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辞有些讶异她的愤怒,“你听谁说我打算放弃,我只是因为教练不同意,所以…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你有值得人相信的地方?”简冰抬起头,有些凶狠地瞪着他。
那眼神太过锐利,也太过冰冷。
完完全全,不是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喊着“哥哥”的小胖妞所会拥有的。
时光改变了太多东西,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她永远不要长大,永远像小时候那么…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我们姐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简冰抢白道。
陈辞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你,我姐姐不会变成植物人,我爸妈不会分居。”简冰一字一句道,“而你呢,你连医院都不来,连我姐姐住哪儿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妈妈她不肯让我们上门啊。”
“所以你就不去了?”简冰瞪着他,“我妈妈又没有24小时守在病床前,你连偷偷去看一眼都做不到?你不是很会骗人吗?骗你教练和骗我不都很在行?怎么到了要见我姐姐的时候,就不行了?”
她的声音清脆而尖利,满水房、满走廊都是一声声近乎谴责的逼问。
陈辞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噎在喉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那时候的他,确确实实是懦弱了。
他怕看到舒问涛颓然的背影,怕看到含泪的小舒冰,怕看到满目绝望的舒雪妈妈…
毕竟,那一年,他也不过十五岁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尽量都在晚上21:30之前(*/ω\*)
经某理工科妹子推荐,给公众号配了个机器人小助手,装完之后憋不住手贱,聊了整整半个小时…这么坏脾气的小助手是有多讨厌啦!
第48章 今朝月正圆(三)
见陈辞一直沉默, 简冰推开他,转身就往外走。
陈辞站在原地, 有些茫然地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开水房。
也不知过了多久, 文非凡走了过来,拍拍他肩膀:“回去吧。”
陈辞回过头,文非凡身后空荡荡的,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文非凡叹气:“别看了,他们回去了——有些事情没必要的,过去就过去了。你就是真愧疚到要把职业生涯都赌上,人家也不会领情的。”
文非凡刚才坐在办公室里, 简冰的话一个字也没听漏。他自然而然的, 就以为陈辞是因为她是舒雪的妹妹,才想要转双人滑。
这样的理由, 在文非凡看来, 倒是觉得要好过别的—— 陈辞毕竟也才20出头,要承担这样的事情, 也确实很为难他。
他一时想不开, 钻进死胡同里, 非要转回去拉拔简冰一把,也…挺能解的。
回去的路上,文非凡搜刮肚肠,难得扮演了回善解人意的大师兄,说了一堆安慰人的话。
陈辞坐在驾驶座上,如若未闻。
反倒是在车子驶入凛风车库的时候, 差点撞到车库里的隔断墙。
***
简冰刚把冰鞋塞进背包,就见云珊拄着拐杖,叼着牙刷,从洗手间拐了出来。
“去冰场呀?”云珊招呼。
简冰点头,接着就觉得身侧的沙发往下一沉,云珊坐了下来。
“昨天…”云珊的声音因为那些泡沫和牙刷的缘故,稍微有点模糊,“我也没想到霍老师会叫他们过来。”
简冰“嗯”了一声,站起身,把包背上。
“云老师,我中午不回来吃了。”
“你也不回来吃了呀,”云珊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有些焦急地站起来,“你鲁叔一早就去菜场了呢。”
“那晚上一起吃吧。”简冰说着已经走到玄关,穿鞋、开门,一气呵成。
“冰冰…”
简冰只当没看到云珊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快速而礼貌地关上门,大步冲着电梯走去。
云珊要说什么,她当然知道。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
跟陈辞一起练双人滑的机会非常难得,没必要一定要意气用事。
…
她把耳线塞进耳朵里,满耳朵就剩下悠扬的歌声。
“急げ悲しみ翼に変われ
快点把悲伤变成翅膀,
急げ傷跡羅針盤になれまだ
快点把伤痕变成罗盘针,
飛べない雛たちみたいに僕はこの非力を嘆いている
像不能飞翔的雏鸟为我现在的无能为力感叹。
夢が迎えに来てくれるまで震えて待ってるだけだった昨日
直到飞翔的梦实现,昨天只不过是颤抖的等待…”
乐声太嘹亮,她走得也太匆忙,一直走过了两处公共自行车停靠点,才终于扫码借车,骑车往少年宫赶去。
夏天的早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风吹到脸上,有股难得清冽的感觉。
道旁树木也正葱翠,一如耳畔中岛美雪温柔而又有力的歌声。
冰场马上就要开业了,少年宫附近的广告也做了不少,“泰加林”几个大字大老远就能看到。
而更显眼的,则是放在少年宫门口的那张大幅喷绘——依着云珊的意思,广告公司把霍斌的照片放大,和名字“霍斌”一起,耀眼非常地放了上去。
美感是没有了,宣传效果却出乎意外地好。
无论是谁,经过时都忍不住抬头多看一眼这个头发斑白,笑得僵硬异常的老头子。
冰场原老板何丛洋更是表示:我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了,我脸皮不够厚啊!
简冰把车还好,从霍斌那张巨幅广告前走过,径直往冰场大厅走去。
开业在即,制冰设备的检修和维护也已经完成,冰场已经全天候开始运转起来了。
父亲更是几乎24小时候泡在冰场,就连云珊和霍斌,也时不时来看一看,转一转。
然而,昨天那场争吵之后,再没人主动向她提起“陈辞”两个字。
云珊难得鼓起勇气,又被她飞快地躲了过去。
到了冰场,舒问涛果然在现场,正和何丛洋商量洗冰车的事儿。
见她进来,只微微笑了一下,继续和何丛洋讨论:“你那台旧车我早说过了,不要,你还没处理掉?今天一定要搬走,我们明天就开业了。”
“哎,”何丛洋也很郁闷,“成色确实不好了,来联系的全都压价压得厉害,简直了!他们怎么不去抢银行…”
简冰继续往里走去,一进冰场,室温就降了不少。
——因为还没正式运营,制冰设备都开了,场内观众席上的空调全都关着,温度差不多掉到了零下。
她呵了口气,做了点基础热身,直接脱外套上冰。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简冰和姐姐一样喜欢上了脚踩冰刃、奔行如飞的感觉。
单调的白色冰面犹如空无一人的天空,不但可以随意翱翔,还能释放压力。
她绕场滑了几圈,做了几次跳跃练习。再一次滑回场边,就把手机里那首一路循环了无数遍的《银の龙の背に乗って》公放了出来。
她虽然日语才过N4,但这歌毕竟听了那么多遍,只要听到熟悉的旋律,那些耳熟能详的歌词就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骑在银龙的背上,
飞过生命的沙漠。
骑在银龙的背上,
穿过云雨的旋涡。
即使失去了一切能失去的东西,
我还是能依靠他的手指… ”
这是她ISU八级打算用的曲子,云珊帮着一起编的舞。
八级其实相当于全国锦标赛这类全国性赛事的准入考试了,编舞、用曲,都不得不严谨起来。
而网上,早已有人对简冰的八级考试结果开了个赌局。
赌的不是她能不能通过,而是能不能“优秀通过”。
简冰当然不知道这些,但涉及到下半年能不能拿到参赛资格,她当然是十分重视的。
她没有翅膀,也没有罗盘,更没有银龙可以骑乘。
唯一的办法,就是更加勤奋的练习,尽量拿到最好的成绩。
面对闹哄哄的网络,简冰是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种时候,她甚至开始感激母亲执着与照顾姐姐,生活封闭的状态了。
如果这些事情被简欣知道,真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
但是,她已经18岁了。
也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她去等待和忍耐了。
一首曲子滑完,简冰脚腕稍微扭到了一点。
她滑回到场边,找了包里的云南白药来喷。
休息了一会,她还是忍着酸痛继续合了两遍音乐。
在冰上受伤,实在是太过正常的事情。
久病成良医,以至于现在这点小伤,她连处理方式都异常熟练。
骨折、扭伤、脱臼…每一种伤她都体验过,光根据落冰时候的疼痛程度判断,就大致能知道是个什么级别的。
既然受伤了,硬撑着练也没什么效果。
简冰在冰场边坐了一会儿,和父亲打了招呼,尽量平稳地往门口走去。
暑假的少年宫热闹非常,一出门就遇到一对拉着爷爷奶奶非要继续玩碰碰车不可的双胞胎,连哭带闹,声震四野。
简冰有些羡慕地看过去,不自觉笑了下。
那俩孩子看到陌生人,有些畏缩地退了两步,继续抱着爷爷大腿哭:“我要碰碰车!碰碰车!”
简冰爷爷奶奶去世得早,没什么机会撒娇。
在父母面前她又习惯性装乖巧,也很少这么大哭大闹。
反而是在舒雪和陈辞面前,很有些肆无忌惮…
想到陈辞,简冰忍不住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伪君子自从真面目被戳破,至今已经沉默将近24个小时了。
她倒是不介意他反悔,她看不起的,是他明明就后悔了,还非得嘴硬辩解说自己误会了。
这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误解?
不过是犹犹豫豫、遮遮掩掩的反复琢磨的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非黑非白的灰色地带。
她虽然还不够强,但真的并不需要别人来施舍拯救,尤其是害得舒雪长眠不醒的他…
“冰冰。”
大约是她想的太入神,甚至连那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声音也出现了。
大中午的,这样的幻听倒还没有遇到过。
简冰抬手揉了下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耳朵,正打算扫码取车,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再一次响起。
“冰冰。”
简冰倏然转身,就见灼热的太阳底下,陈辞只套了件运动T恤,不远不近地站在少年宫门口的围墙下。
盛夏草木茂盛,他身后的围墙也爬满了爬藤月季。绿的叶粉的花,密密麻麻,枝叶交缠,燃烧一般怒放着。
而站立其间的少年,脸庞较七年前多了些刚毅的线条,眼神却还温柔依旧。
甚至连脸上神情,都如那时一般,满是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慈祥”。
“我们聊一聊吧?”
简冰绷了近一个月的弦,在这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松动了一下。
大约,是太阳太猛烈了。
也可能,是他身后的花枝,太过繁密了。
放弃借单车,跟着他沿着马路往前走去的简冰,这样不大自信地说服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个人带娃,于是又断更了╥﹏╥
单言:你理由倒是很多嘛。
简冰:还不带重样的。
云珊:所以女人就是不能太早结婚啊。
霍斌:云珊啊,再不结就要奔五了…
舒问涛:家庭真的还是蛮重要的。
鲁文博(举牌):谢谢霍教练!谢谢舒老板!
第49章 新舟扬帆起(一)
从少年宫出来, 沿着围墙一路往西,是家挺有名的儿童公园。
这公园和凛风附近那家小公园完全不同, 说是儿童公园, 来的一半游人是成年人。
公园里紫藤花架、绿孔雀、白鹭鸶、摩天轮、蹦蹦床…简直就是各种元素的大杂糅。
小情侣们大部分挤在紫藤花架下,或者去坐不需要排队的小摩天轮,半大的小朋友则想着逗一逗绿孔雀和白鹭鸶…
简冰和陈辞既不是情侣,也不是小朋友,只沿着湖岸散步。
经过蹦蹦床区域,看着绑着安全绳上蹿下跳的熊孩子们,陈辞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那个扎小辫的小姑娘, 像不像你小时候?”
简冰循声去看, 那女孩不过七八岁,斜扎着根小辫, 正一下一下地蹦跳着。
自己小的时候, 是这样子的?
记忆就像没有远景的单视野手游,看到的只有别人。
哪怕明明是自己往背囊里塞了大把武器, 背着沉重背包狼狈奔跑的模样, 还是只留在了别人的眼睛里。
陈辞看着扎小辫的女孩出神, 简冰却看着蹦床外,女孩的家长发呆——她小的时候,最流行的就是去小区里的公共秋千架那荡秋千了。
但孩子多,秋千少,往往很难抢到。
舒雪和陈辞的解决办法异常简单,直接领她到竞争不那么激烈的陈家附近的小公园那, 去爬5块钱一小时的小城堡。
她从充气城墙的一头爬到另一头,再从中部的滑梯那出来时候,抬头一望,往往就能看到并肩站在城堡外面的舒雪和陈辞。
对于好玩的她来说,那时的他们不是家长,却又胜似家长。
…
小公园拼凑元素虽然多,地方却没有大到无边无际,从东走到西,再从南走到北,一共也就个把小时的时间。
明明是陌生的地方,却仿佛重回童年时光一般。
就像他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了,却又回到了原点,陌生到近乎疏离。
陈辞找了条长椅,拂了拂上面的落叶,向简冰道:“我们坐一会儿吧。”
简冰站着没动,他轻叹了口气,伸手拉着她坐下。
木质的椅子虽然被树荫遮住,却还是被暑气烘得暖乎乎的。
简冰挣开了他的手掌,人却没再站起来。
到底,她还是坐下了。
陈辞往后靠了靠,倚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满是粼粼的波光的湖面发呆。
他不做声,简冰自然也落得安静。
风从他们之间吹过,摇晃他们头顶的树梢,也翻动地上的落叶。
坐着坐着,她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耳畔的鸟鸣声也越来越轻。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在那些充满了橘子汽水甜腻味道的暑假里,她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
哪怕母亲在每一天都给她安排了各种补习班和兴趣班,她还是能想尽办法找到一点乐子。
课间的短暂休息,课上的互动时分,甚至上下课时经过的公交站…
“之前没和你一起训练,是因为我们教练——他都直接打电话到我父母那告状了。”
陈辞的声音蓦然响起,简冰迷迷糊糊着睁开眼睛,“啊”了一声。
橘子汽水,雨后的蜻蜓,挤满同学的小卖部…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只有陈辞白皙的衣服领子,近在咫尺。
许是她迷茫的眼神太过直接,陈辞有些讶异地转头看她,半晌才恍然,有些无奈地叹息道:“…我说话这么催眠吗?”
简冰:“…”
明明是尴尬的氛围太催眠,她压根都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讲话的。
陈辞倒也不恼,叹完气,强忍着摸一摸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的冲动,继续解释道:
“他们认为我是没考虑清楚,认为我匆促之下做的决定一定不靠谱。非得要我深思熟虑一个月,才肯跟我详谈。”
暑气阵阵,身旁的松枝被风摇曳得微微晃动,却一点儿凉爽的感觉都没有。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简冰抿着嘴唇,半晌才道:“那叔叔阿姨答应了?”
陈辞苦笑:“我还没跟他们谈呢——你都不跟我滑了,我跟他们谈还有什么意义?”
“我…”简冰一时不防,球就被踢回到了她面前。
“也怪我,只想着快点解决问题,忘了应该先告诉你一声。直到工作人员说,你把钥匙还回来了,我才想到你可能误会了。这几天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昨天…”他想到简冰昨天的怒气,更加认真地解释道,“我父母年纪不小了,有自己的一套思维方式——说白了就是特别固执,有时候就也挺像小孩子的,得花时间、花心思哄着顺着。我这边的恢复训练排得紧,教练那边逼得也厉害…”
陈辞父母一直挺支持他工作的,简冰多少也有点印象。
如今儿子明明走得顺顺利利的,却突然要转回受尽挫折的双人滑,想也知道肯定忧心忡忡。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正如仍旧每天守在病床前的母亲简欣,看到陈辞连笑容都摆不利索的父亲…
“无论如何,放了你一个月鸽子,是我的不对。”陈辞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是初春刚刚拔尖的茅草。
因为还没到盛夏,还没被肃秋的寒霜磨砺彻底,从茎到叶,都还白皙柔软。
简冰低着头,看着地上细绒毛一样的草坪发呆。
陈辞看着她头顶上那个不大显眼的发旋,恍惚还在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舒雪正为减肥绞尽脑汁,舒冰才小饭桌那么高…
但回忆毕竟只是回忆,现实里大家都长大了。
就连长眠于病床上的舒雪,脸庞轮廓也有了成熟女孩的模样。
“时间真快,好像昨天,我们还一起放过风筝。”
他语气里满是怀恋,说到后来,却只剩下悲凉。
简冰这才抬起头,陈辞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接,他眼神里的柔软并没有被时光完全掩埋,仍旧是当年那个邻家哥哥的模样。
甚至因为她的注视,习惯性地露出一点“鼓励”意味的笑容。
过山车有什么好怕的,握着哥哥姐姐的手就好了呀。
游起来呀!游起来就不冷了!
鬼屋又没有真鬼,害怕就尖叫嘛!
…
简冰准备好了一堆刻薄话,却怎么也没办法在这样的笑容面前出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笑脸还那么熟悉…而美好。
许是她的神情里流露出了和缓,又许是沉默滋生了希望。
陈辞再一次提议道:“明天,咱们继续一起训练吧?”
“你…”简冰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那叔叔阿姨,还有你教练那…怎么交代?”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选的路。”陈辞薄薄的嘴唇微微往上弯了弯,挤出个不大快乐的笑容,“人人都觉得我应该继续练男单,应该在世锦赛的基础上再加一把劲——但我当年决定转单人的时候,他们照样不同意,照样和我说:从来没有从双人转单人的成功前例…”
这样的陈辞,是简冰所不熟悉的。
——那样的无可奈何,那样的孤独而又执拗。
那时候,她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舒雪,是冰面上众人瞩目的少年…完全没想过,被留下的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
简冰愣愣地看着他,安慰的话说不出口,攻击的言语更说不出来。
她咬紧了牙,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掌,犹豫着微微抬起了手。
那动作幅度极小,手腕甚至没完全离开膝盖。
陈辞却欣喜地发现了——他回握住她的手,嘴巴张开,一时却又说不出话来。
那快乐来的太过突然,砸得他发蒙,连语言的能力也丧失了。
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陈辞如若未闻,还是简冰先抽回手,提醒道:“你手机响了。”
陈辞这才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名字,有些遗憾道:“出来太久了,我得回去训练了。
简冰“嗯”了一声。
“明天冰场开业吧?”陈辞追问。
简冰又“嗯”了一声。
身侧有小朋友嬉闹着跑过,手里的几个气球被扯得相互碰撞,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他又看了次时间,手微微举起,悬在半空。
简冰茫然地看着他——那手抬得不高不低,这里一没什么门框,二没个篮筐,也不知他是想干什么。
陈辞灿然一笑,到底还是没能忍耐住,手往前伸,轻揉了下简冰近在咫尺的脑袋:“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他这一下用力不小,简冰待要发火,手却已经离开了。
“赶时间——明天见吧!”
他一边大迈步转身,一边利索地挥了下手。
独留简冰和她满肚子的“攻击话语”在原地,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夏风轻拂,满道花香。
昨天那些锐利和不快,在这一瞬间,却似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断奶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几天过得简直像在做梦,昨晚这章怎么贴出去的都忘了!
感觉可以奔向新生活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50章 新舟扬帆起(二)
杨帆一早起来, 就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对着镜子“轰轰轰”把软趴趴的头发吹得根根蓬松立起。
坐在椅子上的本地人钱一诺哈哈大笑:“哎呀, 杨哥你好像一只见了果子的刺猬。”
叼着牙刷的李宇航从厕所探出头, 含含糊糊道:“你说错了,是一只见了敌人的刺猬。”
杨帆揪着头发,冲李宇航吼道:“你别废话了,快点收拾,一会儿晚了!”