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嘴角破了,便等着林际俞来帮忙处理伤口,段婷婷顶着那张肿脸出去,她却完全忘了阻止。
要是自己当时能够拦住她帮她处理下伤口,要是自己当时能够多关心她一点,问一问那个和她在花园里胡搞的人是谁,问一问她心里到底藏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吧。
庄松雅已经接到消息了,抱着女儿抚慰了一会儿,把人拉到椅子上:“这不是你的错,婷婷家就她一个孩子,你们关系这么好,以后要和成辉他们一起好好照顾他们。你回来了,成辉呢?”
萧潇摇了摇头,抿着嘴巴没有吭声。虽然作为涉案人员避嫌了,大约的情况她还是能猜测到的。她和楼上的唐磷他们一样,有不在场证明,成辉却不同,他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既是目击证人,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段婷婷遇害的第一现场离别墅很近,就在系满气球的一株桂树边上,血喷溅得到处都是,粉色的气球上斑斑点点,连米粒一样的桂花上面都满是血迹。
那一刀割得异常凶狠,不但整条大动脉被切断,气管也一并被割开了,可以说是一刀毙命。
成辉一路把人抱回来,喷溅的血迹洒得到处都是,现场的勘察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在那样的情况下,要每个人都能有足够冷静的头脑去处理,也是不切实际的。
成辉甚至还不顾血污,在段婷婷已然没有了呼吸的嘴唇上亲了好几下。
造成这么大伤口的凶器是一把开了刃的藏刀,根据唐磷的指认,应该就是他挂在书房墙上那一把。
唐磷的书房摆了不少枪械、军舰、车子的模型,当天来参观的客人数都数不过来,连林际俞都曾经踱过去瞄了一圈。
至于那把藏刀是什么时候丢的,大家居然都没什么印象。
藏刀被丢弃在草地上,上面只有段婷婷的指纹,不但刀柄上有,刀刃上也有好几个指头的指纹,想来应该是被袭击时下意识的抵抗。
现场的脚印就更加凌乱了,白天的客人太多,傍晚时候还有不少人在楼下散步聊天。与段婷婷私会的男子也像泥牛入海一样,除了因为醉酒而一直在客房睡觉的周简等人,男客们极少单独行动,几乎都有不在场证明。
等待尸检报告的时间异常的漫长,萧潇对着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看了好久,到底还是没拨出去。
她又去和黄浩提了煤气泄漏的案子,黄浩说了会留意细节,再一次把电话挂断了。
萧潇突然就无所事事起来。
她在床上躺了半天,爬起来换衣服,赶去唐磷家别墅。
唐磷家楼下全给拉起了警戒线,昨晚她坐过的秋千边上就有明显的被圈起来的痕迹,再走过去就是段婷婷遇袭的地方。阳光洒在沾满铁锈色血迹的草地和桂树上,萧潇远远站着朝那边眺望,虽然看不清细节,却也觉得悚然和恐惧。
这么近的距离,她当时该有多绝望,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别墅里亮着的灯光,她却在这个不被灯光照到的阴暗角落里丧了命。
她正发着呆,手机响了,萧潇接起来,是唐磷的声音:“你来了。”声音同时从耳畔和身后响起,萧潇一怔,转过身,就见唐磷和赵远一起穿了一身黑,站在不远处。
她放下手机,小跑着过去:“你们来多久了?”
赵远苦笑:“刚来。”
三人一起并肩走了一段,唐磷先开口:“找个地方坐坐吧,在这附近走着,我心里发慌。”于是决定换地方,这种事情平时都是赵远在张罗的,今天却没什么性质:“去哪儿?我知道的地方咱们都去过了,不大合适。”
他口里的咱们,自然也是包括段婷婷的。
萧潇这么一想,还真想不出哪一个常去的地方是没和段婷婷一起去过的。
唐磷开着车子沉思了一会:“那去我新买的房子那吧,本来想等装修好了,带你们一起去玩的。”
气氛沉闷,赵远没什么生气地骂了句“土豪”,骂完想起段婷婷就喜欢这么骂,心里更觉得难受。
“对了,成辉呢?”
唐磷摇头:“不知道,昨晚之后就跟魔障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手机也不通。”
唐磷的新公寓在商业街附近,距离陶昕的公司极近,明显是专门为妻子上班方便买的。房子只是简装,新砌好的吧台甚至还露着红色的砖。
三人拖了几把椅子靠墙坐着,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赵远先打破沉默:“你们说会不会是成辉?”
唐磷冷笑:“可能吗?他干嘛杀婷婷?他这段时间对婷婷…你都没感觉?”赵远不吭声了,萧潇更加沉默。
连他们都知道成辉和段婷婷之间的关系,就只有她完全蒙在鼓里。
既然赵远他们都知道,他们也就是没瞒着人——那么,就是她再一次的忽略了。
赵远觉察了她的异样,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肩膀,起身揉了揉肩膀:“早饭都没吃,有什么吃的没?”唐磷苦笑:“你看这像有东西的样子?后备箱里还有箱矿泉水,你翻翻看有没有别的吃的。”说着,掏出车钥匙。
赵远又坐了回去:“那你去吧,我饿得动不了了。”
唐磷看看他,又看看萧潇,欲言又止地下去了。
等他走了,赵远就凑到萧潇边上:“那个…潇潇,你那个男朋友…”
萧潇扭头看他,咀嚼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赵远显得有点尴尬:“我们刚才就商量了下,总觉得…那个林医生既然在现场,也不是没有嫌疑,突然就跟你提分手,又突然离开,等婷婷遇害了,又突然回来…”他斟酌着用词,“我也不是怀疑你们,你我们是相信的。你打她是因为真拿她当朋友,你的脾气我们都知道…但是…尸检他参加吗?”
萧潇觉得靠着椅子的骨头都有点僵硬了,张了张嘴,有些沙哑地说出话来:“法医不止他一个,这种大案子一般都…我都没有参与案子的侦查,他应该也不会参加的。”
赵远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
萧潇拿手机拨了个号,没一会儿就被黄浩接通了,她舔了舔嘴唇,声音干涩得自己都吓了一跳:“黄队,林主任参与段婷婷的尸检吗?”
黄浩明显愣了一下,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知道事情经过的老刑警却马上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没有。”
萧潇于是转告赵远:“没有。”
她其实想接着说,林际俞不是这样的人,林际俞和她分手并不是因为段婷婷说了什么,林际俞…
她咬了咬下唇,想起段婷婷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为了个臭男人打我!”
房子没装窗帘,抬眼就能看到对面楼,一户人家在阳台上种了吊兰,密密麻麻的绿色垂落在半空,攀满了整个阳台,甚至还伸到了隔壁人家。那户人家要么和这家关系不错,要么也是爱花之人,特地用竹片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把那几簇蔓延开来的绿色缠上去,形成小小的一片绿意。
赵远说完这个事情,唐磷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几瓶水,一大盒披萨。
赵远拆开就吃,唐磷也拿了一块,慢吞吞地咬了一口。
萧潇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西红柿和洋葱就想起林际俞列给她的自制披萨清单,不用西红柿,不用洋葱,芝士条也不能多放,鳕鱼和培根倒是可以,但是前者保证一根刺都没有,后者的厚薄也有讲究…
这样的披萨,去哪儿都买不到,除了自制没有第二条途径。林际俞的厨艺一大部分都是因为挑食而不得不锻炼出来的。
赵远见她愣愣的,把披萨往她嘴边送了送:“发什么呆?”
萧潇回过神,问他们:“婷婷说成辉追她有大半年了,那时候她不是还没分手吗?”
赵远咬了一口披萨,拉出好几根长丝:“她和他男朋友早就有问题了,一直在闹,成辉他…他也就是跟玩笑似的一直逗她,我们开始也没当真,后来婷婷跟那男的吹了,成辉才开始认真起来吧。”
唐磷把只咬了一口的披萨扔进充当垃圾桶的纸盒盖里,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和手:“你不是说遇到了婷婷和人在花园约会吗?那个人…”他嚼了嚼嘴里的东西,又全吐在了盒子上。
赵远受不了地端着东西站起来:“唐磷你什么毛病,存心不让我吃是吧!”
唐磷也很无奈,昨晚那事情之后,他见着红色的东西就犯恶心,不由自主想起浑身是血的段婷婷。
十几年的朋友,说没有就突然没有了,几个人的反应都有点失常。
赵远嘟囔了几声,抱着盒子走远了几步。
萧潇看着唐磷拿塑料袋把垃圾一股脑儿往里塞,像是安慰他也像是安慰自己:“凶手很快就能抓到的,咱们也别瞎想,瞎想也没什么用。”
唐磷“嗯”了一声,忍不住问:“怎么就是她呢?她除了爱疯爱闹点,真不是什么坏人。怎么就有人对她下这么狠的手——会不会是别人想要报复我?结果害到了她?”
萧潇沉默,会动手杀人的人,早就没有人性了。那伤口割得那么深,绝对不可能是过失杀人。而且那把刀是挂在书房墙上的,婷婷又没有如何挣扎,几乎可以断定是宾客甚至是熟人作案。
唐磷这样的猜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之前厨房还发生了煤气泄漏的事情,负责厨房的阿姨在一楼小房间里打盹,一口咬定自己睡前关掉了煤气。
假如那人其实是专门来触唐磷的霉头的,引起爆炸杀死一群人和杀死一个人,一样都打击到了唐磷。
唐磷随身带着PAD,列了一排的人名出来,大部分都是商业上有些纠纷的,虽然能找到动机,却几乎都没有来过别墅,个别的几个也都早早告辞了。
想到段婷婷说喜欢周简,白天又和他有过接触,唐磷就把他的名字也列了上去。
说是喝醉了在房间睡觉,那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又没人监视着,拿了刀悄悄下去再趁人不备溜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那个和婷婷在花园约会的人,也有可能是他。
萧潇本想反驳的,想想周简与当年完全不一样的谈吐的笑容,又闭上了嘴巴。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到了下午,萧潇从季志敏那探问到了一点案情的进展。周简后来确实和婷婷还有过接触,却矢口否认了和她曾经在花园幽会的事情。
那辆在婷婷遇害之后离开别墅的车子也有了线索,附近有居民看到了车子离去的背影,虽然没有记下车牌号,按目击者的形容,却似乎不像是在附近参加婚宴的。
因为那车子提前一天就在附近停着了。
萧潇还想问得再详细点,季志敏尴尬地打断她:“我知道你担心,可是你也知道,咱们这工作…萧潇,你体谅体谅我吧。最近倒是又出了好几起小案子,你要是真的不想休假,就和黄队申请一下,他应该会同意的。”
赵远听了立马撺掇她:“那还等什么,回去啊,都在一个办公室,多多少少也能知道点。你又不是凶手,这么防着你干嘛?”
萧潇于是又打电话去和黄浩申请,黄浩对她想归队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告诉她不能加入季志敏他们。
萧潇受到赵远他们的鼓励,努力为自己再争取一下:“黄队,我…我和婷婷是很好的朋友,可我也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我不会让自己的警徽蒙羞的!”
黄浩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是这样,死者家属要求相关涉案人员全部回避,闹得挺厉害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把萧潇的耳膜刺痛了。
段叔叔和钱阿姨?
他们也不相信自己?
再想想他们见到突然横死的女儿,得知女儿在遇害前刚刚和自己打过架,脸上还留着这么明显的伤…
也并不是不能理解这样的举动。
赵远安慰她:“没事,不让参加就不让参加。咱们自己查,咱们和婷婷熟,还有唐磷在,总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唐磷也跟着点头:“等会我们就去找他们解释清楚,段叔叔是讲道理的人,不会这么糊涂的。”
萧潇“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作为这样一个不合格的朋友,她要怎么面对她的父母?

 

第五十章、旧人

段婷婷家和成辉家不远,按唐磷的意思,先去段家探望过段爸段妈,然后再去成辉家找他商量。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段家大门紧闭,压根没有人。打二老电话,他们也拒绝接听。再赶到成辉家,物业干脆地告诉他们,他一个月前已经搬家了。
成辉老家不在这边,这几年跑生意也经常出差,可搬家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一次都没听他提起过。
唐磷打他电话,半天没人接。萧潇接着打,这一次倒是接通了。听说他们找他,成辉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口报了个地方。
一行人到了地方,打开包厢门,房间里云雾缭绕,成辉叼着烟,跟个神仙似的坐在靠窗的位子上。
赵远看着就来气,刚想开口骂人,被唐磷拉了一把,忿忿地找了地方坐下来。
这地方还是段婷婷找的,各种仿古装修,连烟灰缸都整得跟香炉似的,椅子也没有,要坐下来就得盘腿或者干脆跪坐在放了垫子的席子上。
唐磷最近增肥不少,坐下来时候只觉得西裤刺啦啦发响,似乎马上就要绷线分解。赵远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问成辉:“你没事搬家干嘛?搬哪儿去了?”
成辉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住烦了就搬了。”
“婷婷那事…”
成辉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就让我安静会,行不?”
赵远闭上了嘴。
唐磷伸手去够成辉放在桌上的烟,够了两下没够着,萧潇捞过来抽了一根,再顺手扔给她。
成辉瞅了她一眼,冲她摊手:“还我。”
萧潇犹豫了下,还到他手掌上。
成辉把烟点着,狠狠地抽了一大口,开口问:“潇潇,婷婷那天到底和你怎么说的?”
萧潇愣了下:“就我和你说的那些,你不都知道了?”
“再没说别的?”
萧潇摇头,成辉于是又沉默了。
唐磷干咳了一声,把他之前的想法说了下。成辉反应不大,只嘀咕了句:“那你找警察反应一下,他们现在一直死缠着我,就差在我脑门上盖个嫌疑人的印了。”
赵远叼着烟,靠着墙仰头看头顶上的木质宫灯:“警察怎么就不去找那个跟婷婷在花园鬼混的人?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人的嫌疑最大,没准煤气阀门也是他开的。”
成辉明显怔住了:“婷婷跟人在花园鬼混?”
赵远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这时候不说更不行,就拿下巴朝萧潇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自己问她吧。”
萧潇知道成辉的脾气,有时挺能看得开的,有时却有点认死理,斟酌着语气和他解释:“也不一定真有什么,就看着挺暧昧的…就在秋千边上的草地上,天又那么黑,我一出声,那男的就跑回屋去了,没看到脸…”
成辉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你们那时候打架,就是为了这个?”
萧潇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那煤气阀门呢?”
“我下楼煮馄饨时,厨房的煤气阀门被人开到了最大。我以为是阿姨忘了关,就把阀门拧上了…”萧潇顿了顿,“后来就出了婷婷那个事情。”
成辉的声音显得有点疲惫:“你都跟警察说了?”
“都说了,”他的眼神又沉又锐利,萧潇被他看得无端有些紧张,“这些线索黄队他们肯定都会注意的,我们一般都是分线同步进行排查的,像我在花园看到那个人,肯定也有人在查。”
“那你怎么不去?”成辉打断她,“你当时在场,你知道的比其他人都清楚,你跟我们泡一块干吗?”
成辉声音越来越大,唐磷把烟头摁在那香炉似的烟灰缸里:“你发什么疯?她要是能去还在这坐着?”
成辉看了他一眼,再一次回头看向萧潇:“他们也怀疑你?”
萧潇没接话,低头看着席子上蜿蜒的折枝花纹。
唐磷看着气氛不对,便把之前列的那个名单拿了出来:“这个是我们几个列的,已经交了一份给警方了。”
成辉接过去,一行行扫下来,看到最后的周简,皱了皱眉,最后什么也没说,把名单还给了唐磷。
没有验尸报告,没有现场的勘察报告,一切都只建立在怀疑的基础上,显然是行不通的。
但是难道要他们干等着?
唐磷连蜜月都没去度,赵远已经调了好几节课,成辉现在这个样子,明显也没余暇顾及生意了…
萧潇学着黄浩的样子,拿笔在纸上写了几个比较明显的线索。除了最明显的煤气阀门和那个偷情男,紧挨着就是婷婷的前男友和唐磷的那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她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林际俞还有成辉也都列了上去,最后还有周简。
唐磷指了指那几个朋友的名字:“这几个我去联系吧,我熟悉。”
赵远便主动选择和几个老阿姨联系的工作,成辉指了指婷婷的前男友:“他那边我去吧。”
这样一来,周简和林际俞就成了萧潇的工作。
唐磷倒是觉得挺好的:“我们找他们也挺奇怪的,你和他们反正都那么好,就当叙旧也行。”
赵远还给她出主意:“不然你就说你想复合——他们甩你,你再甩回来,也不算过分。”
萧潇越听越不对劲:“有你这样的吗?”
赵远往身后的墙上一靠:“哪样?去不去一句话。”
萧潇再去看唐磷,唐磷也赞同地点头:“赵远说得挺好的,也不一定就得说自己想复合,你随便找个理由和他们一起喝个茶,顺便问一问婷婷的事情。”
萧潇只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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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那两个名字看了半天,萧潇下意识地调出了林际俞的号码,最后却还是选了周简。
自从那天之后,她和林际俞就几乎断了联系。
林际俞主动说得分手,不联系是理所应当的;而萧潇自己,则有点近于自虐的惩罚心理:就是因为她那些“恋情”至上的举动,才害得婷婷落单遇害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她得有多自私才能厚着脸皮放着凶手不找,去找林际俞谈感情?
哪怕赵远给她找好了理由,也还是让她心虚不已。
真的只是为了找出杀害婷婷的凶手才想要去联系林际俞?
萧潇把话筒放到耳边,周简的声音温温柔柔地从话筒的另一侧传来。
两人约在她家附近的咖啡厅。
周简显然是知道萧潇约他的目的的,但萧潇没主动开口,他也乐得绕弯子,从咖啡豆的烘焙说到当年两人一起在公车上悄悄的牵手。
初恋的回忆虽然美好,却终究已经是回忆。
萧潇这时也实在没有心思去感受初恋情怀,直接不大客气地打断了他:“我找你主要是想问问婷婷的事情。”
周简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问?”
“你和她见面的时候,有没有听她说起什么人?”
周简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我跟她并不算熟悉吧?”
“我知道,”萧潇拿小勺子无意识地搅拌着,“但是…她前阵子失恋,最近才走出来,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这几天也不够关心她,就想能够多…”
“你这是以萧警官的名义来要求我配合?还是——”周简拖长了声音,“还是以老同学的身份来问?”
“这有关系吗?”
“没有,但我想知道。”
萧潇低头沉默了一下:“你和以前变了很多。”以前的周简,虽然信奉“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却没有现在这样的冷漠。
周简点头:“对,人都是会长大的。”
萧潇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从口腔流入喉头,苦涩而又醇香:“你就当我是前者吧。”
周简的神色果然严肃疏离了不少。
“我跟她当年是同学,现在也只是泛泛之交,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昨天下午见到她,你一直都在场,就聊了些家常。再一次见面就是晚饭前,她随口问了我一些读书时候的事情,其他也没什么了。”
“…能不能说详细点?”
周简点头:“傍晚的时候,她觉得我现在还想追求你,并且将这个想法评价为痴心妄想。后来,她又问我当年为什么会喜欢你,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还纠缠不休。”
他把这几句话说得认真且深情,不像在转述,倒像在反问自己。
萧潇没接话,他又自问自答似接了上去:“我跟她说你还跟以前一样,大老远就能感受到光和热,跟小太阳似的。当年我是怎么被吸引的,现在应该还是一样被这样吸引了吧。”
这样的娓娓道来,对他似乎并不是怎样的困难了。
萧潇却记得他们确定交往的那一天,不要说表白,连稍微暧昧的话都没有一句。他们一起靠着顶楼的栏杆聊天,漫天的火烧云,他自然而然地拉她的手,她也没有丝毫的不适…
隔天周简要她陪他一起去图书馆,她拒绝说自己和段婷婷约好了,周简就理所当然地给自己争取权益:“有你这么当人女朋友的吗?”
他现在真的是长大了,完全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优等生了。而经常和她一起打闹玩乐的段婷婷,却已经和她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