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冰正想得出神,室友们从外面回来。最活泼那个直接扑在了她背上,“简小胖,又在回忆当年的胖子生涯了哇!”
简冰笑着转过头,那点忧伤也瞬间抛到了脑后:“龙思思,你不是想交男朋友——我给你介绍个学长怎么样?”
龙思思瞬间来精神了:“真的啊!帅不帅?高不高?什么专业的?”
“个子挺高的,本校土木大二,”简冰停顿了下,“最重要的是姓杨,特别配你龙姑娘。”
说完,还掏出手机,把杨帆和陈辞的那张合影翻了出来。
“跟花滑小帅哥站一起,颜值都不输。”
那照片她拍的时候偏心到了极点,杨帆花好月好,陈辞却连脸都是糊的,对比极其惨烈。
龙思思看得心花怒放,一个劲儿点头。
简冰于是把杨帆提到的单身晚会的地址给她发了过去:“今晚咱们学校还有个单身晚会,这位学长就是策划人。你去那边攻略攻略,要是攻略不成,还可以在现场物色物色其他对象。”
龙思思“嗯嗯”直应声,就差给她磕头了。
远在男生宿舍区的杨帆,毫无知觉地,打了个大喷嚏。
***
应付完室友,简冰套上外套独自出了宿舍楼。
周五,向来是学生们最放纵开心的时候,成群结队地往外面走。
简冰缩着脖子,慢腾腾地往外面走。
出校门就有公交,但是要绕一大圈路,好处是不用转车。假如坐四站公交后转乘地铁,出地铁口步行一千三百三十四米,也能到目的地。
公交15分钟一班,平均四站一个红绿灯;地铁五分钟一班,没有红绿灯…
“冰冰。”
简冰浑身一抖,快要完成的“心算”登时就乱了。
她不大高兴地转过头,陈辞穿着件薄卫衣,背着运动包,不远不近地站在自己身后。
夕阳西下,那点余晖烧起来一般艳丽,毫不吝啬地洒了他满头满脸。
这场景何其熟悉,在简冰的记忆里,不知曾经有过多少个相似的傍晚。
同龄的少男少女一起训练,一起走在夕阳下的街道上。互相道别前,往往还要拿趴在公寓阳台上写作业的她打趣。
冰冰怎么有那么多作业?
冰冰的蛀牙拔掉了没?
冰冰是不是瘦了?
…
如今物是人非,再喊起这个名字,就很有些刺耳。
简冰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别这么叫我。”
陈辞明显愣了下:“杨帆…”
“他是他,你是你。”简冰打断道,“你能跟他比吗?”
陈辞苦笑:“我没得罪你吧?”顿了下,补充道,“如果你不认识舒雪的话。”
正要转身的简冰,在听到那两个字的瞬间,顿住了身形。
“如果你指的是那个练花滑的舒雪,”简冰顿了下,颇有些讽刺的地提高声音,“你把她抛摔成植物人的那场比赛,我是现场观众。”
第10章 昔时梦里人(一)
旋转、旋转、抛出——
“砰!”
白衣女孩如羽毛般轻盈地离开他的掌心,却在旋转数周后重心偏移,重重摔落冰面。
骨骼断裂声、肉体撞击挡板声、观众惊呼声…陈辞甚至觉得,那汩汩流出的鲜血,也带着巨大的声响,一声一声不肯停歇。
音乐没有停,他滑行上前,弯腰试图去搀扶。原本应该沉默昏迷的女孩却转过了头,睁大着眼睛,凛然地看着他…
陈辞蓦然惊醒,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他伸手按亮台灯,撑着手发了半天呆,才恍然自己是做梦了。
那个女孩说,是自己把舒雪摔成了植物人。
她是他的女伴,她是在抛跳时候出的意外——他当然是第一责任人。
想起简冰那一脸当然的愤恨和谴责,陈辞苦笑着揉了揉额头,起身走向卫生间。
冰凉的白瓷砖地面倒映着同样苍白的天花板,水冲在脸上,冷得人浑身一激灵。
多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多久,没有见到舒雪了?
陈辞有些恍惚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拉开窗帘,外面地平线上已经透出了鱼肚白。
他干脆换了运动服,背上包,小跑着出了家门。
虽然是恢复期,每天固定的基本训练还是要做的。冰上跳跃其实问题也不是很大了,上周训练的时候,他还试跳了两个难度较低的四周单跳。
甚至,还陪因为男伴退役而落单的双人滑女选手曲瑶练了半套节目。
想到曲瑶,陈辞的脚步顿了下。
按文非凡的计划,他这个月就应该飞出国门好好和编曲老师磨合,争取在下赛季正式开始前练好新节目。
但是…
陈辞抬眼看向已经到了眼前的基地大门,转了个弯,跑向后面的宿舍区。
所谓的宿舍区,其实就是一栋三层小楼,三楼女生宿舍,二楼男生宿舍,一楼则是食堂。
食堂对面建了个篮球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陈辞从食堂后门进去,溜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正在吃早饭的曲瑶。
“HI!”
他拿盘子装了早餐,拉开凳子坐下来,曲瑶塞了满嘴的食物,抬头看到他,眼睛圆瞪,一口包子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陈辞道:“还没找到新搭档吧?我之前那个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曲瑶吃力地咽下东西,连灌了两大口温水,才道:“小陈哥哥,你还没死心哪?”
陈辞没吭声,曲瑶接着道:“教练压根就不会同意你转回双人,我考虑你还不如考虑换俱乐部——你昨天那四周跳多棒,跳单人不比双人有出息,干嘛这么想不开?”
陈辞低头,拿手里的面包去蘸碟子里的果酱。曲瑶左右看看,欠身往他这边凑了凑:“说实话,就是教练同意了,我也不敢啊,你们家冰迷太彪悍了,万一成绩不好,我不得被撕成碎片。而且,我的新搭档,有眉目了。”
陈辞垂下视线,抿紧了嘴唇。
到了眼前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曲瑶自从男伴宣布退役,已经整整半年没有参加正式比赛,平时训练要么练单人部分,要么跟其他小队员借“男伴”练习下双人动作。
陈辞伤愈回来后,偶尔也陪她练过几回。女方本来就是国内一线的双人滑选手,男方则拿过双人滑世青赛冠军,这对临时组合在训练场上,还真算得上亮眼。
螺旋线、联合旋转、捻转、抛跳…陈辞不得不承认,相较于更强调跳跃难度的单人滑,他还是更喜欢注重默契与配合的双人滑。
紧跟在女伴身后绕场滑行时,恍若重返充满懵懂而热切的少年时代。
刚开始练双人的时候,舒雪的滑行速度特别突出,压步加速时,他跟着都有点吃力,更不要说做配合。
场上的他气喘吁吁,场下的教练气得破口大骂:“陈辞,你怎么回事!没吃饱还是怎么着!”
而到了联合旋转的时候,挨批的就变成了舒雪。
明明是一起开始的动作,他已经换动作转过两周了,舒雪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那兀自瞎转。
…
“我吃完了啊,”曲瑶的声音蓦然将他拉回现实,她乒乒乓乓地收拾餐盘,“您继续,我训练去了。”
陈辞有些茫然地点了下头,曲瑶瞄瞄他,又瞄瞄门口,压低声音:“我就随口问一句,你别生气,成不?”
陈辞点了下头,曲瑶八卦兮兮的,往前走了一步,“你那么惦记着转双人滑,到底是因为…舒雪呢,还是因为…练单人压力太大呀?”
陈辞本来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冷峻了。
曲瑶多机灵一人,看着气氛不对,立刻摆手表示只是自己随口问问,一溜烟跑了。
留下陈辞一个人,对着一桌子早饭发呆。
类似的话,文非凡也问过他。
男单练的好好的,为什么想不通非得转双人呢?
父母、同事、教练、冰迷,都需要一个接受的理由。
舒雪之后,他不是没有换过搭档,成绩却一落千丈。
好不容易成功转到男单,世锦赛冠军也拿了,正是要冲击冬奥会的时候…文非凡几乎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的申请:“就是我和俱乐部答应,国家和全国人民也不会答应。”
再冷门的项目,涉及到奥运冲击奖牌的几率,就不单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了。
天色越来越亮,来食堂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
陈辞收拾了东西,拎着包出了食堂大门。
青空无云,只在东面地平线上悬着半个烧红了脸的太阳。他却一点儿温度也感受不到,只埋头苦走,将贴着“责任重大”、“目标高远”标语的食堂,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没有错。
但是,最初走上这条路,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
因为喜欢冰刀滑过冰面带出的流畅轻盈;喜欢跳跃时恍如挣脱引力一般的自由无羁;喜欢与同伴一道在莽莽冰面上互相信任着挑战一切…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他啊。
8点零4分,文非凡的电话终于还是过来了。
“怎么迟到了?感冒了?”
陈辞握着手机,半天才挤出一句“起晚了”。
文非凡“啪”的挂了电话。
陈辞叹气,把手机塞回衣兜里,垂着头往冰场走。
文非凡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说好听点叫杀伐决断,说不好听点,叫独断专行。
他和舒雪刚开始练花滑时,文非凡已经拿过不少奖项,是国内名副其实的男单一号种子选手了。
作为国家队教练霍斌的大弟子,无论是教练还是冰迷,无一不认为他将载入中国男子单人滑史册。
那个时候,四周跳还不是男单的标配,文非凡的阿克谢尔三周半就是在国际上都非常亮眼…
陈辞跳上台阶,实在不愿意回想悲剧发生的那一天。与舒雪的摔倒不同,文非凡是在场外出的车祸。
一时间传言纷飞,醉驾、闯红灯、顶包…什么样的消息都有,官方出来辟谣的同时,也宣布了他退役的消息。
这一退,就是十几年。
陈辞有时候忍不住猜想,文非凡寄托在自己身上的,除了身为教练的期许,是不是还有一点未圆满的寄托?
***
“乡下是怎么了?会弄的这么卖儿卖女的!”
“谁知道?要不怎么说,就是条狗也得托生在北京城里嘛!”…
台上的人贩子忙着帮人卖女儿,台下的观众席雅雀无声。
简冰窝在剧场二楼的角落里,眼睛盯着舞台上大半个世纪前的乱世,神思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初夏时节,正是家乡那个南方小城要热闹起来的时候。
花展可以去看了,风筝也放得很高了,就连公园里的鸭子游艇也坐满了人…
舒雪可不喜欢这些,她最开心的,莫过于父亲同意送她北上训练。
“北方的冰湖知道吗?整个湖面都结成了冰,大人小孩都能在上面走来走去——当然,你穿上冰鞋,也就可以直接滑冰了。”短暂的假期里,舒雪不遗余力地夸赞着他乡的冬季。
见她含着铅笔仰着头,舒雪便伸手来摸她胖乎乎的脸蛋。
“等你长大了,姐姐也带你去北方,在冰湖上滑一整套节目给你看!”
“还有糖葫芦——人家那地方的山楂长得才好,摘下了都不用放冰箱,直接往家门口一放,几小时就冻上了。”
这位姐姐做起承诺来,更是肆无忌惮,仿佛整个北方都在她掌中一般。
而坐在一边代姐姐帮她批改作业的陈辞,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将错题一道一道划出来。
细细长长的波浪线,纹路不深、振幅不大,却将将拦住她那颗想要出去撒野的心。
她近乎着迷地听完姐姐的许诺,低头看到血淋淋的现实,忍不住抱怨:“怎么可能都错了呢?”
陈辞也不着急,题一道一道讲,错一个一个纠。
连舒雪都暂时忘却了自己的伟大梦想,凑过来惊叹:“小妹呀,1加5怎么会等于4呢?”
…
那时候,她的梦想也有那么大大小小几十个。
其中最最迫切的,就是陈辞不要再上他们家吃饭了,尤其在她写作业的时候。
第11章 昔时梦里人(二)
看完话剧已经近10点了,回学校的公交都没班次了。
简冰走了大半条街才进地铁站,一上车,她就有点后悔——车厢尽头那个捧着手机看得入迷的,不是李用鑫又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防不胜防。
她往车门边站了站,用拉吊环的手尽力地挡住脸。
李用鑫是没什么可怕的,他身后的那个单言,就有那么点儿麻烦了。
地铁一站一站停过去,李用鑫靠窗坐着,始终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简冰仰头看看站点,轻轻松了口气——还有两站,就能摆脱了。
地铁音又一次响起,李用鑫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简冰努力在人群中背过身,眼看着玻璃倒影里的他一步步走近,一点点从身后挤过去。
二分之一,三分之一,四分之一…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那个消失的脑袋又一次冒了出来。
李用鑫脑门锃亮,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居然真的是你!我就说怎么觉得这人贼头贼脑,特别眼熟!”
简冰无奈地转过头,挤出有点尴尬的笑容:“真巧啊——”
“巧你个头!”李用鑫车也不下了,三两下挤到她边上,“我们找你好几天了!那个什么杨帆压根就不是你哥!”
“他骗人关我什么事?”
“那你那么护着他干吗!不是你哥你还护着?”
“我不就见义勇为,伤了你那么一点儿面子吗?”简冰真的头疼死了,被这一车人围观就算了,李用鑫还这么不依不饶,“我知道你崇拜你们老大,爱戴你们老大。但是现在你老大又不在,你就放过我不行吗?”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啊!”李用鑫这几天可一点儿也不好过。挨经理的批,挨冰迷的骂,还被学生家长嫌弃。
恰好地铁到站,他一闪神,简冰泥鳅一样滑溜着往外钻。
李用鑫赶紧跟着往外走,幸好这站下车的人多,简冰被人堵着,跑不太远。
他一追上就赶紧拽住她背包,大喝:“还跑?!”
简冰都给逗乐了:“我到站了啊,大哥!”
“我还过站了呢!”李用鑫越想越生气,手更是紧攥着不放,“不行,你得跟我回去!”
“回哪儿啊?”简冰真是没见过这么执着的“小弟”,“大晚上的,当心我告你拐卖妇女噢。”
李用鑫冷哼:“我们老大上次约你比试,你不是跑了?这回跟我一起去。”
简冰努力掰他紧攥着自己背包的手指:“你武侠片看多了吧,还比试——就是正式比赛,也没有让男人和女人比跳跃的。我不溜,等着被你们这群傻子欺负?”
李用鑫被她说的有点心虚,但还是坚持不放人:“那也是你自己要这么比的,你要男女平等,完全可以跟我们老大提议,换个比试内容!”
简冰使劲点头:“你想通了就好,赶紧联系你们老大,劝劝他。”
“你等着!”
李用鑫一手攥着她,一手掏出手机拨号。
简冰扯了两下还是没能挣脱,干脆身子一矮,整个人从背包带子里滑出来,撒腿就跑。
李用鑫跳脚:“又骗我,你包还在我这儿呢!”
简冰头也不回,直奔出站口:“抵押给你了,下次见面再取——”
“你…”
李用鑫在后面追了两步,很快被出站的自动闸门拦住了去路。等他掏出地铁票,再刷卡出来,早已经不见简冰的人影。
他晃了晃书包,觉得并不十分饱满,拉开拉链,往里一探:
除了一条薄围巾,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一个放了几个钢镚的零钱包,里面空空如也。
李用鑫不死心,将包整个颠倒过来,使劲晃动。
一张不大不小的学生证,磕磕碰碰着掉了出来。
***
出了地铁站,简冰几乎是狂奔着拦了的士。
她一边庆幸如今科技发达,拿个手机就可以走遍全城了,一边有点心疼被自己“抛弃”掉的背包和围巾。
四站路很快到了,她一边下车,一边在裤兜里掏学生证——他们学校门禁严格,晚上超过10点回宿舍区,没学生证进不去呢。
左边口袋是空的,右边的也是空的。
简冰愣了一下,苦笑出声。
这一回,真的是把老底都给交代了。
第二天早上只有三四两节课,简冰早起去跑步,其他人都赖在床上不想起来,纷纷用嗷嗷待哺的眼神瞅着她。
“我要吃东门小马哥的驴肉火烧,和他家隔壁的豆汁!”
“我要一套西门口大爷的烧饼。”
…
简冰绑好鞋带,顺便把他们放在桌上的饭卡都给收进了自己衣兜里:“懒汉没有选择的权利,一会儿我带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法西斯——”
“暴君!”
把一屋子的哀嚎关在里面,她沿着走廊往外走,阳光从走廊尽头晒进来,让整条过道都暖融融的。
赛事密集的冬天真的过去了,百无聊赖的夏天,马上就要来了。
简冰伸伸胳膊,伸伸腿,沿着宿舍楼底下的水泥路往教学区的操场跑去。
操场外面就是热闹的小吃街,就连风吹过来都带着股食物的香气。
简冰深吸了口气,目不斜视地踏上塑胶跑道绕圈。
一圈,两圈,三圈…卖肉夹馍的阿姨忍不住隔着铁门打趣:“小姑娘,你一大早跑那么多圈,不卖点肉夹馍补充补充体力呀?”
简冰笑笑:“我减肥呢。”
阿姨呵呵直笑:“怪不得那么瘦。”
瘦吗?
简冰一边擦汗,一边打量自己不算粗壮的胳膊,有点平坦的胸脯,没什么赘肉的双腿。
她原往蹦了几下,两臂张开,做了个简单的跳跃落冰练习。
想要在冰上轻盈如蝶,不瘦怎么飞得起来呢?
塑胶跑道是不方便做陆地旋转练习的,但操场后面还有体育馆,早上是没什么人的。
简冰熟门熟路地从后门进去,开了舞蹈室的门。
膝关节屈伸练习、双足跳接落冰、起跳练习、反身直立旋转、收手起跳空转…她做的太过专注,甚至没留意到虚掩的门什么时候又被推开了。
直到转身时,镜子里清晰地印出了单言身影时,才“啊”的轻呼了一声。
注意力转移,脚下的动作也乱了,小跳后面的A跳就出不来了,整个人“啪”的摔倒在木地板上。
“小跳接A跳,模拟我的后外线进入啊。”单言有点得意,尾音扬得高高的,右边肩上还挂着那只熟悉的灰色女式背包。
简冰揉了揉膝盖,没好气道:“全世界就你的A跳是后外线进入的?”
“脾气还不小,模仿谁你也没跳好吧。”单言道,“就刚才那一下,你连抱臂都没抱好,身体弯得跟只虾似的,跳个屁A跳啊?”
简冰呵呵干笑,爬起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背包,拍拍裤子就往外走。
单言耸耸肩,跟在她后面,一边走,一边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是世青赛冠军对你的忠告,你别不当回事嘛。”
简冰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拼体力,单言大小伙一个,当然不会输。
他轻轻松松追上来,并肩跑着问:“怎么一直不说话?伤自尊啊?你也伤我自尊了呀,你这叫一报还一报。”
简冰只得停下:“你一个现役运动员,成天跟我一小屁民较劲,有意思吗?”
“有意思呀。”单言搓搓鼻子,一脸无赖无畏的模样。
简冰叹气:“我跟您认错,行不?”
“当然不行。”单言斩钉截铁道,“我这个人认死理的,你既然怼我,那就得拿出当初怼人的勇气,彻彻底底打赢我才行。”
“我…”简冰难得噎住,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前埋头苦走。
惹不起,躲总可以了吧!
单言慢吞吞跟了两步,从兜里掏出张学生证,提高嗓门:“人文学院文二班学号25的简冰同学,你每天做这么多陆地训练,是想当专业运动员?”
百米开外的简冰,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她近乎恶毒地转过头,瞪着他:“是不是只要赢你一次,你就滚得远远的?”
“只要你做得到。”单言答得十分干脆,那表情分明就是不屑。
“那咱们就比…”
许是预料到了危险,单言再一次出声打断她:“必须得在冰上,必须得合规则。”
简冰咬咬嘴唇,“行,那咱们就比双人滑长节目,各自找伴,各自编舞。”
单言愣住:“双人?”
“不行?”
单言上下打量她一圈,眯起眼睛:“行。”
第12章 昔时梦里人(三)
“你和单言比双人滑?”杨帆有些夸张地张大嘴巴,“你不是疯了吧?”
简冰“嗯”了一声,把自行车推了出来,问:“凛风下午几点清冰来着?”
“不是,”杨帆结结巴巴道,“我伤还没好呢,就是好了…我也不会滑双人啊!你们约在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