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钟松又笑了一下,“笔名艾弗里,作品是《紫荆》和《轻雪》,真名孟忻,妹妹是著名作家‘叶宛’。”
孟忻没接话。钟松又接着道:“我们又你那两本书,还有叶宛的所有书,从头到尾读了几遍——很奇怪吧?明明素不相识,我们却知道心里的想法。你有时候是白江,有时候是莫河,有时候是想要害死莫河的医生,有时候是嫉妒莫河的年轻女孩,有时候是深爱莫河的母亲或者哥哥…江白隔着窗户看的那个女孩,其实是孟姝吧?”
这是他第一次用真名来称呼“叶宛”,语气笃定而讥讽。
“‘白江站在窗边,看着忙碌着在雨中与人狂欢的少女,想象落下来的雨里饱含了毒液,每一滴都蚀骨噬心,雨过天晴,她也就尸骨无存了。’”
他又背了一遍,颇有些自得的意思。
“我们帮你实现了愿望,你难道不开心吗?”
孟忻低着头不说话,钟松又道:“你不不是喜欢仓鼠和猫吗?不对,‘叶宛’在官方站说喜欢的东西,你都不愿意去喜欢。我们都看到了,你悄悄把仓鼠弄死了,孟姝帮你遮掩,把你的‘凶案’现场全收拾了。你还把安眠药藏起来,悄悄搅拌在喂给猫吃——我们不过是帮你把尸体处理了,顺便在帮你把叶宛这个名字还给你。”他说得激动,几滴唾液溅了出来,“你能不能再还给我们一个叶宛呢?”
孟忻有些受惊地站起来,往后退了退。
萧潇也站到了他身前。
钟松不断地扭动脑袋,去看萧潇身后的钟松:“你别躲,你总是要出来的,叶宛现在是你的了,你得把叶宛复活,再还给我们。你躲什么?别躲了。”
孟忻被他越来越诡异的话惊得直往后退,退到了门边,手碰到把手,这才猛然惊醒,一把拉开门退了出去。
钟松还在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落下来的雨里饱含了毒液,雨水包围着她,每一滴都蚀骨噬心,雨过天晴,她也就尸骨无存了。只要光,只要温暖…”
孟忻快步往外走去,郭小姐见他出来,快步跟了上来:“好了?”
孟忻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朝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还是没有二更,所以今天的份粗长一点…


第四十二章、拥抱

庄松雅刚把菜做好,萧潇就拎着包开门进来了。
“今天不用加班?”
萧潇“嗯”了一声,换了鞋,往自己屋里走,进去好一会儿了,突然又趴着门冒出头来:“妈,你觉得…嗯…觉得我善良不?”
庄松雅斜了她一眼,解下围裙挂在架子上:“去洗手,再把你爸推出来,吃饭。”
萧潇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去洗了手,然后去书房找萧文江。萧文江正打电话,见她进来,迅速地把电话挂了:“回来了,毛毛?”
萧潇的小名是萧文海取的,庄松雅在她上小学之后就不用这个“幼稚”的名字称呼她了,萧文江更是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偶尔会冒出句“毛毛”来。
这时突然喊了这么一声,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萧潇瞅着自家老爸有些硬挤出来的笑脸:“黄队给你打电话了?”
萧文江把手机往边上放了放:“人家那也是好心,担心你…没事吧?”萧潇抿了下嘴巴,走过来推他的轮椅:“没事。”
“跟爸爸还客气什么?”
萧潇于是又问了一遍刚才的傻问题:“你觉得我善良不?”
萧文江诡异地扭过头:“什么?”
萧潇一边推一边有点自暴自弃:“我觉得我好像…有点潜在的犯罪…”
“等等,”萧文江示意她停下来:“什么玩意?你不是刚立功,击毙歹徒了吗?”“击毙”两个字一出口,庄松雅手一抖,大半盆热汤倾倒在桌上,黄瓜片洒了一地。
“小心!”萧潇惊呼,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汤碗夺下来,拉庄松雅去冲水,“妈你干嘛呀!”
庄松雅任由女儿拉着自己的手往水龙头底下凑,冰凉的水冲在微微发红的手掌,好似绵延的透明纱布:“你杀人了?”
萧潇低着头没敢抬起来。
萧文江不大高兴的声音从饭厅传来:“那是杀人犯,会拿硫酸泼人的歹徒,这是正当的防卫行为,不负刑事责任。”
庄松雅没应声,只用红肿的手反握住萧潇的右手,轻轻摩挲。
萧潇安慰她:“我没事,带我的司师傅倒是受了点小伤——真的,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拿枪,咱们吃饭吧。”
庄松雅“嗯”了一声,和她一起把地上的菜汤收拾了,一家三口在围着桌坐下来。
萧文江接了黄浩的电话,本来还有点担心女儿,见她行止如常,也就放宽了心,吃饭的间隙还问了萧潇一些案子的情况。
庄松雅一直低头默默吃饭,末了突然说:“能不能请黄队帮帮忙,把你调到类似户籍管理这类的文职岗位上去?”
萧潇愣了一下,萧文江干脆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气氛一时僵硬到了极点,庄松雅看也不看丈夫,只盯着萧潇看:“听李主任说,小林也受伤了,你们干这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也劝劝小林,他要是有换工作的想法,我这边还是可以帮点忙…”
“你就这么看不起当警察的?”萧文江打断她的话,“看不起还嫁给我干什么?”
庄松雅冷笑了一声,边站起来边叮嘱萧潇:“我晚上还要值班,碗筷你来收拾——别忘了和小林提这个事情。”
对于萧文江,却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萧文江阴着脸,眼睁睁看着妻子进了房间关上门,又拿着包出来,开了门出去。
萧潇这段时间忙着加班,竟没发现父母的关系到了这么剑拔弩张的程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爸,妈…”
“你别多管,她就是这个脾气!”萧文江长吁了口气,自己转着轮椅往屋里走,肩膀因为转轮椅的动作而不住耸动,从背后看来颇有些萧瑟。
萧潇跟着往前走了两步,肩膀塌了下来,弯腰收拾碗筷。
整理完料理台已经快七点了,她洗了澡换了衣服,敲了敲萧文江的门:“爸爸,我去医院看看林主…看看际俞,你也早点休息吧。”
萧文江在屋里含糊的“嗯”了一声,隐约能闻到一点儿不大明显的酒味。
“您少喝点,不然妈妈又不高兴了。”

屋里没有声音传来,萧潇看看时间,只得出发。
再磨蹭,医院的探视时间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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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翰推开门,林际俞正在那看手机,表情凝重,跟看什么卷宗似的。
“时间还早,那个案子都破了,晚上肯定会过来的。”
林际俞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下,自己抬手调了调枕头高度。林思翰没话找话似的问他:“这次…不会是初恋吧?”
林际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林思翰对讨女人的欢心颇有心得,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他的儿子在父子情分上和他对待逝去的感情一样弃之如敝屣,在记仇方面却比俞静还要偏执顽固。
“我是关心你。”
林际俞颇为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连话都懒得说了。
林思翰便走过去帮他把没拉紧的窗帘整理好,顺道把床头柜上残留着开水的杯子洗了一遍。其实都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但是不做点什么,又实在太过难捱了。
林思翰对幼年的林际俞是没有多大感情的,那时候只觉得累赘和压力,等到孩子已经开始显露出儿童特有的稚嫩和纯真时,他又已经给林际俞留下了太多无法挽回的印象。
小大人一样的孩子会踮着脚给母亲煮白粥,却连正眼都不大乐意给他这个当父亲的。再往后,父子间的嫌隙也和这段婚姻一样见风就涨,俞静成了他们间唯一的联系,也成为了他们间最大的毒刺。
血缘的关系又是这样奇妙,拿到病例的瞬间,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这个疏离的儿子。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大的勇气,敢拿着病例就哭哭啼啼回国来找他。
出乎他的意料,林际俞居然在看过检查报告之后就那么平静的接纳了他,只是不肯开口称呼一声“爸爸”。
情人们喜欢叫他Tony,也有亲昵得给他取各种只有彼此了然的爱称的,俞静叫他思翰或者“Darling”,连名带姓叫他的,除了各种单位机构,就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林际俞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难堪的气氛,开口问:“凶手抓到了?”
“直接被当场击毙了,”林思翰从善如流地接上话,“刚才看新闻看到的,好像是萧潇开的枪。女孩家挺了不起的。”
林际俞愣了一下,伸手就去摸手机。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萧潇的声音虽然依旧清亮,听在他耳朵里却总觉得有些强颜欢笑:“女骑士已经到楼下了,马上就要上楼来了,王子殿下快点装睡等我来吻醒你吧!”
林际俞“嗯”了一声,又说:“林思翰也在。”
已经进了电梯的萧潇有些无奈地垂下了脑袋,和她解释这个干嘛。伤患林际俞人缘太差,唯一来探望他的就只有亲爸爸和几个屈指可数的朋友亲戚,现在都这么晚了,当然只有最亲的林思翰在这儿。
推开病房门,林思翰已经收拾好等她换班了。
“辛苦了,晚上小俞就交给你了。”
萧潇努力让自己开心点:“林叔叔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际俞的。”
林思翰于是在林际俞嫌弃的眼神注视下走了,萧潇还带了点楼下超市买的水果上来,挑得是刚上市的蜜柚。
林际俞只看了一眼就摇头:“没胃口。”
他的胃不但挑剔,还要看心情时间,难伺候到了极点。
萧潇倒也习惯了,放下东西坐到床沿:“我心情好差,好难受啊。”
林际俞看着他不说话。
萧潇只好只说:“你抱抱我安慰安慰我吧。”林际俞打量了自己一眼:“我坐不起来,你自己弯腰好不好?”
萧潇直接拿出实际行动,树懒似的直接趴了上去——顾忌到他的腰,没敢压实。
林际俞也从善如流地回抱住她:“刚才还说要来拯救我,现在就知道撒娇了。”萧潇愕然:“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刚不是说要吻醒我?”
“你已经醒了嘛。”
话是这样说,还是主动把脸凑了过去,林际俞也抬手勾着她脑袋往下轻压,触手处潮湿而柔软,发丝都没干透。
“怎么不吹干头发就出来?”林际俞把手指□发间检查了下,果然没干透。
萧潇含糊地“唔”了一声,躲开他在脑袋上揉个不停的大手,缩回到他胸前:“我杀人了。”
林际俞“嗯”了一声,手掌安慰似的抚在她后颈上:“我知道。”
“我爸妈吵架,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林际俞在她额角亲了一下。
萧潇趴着没动:“我要是再早点知道就好了,我真没用,连自己父母斗殴能忽略——我拿一枪直接打在他脑袋上,收拾尸体的时候…”
林际俞拿他那特有的不大热情的吻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萧潇出门前洗了澡刷了牙,林际俞只觉得舌尖都是薄荷的清香,鼻间则全是柠檬沐浴露的香气。
他觉得难得脆弱的小女友像只淋了雨的奶猫,连说话都比平时低了好几度,喁喁细语萦绕耳畔,让他的心也像被什么蛰了似的隐隐疼痛。
那疼痛算不上剧烈,却绵软悠长,像要把彻底拖入牢笼一般——许是关于家庭的抱怨让他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值得同仇敌忾的东西,她的家庭也并不幸福,她也与他一样对父母的婚姻无能为力。
他突然就勇敢了起来,嘴唇沿着脸颊一路闻到耳后,再绕回到颈部、锁骨,甚至还不够庄重的轻柔了一下她不够挺翘的臀部。
萧潇被他的动作惊得一愣一愣的,都忘了要爬起来。林际俞便顺势拉住她的手腕,指腹触到脉动,直觉自己摸到了她的心跳,忍不住反复轻轻拂过,感受这勃勃的生命力。

 

第四十三章、测验

萧潇被他摸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你这样安慰我就很有用了,不用非要拿身体来安慰啦。”
林际俞瞬间跟吃了苍蝇似的沉下脸,挪开手,把人往自己身侧揽了揽,扯了点被子盖在她身上:“睡觉!”
萧潇于是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侧过身,眼睛亮亮地盯着他:“那个…”
“什么?”
“真的不用?”
林际俞一把扯起被子,将她整个脑袋都盖住。到底谁才是女孩,谁才是容易吃亏的那个!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懂事点别来惹他吗?
林际俞愤愤地闭上眼睛,刚才手指触到的那点体温却始终残留着。
萧潇在被子里笑得直发颤,白天的阴云终于散去一些。她隔着被子朝他的方向挨了挨,脑袋抵着他肩头:“我怎么这么幸福,遇到这么可爱的男朋友。”
林际俞没搭理他,眼睛看着白得有点吓人的天花板,伸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明明是句傻话,却引得他鼻头发酸,心中温暖。
说话的人尤不自知,奇怪地问:“干嘛关灯?”说完,见他不吭声,便伸手想要去够灯,被他半途拦住,滚烫的手抓重重地抓住她手腕,拽回到被子里。
“你别闹我,咱们安静地待一会儿。”
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萧潇不是傻子,乖乖地躺回到他边上,小心翼翼地把手抽了回去。
林际俞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对她避之如蛇蝎,手在被子下再一次找到她的,紧紧地扣住。
他也觉得幸运,遇到一个喜欢自己,也被自己放在心上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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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小姐一早来查房,就见那个声称来陪护的女孩裹着被子,跟个饺子似的横在病人肚子上。
这个叫林际俞的病人也够能忍的,被这么压着居然也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饺子中间,呼吸绵长平稳,明显睡得很熟。
护士小姐干咳了一声,又一声,最后只好直接去摇那饺子:“喂,醒醒,醒醒!”
她这么一摇,饺子没醒,压在下面的林际俞先惊醒了。
萧潇虽然不胖,体重还是在的,护士这么一晃她,一下子就把人晃得往前滚了滚,正好压在他受伤的腰上。
林际俞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声,护士连忙把萧潇往下拖,林际俞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把护士吓得松开了手:“怎…怎么了?”
林际俞抖完后就死死地盯着仍旧熟睡的萧潇发呆。
护士小姐隔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萧潇躺在了不该躺的地方,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低头使劲地摇了摇萧潇:“快醒醒,快醒醒啊!”
你压到人了!
压到了啊!
这番暴风骤雨似的动荡摇得林际俞的身体更加僵硬,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护士小姐,能不能别晃了?”
护士小姐纠结地松了手,萧潇没了束缚,很自然地把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更加努力地在他腿间蠕动,想要找个舒服点的窝。
林际俞忍着□喊了声:“萧潇。”萧潇跟土拨鼠似的只露了一截头发在被子外面。
林际俞只得和护士商量:“麻烦…麻烦你出去下,行吗?”
护士小姐这个灯泡当得极不是滋味,闻言连忙点头,风一样哧溜出去了。
林际俞躺那平复了会呼吸,压抑了一夜,蓦然又受到这样的刺激,身体里的热浪潮水一样不断上涌,那股抓心挠肺的痒和渴望像是充满诱惑的果实,不断地在眼前晃动。偏偏身上趴着的人还极不安稳,一会儿翻到左边一会儿翻到右边。
真是场磨难。
他抬了抬右边的腿,把人往边上让了让,萧潇也从善如流地翻了个身,趴到他左边的大腿上。动作间被子散开了不少,凉飕飕的空气让她的背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她换了几个姿势,始终没办法把被子重新裹回来,折腾半晌,终于有些茫然地睁开还混沌着的眼睛。
入眼先是林际俞身上宽大的条纹状病号服,然后是白色的床单,最后才是林际俞那张表情诡异的脸。
不像是生气,但也不像在高兴,眉头纠结,脸颊微红,连喘息声都比平时粗重不少…
“你不舒服?”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要趴起来,一手撑着床一手掠过他腰侧去按空着的床板,视线落在他胯(和谐)部,陡然愣住了。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林际俞无端有些恼怒——昨晚还说遇到他是幸福、幸运,今天就这个反应。
他是情不自禁,萧潇那神情却明明白白写着“不可思议”,他迅速地想到了父亲林思翰关于他们关系的那些暗示。
没上(和谐)床,在林思翰的想法里,似乎就还是未完满的情侣。
或者说,连情侣都算不上。
可他是他,林思翰是林思翰。他一向自诩自己是与林思翰不同的,这时的反应却与他毫无二致。
林际俞觉得自尊受挫,他和林思翰怎么能一样呢?
林思翰是个彻彻底底的下半身动物,而他,而他…
他难道是林思翰那种随便占人便宜不负责任的人?
林际俞拧着眉头看着她爬起来,抖开被子重新盖到他身上。身体里的热潮迅速消退了,作为男性象征的某个部位却还是不肯消停。男人大约都是这样的吧,坚硬、易颓、受不得诱惑、耐不得寂寞、忍不了奚落…
林际俞有些自暴自弃地侧过身缩起身体,腰间酸疼入骨,冷汗淋漓直下,终于把这股难言之欲残忍地压制了下去。
他不想变成母亲专情到偏执的一样的人,更不想变成父亲一样滥情到伤害至亲的人。爱不能太深,不能太广,足够支撑一个家庭就好,足够让人坚守婚姻的责任就好。最好可以有一个测量标准,你付出多少克数,我回报多少克数,分毫不差,谁也不吃亏。
可现在明显是他陷得更深,感情不知不觉像是冲开闸门的洪水,远远没过了他定好的水位线。而且,还像林思翰一样管不住下半身。
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狼狈了。
萧潇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曲曲的小道道,见他不顾腰伤弓着身体,便小声劝解:“医生说不要这样躺…我去给你打点水——不然,我过半个小时来找你?”
林际俞躺着没动,她的话却听进去了,心里五味陈杂,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和林思翰不一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却没办法解释出口。
他会敬她爱她,她爱他有几分他一定就能回报几分,他不会背叛,当然她也不能背叛,两个人拉住了手,就像轨道与轨道相接,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但是这种话又太沉重,先说出口的人,似乎马上就输了一截,矮了一寸。
俞静和林思翰的例子像两块巨大的阴影,不知不觉已经渗入到他的骨髓深处。
“我知道不一样啊,”萧潇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是我们在谈恋爱,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比他好多了,”萧潇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来一种既能夸到林际俞,又能不那么严重地贬低下未来公公的说法,只好拿出对付父母的那套撒娇打滚的方法搪塞,“总之我就只喜欢你啦。”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医生和林思翰、护士一齐涌了进来。
大家显然都听到了她的大嗓门,医生还伸手鼓了鼓掌。
林思翰笑眯眯地瞅着她,也不知听了多久。萧潇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没有说他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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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浩破例给了萧潇两天假期,萧潇便理所当然地在林际俞身边待了下来,颇有点贤惠妻子的风范。
林际俞除了专业书不爱玩手机不爱看杂志不爱看电视,除了盯着吊瓶看就只好盯着自家小女友瞅了。
萧潇努力开发他的兴趣,在医院超市买了一大叠花花绿绿的杂志,翻出谜语给他解闷。
“哈腰弯背老公公,身体发红游不动,打一动物名!”
“虾。”
“一条腿短,一条腿长,长腿尖尖带锋芒,短腿踏实画圈圈。打一文…”
“圆规。”
萧潇放下杂志:“很无聊啊?”
林际俞摇摇头,看了眼床头柜,萧潇立马狗腿地把削好的苹果拿牙签戳了一小块,送进他嘴里。
“那玩心理测试吧,”萧潇又给他塞了一块,换了一本。
“你喜欢吃榴莲吗?”
“不吃。”
“跳到第三十题,洗澡时喜欢用凉水还是热水?”
“…温水。”
“算了,这个肯定不准,咱们换一个,”萧潇又换了一本,“有一天,你被出海旅游,不慎流落到了一座无人岛上。你的腿受了伤,躺在沙滩上,这时,潮水开始上涨,你会——A被海浪冲进大海里;B逃到沙滩上等待救援。选哪个?”
林际俞慢慢地嚼着苹果:“A。”
“怎么这么悲观,”萧潇不大认同地摇摇头,继续往下念,“你再一次回到了大海里,风浪巨大。A你会被海豚救起来,遇到船只脱险;B你晕死过去,沉到了深海里。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