸亲生的,“任太太”这个称呼,恐怕也饱含了水分。
唐棠心里默默勾勒了一大堆豪门狗血大戏,连达菲拉这样猥琐的动物也带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看看,达菲拉,为什么不叫拉斐尔不叫菲利普斯,不叫亚历山大,非得叫达菲拉呢?
明显有□□有故事啊!
唐棠实在想继续看下去,无奈时间不等人,马上就要到三点了,再不走,就来不及带唐仅去医院看妈妈了。
屋里的人也无暇顾及她,她便自顾自走到了门边,轻轻拉开了门。
任非桐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剑拔弩张的弟弟和无赖又可怜的母亲身上,蓦然听到门锁转动声,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唐棠整个人已经退到了门外,撞上他的目光,指指手表歉然一笑,无声道:“我先回去了。”
任非桐这才像是刚活过来一样,一把将任非梓也跟着推到了门外:“非梓,你先送她回去。”
任非梓火了:“凭什么啊!”唐棠也也有些顾忌他,嘀咕:“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任非梓猛然扭过头:“我们兄弟说话,你这个死骗子插什么嘴?!”
唐棠瞪圆了眼睛:“谁插嘴了,我自己跟自己说不行?”这么一说话的功夫,任非桐已经把门“砰”的关上了。
任非梓回头狠狠地对着门踢了两脚,唐棠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庆幸这不是自己的弟弟。跟他一比,唐嘉宁就是乖巧的好孩子,唐仅更是可以升格做天使了。
任非梓敲了半天门,没得到回应,吼了句:“哥你居然护着这个女人!”也气冲冲地过来要坐电梯。
唐棠真后悔自己没选择走楼梯。
任非梓心里不痛快,看她就更不顺眼了,眼神就跟刀子一样锐利。
唐棠本来想装得看不到的,可他那眼神实在太毒辣,嘴巴还不干不净地,她最终还是没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巴:“就你这样的弟弟,别说你哥不搭理你,搁我这里也是开出弟籍的命。你多大了,我们家小唐仅都比你懂事多了,讨人喜欢多了。”
任非梓靠着轿厢气冷笑:“你管得着吗?”
唐棠学着他的语气回应:“这叫社会公德心,就跟路上看到有人裸(和谐)奔一样,不能阻止也应该打电话报个警。”
“你才裸(和谐)奔!你才妃子!”
“…原来你还是介意我这么叫你的呀?”
任非梓民紧嘴巴,等电梯门一打开,箭一样冲了出去。唐棠也拍拍衣服慢悠悠出了电梯,走到门口了,四下一打量没见任非梓,这才有些肉疼地向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招了招手手。
眼看着黄色的出租车越行越近,出租车前面的那两黑色小车却先停了下来。
唐棠愣愣地看着驾驶座上的崔明舒,尴尬地放下了悬空的手。崔明舒摇下车窗:“去哪儿?”
唐棠扯扯嘴角,干笑:“我拦的是后面那个车。”手指过去的瞬间,那两出租车也已经被人抢了,司机师傅还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见他们不走,利索地换了车道,超车走了。
崔明舒的视线尖锐地定在她身上的孕妇裙上,眼睛里疑虑重重,语气也不客气了很多:“到底要去哪儿?”
唐棠抓抓头发,崔明舒边上还坐着哥哥崔明浩,他显然也还认得她,微笑着说:“你是明舒同学唐棠吧?”
唐棠当然也记得这位崔大哥,“崔大哥记性真好…”
“嘟——”巨大的喇叭声突然鸣响,把他们几个都吓了一跳,唐棠循声转过头,登时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今天绝对跟自己八字相冲,不想什么偏来什么!
刚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任非梓这时又不着急了,梗着脖子坐在车里,一副打算要接人的样子。
真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
崔明舒不认得任非梓,崔明浩却认得的,摇下车窗打招呼:“二少!”
任非梓开门下车:“崔总,你们找我嫂子有什么事?”
崔明舒猛地抬头看向唐棠,唐棠无奈地默认了——事关酬金,而且…唐棠暗搓搓地挺了挺肚子,她也不是不要面子的人,你有钢琴和葛芊芊,我也有包子铺和“假男友”啊。
崔明浩恍然大悟一样再次看向唐棠,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意有所指地问:“原来小唐和维扬的任总监这样熟悉,快摆酒了?”
唐棠含含糊糊地“嗯啊”了两声。
任非梓“体贴”地站到了唐棠边上,还扶住了她胳膊:“外面太阳多大,赶紧上车,我送你回去,一会儿我哥要怪我了。”
说完,还跟十分刻意地瞥了眼她平坦的肚子。
谎话说多了就像是真的,他这么随意的一瞥,那无中生有的孩子仿佛也真实存在了,连唐棠都不由自主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崔明舒坐在驾驶座里,车窗半降,半张脸被茶色的玻璃挡住,只余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
唐棠只望了一眼就飞快避开,跟着任非梓上了车。
那双眼睛实在太熟悉了,嫌弃自己毛毛躁躁碰弦的时候,隔着九尺施坦威与自己对视时…
唐棠拉上车门,听着任非梓跟崔明浩道别,踩下油门,驶入马路。
她犹豫着回了下头,正看到红灯跳转,崔明舒那辆小车堪堪停在了白线之内。车越行越远,很快就望不到了。
“嗨,你也敬业一点行不行!这边还收着我哥的钱呢,就急急忙忙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了。”任非梓不屑地说道,“别指望我送你回家啊,下个路口就给我下车。”
唐棠没吭声,望着窗外密密麻麻的梧桐树发呆。
任非梓唠唠叨叨讽刺了半天,没得到回应,瞥了眼后视镜:“还真失落上了,真看上姓崔的了?你别看崔明浩面相不显老,那都是保养的,人早就有老婆孩子了,你就别做白日梦了…”
“驾驶座上那个才是我前男友。”唐棠疲惫地打断他,“路上遇到打个招呼而已。”
任非梓脚下一顿,差点把车踩熄火了,有点震惊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马上又看向了前方路面。
然后就听唐棠又说:“前面公交站牌那放我下去吧。”
任非梓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找到合适的词,但也没停车,一路开过苍鹰雕塑,路过市立医院,一直把车停到了唐家楼下的马路对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得好慢,捂脸

第十二章生恩养恩
回到家,唐仅果然已经穿戴整齐地在客厅等了,唐嘉宁也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唐棠看着他们,直觉这六年走来的路又长又远,肩膀上这担子也甜蜜而沉重。
但也因了他们,她能不孤单,不寂寞——人又不是铁打钢铸的,怎么可能真的刀枪不入呢?
她换了衣服,拉了唐仅的手,跟唐嘉宁一起下了楼。
出乎唐棠意料,任非梓居然还在,一看到他们下来就拼命按喇叭。唐仅拽紧了唐棠袖子,唐嘉宁也一脸狐疑:“那人好像认识你吧?”
唐棠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认识,大约喝醉了吧。”
任非梓已经把车开到了他们身后,听到这话就火了,摇下车窗大骂:“你才喝醉了!一下车就翻脸不认人!音乐学院高材生了不起,不但能卖包子还能卖肚子,怪不得我哥愿意雇你…”
唐嘉宁瞬间就变了脸色,冷不丁唐棠拉开车门,一把将他推了进去,随后把唐仅往他怀里一塞,自己飞快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我们要去市立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