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翻过墙 作者：何堪
第一章、搬家
孟弯弯拉着行李箱乒乒乓乓地走出门，屋子里一片混乱。
“弯弯，弯弯！”
弯弯扭头一看，正看见任磊边套裤子边往玄关冲，头发蓬乱、上身精赤，胸口上大大的一个红色唇印——啊呸！
她狠狠地顿了下行李箱，扭头往楼下冲。认识两年多同居前三天半，好吃好喝供着，好脸色好大的温柔放着…这男人居然敢给她玩脚踏两只船！
弯弯拽着箱子往马路上冲，拎着挎包的手抹了眼泪，用力太过，连隐形眼镜都搓掉了。
六月的大太阳又毒又辣，晒得脖子痒痒的发疼。
她眯着眼睛坐进出租车，眼泪也跟着飚进车子里。任磊提着裤子，一只脚趿着拖鞋，冲冲冲奔到车窗边，敲着玻璃哀求：“弯弯，弯弯…”
弯弯嗤拉一按升降玻璃，差点夹到他手指，流着眼泪冲司机狂吼：“没见过女人甩男人啊，开车！”
司机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的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驰而出。
任磊拍着车窗跑了几步，差点没扯住裤腰光腚，结结实实地吸了几大口尾气。
弯弯坐在车上越想越伤心，狠狠地咬着牙，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裤子上。
司机师傅其实是很见多识广的，先看到双眼通红的弯弯，就知道俩小青年吵架了，再看到任磊那衣衫不整，窝囊求全的低姿态，脑袋就更加灵动清明了——捉奸在床！绝对是捉奸在床！
这年头的年轻人啊，花头一个比一个足，简直在比赛谁的想象力更奇特！
弯弯哭了一阵，抬头猛地瞅见他似笑非笑似看非看阴阳怪气的八卦神色，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差点没把手里的拎包一把扔过去。
看看看，看屁啊！
车子绕着Ｓ城转了半个圈，弯弯就发现这次失恋明显没有上一次严重了——上上次她吃光了七大只全家桶，上次她连坐了八次海盗船才勉强止住眼泪，这一次居然才过一小时就开始心疼口袋里的工资了。
下了车，她开始拖着箱子四处乱逛——找同事，哦，要给嘲笑的！找家人，不行，太丢人了！找，找…还是找房子吧。
弯弯又上了出租，戴上框架眼镜的两只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在自己上班的公司附近下了车，鬼鬼祟祟地开始找房子。
“租金多少？”
“有没有搞错，你打劫啊？”
“房子没有热水？”
“不许开火做饭？”
在大太阳底下跑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套一室一厅的旧公寓，每个月六百块钱，不带水电。弯弯有点怀疑地看着房东太太：“真的每个月只要六百块？”
房东太太温柔的目光穿过厚镜片，直照耀向她心房：“房子这么旧，我是公道人，不会赚你们小姑娘钱的——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吧？”
就这么一句话，弯弯眼泪刷地又下来。
理所当然的，租房子的事也敲定了，交定金、签合同、办手续，当天晚上她就住进来了。
天花板斑驳了，墙壁发黄了，栏杆生锈了，还有卧室的地板也该清洗了！
弯弯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打扫，一半是发泄一半是转移注意力，连卫生间的水龙头都被她拿刷子刷了三遍。
说是老房子，真是一点都没错，跺跺脚楼下能听见，拍拍手楼上有动静——奇怪的是，这么便宜的房子，居然只有二楼被她租到了。一楼、三搂、四楼全都空着。
弯弯捏着抹布一圈圈逡巡自己的领地，活人不如死物，连几块破砖烂瓦都比男人可靠！这样一想，她又开始回忆往日的甜言蜜语缱绻温柔了。
“弯弯，我们家窗帘以后也买这个样式的吧？”
“弯弯，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弯弯…”
弯弯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抹布送回厨房，下楼提了一袋啤酒上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情不断肠枉称情！
她拎着啤酒瓶子唠叨了一回，觉得没发泄够，忍不住又翻出手机来开始打电话：“哈哈哈哈，我孟弯弯啊，我干嘛？我失恋了！啊？没事，没事啊，早习惯了！哈哈哈，你看我醉了没啊，哈哈哈，醉了就爱大声笑？放屁，我这叫大声，我贤惠淑女地球人都知道的…”
一直打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弯弯才又开始在房间里转悠：“地板怎么又脏了啊，墙壁也脏了——房东你骗人！骗人！”
一面说一面哭，拎着抹布巴巴地开始擦地板。
她的隐形眼镜已经搓掉了，框架眼镜又不知道拉在那里了，只好眯着眼睛一个劲的乱摸乱洒。
哗啦，哗啦，哗啦，当混着厕清剂的脏水流到客厅和走廊交界的那面墙时，一个声音终于忍不住凭空冒了出来。
虽然不耐烦，好歹比她这个醉鬼有理智的多：“你能不能不要再拿通马桶的皮揣子捅我的腰了？”
弯弯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右手，果然是一支深红色的皮揣子，再愣愣地抬起头，面前只有一堵脏兮兮的墙壁，湿漉漉地印着几只圆溜溜的皮揣子印。
醉了，真的是醉了，墙壁都开口说话了。
弯弯心醉舌头不醉，狠狠地又捅了一下：“我就捅了！就捅了，谁叫你说话跟个男人似的！”
“我就是男的！”
“男人不是好东西，呜呜呜，都不是好东西…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明明几天前还夸我善良懂事贤惠，是个好姑娘好亲亲好宝贝…”
弯弯敲着皮揣子坐下来，一口啤酒两句抱怨，到后来就变成千遍一律的我怎么这么倒霉我都失恋几十次了我比宫城还惨比樱木还倒霉我不活了不活了呜呜呜。
那个男人的声音不见了，好半天，才发出叹息般的一声劝慰：“醉鬼去睡觉好不好？”
“不好，我偏不去睡！偏偏不去，偏偏不去！”
“那你闭嘴行不行？”
“我就不闭嘴就不闭嘴…”
“…”
第二章、八哥
第二天弯弯果然起晚了，她整个人呈曲扭的ｖ字型缩在旧沙发上，对着窗外灿烂的不像样的太阳一脸的麻木。
迟到了，全勤没了。
宿醉真是要人命！
弯弯吭哧吭哧的把自己从沙发里折腾起来，屁股到脑袋都又酸又胀。她莫名其妙的踢了踢地板上的皮揣子，这脏兮兮的东西怎么会到客厅里来了？
打电话到游戏公司，策划秦籁果然是一声怒吼：“孟弯弯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旷工？”
弯弯压低嗓子，憋出两声咳嗽：“秦姐，我感冒了，正打点滴…”
老大的火气果然降下去不少：“感冒了啊？”
弯弯咳嗽的更加用力，泪花花都逼出来：“是…咳咳咳…是啊…”
“你昨天拿来的那个城镇草图不能用，得重新弄。”
弯弯撑着晕沉沉的额头一阵眩晕：“咋了？”
“你说咋了？没有地域特色，看不出时代特点，光好看顶什么用？”
弯弯苦着脸干咳了两声：“那我生病了…我明天弄成不？”
秦籁缓和下语气：“算了，你今天好好休息，那活我先让小王接上去。”
弯弯气奄奄地点点头：“我明天就能来上班了。”
挂了电话，弯弯心情更差了，一不留声神站起来，正好踩在皮揣子柄上，咕噜一声摔了个屁股跌。
脑袋敲在沙发上，手掌按在皮揣子上，脸正对着那面发黄的墙壁。
晦气，晦气到了极点！
换了件干净衣服，再把乱七八糟的客厅收拾了下，弯弯泡了碗番茄西红柿，蹲在电视机前看琼瑶片。
一水儿的老面孔，焦恩俊那时开还年轻得看不到皱纹，蒋勤勤捂着耳朵直摇脑袋，一把推开男主角，跟抽羊癫疯似的：“我不听我不听…再听你说话，我会中毒！”
弯弯立马又泪眼婆娑了，中毒、中毒——男人的话真的不能听的啊！甜言蜜语，那是就是鸦片砒霜牵机毒药！
吃完饭，她又闲不下来了。收拾房间，擦洗地板…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打开一看，几乎全是任磊先生发过来的蜜糖毒药。
弯弯狠狠地切了一声，咬牙全部删除了。
她现在就是江水里的竹篙，不提倒也罢了，一提起，珠泪涟涟止也止不住。
电脑桌是房东提供的，可惜少了电脑椅。弯弯翘脚在桌子上坐了下，蓦地想起自己的台机还在那死男人的家里。
她怒冲冲的在房子里走了几个圈，摸出包里的那把备用钥匙。
理亏的又不是她，拿回自己的东西，怕毛？！
这样一想，弯弯拎上包包出门了。
她和任磊是在一次工作餐上认识的，男人是程序开发员，女人是游戏美工，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多好啊…
弯弯甩甩头，好个屁，滥情滥交迟早得性病！
到了任磊楼下，弯弯到底还是犹豫了下。一边安慰着自己现在是上班时间，应该是撞不上的；一边昂首阔步的爬上三楼。
房门钥匙果然还没换。
她熟门熟路的往书房走，自己的老爷机搬来之后就放在这里的。看到久违的奶白色显示器之后，弯弯傻眼了——放主机的柜子给锁起来！
柜子门板上还贴了张小纸条，画了朵鲜艳欲滴的小玫瑰，还附了首小诗。
“我的错，
等不到花开，
等不到海枯，
等到了你的离开。
花开太美，海洋太浩淼，
总有迷失的时候，总有犯错的时候。”
弯弯越看越气，瞪着那个卡着喉咙的空格磨了半天牙，找来凳子哗啦把柜子上的小锁砸掉了。
去你大爷的花开花落海枯石烂，背着老子偷情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了！
要不是她提前完成工作，没打招呼就拎着行李搬过去，现在还给瞒在鼓里呢。
抱起沉甸甸的主机，拎上显示器，弯弯一点也不含糊的把砸坏的小锁头扔进垃圾桶里，踩着小玫瑰走出门。
下了楼上了出租，鼻子却又开始发酸了。
要是搁以前，这点儿小浪漫，还不得甜得半天飘飘然的发梦。
司机看了她一眼：“小姐，你不是晕车吧？”
弯弯眼圈红红的摇头，扭头看向越来越远的小公寓，两年零半个月的感情，就这么着结束了。
失恋归失恋，日子还是要过的。
弯弯嘴角抽搐地看着墙角那只油光水亮的小蟑螂：她不动，它疯狂爬动；她一动，它就贴着墙根不动。
不动我就看不见了？当我傻子啊！孟小姐脱下一只拖鞋，啪嗒一声，蟑螂四分五裂。
她找了张纸巾把蟑螂尸包起来扔进垃圾桶，又拿刷子把发黄的墙壁刷了一遍。似乎干净了点，又似乎更惨不忍睹了——因为那点稀薄的石灰粉都给洗掉了。
弯弯打电话和房东商量了下，找了个小工把那面脏兮兮的墙壁简单刷了下。
因为受不了涂料刺鼻的味道，她干脆把窗户都大开着，累趴趴的过了一夜。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叹息声，又似乎有人在耳朵边唠唠叨叨的说着什么。还做了荒唐异常的梦——自己蒙着红盖头，和厕所的皮揣子拜了天地。
一觉睡醒，检查了一遍新刷好的白墙壁，顺便把那只刺眼的皮揣子扔到楼下垃圾车里，弯弯嘴角抽搐的上班去了。
她就是再想恋爱再想嫁人，也不至于看上只橡皮揣子啊！
咚咚咚，咚咚咚。
她一步步走在狭窄的楼梯上，蓦地想起昨天夜里的诡异动静，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战。
游魂似地过了几日，弯弯去花鸟市场花几百块钱买了只八哥回来。
拎着鸟回到家，弯弯迫不及待的开始□。她学着卖鸟老板的样子切了点苹果在鸟笼前晃了晃，出声引导：“你——好！”
胖乎乎的黑毛八哥很不屑地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她。
弯弯不死心，又重复了一遍。八哥低头啄啄啄，把苹果吃了下去，甩了甩脑袋，悠然的跳了两下。任凭她再怎么千呼万唤，引诱张罗，鸟大腕始终紧闭着嘴巴，一声都不肯出了。
弯弯心里暗骂这破鸟势力刁钻，闷闷地缩回沙发上看电视骂小三吃零嘴。
半夜的时候，胖八哥却开始不安分了。
弯弯把脑袋埋在枕头下，还是听得到那一声声凄厉的“你好！”“别废话！”
她头发凌乱的打开灯走到客厅，胖八哥正毛羽倒竖的对着墙壁卧室和客厅的那面白墙嘶吼：“你好！你好！别废话！别废话！”
弯弯一个头两个大，半夜三更的，这时候想起来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胖八哥看到她，更加激动了，翅膀都拍了起来，露出翅膀下面的一点点白羽：“你好！你好！你好！”
叫到后来，简直快要气噎住了，字句都分辨不出了。只听得声声越拔越高的锐叫。
弯弯捂脸哀叹，这简直是只疯鸟嘛！她尝试着安慰了几句，又试着喂点鸟粮出来，最后只能对它执着的精神力拜服了。
她打着哈欠把鸟笼拎到阳台上，盖上黑罩子。
终于清净了。
第二天早上，弯弯一边套着裤子，一边把鸟从阳台迎了回来。
胖八哥显得焉焉的，臃肿的身体挤在角落里，小眼睛一眨一眨，看着竟然还有点委屈。
弯弯心软了，换了水换了鸟粮，把它挂在自己卧室的窗台边。临出门，忍不住对着它来了句：“再——见——”
胖八哥缩缩脖子，张了张黄嘴，没出声。
弯弯有点儿担心，怕它昨晚上嚎坏了嗓子，但上班时间不等人，只好依依不舍的出门了。
这一天都有点魂不守舍的，同事黄丽丽瞅着她电脑上的那个女战士直摇头：“小孟，你怎么把胸越改越小？要大，起码看起来要有D杯的效果！”
弯弯下意识就去看她干扁的胸部，被狠狠地敲了脑门——“淫贼！淫贼！”
…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几乎是飞奔着回家的。
果不其然，胖八哥又振作起来了。看到她开门进来，张嘴就是“你好！你好！你好！”
弯弯乐了，这破鸟，说话跟复读机似的。
大约是熟悉了，胖八哥的脾气明显比昨天好伺候多了，喂什么吃什么。她一走开，它就开始期期艾艾的“你好”、“你好”。
弯弯咬着苹果瞅它，鸟心难测，刚才还叫得跟恐怖片似的，现在就撒起娇来了？
她装模作样的往外迈了一步，胖八哥果然巴普洛夫反应似的叫了起来。弯弯哈哈大笑，赏了它两大块苹果，拎着鸟笼子往客厅走。
经过房门的时候，胖八哥不由自主的在笼子里跳了几步，从靠近墙壁的那边转到了靠近她的这边。
弯弯只当它在对自己表示亲昵，沉浸在失恋痛苦中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作为回报，她放弃游戏和电视剧，好好的上网查了下养宠物八哥的知识，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大宝。
这期间，大宝乖顺的挨在笼子里，偶尔瞥一眼雪白的墙壁，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她身边。
到了睡觉的时候，大宝又开始不安了。
弯弯拍拍笼子安慰它：“乖了，今晚不吵就让你留在屋子里。”
几乎是电击反应，大宝浑身的黑羽猛的一振，开始撕心裂肺的嘶叫…弯弯只得把鸟又一次拎到了外面。
几个小时之后，整幢楼都安静下来。阳台上的大宝战战兢兢的往屋里看了一眼，鸟头上蓬起的黑毛簌簌抖动。
那个阴阴的声音果然如期而至，如鬼似魅。
“你以为躲到阳台上就好了？再鬼叫，我迟早把你烤来吃了！”
大宝嘴巴抖了一下，黄黄的喙撞在铁笼子上，发出轻轻的一声——笃！
救命！
弯弯翻了个身，嘟嘟囔囔的唠叨了句什么，贴着墙壁睡的沉沉的。
第三章、告状
任磊出现在游戏公司楼下时，正是夕阳西沉的黄昏。
弯弯目不斜视，视线和脚步一齐冲着公交站走去。
任磊手插在裤兜里，快步跟上去：“弯弯，咱们不这样成不？”
弯弯冷着脸不吭声，不这样，那怎么样？
今天他还特地穿上了以往死也不肯穿的情侣衫，蓝色卡通大T恤衫，巨大的红色爱心傻兮兮的印在胸口上。
弯弯拿余光瞟了他一眼，脚步仍旧不停。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跟饿过头了看到精制餐具似的。
身后有同事看见了，哈哈笑着打趣：“弯弯，你男人好贤惠啊！”
任磊笑嘻嘻回过头，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身后又是哄的一声大笑——任磊这人和谁都处的来，办公室几个女人没少和他打交道，弯弯又是个爆竹脾气，一点就着，公司的人早习惯他们的相处模式了。
到了站牌，正好来了辆车，呼啦啦走了一堆人。弯弯慢吞吞的数着零钱，脸上没什么表情。
任磊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站在一边，表情温柔的能腻死人。
弯弯摘下框架眼镜，抬头去看对街的店面，视野里模糊一片，连招牌都看不清。
眼不见，心不烦。
车子到了，她上车，他也跟着上车。
弯弯瞅着窗外不吭声，任磊就那么站在她后头，视线灼灼的看过来。
一站、两站、三站…
一直到下车，他竟然真是厚着脸皮跟着她下了车，还轻轻的问了句：“到了？”
弯弯牙齿咯咯响了两声，差点就把包抡起来拍他脸上。
“你现在住这边？”
弯弯切了一声，抬脚就走。任磊连忙跟上：“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就是删除注销，也得给个后悔的机会吧？”
“在我这就是一键敲定，没有回收站，不行？”
任磊看着她，一脸哀求：“咱们两年多的感情…”
弯弯听不下去了，转身往小区里走。
任磊亦步亦趋，压低了声音：“那天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我绝不还手，别这样不理人行不？”
弯弯走的更快，忽然就觉得胳膊被抓住了。她心里发狠，啪的一脚踩在他脚背上：“放手！”
任磊皱着眉头蹲下了，蓝色T恤在夕阳下看起来有点发黑发沉。
弯弯愣了一下，转身往楼上走。
要是拍电视剧，这时候就该打雷下雨了——男主角在大雨中站到天亮，洒尽狗血，终于冰释前嫌…
可惜现实就是这么无趣，男人的歉意毕竟就那么多，不要自尊的低头也是有底线的。任磊在地上蹲了一会，猛的站起来，报复似的冲她的背影喊：
“你就是这个死脾气，又臭又硬——连吃醋都吃的这么没情趣！你扪心自问，两个人感情出问题，难道都只是一个人的错？”
路人纷纷看过来，弯弯也不可置信的回过头：“你说什么？”
任磊缓下语气，走上来揽她肩膀：“有话我们上去说好不好，给外人看笑话。”
弯弯一把挣脱，啪的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任磊没防备，果然给打中了，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甚至有停下来看好戏的。
任磊“哈”了一声，右手握拳，狠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弯弯铁青着脸，也往自家走去。脚步越来越快，到后来简直就是小跑了。走到二楼楼梯间，外面的路灯亮了起来。
倏忽一下，跟变戏法似的，华灯初上。
她还戴着框架眼镜，眼泪突然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
一颗接着一颗，擦都来不及擦。
回到家，大宝正有气无力的蹲在笼子上，鸟眼朦胧，也跟哭过似的。屋子里还放着她录下来给它练习说话用的录音，一声一声，缓慢而枯燥。
“桃——花——盛——开——”
“桃——花——盛——开——”
看见主人回来，大宝一下子来了精神，张开翅膀扑到笼子上，邀功似的张嘴就来：“套话盛开！套话盛开！”
弯弯蹬蹬蹬冲进去，连鞋都忘了脱，一脸的愤愤：“怪不得我出门遇极品！都是你这个小坏蛋诅咒的！什么叫‘套话盛开’，啊？桃花！桃花！”
大宝胖胖的身体簌簌发抖，无辜的眼神直凝视着她：“套话盛开！套话盛开！”
弯弯无力了，垂着脑袋走过去关了录音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了，你乖，一会给你喂好吃的…”
大宝还有点不依不饶的味道，小豆子眼哀怨的瞅着她，断断续续的叫唤着“套话”、“套话”。
这鸟也真奇怪，买的时候明明一副拽拽的馋样，怎么一到家就跟个小媳妇似的——看它激动的那个劲头，恨不得贴到主人身上。
弯弯摸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了一句：“真的又臭又硬，凶悍吓人到了这个地步？”连鸟都怕得改变天性了？
屋子里还是冷冷清清的，白色的墙壁投射着大宝的笼子和自己的影子，黑糊糊的一片。
拜任大少爷所赐，回来连菜也没有买，冰箱里又只剩下两颗鸡蛋了。
炒鸡蛋，鸡蛋汤，白米饭。
情场失意，越有志气越要明白纯粹就越失望——弯弯闷闷地动着勺子，米饭一口一口的下肚，悲伤的回忆又一次潮水般涌来。
——这到底是第几次失恋了呢？
大宝在笼子突然咂了咂嘴巴，唧唧唧唧叫起来：“告状，你去告啊！”
弯弯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大宝又咂咂嘴，咯咯咯，张嘴：“告状，告状，你去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