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借宿
林际俞挑食真的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吃豌豆得把所有皮都挑掉,鹅肝上的糖浆和黄瓜要全部刮干净,洋葱汤得拿勺子把全部的洋葱丝都撇干净…至于牛排?人家大法医不吃牛肉,牛肉干也不吃!
萧潇看得脸颊都抽筋了,整顿饭都在看他折腾那些吃的。
“林主任,你们家平时都谁做饭呀?”
林际俞慢吞吞地把最后一根洋葱挑出来:“我自己做。”
萧潇有些意外,还想再问,房间的灯突然灭了,空调也停了,只留下餐桌上的那一簇烛火,忽明忽暗地颤抖着。
“怎么了?”
“好像停电了。”
林际俞把门打开,过道一片漆黑,隐约有吵闹尖叫声和玻璃杯破损的声音传来,摇摇地还有服务生不大镇定的声音“非常抱歉,请大家在原地就坐,我们会加紧查明原因…”
吵闹声渐渐低落下去,有服务生带着手电之类的过来为客人签单和减免费用,林际俞和萧潇也按着服务生的引领跟着人群往外走。电梯也没办法运行,人群拥堵在楼梯口,吵闹声又大了起来。
服务生打着手电在边上引路,引着客人一个一个往下走,林际俞示意萧潇先走,萧潇也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女士优先嘛,才走了两步,后面灯影一晃,暗了一下,林际俞投过来的影子也蓦然矮了下去。
萧潇扭过头,黑漆漆地看不到一个人影,一只手伸过来,碰触到她手腕,萧潇下意识地伸手抓住用力反拧。林际俞闷哼了一声,低声说:“是我。”
可周围实在太多人了,灯光一暗,大家都急着往前挤。他才说了一句就被人流冲倒了,身上被踩了好几脚,想起身却一直被推挤。那只铁爪一样紧抓着他手腕的纤细手掌顾不得松开,和另一只箍住他肩膀的手一起用力,将他硬拖到角落里。
女人的尖叫声刺耳而嘹亮:“不要推了,不要挤了!”…服务生终于在慌乱的人群中捡到了手电,人群稍微安静了点,却还是互相争抢着不肯后退。
林际俞靠着墙坐着,萧潇趴在他身上,半是借他肩膀支持,半是拿身体帮他抵挡那些毫无轻重的踩踏推搡,头发都散了。
“没事吧?”
萧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热气几乎都喷到他头发上了,林际俞不大习惯地想要躲开,才一动就被边上女士的膝盖撞到了眼角。
她还毫无所觉,一个劲地翘着脖子往前挤,穿着细细鞋跟的脚直接从萧潇那不大高大的后背上跨了过去…
林际俞叹了口气,努力把往墙角挤了挤,伸手抱住环在他身上的女孩。萧潇也努力把自己往他身上挤,缩小两人的体积。
后面服务生也发现有人受伤了,大喊着要大家镇定,更多的照明工具亮了起来,人群渐渐停止了骚动。
萧潇想拉着林际俞起来,林际俞摇头:“脚扭伤了,起不来。”
萧潇只得陪着他等其他人走全部完,好几个客人也受了伤,学着他们的样子缩到墙角来。其中还有带着孩子的母亲,小朋友似乎被踩到了手,伏在母亲怀里小声地哭泣。
“妈妈手好疼,好疼啊。”
林际俞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过去:“我是医生,我帮你看看。”
母亲有些狐疑地打量他们,萧潇便掏出警官证:“我给他证明,他真是医生。”母亲客气地摇摇头,抱紧了怀里的小宝贝。
萧潇无奈,林际俞也不再吭声。
孩子的哭声却始终没有停下。
林际俞是被萧潇背着下楼的,上车时候脚抬不起来,还被小小的公主抱了一下。
萧潇帮着把安全带系好,自己转到驾驶座去:“我不常开车,技术很一般哦。”
林际俞闷闷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瞅着她上车关门系安全带,看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林主任,我先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林际俞摇头:“不用了,就是扭伤而已,我家里有药。”
“那你住哪儿?”
林际俞说了个地址,萧潇不大认得路,伸手去调导航,林际俞忍不住问她:“你带车本了吗?”
“带了呀。”
萧潇确实会开车,就是车速不容乐观,后边喇叭声响成一片,全恨不得从他们车顶飞过去。偶尔有从侧面超车的,还要摇下车窗鄙视地骂一句:“会不会开啊,有病吧!”
林际俞都快睡着了,才看到自家小区的大门。
萧潇按着他的指示把车开进车库,再咬着牙“嘿哟”一声把人抱出来,靠着墙角喘气。林际俞看着她湿漉漉的上衣:“我有这么重?”
萧潇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是,我人生第二次开夜车,上一次开还是考试的时候。”
林际俞也给她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本来是想让她自己开车回去的,这样一来,还真放心不下了。
萧潇扶着他往电梯走,林际俞这时才发现她也受伤了,左边的脸颊上蹭破了小块,红艳艳的渗了血丝出来。
“你脸上流血了。”他提醒。
萧潇“哦”了一声,伸手试了一下,疼得龇牙:“刚才不知道撞到谁的牙齿上。”林际俞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嘴巴,刚才黑漆漆的没注意,原来是撞到她脸了。
林际俞住的是小跃层,一进屋就是满目的暖色调,卧室还在二楼。萧潇把人扶到沙发上,自己也坐下来喘气:“休息会,我再背你上去。”
林际俞摇头:“不用了,我睡沙发好了,你帮我把药箱拿来吧。”
萧潇点了点头,按着他的指示开了抽屉找来药箱。
林际俞翻了纱布消毒水出来给她擦伤口,擦完又摸出红药水来,大刺刺地给她脸上抹了一大块。
萧潇毕竟是女孩子,这时候也连忙跑去卫生间看了下镜子:“哎,我明天还得上班呢。”林际俞又给自己检查了脚伤,搽上药。
萧潇想要起身告辞,他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太晚了,明天再走吧,我楼上有空房间。”
萧潇也很犹豫,这个小区太偏僻了点,不容易打到车,自己借车开回去的话,又太远太累了…最重要的是,她的车技实在不怎么样,一踩上油门就全身绷紧,比跟在白云南他们后面抓赌博□还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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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潇打电话回家报平安顺带申请外宿,庄松雅问得十分详细,哪个单位的同事住哪儿多大已婚未婚家里还有什么人。
萧潇哪知道这么多,报完地址之后就开始胡诌了:“四十多了,老婆孩子都在家呢,我睡他们客房。”
庄松雅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你乖乖在那待着,妈来接你。”
萧潇叹气:“我是警察啊。你脚不也扭伤了嘛,早点睡吧,我…”她扭头看了眼半掩着的卫生间门,压低声音,“我那同事是搞技术的,打不过我,而且现在还受伤了。”
庄松雅这才有点放心,萧潇又趁机要求:“你把电话给我爸,我和他说两句。”庄松雅明显犹豫了,萧潇再接再厉:“我跟他有要紧事情呢。”
自从庄松雅脚扭伤开始,夫妻俩就陷入了冷战,饭桌上那叫一个尴尬,喊萧文海过来都没用。
庄松雅到底还是把手机拿给萧文江了,萧潇有的没的乱扯了一通,临挂电话,萧文江跟她有默契地道谢:“谢了啊,毛毛。”
萧潇嘿嘿笑着挂了电话。
林际俞洗漱完了,还等着她帮忙扶到沙发上。萧潇又帮着搬了枕头被褥过来,给他临时整了个小床。
林际俞看着话少人缘差,家里居然也准备了客房,里面各种一次性用品俱全,连床单都是白色的,搞得跟酒店的房间似的。
萧潇洗了澡换了白色大睡袍,意外地发现房间床头柜里居然还放了几张点餐用的外卖单。
晚上突然停电,她还真没吃饱。
饿这种事情,是不能想的,一想就停不住了。
她跑去厕所把衣服裤子都洗了,晾到阳台上,又把卫生间的水渍什么都擦干净了,床头放着的杂志也翻完了——林际俞居然会买《PLAYBOY》,果然人不可貌相。
想起他那丰富的相亲经验,萧潇又觉得挺正常的。
食色性也,林先生虽然为人枯燥严谨,对婚姻生活还是挺向往的。
肚子还是越来越饿!
林际俞已经盖上被子,关了大灯,躺倒在沙发上了。萧潇犹豫了半天,还是走到了走廊上,趴着栏杆问:“林主任,你饿不饿?”
楼下一片寂静,隔了好一会,林际俞才开口:“厨房冰箱里有吃的。”
萧潇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可是肚子实在太饿了,还是遵循本心去厨房搜寻食物。
冰箱里果然有不少东西,蔬菜、瓜果、饮料、点心全部分门别类整理码放好,还都贴着注明贮藏日期的标签。
萧潇拿了盒布丁出来,厨具统一摆放在透明柜子里,纤尘不染,居然还写着消毒日期和注意事项。
窗户上也贴着个牌子,写着“离开前请关好窗户,切断电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猝死
萧潇心里好奇,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口布丁,继续四下打量厨房。
壁柜上还贴着张表格,写了一大串东西。
不吃的蔬菜:番茄、香菜、葱、洋葱、萝卜、空心菜、西兰花、韭菜、茭白、笋干(鲜笋除外)…
不吃的肉类:牛肉、蛙肉、羊肉、蛇肉、兔肉、青花鱼、马鲛鱼、獐子肉、部分猪肉(猪蹄、猪心、猪大肠、猪小肠、猪肺、猪血、猪耳朵)…
不吃的水果:榴莲、哈密瓜、柿子、甜瓜、猕猴桃、海棠果、火龙果、山竹、荔枝(干的可以)、菠萝蜜、木瓜、蓝莓…
这么多东西不吃,人生得少多少乐趣呀!
表格下方有人用铅笔笨拙地注了几个字:“杀拉酱吃不吃?”紧接着还有一行很漂亮的汉字:“周三归,勿念。”
萧潇吞下布丁,借着灯光仔细辨认,这纸上至少有两个人的字迹——室友?家人?保姆?怎么猜都觉得不大对。
林际俞等了许久不见她熄灯上楼,终于忍不住提醒:“冰箱里的东西不爱吃的话,储物柜里还有速食面,冷冻柜里有速冻饺子和奶黄包。”
萧潇连忙站直身体,三两口吞下布丁:“够了,够了,我去睡了!”说完,飞快地上楼回房了。
这一次再打量这个房间,能明显感觉到情侣住过的痕迹了。
浴袍拖鞋之类虽然都是大号的,置物篮里却塞着发夹之类的东西。
萧潇关好灯躺好,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情侣怎么了,还不都是睡觉,而且屋子里这么多一次性用品,明显也不是常住的…
毕竟是陌生地方,睡不踏实,半夜里听到敲门,吓得萧潇立刻就惊醒了。
“谁?”
“是我。”
萧潇认出是林际俞的声音,按亮灯爬起来开门。林际俞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着白大褂,满头大汗地扶着墙站着:“局里来电话,城南出了命案。”
萧潇瞪大眼睛:“你现在要过去?”
林际俞点头:“欧阳一个人去我不大放心,麻烦你开车送我过去了。”
萧潇搓了把脸,点点头:“等我换下衣服。”说完这话她才想起来,衣服已经被自己洗掉了,晾在阳台上,伸手一摸,全都没干。
林际俞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指指客房的衣柜:“你去那里里面找找。”
萧潇狐疑地拉开柜子,满满一柜子的男式衣服,从晚礼服到套头衫种类齐全,一看就价值不菲。
“不是这些,往里面翻翻。”
萧潇伸手往里拨了拨,果然找到几件女式内衣,样式暴露不说,罩杯也完全不合适,带松紧的运动背心倒是可以穿。
林际俞皱着眉头盯着她手上的那些东西,揉了揉太阳穴问:“别的没有了?”
还有几件半透明或者干脆只有带子的性感睡衣。
林际俞叹气:“算了,我房间的柜子里还有一些小尺寸的旧衣服。”
林际俞自己当然是睡主卧的,主卧和一楼的装修风格配套,米色的窗帘,奶白色的墙壁,被子和床单也满是暖意。萧潇按着他的指示拉开了衣柜最下方的抽屉,果然翻找到几件半新的男式t恤短裤。
样式虽然老了些,还是看得出来是少年人穿的衣服,带着股着青春无敌的质朴无暇。
萧潇试了下,t恤长了点,短裤绑上腰带,也算勉强合身。
回到客房接林际俞时,他看得有点发愣。
萧潇里面只穿了运动背心,下意识就含了点胸:“还挺合身的。”
林际俞“嗯”了一声,撑着她的肩膀站起来,一步一步由她扶着走到楼梯边。跃层的楼梯陡了点,萧潇提议背他下去。
林际俞大概是真疼,也没客气,等她摆好姿势,就趴了上去。
萧潇咬咬牙托着他大腿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分散自己注意力:“林主任你看着挺瘦…还挺沉的。”
林际俞于是伸手扶住了楼梯的栏杆,似乎要借着它把自己撑起来一点。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
说完,萧潇自己也有点喘,不敢再废话了,一步一步专心往下走。
林际俞等下了楼才瞅着她身上明显有些宽大的衣服说:“这是我十八岁时候穿的衣服。”
意思似乎在嫌弃萧潇人瘦小——萧潇倒是不介意,不够高大怎么了,我一女的,有胸有屁股有腰,身高也过了160标准线了,干嘛要跟男人比身材。就算一个二十五岁的萧潇等于一个十八岁的林际俞,十八岁还不是背起了三十四?
不过吧,林际俞的十八岁啊——
萧潇趁着穿鞋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那张摆着冷漠表情的脸几眼,一直上了车还在想,十八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不爱说话,也喜欢这么冷漠地看人呢?
十八岁,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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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发生在城南的酒吧里,男子浑身酒气,下半身□,仰躺在储物间的椅子上,面部紫红,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指甲脖子没有勒痕,指甲紫绀,地上还扔着几个用过的套子。
很经典的性(和谐)交猝死的场景。
欧阳晓已经做完尸表勘察,没敢搬动尸体。大家见到萧潇扶着一瘸一拐的林际俞出来,都有点受到惊吓。
林际俞倒是很淡定,到了尸体边上就专心致志地边看欧阳晓的勘察记录边检查尸体。季志敏把萧潇拉到一边,扯扯她身上的衣服:“你干嘛去了?怎么跟他一起,还有这衣服,几十年代的啊?”
萧潇小声嘀咕:“别扯,十几年的衣服,扯破了怎么办?”
季志敏用惊悚的眼神看她。
报案的是酒吧的老板,据他自称是来储物室拿东西发现他死在这里。
“大家都叫他‘阿哥’,平时常来这里玩的,也算我们的老客户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黄浩皱着眉头:“法医说人都死了□个小时了,你怎么现在才报案。”
酒吧老板无奈:“我现在才发现,要是晚上没来取东西,明天早上来取,那肯定就明天早上报案了。警官,人死在我店里我无话可说,可也别什么都推给我呀。”
“那昨晚跟他玩得好的有哪些人?”
“那我怎么知道?人家都躲到这里来玩了,我这里又没有摄像头。”
“你仔细回忆一下。”
“这么多人我哪儿想的起来啊,不过他平常跟那几个好,我倒是知道点的。像唐安娜啦,丝婷啦,小如啦,还有几个‘外卖’也经常带来这边玩的。”
“外卖?”
“就是小姐嘛。”
…
那绑人的绳子也是就地取材,跟储物室角落里堆着的那些一模一样。
尸体被抬了出去,酒吧老板松了口气:“抬走就好了,实在太晦气啦。”
黄浩向他要了常来这边玩的客人的名单,也打着哈欠往外走。
林际俞被叶拓扶着,一晃一晃地跟出来。黄浩皱起眉头:“你脚怎么了?”林际俞摇头:“小问题。”
“那这尸体解剖?”
“欧阳来吧,不放心的话送市局,我休息两天。”
黄浩点点头,又把目光看向了穿着古怪的萧潇:“你怎么来了?老司喊你来的?”
萧潇干笑,那边林际俞已经上车了,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驶,隔着半开的车窗瞅着她。她便指指林际俞:“我跟着林医生来的,我和他家顺路…我、我就先走了。”
萧潇在众人惊异的眼神里发动了车子。
林际俞摇上车窗,闭上眼睛养神。萧潇虽然也困,摸到方向盘之后反倒清醒了,一个红灯一个红灯的照常停车,老远遇到车子,还警惕地打交错灯。
回到林家已经凌晨六点了。林际俞刚掏出钥匙,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只围着浴巾的白人女子看着他们笑:“小俞,你会来了!”
扶着林际俞的萧潇明显感觉到他骤然全身僵硬,女子毫无所觉一般,拉开门邀请他们进屋:“快进来——你是小俞的女朋友吧?欢迎欢迎,我的中文名是唐安娜,你叫我安娜就好。”
外籍人士说中文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这名字也实在太熟悉了,萧潇脱口而出:“你常去城南那家叫BLUE的酒吧?认识苏业华吗?”
唐安娜雪白的脸上迅速浮起一点红晕:“什么地方,没有听说过。”
林际俞却狠狠地盯住了她,嘴巴张了两下没说出话来,萧潇连忙把他扶到沙发上。林际俞一边盯着唐安娜,一边拿起电话,拨了好几个都没接通,这才问她:“林思翰人呢?没和你一起?”
唐安娜扯了扯浴巾:“他在美国还没回来,要周三才能回来。”
“那你呢?”
“我啊,我那边的工作结束了,就先回来咯。”
“回我这里?”
“就住一个晚上啦,明天一早我就要去拍广告了,机票都订好了。”
“拿给我看。”
唐安娜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一扭一扭上楼去了,进的就是萧潇睡的那间客房。萧潇尴尬地摸摸鼻子,站起来:“林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际俞这才想起她,脸色柔和了点,说:“等会吧,她嘴巴里没几句真话,一会儿再问问。”
唐安娜拿那张机票足足拿了半个多小时,下来时候浑身香气,化好了妆,穿了身特清凉的露背裙,高跟鞋笃笃笃地踩在地板上,下了楼也不说机票的事情了,拉起放在墙角的行李箱,做了个飞吻的动作:“小俞这么不欢迎我,我还是走吧。”
林际俞瞪着她:“把东西放下,坐下来。”
唐安娜拄着行李拉杆笑:“这么热情?父子档我没兴趣哦。”
林际俞脸色都发白了,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扭头看向萧潇:“这也是个嫌疑人,把她带回局里吧,让技术室验她指纹和DNA,跟现场提取的那些指纹还有苏业华身上提取的阴(和谐)道分泌物进行对比。”
萧潇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听他这么一说就更加坚定了想法,站起来走到门边。
唐安娜表情有点不好看了,嘟着嘴巴站了一会,扔下行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我不去!我又不是中国公民!我…我昨晚没去Bar。”
林际俞压根懒得理她了,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唐安娜眼神殷切地看了他一会,只好转向萧潇:“我跟你去,你让他不要告诉Tony这个事情。”
林际俞抿紧的嘴巴闭得更紧了,肌肉都有点抽搐。
萧潇顾不得他的情绪,直接点了头。
唐安娜又说:“那我行李怎么办?”
“带走,”这一次,林际俞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没准里面还有什么物证,全部带去局里检查。我们也才刚知道苏业华死了,她就一副急着逃难的样子,你记得和黄队反应这个情况。”
唐安娜夸张地扭过头:“阿苏死了?”
林际俞哼了一声:“你不早知道了?”
唐安娜又嘟了一下嘴唇:“小俞好聪明啊,怎么知道的?”
“没闹出事情你会一个人来我这里?”林际俞睁开眼睛,忽然就拿起手边的抱枕砸向她,“滚出去!”
唐安娜敏捷地躲开抱枕,拉着行李箱冲到门边,拉住萧潇:“我们走吧。”
萧潇已经不会说话了,带着她出了门,走到马路边拦出租。
唐安娜中文不错,八卦的功力也很强,巴拉巴拉地问话:“你跟小俞怎么认识的?同事?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呀?他会吻你不?他爸爸是个接吻狂,技术很好哦。床(和谐)上功夫好不好?他爸爸就很强,超MAN的。喜欢用哪种套子?他爸爸…”
萧潇开始还试图反驳,后来就随便她自问自答了。
唐安娜又说:“他给你穿这么宝贝的衣服啊,他爸爸上次想拿来借我换洗一下,差点打起来。”
萧潇愣了一下,打量了自己身上的旧衣服几眼:“很贵啊?”
“他妈妈买的,从背包、手提电脑到这种旧衣服全部都留着,Tony说是‘长不大的男人’的精神寄托…是不是很性感?”
性感?
是要说感性?
萧潇瞬间就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刚才她还穿着睡觉,穿去凶案现场了。她有些担忧地想,弄破了会不会也拿抱枕砸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